沛沛南宋著名豪放派词人、将领,济南府歴城县(今山东省济南市歴城区遥墙镇四凤闸村)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别号稼轩。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年),生于金山东东路(原北宋京东东路)济南府歴城县,时中原已陷于金。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海陵王南侵,稼轩趁机聚众二千,投忠义军隶耿京部。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奉京命奏事建康,高宗劳师建康,授天平军节度掌书记,并以节度使印告召京。时京部将张安国杀京降金,稼轩还至海州,约忠义军五十骑,径趋金营,缚张安国以归,献俘行在,改差签判江阴军,时年二十一岁。宋孝宗干道四年(1168年)通判建康府。干道时,累知滁州,宽征赋、招流散,教民兵、议屯田。历提点江西刑狱,京西转运判官,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抚,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淳熙中,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创建“飞虎军”,雄镇一方。后再知隆兴府,任上因擅拨粮舟救荒,为言者论罢。宋光宗绍熙二年(1191年),起提点福建刑狱,迁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未几又为谏官诬劾落职,居铅山。宋宁宗嘉泰三年(1203年),起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嘉泰四年(1204年),迁知镇江府,旋坐谬举落职。开禧三年(1207年)召赴行在奏事,进枢密都承旨,未受命而病卒,年六十八。后赠少师,谥“忠敏”。稼轩擅长短句,以豪放为主,有“词中之龙”之称,与东坡并称“苏辛”,又与易安并称“济南二安”。平生力主抗金,“以恢复为志,以功业自许”,尝上《美芹十论》与《九议》,条陈战守之策,然命运多舛,屡与当政之主和派政见不合,备受排挤,壮志难酬。故满腔激情多寓于词。词风多样,题材广阔,悲郁沉雄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更善化前人典故入词。现存词六百馀首,有词集《稼轩长短句》传世。诗集《稼轩集》已佚。清嘉庆间辛敬甫辑有《稼轩集钞存》,近人邓恭三增辑为《辛稼轩诗文钞存》。生平见《宋史·卷四百〇一·辛弃疾传》,近人陈思有《辛稼轩年谱》及邓恭三《辛稼轩年谱》。

《一剪梅 · 中秋无月》

沛沛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今宵楼上一尊同,云湿纱窗,雨湿纱窗。
沛沛浑欲乘风问化工。路也难通,信也难通。满堂惟有烛花红,杯且从容,歌且从容。
沛沛

《一剪梅 · 尘洒衣裾客路长》

沛沛尘洒衣裾客路长。霜林已晚,秋蕊犹香。别离触处是悲凉。梦里青楼,不忍思量。
沛沛天宇沈沈落日黄。云遮望眼,山割愁肠。满怀珠玉泪浪浪。欲倩西风,吹到兰房。
沛沛

《一剪梅 · 歌罢尊空月坠西》

沛沛歌罢尊空月坠西。百花门外,烟翠霏微。绛纱笼烛照于飞。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沛沛酒入香腮分外宜。行行问道:「还肯相随?」娇羞无力应人迟:「何幸如之。何幸如之!」
沛沛

《一剪梅 · 游蒋山,呈叶丞相》

沛沛独立苍茫醉不归。日暮天寒,归去来兮。探梅踏雪几何时。今我来思,杨柳依依。
沛沛白石岗头曲岸西。一片闲愁,芳草萋萋。多情山鸟不须啼。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沛沛我独自站在空阔无边的鐘山上饮酒,天色已晚,天气变寒,已经到了回去的时候。曾几何时,我们一起踏雪寻梅,现在又依依惜别。你离开后,我将会有怎样的一番思念。
沛沛长江西岸的白石岗,长满了萋萋芳草,惹来一片离愁。我对你的思念不用山鸟来表达,就像桃李不会言语,下面却自己出现了小路。

沛沛全词通过描写二人同游鐘山之事,表达了作者对叶衡的依依惜别和赞颂之意。这首词词句婉约,语言清新朴实,别有一番气息。
沛沛词中上阕回忆与叶衡同游鐘山,“独立苍茫醉不归,日暮天寒”,点明了具体地点与时间,“独立苍茫”、“日暮天寒”以苍茫无人来表明作者的孤寂,日暮天寒说明了环境的凄清,从而渲染了一种凄凉悲切的氛围,借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的首句“归去来兮”,说明叶衡即将离开建康奔赴京城。“探梅踏雪几何时。”,回忆与友人当时一起在鐘山上踏雪寻梅的经历,“雪”象征着纯洁,“梅”则象征着清高,傲岸的人格,词人与友人一起踏雪寻梅,则是说明两人志同道合,两人的友谊也是纯洁高尚的。“今我来思”和“杨柳依依”是《诗经·小雅·采薇》中的诗句,被作者直接引用,想象友人走后,自己一个人再来鐘山那种“物是人非”的凄凉心境,化用即成的诗句,却毫无做作之感。
沛沛下阕紧承“今我来思,杨柳依依。”“白石冈头曲岸西。一片闲愁,芳草萋萋。”几句,描写了友人离开以后的具体情景:白石岗依旧是长满了萋萋芳草,景色没有变,却没有同游之人,从而而心中充满了愁绪。“多情山鸟不须啼。”,则是对这种愁绪的强调——不用山中多情的鸟儿悲啼,心中自会惆怅不已。最后两句,引用《史记·李将军列传》中赞颂李广的话说明叶衡在建康的德政受到人们的称颂,叶衡本人也受到百姓的爱戴。

《一剪梅 · 记得同烧此夜香》

沛沛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沛沛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
沛沛

沛沛上阕“记得”三句追忆当初在回廊明月下,共同焚香密誓之情。“而今”三句一转,言分手之后,只能一个人独捱黄昏,无法排遣相思的折磨,前后两对照,愈见“思量”之切,之苦。
沛沛下阕“锦字”三句,写收到对方书信,只有“三两行”,但却语短情长,读后更加令人断肠。“雁儿”三句,言雁的来去给对方传递的只能是“恓惶”烦恼的相思之苦。
沛沛从词我们可以看到辛弃疾的另一面,作为英雄的辛弃疾,在他一生的立身行事中,尤其是对外敌,国政的态度上,所表现出来的更多是风云之气,但在他个人生活里,尤其是对那些美丽温柔的女性,更体现的是儿女情长。他爱江山亦爱美人,爱江山,他可以恢复故国,驰骋疆场,写出慷慨激昂的词篇;爱美人,他又能写出委婉细腻的儿女情词。

《一落索 · 信守王道夫,席上和赵达夫赋金林檎韵》

沛沛锦帐如云高处,不知重数。夜深银烛泪成行,算都把、心期付。
沛沛莫待燕飞泥污,问花花诉。不知花定有情无,似却怕、新词妒。
沛沛

《丑奴儿》

沛沛此生自断天休问,独倚危楼。独倚危楼,不信人间别有愁。
沛沛君来正是眠时节,君且归休。君且归休,说与西风一任秋。
沛沛

《丑奴儿 · 书博山道中壁》

沛沛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沛沛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沛沛人年少时不知道忧愁的滋味,喜欢登高远望。喜欢登高远望,为写一首新词无愁而勉强说愁。
沛沛现在尝尽了忧愁的滋味,想说却说不出。想说却说不出,却说好一个凉爽的秋天啊!

沛沛此词是南宋词人辛稼轩被弹劾去职、闲居带湖时所作的一首词。此词通篇言愁,前阕描绘出少年涉世未深却故作深沉的情态,後阕写出满腹愁苦却无处倾诉的抑郁,通过「少年」时与「而今」的对比,表达了作者受压抑、遭排挤、报国无门的痛苦之情。全词突出地渲染了一个「愁」字,以此作为贯串全篇的线索,构思精巧,感情真率而又委婉,言浅意深,令人回味无穷。

沛沛此词通过回顾少年时不知愁苦,衬托「而今」深深领略了愁苦的滋味,却又说不出道不出,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感情的变化。
沛沛词的前阕,作者着重回忆少年时代自己不知愁苦,所以喜欢登上高楼,凭栏远眺。少年时代,风华正茂,涉世不深,乐观自信,对于人们常说的「愁」还缺乏真切的体验。首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乃是前阕的核心。辛稼轩生长在中原沦陷区。青少年时代的他,不仅亲历了人民的苦难,亲见了金人的凶残,同时也深受北方人民英勇抗金斗争精神的鼓舞。他不仅自己有抗金复国的胆识和才略,而且认为中原是可以收复的,金人侵略者也是可以被赶出去的。因此,他不知何为「愁」,为了效仿前代作家,抒发一点所谓「愁情」,他是「爱上层楼」,无愁找愁。作者连用两个「爱上层楼」,这一叠句的运用,避开了一般的泛泛描述,而是有力地带起了下文。前一个「爱上层楼」,同首句构成因果复句,意谓作者年轻时根本不懂什么是忧愁,所以喜欢登楼赏玩。後一个「爱上层楼」,又同下面「为赋新词强说愁」结成因果关系,即因为爱上高楼而触发诗兴,在当时「不识愁滋味」的情况下,也要勉强说些「愁闷」之类的话。这一叠句的运用,把两个不同的层次联系起来,将前阕「不知愁」的这一思想表达得十分完整。
沛沛词的後阕,表现自己随着年岁的增长,处世阅历渐深,对于这个「愁」字有了真切的体验。作者怀着捐躯报国的志愿投奔南宋,本想与南宋政权同心协力,共建恢复大业。谁知,南宋政权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仅报国无门,而且还落得被削职闲居的境地,「一腔忠愤,无处发泄」,其心中的愁闷痛楚可以想见。「而今识尽愁滋味」,这里的「尽」字,是极有概括力的,它包含着作者许多复杂的感受,从而完成了整篇词作在思想感情上的一大转折。接着,作者又连用两句「欲说还休」,仍然采用叠句形式,在结构用法上也与前阕互为呼应。这两句「欲说还休」包含有两层不同的意思。前句紧承上句的「尽」字而来,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往往相辅相成,极度的高兴转而潜生悲凉,深沉的忧愁翻作自我调侃。作者过去无愁而硬要说愁,如今却愁到极点而无话可说。後一个「欲说还休」则是紧连下文。因为,作者胸中的忧愁不是个人的离愁别绪,而是忧国伤时之愁。而在当时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情况下,抒发这种忧愁是犯大忌的,因此作者在此不便直说,只得转而言天气,「天凉好个秋」。这句结尾表面形似轻脱,实则十分含蓄,充分表达了作者之「愁」的深沉博大。
沛沛辛稼轩的这首词,通过「少年」、「而今」,无愁、有愁的对比,表现了他受压抑排挤、报国无门的痛苦,是对南宋统治集团的讽刺和不满。在艺术手法上,「少年」是宾,「而今」是主,以昔衬今,以有写无,以无写有,写作手法也很巧妙,突出渲染一个「愁」字,并以此为线索层层铺展,感情真挚委婉,言浅而意深,将词人大半生的经历感受高度概括出来,有强烈的艺术效果。

《丑奴儿 · 书博山道中壁》

沛沛烟芜露麦荒池柳,洗雨烘晴。洗雨烘晴,一样春风几样青。
沛沛提壶脱袴催归去,万恨千情。万恨千情,各自无聊各自鸣。
沛沛

《丑奴儿 · 和铅山陈簿韵二首》

沛沛鹅湖山下长亭路,明月临关。明月临关,几阵西风落叶干。
沛沛新词谁解裁冰雪,笔墨生寒。笔墨生寒,曾说离愁千万般。
沛沛

《丑奴儿 · 和铅山陈簿韵二首》

沛沛年年索尽梅花笑,疏影黄昏。疏影黄昏,香满东风月一痕。
沛沛清诗冷落无人寄,雪艳冰魂。雪艳冰魂,浮玉溪头烟树村。
沛沛

《丑奴儿 · 寻常中酒扶头后》

沛沛寻常中酒扶头后,歌舞支持。歌舞支持。谁把新词唤住伊。
沛沛临歧也有旁人笑,笑己争知。笑己争知。明月楼空燕子飞。
沛沛

《丑奴儿 · 近来愁似天来大》

沛沛近来愁似天来大,谁解相怜?谁解相怜。又把愁来做个天。
沛沛都将今古无穷事,放在愁边。放在愁边。却自移家向酒泉。
沛沛近来我的愁苦像天一样大,谁能够了解我同情我呢?正是没有谁能够了解我同情我,我又只好把愁闷痛楚比着天一样大。
沛沛人们都喜欢将古代和今天无穷无尽的事儿,放置在愁苦之中。我虽然也有许多悲愁,但我更愿意用畅饮美酒来消解愁闷。

《丑奴儿 · 醉中有歌此诗以劝酒者,聊檃括之》

沛沛晚来云淡秋光薄,落日晴天。落日晴天。堂上风斜画烛烟。
沛沛从渠去买人间恨,字字都圆。字字都圆。肠断西风十四弦。
沛沛

《丑奴儿近 · 博山道中效李易安体》

沛沛千峰云起,骤雨一霎儿价。更远树斜阳,风景怎生图画?青旗卖酒,山那畔别有人家。只消山水光中,无事过这一夏。
沛沛午醉醒时,松窗竹户,万千潇洒。野鸟飞来,又是一般闲暇。却怪白鸥,觑着人欲下未下。旧盟都在,新来莫是,别有说话?
沛沛乌云笼罩着群山,忽然下了一阵大雨,马上雨止了,天也晴了。在远处斜阳照在翠绿的树上,风景美丽动人,不知道画家们怎么描绘的!酒店的门上挂着卖酒的青旗,可想而知,在山的那边,另有人家居住。只要在这山光水色,美丽迷人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情扰乱我,平静地过一个夏天,就很幸福了。
沛沛午醉睡醒了,见窗外的苍松翠竹,郁郁葱葱,多么清静幽闲,心神舒畅自然。野鸟飞来飞去,和我一样的自由自在。却叫我奇怪的是:白鸥在天空往下斜看着,想要下来但又不下来;你这是为什么呢?咱们过去订的盟约还在,我是遵守归盟的,你是不是新来的?或者是另有什么话要说的呀?

沛沛博山位于上饶以东永丰县(今江西广丰)境内,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前后,稼轩曾多次出游博山,这首词就是在往来途中所写。易安即李清照,擅长用清新、白描的手法来抒写自己的情感,这种特色被称为易安体词。本词即为作者效仿易安体所作。
沛沛此词写大雨后的山光水色的傍晚景色,上阕首写起云,次写骤雨,再次写放晴,体现了夏天山村的天气变化。下阕是作者设想在这里生活的情景。全词浅显明快,恬淡清新,反映了作者退居上饶后寄情山林的心情。文字秀丽、温婉,深似李清照词风。

沛沛此词上下阕都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写得明白如话而又清新幽默。上阕写博山道中的外景。南临溪流远望如庐山之香炉峰,足风其景秀美。上阕头三句,写得颇有季节特点,特别是“骤雨一霎儿价”,非常形象地写出了夏日阵雨的特点。阵雨过后,斜阳复出,山水林木经过了一番滋润,愈加显得清新秀美。“风景怎生图画”一句,以虚代实,给人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同时又达到了情景交融的效果。“青旗”二句,点出了酒店,交代了作者的去处,既与下阕“午醉醒时”相呼应,同时又点出作者闲居生活感到百无聊赖。从词的意境上说,这二句把画面推向了更深一层,别有一番风致。七、八二句是抒情,说只想在山色水光中度过这个清闲的夏天。句中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绪。
沛沛下阕开头,写酒家周围的环境。“午醉”一句,同上阕“青旗”相呼应,“松窗竹户”当为酒家的景致。作者酒醉之后,在这里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只见窗外松竹环绕,气度萧洒脱俗,十分幽雅。这首词的上下阕在时间上有个跳跃,由“午醉”加以过渡,从而增强了上下两阕的紧密联系。“野鸟”二句,运用传统的动中取静的写法。唯其动而愈见静。辛弃疾正是运用了这种手法,把酒家的环境写得十分幽静,但正是通过这“静”来反衬出他心中的不平静。紧接着由“野鸟”带出白鸥,由景入情,写得十分自然。作者用了“鸥盟”的典故。鸥盟即是隐居者与鸥为伴侣。意在表明自己决心归隐,永与鸥鹭为伴。“却怪”二句极显诙谐,旧友白鸥怎么啦?觑着词人欲下不下,若即若离。因而最后三句接着问,莫非是新来变了旧约?这三句向白鸥提问,显得十分幽默,同时也表现出作者的襟怀,流露出他孤独寂寞的况味。此外,这三句笔势奇矫,语极新异,令人玩味不已。
沛沛作者隐居带湖,主要是由于受到投降派的排挤打击,多少带有一点无可奈何。这种浪迹江湖的生活,并非是他所追求的。因此,他在表现一种超脱的闲适之情时,仍然不时地流露出自己内心的不平静来。从整首词来看,有些句子显得悠闲自得,实质上是作者深感百无聊赖而自作宽解罢了。一种希冀用世的心绪,还是时隐时现的表露出来。
沛沛在这首词的小序中,作者标明“效李易安体”,而李易安即李清照,是宋代婉约词的大宗,这说明,作者虽为豪放派的代表人物,但在“龙腾虎掷”之外,又不乏有深婉悱恻的情调。他的这首“效李易安体”之作,着重是学易安“用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金粟词话》)的特色。其中诙谐幽默的成份,则纯属自己的个性。这正为读者提供了一位伟大作家“博取”的例证。

《临江仙 · 即席和韩南涧韵》

沛沛风雨催春寒食近,平原一片丹青。溪边唤渡柳边行。花飞蝴蝶乱,桑嫩野蚕生。
沛沛绿野先生闲袖手,却寻诗酒功名。未知明日定阴晴。今宵成独醉,却笑众人醒。
沛沛微风细雨催促着春天,寒食的节日快要来到了。平原上,桃红柳绿一片春天。我们散步在原野上。来到了流水潺潺的溪边,在溪头,叫唤渡船渡我们过溪去玩。风吹着红花乱飞,蝴蝶狂舞,初生的野蚕,吃着桑树的嫩叶。
沛沛我要学习绿野先生,清闲袖手,不管国家的大事,把诗酒当作功名去寻求。不管明天是阴是晴。今天晚上就算是我一个人醉了,但是我却看得清楚,可笑的是那些自以为清醒的人,却是糊裏糊涂。

沛沛这是一首春游抒怀词。作者在春遊时,看农村的一片大好时光,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平原一片丹青。」这是说农村的春天,桃红柳绿,麦稻青碧。「花飞蝴蝶乱,桑嫩野蚕生。」在这一派春光如画,生机盎然的平原上,作者却想自己罢职退居,而无法施展才能,为这美好的山河贡献自己的力量。因此,在下阕裏以消极与牢骚来抗议和派对他的迫害。他要学绿野先生的「闲袖手」,不问国家事。这虽然是一种消极的思想,但它是因南宋王朝的迫害而产生的。国事的前途如何,这是作者始终最关心的大事,尽管是下决心向诗酒裏寻功名,也难免流露出:「未知明日定阴晴。」

《临江仙 · 探梅》

沛沛老去惜花心已懒,爱梅犹绕江村。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
沛沛剩向青山餐秀色,为渠著句清新。竹根流水带溪云。醉中浑不记,归路月黄昏。
沛沛已经有些年迈,有心爱惜花,可心已懒散,却独喜欢那江村边围绕的梅花。一枝花点破玉溪的春天。梅花没有一般的春花鲜艳娇嫩的样子,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全是傲雪耐寒的神韵。奈何只剩下青山欣赏这样的秀丽景色,为它(梅花)写些清新的诗句。水从竹根流过,溪水缠绵似云。陶醉于眼前的美景,浑然忘记了时间,归家时已是月上柳梢,时已黄昏了。

沛沛《临江仙·探梅》是宋代辛稼轩创作的一首诗词。辛稼轩闲居带湖十年,十年的带湖平居生活对于一位抱着壮志雄心的磊落英豪来说,是多么漫长而痛苦的消磨,尤其是他这样一位从年少时起就矢志收复河山,金戈铁马踏遍塞北江南的豪杰,长时间的困顿不起,大志难伸,正值壮年却只能与鸥鹭为伴,山水遣怀,不由得心灰意懒,只得从雪梅那里寻找到精神和人格的寄托,于醉酒和自然美景中求得片时的陶乐。《临江仙·探梅》即是他这种心境和意识的流露。
沛沛上阕头两句一上来就表明了近来的心境和态度:已经不大爱惜花朵了,但还爱那几枝犹绕江村的梅花。下三句写梅在冰雪严寒中的风骨和姿态,咏梅而又咏己,于雪梅中可见人的精神品格。下阕笔意一转,梅傲霜雪,却只能独守空寒,实际上是说自己处江湖之远,既不能解庙堂之忧,又不能戎马倥偬驰骋沙场;为消磨无可奈何之日,只好寄情山水秀色,寻醉于杯酒之间。心中有无限感慨许多无奈,反而以他言含蓄表出,既是词家妙手,也是愁郁心情的表达。词末数句写景写意境写情怀,用语着笔极为流畅自然,有美有闲,是很可以咀嚼的。修竹菁菁,溪水左右流过,映带着天上的云彩,多么美的一轴画卷!出游兴尽,醉酒归来时已是黄昏月上柳梢头,但都浑然不记得了,一种忘情忘怀的境界悄然而出。

《元日》

沛沛老病忘时节,空斋晓尚眠。 儿童唤翁起,今日是新年。
沛沛

《八声甘州》

沛沛故将军饮罢夜归来,长亭解雕鞍。恨灞陵醉尉,匆匆未识,桃李无言。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落魄封侯事,岁晚田园。
沛沛谁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马,移住南山?看风流慷慨,谈笑过残年。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纱窗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
沛沛汉飞将军李广,曾夜出与友人在田间饮酒,回到灞陵亭,下马住宿营,灞陵尉喝醉了出言侮辱他,虽然来时匆匆,灞陵尉可能还不认识李广将军。但李广将军闻名天下,桃李树虽然不会说话,树下自然成蹊。李将军在南山半腰里,一人一匹马去射猎,误把草丛里的石头当作老虎,弓弦发出了惊人的响声,箭镞射进了石头,把石头都射裂了。这样的英雄没有受到封侯,到了晚年,退居山村,过着耕田地、种菜园的生活。
沛沛谁去杜曲去种桑麻?我是不去的。我要穿上轻便的短衣,骑上一匹马,到南山去学李广射虎的生活。我要风流潇洒,慷慨激昂、谈笑愉快地过一个幸福的晚年。汉代开拓边疆,打击侵略者,保卫边疆的事业是伟大的,不少的人在这个长约万里的国境线上,建功立业。可是,为什么正在非常需要人材的当时,像李广将军这样有胆略、有才干而且是曾经在边疆建立过奇功伟迹的人,也落职闲居呢?我正在沉思的时候,纱窗外,斜风细雨,送来一阵轻寒。

沛沛汉「飞将军」李广的故事广为人知,在古代诗文中也多所咏及。辛稼轩的这首《八声甘州》,便是其中的名篇。辛稼轩在题语说「夜读《李广传》,不能寐」,可见他当时的情绪是非常激动的。后边说「戏用李广事」,则不过是寓庄于谐的说法罢了。
沛沛此词上阕聊聊数语,约略叙述了李广的事迹。据《史记·李将军列传》载李广罢官闲居时,「尝夜从一骑出,从人田间饮。还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开篇至「无言」数句即写此事。这里特别突出「故将军」一语,以之居篇首,表现了作者对霸陵尉势利人的愤慨。同时,词中直接把司马迁对李广的赞辞「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当作李广的代称,表示对李广朴实性格的赞赏。一褒一贬,爱憎分明。传文又载:「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射虎」二句即写此事。单人独骑横山射虎,可见胆气之豪;弓弦惊响而矢发裂石,可见筋力之健。李广如此健者而被废弃,又可见当时朝政之昏暗。传文又载李广语云:「自汉击匈奴而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辛词中「落魄」二句即指此事。劳苦而不得功勋,英勇而反遭罢黜,进一步说明朝政之黑暗。一篇《史记·李将军列传》长达数千字,但作者只用数十字便勾画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和生平主要事迹,且写得有声有色,生动传神,可见作者不愧为一代文豪。
沛沛与上阕不同,词的下阕专写作者自己的感慨。唐代诗人杜甫《曲江三章》第三首「自断此生休问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将移住南山边,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诗句。作者在题语云「晁楚老、杨民瞻约同居山间」,此处即以杜甫思慕李广之心,隐喻晁、杨亲爱自己之意,盛赞晁、杨不以穷达异交的高风,与开头所写霸陵呵夜事形成鲜明的对照。其中「看风流慷慨,谈笑过残年」一语,上应「落魄封侯事,岁晚田园」句,表现了作者宠辱不惊、无所悔恨的坚强自信。「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一句,借汉言宋,感慨极深沉,讽刺极强烈。具体说来,它大致有以下几层含义:一是汉时开边拓境,号召立功绝域,健如李广者本不当投闲,然竟亦投闲,可见邪曲之害公、方正之不容,乃古今之通病,正不必为之怅恨;二是汉时征战不休,健如李广者尚且弃而不用,宋朝求和讳战,固当斥退一切勇夫,更不必为之嗟叹。以上皆反面意,实则是痛恨朝政腐败,进奸佞而逐贤良,深恐国势更趋衰弱。作者遭到罢黜,乃因群小谗毁所致,故用「纱窗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之景作结,隐喻此辈之阴险和卑劣,并以点明题语所云「夜读」情事。此语盖用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刺史》「惊风乱颭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诗意,但换「惊风」为「斜风」,以示其谗毁之邪恶;改「密雨」为「细雨」,以示其谗毁之琐屑;又益以「轻寒」一事,以示其谗毁之虚弱。这样一来,使其更具有表达力。
沛沛辛稼轩的这首词,其句子隐括了不少前人的诗文。但是,这首词决不是简单地照搬古人语句,而是在隐括前人辞句时加进了生动的想象,融入了深厚的情感。如上阕写霸陵呵夜事,加进「长亭解雕鞍」的想象,便觉情景逼真;写出猎射虎事,加进「裂石响惊弦」的想象,更觉形神飞动。下阕「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一问,气劲辞婉,几经顿挫才把意思说完,情真意切,充满了无限悲愤。这首词不仅抒情真切感人,而且语言上也多所创新,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八声甘州》

沛沛把江山好处付公来,金陵帝王州。想今年燕子,依然认得,王谢风流。只用平时尊俎,弹压万貔貅。依旧钧天梦,玉殿东头。
沛沛看取黄金横带,是明年准拟,丞相封侯。有《红梅》新唱,香阵卷温柔。且画堂、通宵一醉,待从今、更数八千秋。公知否:邦人香火,夜半才收。
沛沛把大好江山之处留给先生,这座六朝古都、充满王气的金陵。料想今年的燕子,应该还认得出来,王导、谢安这些风流宰相的馀风。先生只需要用太平时祭祀的礼器,就能弹压几万的军队。在玉殿东头,依然有一场好梦。来取得芍药金带围,封侯的时日也就不远了。有新唱的《落江梅》曲调,梅花的香气如阵温柔地卷过来。在华堂上,通宵醉饮,从今以后,更数八千年。先生又知不知道,国人祭祀的香火,要夜半才收。

沛沛《八声甘州·寿建康帅胡长文给事》以炽热的感情与崇高的理想来拥抱人生,更多地表现出英雄的豪情与英雄的悲愤。因此,主观情感的浓烈、主观理念的执着,构成了此词的一大特色。

《六州歌头》

沛沛西湖万顷,楼观矗千门。春风路,红堆锦,翠连云。俯层轩。风月都无际,荡空蔼,开绝境,云梦泽,饶八九,不须吞。翡翠明珰,争上金堤去,勃窣媻姗。看贤王高会,飞盖入云烟。白鹭振振,鼓咽咽。
沛沛记风流远,更休作,嬉游地,等闲看。君不见,韩献子,晋将军,赵孤存。千载传忠献,两定策,纪元勋。孙又子,方谈笑,整乾坤。直使长江如带,依前是、﹝存﹞赵须韩。伴皇家快乐,长在玉津边。只在南园。
沛沛

《六幺令 · 用陆氏事,送玉山令陆德隆侍亲东归吴中》

沛沛酒群花队,攀得短辕折。谁怜故山归梦,千里莼羹滑。便整松江一棹,点检能言鸭。故人欢接。醉怀霜橘,堕地金圆醒时觉。
沛沛长喜刘郎马上,肯听诗书说。谁对叔子风流,直把曹刘压。更看君侯事业,不负平生学。离觞愁怯。送君归后,细写《茶经》煮香雪。
沛沛

《兰陵王》

沛沛恨之极,恨极销磨不得。苌弘事、人道后来,其血三年化为碧。郑人缓也泣:「吾父攻儒助墨。十年梦、沈痛化余,秋柏之间既为实。」
沛沛相思重相忆,被怨结中肠,潜动精魄。望夫江上岩岩立。嗟一念中变,后期长绝。君看启母愤所激,又俄倾为石。
沛沛难敌。最多力。甚一忿沉渊,精气为物,依然困斗牛磨角。便影入山骨,至今雕琢。寻思人间,只合化,梦中蝶。
沛沛怨恨真是到了极点,而怨恨到了极点就无法消散磨灭。
沛沛苌弘含恨屈死于蜀,人们常说,他的血三年以后化为了碧玉。
沛沛郑国人缓也曾泣涕相告:我的父亲攻击儒家协助墨家造成了我愤而自杀的后果;十年之后我托梦与他,告诉他我的满腔沉痛之所化,就是我那坟冢上的秋柏早已结出的累累果实。
沛沛相思相忆至极亦容易转为怨恨。愁怨结于衷肠,会暗地里牵动精神魂魄,让人哀毁骨立;你可见那长江边上傲然矗立的「望夫岩」比比皆是。
沛沛可叹还有因一念之差而生出变故以致终身难以挽回的。你看夏启的生母为怨愤所激,顷刻之间便化成了石头。
沛沛张难敌,勇敢而力气超群。他一气而沉入深渊,其精气化物之后,依然作磨角斗牛困斗砚池之中;其身影化入山石里,使得山石至今难以雕琢。
沛沛仔细想来,人生在世,就像庄周梦中化为蝴蝶一样的虚幻。

沛沛《兰陵王·恨之极》作于己未年,卽宋宁宗庆元五年(公元1199年),当时辛稼轩闲居江西铅山瓢泉,已经遭受排挤多年,处于政治失意时期。庆元党禁以来,韩健胄党人对士大夫的迫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赵汝愚被迫害致死,至此已三年。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伪学党籍公布。庆元四年(公元1198年)五月,在韩优胄进太傅的同时,还下诏禁伪学,要求士大夫“毋复借疑似之说以惑乱世俗”。作者虽然没有被列入伪学籍中,但他一向反对党争,主张举国团结对敌,在大是大非面前勇于主持正义。所以,就以己未年八月二十日夜间梦见的故事为题材,写下了这篇有感而发的记梦词。
沛沛开首两句总摄题旨,接着叙述五事:一二阕分咏四个历史典故,三阕归到难敌本事,虽人事不同,但怨愤的情感相同。结韵化蝶,点醒一个“梦”字以自我开解。

沛沛辛稼轩此词因梦而作。一起「恨之极」两句总摄题旨,以下承以五事:一二叠分咏四事,三叠归到难敌本事,虽人异事异,然皆怨愤变化则同。结韵化蝶,点醒一个「梦」字以自我开解。题序中说作者梦有人送给他一件石研屏,并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湘潭张难敌因搏斗而死,死后化为斗牛石,使里中得之者不利。梦境本来不足为凭,但它却是作者情感思想的某种曲折表现,所以这首词也就通过古来四件因怨愤变化为石的记载(苌弘、郑人缓、望夫妇、启母)参证张难敌的故事。三阕之中,上阕写两男因恨化石,是父子君臣事;中阕写两妇因怨化石,是夫妇事;而下阕则写张难敌虽然斗败,但化为石后仍作困斗的形象,赞扬张难敌抵死不屈的斗争精神。文词虽然诡谲诙谐,构思却极巧妙。论其主旨,可以说这首词创造了一个张难敌的不屈形象,借以抒发胸中激愤不平的怨气,用以影射当时的政治斗争。体裁基本上是属于赋体入词,类似一篇散文小赋。

《兰陵王 · 赋一丘一壑》

沛沛一丘壑。老子风流占却。茅檐上、松月桂云,脉脉石泉逗山脚。寻思前事错。恼杀,晨猿夜鹤。终须是、邓禹辈人,锦绣麻霞坐黄阁。
沛沛长歌自深酌。看天阔鸢飞,渊静鱼跃。西风黄菊香喷薄。怅日暮云合,佳人何处,纫兰结佩带杜若。入江海曾约。
沛沛遇合。事难托。莫击磬门前,荷蒉人过,仰天大笑冠簪落。待说与穷达,不须疑著。古来贤者,进亦乐,退亦乐。
沛沛一山一水,有幸占断这里的山水风流。茅屋檐上,松树和桂树间都有云月相伴,山泉静静的流淌,在山脚间逗留玩耍。我不该错入仕途,徒教猿鹤愤恨。功名终须是邓禹之辈的事情,穿着色彩斑斓的锦绣坐在丞相府之上。
沛沛自己饮酒大声放歌。看天空广阔,鸢鹰翱翔,深渊宁静,鱼儿跳跃。西风中黄菊和香草的香味四处飘逸。日将暮,佳人不知道在何处,令人惆怅。在入江河之前我们曾经有过约定。
沛沛君臣之合这种事难有凭托。不要效仿孔子击磬于卫,唯恐不为人知。仰天大笑冠簪脱落。说起人生中的困顿与显达,不需要怀疑迷茫。以古代的贤者为师,进退皆乐。

沛沛《兰陵王·赋一丘一壑》是宋代词人辛稼轩的作品。这首词通过对归隐之处的种种美景的描写以及作者自己生活的潇洒快乐,表达了对以前入仕的悔思以及自己笑傲泉林,不以穷达为怀的精神风采。全词语言豪放,采用拟人,用典等手法,借物抒情,体现了作者旷达,淡泊的志趣。

沛沛全词共分三段。第一段,首韵直接入题,以占尽一丘一壑的风流自我形象,领起全篇。下一韵,以茅屋上“松月桂云”,和山脚下清泉脉脉的优美风景,具体写占尽这一丘一壑的美景者的风流意态。以下以“寻思前事”退过一层,转写以前入仕的错误,印证今日生活的正确,遥领下文。作者把错误用两个意思来表达,一是此间猿鹤为他的离去而悲鸣烦恼;二是功名本是邓禹那样少年得志者的事。这两个表达,一正一反,反借山间猿鹤来表明自己本性合居于山中,正借邓禹辈人的得志,表明功名之事本不属于自己。“终须是”一语,内藏自己多少努力都以失望的感慨。
沛沛第二段明接上段起韵,暗接“前事错”,专言今朝心情的愉快和伸展。起言独自饮酒放歌,仰观天上鹰飞,俯视水中鱼跃,颇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舒畅,鹰与鱼的行迹,虽可能来自于现实的观察,但归根到底是作者心灵自由的幻象。“西风黄菊”一句点明作词的时间,也营造出一种近似于当年陶渊明归隐的生活氛围。作者以“喷薄”写菊花香气,生新脆硬,足见豪情。以下突然转入惆怅的感受中,借用前人诗句,写他对一位曾经约定同游江海、而今不见踪迹的“佳人”即知音的盼望。这位他的想象中像屈原那样身配芳香饰物的佳人,即使真有所指,也更像作者所创造出的自我精神的化身。而“日暮云合”一词,虽是借词于前人,却能“夺胎换骨”,表达自己作为一个老人时间无多时的特有的精神感受。“入江海”一句,以倒装句式,不仅无碍于押韵,而且显示出一种拗折的风味。
沛沛第三段揭明主旨,言自己虽然落魄失志,但不求闻达,甘心笑傲林泉,以退为乐。写得极有气势和风骨,显示出一个不免于精神不平的人,对于出处大节的看重。作者先以“遇合”一韵,从第二段所述的意路上转回,轻轻逗出政治失意的牢骚。但马上以“莫”字,压住要倾发壮志才华不为人知的愠怒。此处虽然借用孔子击磬求知的典故,但作者的傲岸显然远过于孔子。下句仍借用典故,表达自己笑傲泉林,不以穷达为怀的精神风采,说明自己不以退处为忧为耻,而觉得其中自有乐处。这就回应开篇“风流占却”一语,使包孕丰富的慢词长调获得了圆满的结构。

《出塞 · 春寒有感》

沛沛莺未老。花谢东风扫。秋千人倦彩绳闲,又被清明过了。
沛沛日长减破夜长眠,别听笙箫吹晓。锦笺封与怨春诗,寄与归云缥缈。
沛沛

《千秋岁 · 金陵寿史帅致道,时有版筑役》

沛沛塞垣秋草。又报平安好。尊俎上,英雄表。金汤生气象,珠玉霏谈笑。春近也,梅花得似人难老。
沛沛莫惜金尊倒。凤诏看看到。留不住,江东小。从容帷幄去,整顿乾坤了。千百岁,从今尽是中书考。
沛沛史致道守边有功,塞垣年年平安无事。写史致道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有“决胜尊俎之间”才能。史致道兴建“镇淮”、“饮虹”二桥,使金陵城防固若金汤,呈现出一派新气象。梅花有哀老的时候,而人并不像梅花那样易老,
沛沛劝史致道尽情饮酒,很快便会应诏入朝。史致道为治国之才,在江东地方千里,难以施展其才华。你回到朝廷,运筹惟帽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整顿乾坤,收复中原地区,把国家治理好。如果那样您将和唐代郭子仪一样,从今至老,永为贤相,千古流芳。

沛沛《千秋岁·金陵寿史帅致道时有版筑役》是宋代爱国词人辛稼轩于乾道五年(公元1169年)旧历十二月为即将离任的史致道祝寿所作。此词是一首寿词,描写富贵寿考、事业功名,既切合时势,又切合身份,以颇能体现性灵,堪称佳作。上阕着重为寿宴布景,下阕着重借寿宴说情。不但赞颂了史致道的功绩,还热切期望将领们挥军北伐,净扫强虏,恢复河山。
沛沛当时金陵是进图中原退保江浙的军事要地,史致道就处在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上,同时史致道的德政也受到朝野人士的认可,因此一些官员和士人希望他能够有所作为,而一再地对史致道劝勉和称扬。辛稼轩时任建康通判,对史致道非常钦佩,尊敬有加。两人交往甚密,经常探讨富国强民,恢复中原的大计。辛稼轩在金陵与史致道交往而结下的深厚的友谊,在词坛一直传为佳话。

沛沛《千秋岁·金陵寿史帅致道时有版筑役》是一首寿词。其思路与寿韩南涧词相近,大致是赞颂寿主的事功,寄托词人的爱国情思。
沛沛词的上阕写史致道的事功与谈吐。在中国古代,每逢秋高马肥的季节,北方外族统治者往往侵扰汉族地区,宋代也是如此。“塞垣”二句从此出发,写史致道守边有功,塞垣年年平安无事。这两句紧扣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突出地描叙了史致道的功业。塞垣“平安好”。这同史致道的非凡才能有极大关系。《战国策·齐策》说,一个有才华的人,能使“千丈之城,拔之尊俎之间;百尺之冲,折之桩席之上”,徐陵《九锡文》也说:“决胜尊俎之间。”“尊俎”二句,运用上述典故,写史致道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有“决胜尊俎之间”才能。从而揭示出塞垣平安的原因。作为一路的主帅,史致道不仅在对敌斗争中取得显著成绩,在内政方面也表现不俗。故接下去二句先写词人兴建“镇淮”、“饮虹”二桥,使金陵城防固若金汤,呈现出一派新气象。而“珠玉罪谈笑”,实为“谈笑霏珠玉”的倒装,谓其谈笑风生,言如珠玉,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春近也”二句以梅衬人,言梅有哀时.而人并不像梅那样易老,用婉转手法,表达出祝君长寿之意。
沛沛词的下阕写对史致道的期望,祝史致道出将入相,整顿乾坤,建功立业。“莫惜”句劝其尽情饮酒,再表祝寿之意。“凤诏”,指皇帝的诏书;“看看”有转眼之间的意思。“凤诏看看到”,言其很快便会应诏入朝,担当大任。《史记·项羽本纪》:“江东虽小,地方千里。”而“留不住”二句则反用其意,谓史致道为治国之才,江东地方千里,难以施展其才华。从容,言举动舒缓,具体到为政而言,是说宽不失制,动不失和,处理问题得当。故“从容”二句是说,史致道回到朝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整顿乾坤,收复中原地区,把国家治理好。“千百”二句是说,那样的话,史致道将和唐代郭子仪一样,从今至老,永为贤相,千古流芳。史致道的治绩、才能如何,史无明言,词人对其是否过誉或谀佞,也应引起注意。
沛沛此词语美词工,格调恢宏,字里行间,不仅赞颂了寿主的功绩,还热切期望将领们挥军北伐,净扫强虏,恢复河山。这也是众多爱国志士们的共同心愿。

《南乡子 · 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沛沛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沛沛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沛沛什么地方可以看见中原呢?在北固楼上,满眼都是美好的风光。从古到今,有多少国家兴亡大事呢?不知道。往事连绵不断,如同没有尽头的长江水滚滚地奔流不息。
沛沛当年孙权在青年时代,做了三军统帅。他能占据东南,坚持抗战,没有向敌人低头和屈服过。天下英雄谁是孙权的敌手呢?衹有曹操和刘备而已。这样也就难怪曹操说:「要是能有个孙权那样的儿子就好了。」
沛沛

沛沛此词通过对古代英雄人物的歌颂,表达了作者渴望像古代英雄人物那样金戈铁马,收拾旧山河,为国效力的壮烈情怀,饱含着浓浓的爱国思想,但也流露出作者报国无门的无限感慨,蕴含着对苟且偷安、毫无振作的南宋朝廷的愤懑之情。全词写景、抒情、议论密切结合;融化古人语言入词,活用典故成语;通篇三问三答,层次分明,互相呼应;即景抒情,藉古讽今;风格明快,气魄阔大,情调乐观昂扬。
沛沛收回遥望的视线,看这北固楼近处的风物:「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不禁引起了词人千古兴亡之感。因此,词人接下来再问一句:「千古兴亡多少事?」这句问语纵观千古成败,意味深长,回味无穷。然而,往事悠悠,英雄往矣,衹有这无尽的江水依旧滚滚东流。「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悠悠」者,兼指时间之漫长久远,和词人思绪之无穷也。
沛沛「不尽长江滚滚流」,藉用杜少陵《登高》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词人胸中倒来倒去的不尽愁思和感慨,犹如长流不息的江水。「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三国时代的孙权年纪轻轻就统率千军万马,雄据东南一隅,奋发自强,战斗不息。据历史记载:孙权十九岁继父兄之业统治江东,西征黄祖,北拒曹操,独据一方。赤壁之战大破曹兵,年方二十七岁。因此可以说,上面这两句是实写史事,因为它是千真万确的历史,因而更具有说服力和感染力。作者在这里一是突出了孙权的年少有为,「年少」而敢于与雄才大略、兵多将广的强敌曹操较量,这就需要非凡的胆识和气魄。二是突出了孙权的盖世武功,他不断征战,不断壮大。而他之「坐断东南」,形势与南宋政权相似。显然,稼轩热情歌颂孙权的不畏强敌,坚决抵抗,并战而胜之,正是反衬当朝文武之辈的庸碌无能、懦怯苟安。
沛沛接下来,辛稼轩为了把这层意思进一步发挥,不惜以夸张之笔极力渲染孙权不可一世的英姿。他异乎寻常地第三次发问,以提醒人们注意:「天下英雄谁敌手?」作者自问又自答曰:「曹刘」,唯曹操与刘备耳!据《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记载:曹操曾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刘备)与操耳。」辛稼轩便藉用这段故事,把曹操和刘备请来给孙权当配角,说天下英雄衹有曹操、刘备才堪与孙权争胜。曹、刘、孙三人,论智勇才略,孙权未必在曹刘之上。稼轩在《美芹十论》中对孙权的评价也并非称赞有加,然而,在这首词里,词人却把孙权作为三国时代第一流叱咤风云的英雄来颂扬,其所以如此用笔,实藉凭吊千古英雄之名,慨叹当今南宋无大智大勇之人执掌乾坤。这种用心,更于篇末见意。作者在这里极力赞颂孙权的年少有为,突出他的盖世武功,其原因是孙权「坐断东南」,形势与南宋极似,作者这样热情赞颂孙权的不畏强敌,其实是对苟且偷安、毫无振作的南宋朝廷的鞭挞。
沛沛《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引《吴历》说:曹操有一次与孙权对垒,见吴军乘着战船,军容整肃,孙权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乃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刘表)儿子若豚犬耳!」一世之雄如曹操,对敢于与自己抗衡的强者,投以敬佩的目光,而对于那种不战而请降的懦夫,如对刘景升儿子刘琮则十分轻视,斥为任人宰割的猪狗。把大好江山拱手奉献敌人,还要为敌人耻笑辱骂。作者在这里引用了前半句,没有明言后半句,实际上是藉曹操之口,讽刺当朝主议的大臣们都是刘景升儿子一类的猪狗,这种别开生面的表现手法,曲尽其妙,而又意在言外。
沛沛曹操所一褒一贬的两种人,形成了极其鲜明、强烈的对照,在南宋摇摇欲坠的政局中,也有着主战与主和两种人。聪明的词人衹做正面文章,对刘景升儿子这个反面角色,便不指名道姓以示众了。然而纵然作者不予道破,而又能使人感到不言而喻。因为上述曹操这段话众所周知,虽然辛稼轩衹说了前一句赞语,人们马上就会联想起后面那句骂人的话,从而使人意识到辛稼轩的潜台词:可笑当朝主和议的众多王公大臣,都是刘景升儿子之类的猪狗。词人此种别开生面的表现手法,颇类似歇后语的作用。而且在写法上这一句与上两句意脉不断,衔接得很自然。上两句说,天下英雄中衹有曹操、刘备配称孙权的对手。连曹操都这样说,生儿子要像孙权这个样。再从「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的蕴含和思想深度来说,南宋时代人,如此看重孙权,实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社会心理的反映。因为南宋朝廷实在太萎靡庸碌了,在历史上,孙权能称雄江东于一时,而南宋经过了好几代皇帝,却没有出一个像孙权一样的人。所以,「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本是曹操的语言,而由辛稼轩口中说出,却是代表了南宋人民要求奋发图强的时代的呼声。
沛沛这首词通篇三问三答,互相呼应,感怆雄壮,意境高远。它与稼轩同时期所作另一首登北固亭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相比,一风格明快,一沉郁顿挫,同是怀古伤今,写法大异其趣,而都不失为千古绝唱,亦可见辛稼轩丰富多彩之大手笔也。

《南乡子 · 赠妓》

沛沛好个主人家,不问因由便去嗏。病得那人妆晃子,巴巴,系上裙儿稳也哪。
沛沛别泪没些些,海誓山盟总是赊。今日新欢须记取,孩儿,更过十年也似他。
沛沛你当初只贪图他家里条件好,不问他这人好坏,你就轻易走进了那人家门,做了妓女。发现“那人”病得不成样子,并且容貌丑陋,而你却系上裙儿,强颜欢笑,暂时把“那人”稳住,等待时机的到来。
沛沛你离开旧主人,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当初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套虚无缥缈的骗人的鬼话。你今日另寻新欢时应当汲取以往轻率上当的教训,否则过上十年八年,新欢也必将和“那人”一样丑陋不堪。

沛沛这是一首赠妓词。写妓女抛弃旧主,另寻新欢,并就此对其进行批评、规劝。语多嘲讽,诙谐有趣。
沛沛全词共分两大部分。前七句为第一部分,写其抛弃旧主人。起首二句写其轻率。不经了解,便一口咬定那人是“好个主人家”,所以“不问因由便去嗏”,走进了那人家门,做了妓女。轻率难免上当受骗,所幸的是此女有处变不惊的本领。故“病得”三句接写其机智。言其发现“那人”病得不成样子,且容貌丑陋,而她却处变不惊,繫上裙儿,强颜欢笑,虚与周旋,暂时把“那人”稳住,等待时机的到来。“别泪”二句写其对旧主人毫无感情,即使离去,也不会流下一滴眼泪。所谓“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套虚无缥缈的骗人的鬼话,天方夜谭而已。从而揭示此妓的无情无义。“今日”三句为第二部分,写作者对妓女的赠言。谓其应当汲取以往轻率上当的教训,对人不可轻信,这是今日另寻新欢时所必须“记取”的,否则还要上当受骗,过上十年八年,新欢也必将和“那人”一样丑陋不堪。
沛沛这首词在艺术风格方面的特点主要是通俗似曲。词中运用了大量的宋元时代的方言俗语,如“嗏”、“妆晃”、“巴巴”、“稳”、“赊”、“孩儿”之类,加上其他一些词语也多取自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词语,因而形成本词通俗易懂,新鲜活泼的艺术风格。而这类词突破了文人词追求典雅的传统,开后世散曲之先河。

《南歌子 · 山中夜坐》

沛沛世事从头减,秋怀彻底清。夜深犹送枕边声,试问清溪底事、未能平。
沛沛月到愁边白,鸡先远处鸣。是中无有利和名,因甚山前未晓、有人行?
沛沛

《南歌子 · 新开池,戏作》

沛沛散发披襟处,浮瓜沉李杯。涓涓流水细侵阶。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沛沛画栋频摇动,红蕖尽倒开。斗匀红粉照香腮。有个人人,把做镜儿猜。
沛沛大热的天气,我散乱着头发,衣服也披在身上,坐在新开的池子旁边。在盘子里盛着用冷水浸泡过的甜瓜朱李。泉水慢慢地流过来浸到台阶上了。我凿个池儿,叫月儿也到池子里来。彩色画的栋梁,映在池子里频频地摇动。红色的芙蕖,都在水里倒开着。在我身边的心爱的人儿,把池子当做镜子,照着自己香腮上搽着红粉,要和红蕖比赛看看,谁的脸色最红,谁最漂亮。

沛沛这首为带湖家园新开的小池所作的「纪念词」,确实轻浅自然,妙趣横生,充满了小品式的谐趣。词以夏夜纳凉为契机,写他对这个新开小池的喜爱之情。上阕主要写他夏夜池边纳凉的闲适之情。起韵写池,笔意曲折,以散发披襟的处所、浮瓜沉李的杯子这样的「谜面」,来暗伏新池这个「谜底」。同时,起韵写池而又兼写人:词人在新池边纳凉的快意、方便与闲适,于此可见。「涓涓」一韵,仍是曲折写池,写新池一筑,水意充盈,以至侵湿台阶、送来凉爽的情形。上阕末韵,以「筑个池儿」的轻巧口吻正面点题,兼写因池见月的景象。这里的用语轻松有趣:「池儿」、「月儿」的称呼,轻俗便捷,足见喜爱之情;而「唤个月儿」的措辞,不仅写景由实境入空,更是妙语解颐:天下有水则有月,本无稀奇,经词人这么一说,平常的一个意思竟显出盎然的趣味。下阕主要写池中丰美的倒影,写得空灵而优美。这倒影由无生命之物到有生命的高级动物逐层递进,诗意渐浓而意境渐美。首先他写池水边自己华居画栋在池水中投下它的倒影,这倒影随波摇动,空灵不定。其次他写池水中的粉色荷花也在池中投下自己的倒影。水面上开放的荷花和水中荷花的倒影交相辉映又浑然一体,使人乍见之下,以为是荷花「倒开」于水中。于此可见,同写倒影,但词人笔法有变,一就其「摇动」来写,一就其「倒开」来写,这就不显得单调了。最后一个可以与池水中的荷花倒影媲美的,是一个打扮好的红妆美人临池照影的倒影。对这个倒影,词人没有正面下笔,而是用「照香腮」、「把做镜儿猜」的写其实体,来埋伏池中必有其倒影之意。

《卜算子 · 漫兴三首(其三)》

沛沛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李蔡为人在下中,却是封侯者。
沛沛芸草去陈根,笕竹添新瓦。万一朝家举力田,舍我其谁也。
沛沛

沛沛这首小令是庆元六年(西元一二〇〇年),作者六十一岁,被迫退隐于铅山时所作。
沛沛本篇是一首抒发感慨、讽刺时事的小词,上阕通过汉代李广、李蔡才干高下有别然而遭遇却恰恰相反的强烈对比,借以痛斥南宋当局在人才使用上执行的佞谀升迁、真虎不用的原则。下阕更借除草、灌溉方面的道理隐喻必须除旧布新,解决积重难返的问题。而结句写一个志在天下的英雄竟成为推举力田的对象,其具有的讽刺意味更加深刻。词中不论是用典还是设譬,极为简洁而洗练,准确而生动,表现了作者的语言艺术的功力。
沛沛小令中「李将军」「李蔡」事,见《史记·李将军列传》:「李将军广者……以卫尉为将军,出雁门击匈奴,匈奴兵多,破败广军,生得广。……广时伤病,置广两马间,络而盛卧广。行十馀里,广佯死。睨其旁有一胡儿骑善马,广暂腾而上胡儿马,因推堕儿,取其弓,鞭马南驰数十里,复得其馀军。」「初,广之从弟李蔡,与广俱事孝文帝……元狩二年,代公孙弘为丞相。蔡为人在下中,名声出广下甚远,然广不得爵邑,官不过九卿,而蔡为列侯,位至三公。」
沛沛全令的意思是:古代的李将军,受伤被俘后还能夺得匈奴的好马。李蔡的人品在下中等,却被封为列侯。除草要去根,盖房子要添新瓦。万一朝廷推举努力耕田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呢!
沛沛小令的上阕是用李广屡立战功,但官位不到九卿,而他的堂弟李蔡人品在下中等,却能封为列侯的故事,以古喻今,尖锐地揭露了南宋小朝廷的腐朽反动本质。它已为一群庸碌无能的投降派所把持,那些有志气、有才能的抗战志士却被排斥打击。这是南宋朝廷偏安政策的体现
沛沛小令的下阕以「芸草去陈根,笕竹添新瓦」作为起兴句,以「万一朝廷举力田,舍我其谁也」这一反语作结,与词的上阕相照应,揭露南宋朝廷打击抗战派的政策。
沛沛小令以李广喻自己,指出象李广这样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却总是被排斥、迫害。对此,作者是极为忿慨的,但他却反话正说,不说自己的忿慨,偏说「举力田」;在「舍我其谁」的严肃叙说中,表达了作者强烈愤慨和对南宋朝廷的尖锐嘲讽。

沛沛这首词被邓恭三先生收于《稼轩词编年笺注》中宋光宗绍熙五年至宋宁宗嘉泰二年之间,这时稼轩正处于人生的低潮时期:因遭小人算计诬陷而被罢去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官职,赋闲在江西铅山县期思渡附近的瓢泉别墅。这首《卜算子》就是他这时写成的。题曰「漫兴」,是罢官归田园居后的自我解嘲之作,看似漫不经心,信手拈来,实则胸中有郁积,腹中有学养,一触即发,一发便妙,不可以寻常率笔目之。此词通篇都是在发政治牢骚抒发自己在政治舞台上的失意,但上下两阕的表现形式互不相同。
沛沛上阕用典,全从《史记·李将军列传》化出,借古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
沛沛「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西汉名将李广四十馀年中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英名远播,被匈奴人称为「飞将军」。小令篇制有限,不可能悉数罗列这位英雄的传奇故事,因此词人只剪取了史传中最精彩的一个片断:汉武帝元光六年(西元前一二九年),李广以卫尉为将军,出雁门击匈奴。匈奴兵多,广军败被擒。匈奴人见广伤病,遂于两马间设绳网,使广卧网中。行十馀里,广佯死,窥见其傍有一胡儿(匈奴少年)骑的是快马,乃腾跃而上,推堕胡儿,取其弓,鞭马南驰数十里归汉。匈奴数百骑追之,广引弓射杀追骑若干,终于脱险。斯人于败军之际尚且神勇如此,当其大捷之时,英武又该如何?司马迁将此事写入史传,可谓善传英雄之神。作者从浩潮以史料中选取这一片断,是见其匠心独运。
沛沛「李蔡为人在下中,却是封侯者。」《史记》叙李广事,曾以其从弟李蔡作为反衬。词人即不假外求,一并拈来。蔡起初与广俱事汉文帝。景帝时,蔡积功劳官至二千石(郡守)。武帝时,官至代国相。元朔五年(西元前一二四年)为轻车将军,从大将军卫青击匈奴右贤王,有功封乐安侯。元狩二年为丞相。他人材平庸,属于下等里的中等,名声远在广之下,但却封列侯,位至三公。词人这里特别强调李蔡的「为人在下中」、「却是封侯者」,一「却」字尤值得品味,上文略去了的重要内容——李广为人在上上,却终生不得封侯,全由此反跌出来,笔墨十分节省。
沛沛四句只推出李广、李蔡两个人物形象,无须辞费,「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鐘毁弃,瓦釜雷鸣」(《楚辞·卜居》)的慨叹已然溢出言表了。按词人年轻时投身于耿京所领导的北方抗金义军,在耿京遇害、义军瓦解的危难之际,他亲率数十骑突入驻扎着五万金兵的大营,生擒叛徒张安国,渡淮南归,献俘行在,其勇武本不在李广之下;南归后又献《十论》、《九议》,屡陈北伐中原的方针大计,表现出管仲、乐毅、诸葛武侯之才,其韬略又非李广元所能及。然而,「古来材大难为用」(杜甫《古柏行》),如此文武双全的将相之具,竟备受猜忌,屡遭贬谪,时被投闲置散。这怎不令人伤心落泪!因此,词中的李广,实际上是词人的自我写照;为李广鸣不平只是表面文章,真正的矛头是冲着那人妖不分的南宋统治集团来的。
沛沛下阕写实,就目前的田园生活抒发感慨,满肚子苦水都托之于诙谐,寓庄于谐。
沛沛「芸草去陈根,笕竹添新瓦。」二句对仗,工整清新。上下文皆散句,于此安排一双俪句,其精彩如宝带在腰。「芸」,通「耘」。「笕」,本为屋檐上承接雨水的竹管,此处用作动词,谓截断竹管,剖作屋瓦。既根除园中杂草,又修葺乡间住宅,词人似乎准备长期在此经营农庄,做「粮食生产专业户」了。于是乃逗出结尾二句:「万一朝家举力田,舍我其谁也?」「朝家」,一作「朝廷」。「力田」,乡官名,掌管农事。两汉时行推荐制,凡努力耕作、成绩显著者,可由地方官推举担任「力田」之职。二句言:有朝一日恢复汉代官制,选举「力田」,看来是非我莫属了!话说得极风趣,不愧幽默大师,然而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含着泪的微笑,其骨子里正不知有多少辛酸苦辣。「舍我」句本出《孟子·公孙丑下》。孟子曰:「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虽大言不惭,却充满着高度的政治自信心和历史责任感,说得何等壮观!到得词人手中,一经抽换前提,自负也就变成了自嘲。尽管词人曾说过「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见《宋史·辛弃疾传》)的话,并不以稼穑为耻,但他平生之志,毕竟还在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旌旗万夫,挥师北伐,平定中原,「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破阵子·为陈同父赋壮词以寄》)呵!岂仅仅满足于做一「农业劳动模范」呢?读到这最后两句,我们真不禁要替词人发出「骥垂两耳兮服盐车」(汉贾谊《吊屈原赋》)的叹息了。
沛沛南宋腐朽不堪,始困于金,终亡于元,非时无英雄能挽狂澜于既倒,实皆埋没蒿莱之中,不能尽骋其长才。千载下每思及此,辄令人扼腕。惟一切封建王朝,概莫能外,盛衰异时,程度不同而已。观稼轩此词,其认识价值就在这一方面。
沛沛本篇的写作特色是,上阕使事,就技法而言为曲笔,但从语意上来看则是正面文章;下阕直寻,就技法而言为正笔,但从语意上来看却是在正话反说。一为「曲中直」,一为「直中曲」,对映成趣,相得益彰。
沛沛又上阕「李蔡为人在下中」、下阕「舍我其谁也」,皆整用古文成句(前句,《史记》原文为「蔡为人在下中」,词人仅增一原文承前省略了的「李」字),一出于史,一出于经,都恰到好处,后句与「万一朝家举力田」这样的荒诞语相搭配,尤其显得戏谑而妙不可言。格律派词人视「经、史中生硬字面」为词中大忌(见沈伯时《乐府指迷·清真词所以冠绝》),殊不知艺术中自有辩证法在,化腐朽为神奇,只要用得其所,经、史中文句不但可以入词,甚至可以作到全词即因此生辉。本篇就是一个雄辩的例证。
沛沛此前词人隐居江西上饶带湖之时,也曾作过一篇与此内容大致相同的《八声甘州·夜读〈李广传〉》。该词为长调,末云:「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纱窗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风格颇见苍劲悲凉。本篇则为小令,心境之悲慨不殊,却呈现出旷达乃至玩世不恭的外观。这充分说明,艺术大匠在构思和创作同题材作品时,不仅非常忌讳炒古人的冷饭,并且不屑重复自己,无怪乎在他们的笔下总是充满着五光十色,新鲜活泼。

《卜算子 · 饮酒不写书》

沛沛一饮动连宵,一醉长三日。废尽寒温不写书,富贵何由得。
沛沛请看冢中人,冢似当年笔。万札千书只恁休,且进杯中物。
沛沛

沛沛这是一首谐谑词,分上下两阕,一问一答。上阕发问,好似对酒的声讨;下阕应答,又以放诞的言辞为饮酒作了辩护。
沛沛上阕声讨饮酒,是因为饮酒误事,主要是耽误「写书」,而「写书」又直接关联着富贵。杜甫说:「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题柏学士茅屋》),那么把「连宵」、「三日」乃至日日月月的时间都用来喝酒,到哪里取得富贵呢?我们要注意,杜甫用的是「读」字,而辛稼轩用的是「写」字。这一方面是说明读书人的富贵之道,最终还要落实到「写」上——考试要写文章;考中了做了官要表达自己的意见,还要上书进言;即使是做个文人学者,难道「名」不是用著作来赢得的吗?古人「三立」之「立言」,其中就包含着要写文章、著述的意思。另一方面,词人换「读」为「写」,是因为他对「写」与「富贵」的关系有着很深刻的体会。这种体会,直接灌注到下阕的「辩答」中,使下阕在貌似魏晋风度的放诞中,充满了词人的痛苦与愤懑。
沛沛下阕前两句,暗用「笔冢」的典故。《国史补》记载:「长沙僧怀素好草书,自言得草书三昧。弃笔堆积,埋于山下,号曰‘笔冢’。」《书断》卷二「僧智永」条也引用了一件类似的事情:「僧智永积年学书,有秃笔十瓮,每瓮皆数石。后取笔头瘗之,号为‘退笔冢’。」作者在这里暗用这个典故,意在说明用废的笔之多。这些笔,不是因为练字多而用废的,是因为写书多——「万札千书」。这真可谓是「勤苦」了,而词人对此的态度是什么呢?他不屑,他早已看破。他不屑的是这些人终生在「写书」,他看破的是即使写了「万札千书」也不过「恁休」——进了好似当年「笔冢」一样高的坟墓。这是一种风度,也是一种放诞。因为生命的有限与不可改变的死亡结局,他抛开现实的名缰利锁,只图生活中的快意,这实在是上接魏晋的一种豁达。而他以一种看似无理、无赖的方式来回击世间的「正统」思想,又实在是一种放诞不经。但是,我们只要稍稍注意,就会发现他在上阕中只提到「书」而在下阕中却说「札」和「书」。这里有什么值得玩味的地方吗?
沛沛有。固然「札」和「书」都与一般的记载有关,但它们在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主要用作「公文」和「文件」之意。所以,读到这里,就让人不难联想到辛稼轩自年轻时就不断给皇帝或当权者写的那些奏章、提议、意见——《美芹十论》《议练民兵守淮疏》《九议》《论盗贼札子》《论荆襄上流为东南重地疏》,连同那些没有名称、没有完整流传下来的奏章。这些书、札,无一不凝结着作者的心血,无一不体现着作者对故土和百姓的热爱,以及对赵宋王朝的忠诚。可是,它们又何曾引起南宋朝廷的注意与重视呢?不仅如此,南宋朝廷还屡屡排挤和打击辛稼轩,频繁地迁调他,更直接罢免他,致使有才有志的词人于壮年时在家中闲居十年之久,而如今,又不知要在这期思渡畔「隐居」多久了!愤激至极的辛稼轩,将对朝廷的怨忿化作抛却世情之语:「万札千书只恁休,且尽杯中物!」
沛沛或许真如庄子所言,有用不如无用的好:没有那一腔的热血,就不会有层层的压抑;没有过人的才智勇谋,就不会有种种的忌恨;没有坚强的信念,不屈的意志,就不会有重重的打击。可是,正如庄子是用「荒唐」、「偏激」、「谬悠」、「无端崖」之字眼来表现他的「辛酸之泪」一样,当这些满载着辛稼轩热血、才华、信念的书和札促成他悲剧命运的时候,他只好以饮酒的放诞,来表达他对于世间不公的深深愤慨。

《品令 · 迢迢征路》

沛沛迢迢征路,又小舸、金陵去。西风黄叶,淡烟衰草,平沙将暮。回首高城,一步远如一步。
沛沛江边朱户,忍追忆、分携处。今宵山馆,怎生禁得,许多愁绪。辛苦罗巾,揾取几行泪雨。
沛沛

《哨遍 · 用前韵》

沛沛一壑自专,五柳笑人,晚乃归田里。问谁知:几者动之微。望飞鸿、冥冥天际。论妙理,浊醪正堪长醉。从今自酿躬耕米。嗟美恶难齐,盈虚如代,天耶何必人知。试回头五十九年非,似梦里欢娱觉来悲。夔乃怜蚿,穀亦亡羊,算来何异。
沛沛嘻。物讳穷时,丰狐文豹罪因皮。富贵非吾愿,皇皇乎欲何之?正万籁都沈,月明中夜,心弥万里清如水。却自觉神游,归来坐对,依稀淮岸江涘。看一时鱼鸟忘情喜,曾我已忘机更忘己。又何曾物我相视,非鱼濠上遗意,要是吾非子。但教河伯、休惭海若,小大均为水耳。世间喜愠更何其,笑先生三仕三已。
沛沛

《哨遍 · 秋水观》

沛沛蜗角斗争,左触右蛮,一战连千里。君试思、方寸此心微。总虚空、并包无际。喻此理,何言泰山毫末,从来天地一稊米。嗟小大相形,鸠鹏自乐,之二虫又何知?记跖行仁义孔丘非;更殇乐长年老彭悲。火鼠论寒,冰蚕语热,定谁同异。
沛沛噫。贵贱随时,连城才换一羊皮。谁与齐万物?庄周吾梦见之。正商略遗篇,翩然顾笑,空堂梦觉题秋水。有客问洪河,百川灌雨,泾流不辨涯涘。于是焉河伯欣然喜,以天下之美尽在己。渺沧溟望洋东视。逡巡向若惊叹,谓我非逢子,大方达观之家未免,长见悠然笑耳。此堂之水几何其?但清溪一曲而已。
沛沛

沛沛《哨遍·秋水观》创作于南宋著名词人辛稼轩归居上饶期间。南宋孝宗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冬,辛稼轩四十二岁时,因受到弹劾而被免职归居。此后二十年间,他除了有两年一度出任福建提点刑狱和福建安抚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闲居。
沛沛此时,辛稼轩一面尽情赏玩着山水田园风光和其中的恬静之趣,一面心灵深处又不停地涌起波澜,时而为一生的理想所激动,时而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时而又强自宽慰,作旷达之想。这首词就反映了这种心境。词由眼前秋水堂起兴,而迭用《庄子》语意,以阐发《庄子·秋水篇》哲理自遣。主旨为庄子「齐物」观,即世间「万物一齐」,本无小大、是非、寿夭、冷热、贵贱之别,一切无非因人因物因时而异。由此参悟:得何喜,失何忧。秋水堂前「清溪一曲」,虽至微至小,犹可陶冶性情,参悟玄理。
沛沛作品虽然反映出作者的田园之乐并希望从老庄思想中寻求解脱,但字里行间,实则流露出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的复杂情感。

《喜迁莺 · 赵晋臣敷文赋芙蓉词见寿,用韵为谢》

沛沛暑风凉月。爱亭亭无数,绿衣持节。掩冉如羞,参差似妒,拥出芙渠花发。步衬潘娘堪恨,貌比六郎谁洁?添白鹭,晚晴时,公子佳人并列。
沛沛休说。搴木末。当日灵均,恨与君王别。心阻媒劳,交疏怨极,恩不甚兮轻绝。千古《离骚》文字,芳至今犹未歇。都休问:但千杯快饮,露荷翻叶。
沛沛暑风吹拂,凉月洒辉。那无数荷叶亭亭玉立,似绿衣使者持节鹄立。荷花如少女含羞,闪隐于绿叶之间,参差错落,似怀妒意而争美赛艳。羞与潘妃为伍,远胜六郎高洁。白鹭飞来与芙蓉为侣,晚晴时刻,似公子佳人并肩比立。
沛沛别说入水去采陆上长的香草,缘木去摘水中开的芙蓉会有收获。当年屈原恨与君王离别。双方心有阻隔,媒人徒劳无功,即便勉强结合,也因情浅而易决裂。《离骚》千古流芳,至今未歇。一切休问,但举杯畅饮,如露荷翻叶。

沛沛《喜迁莺·赵晋臣敷文赋芙蓉词见寿,用韵为谢》是宋代词人辛稼轩的词作。这是一首咏物抒情词。上阕咏荷。起句点明时令,用「爱」字领起五句正面咏荷文字,写其姿态之美。接着从反面衬托荷花品第之美,再比荷花比佳人。下阕抒情,化用屈原诗意,同情屈原君臣异心的不幸遭遇,赞美屈原著作流芳千古。全词多处用典,寄托遥深。

沛沛这首词写于宋宁宗年间(公元1200年),稼轩时年六十一岁,第二次被免官闲居。同年,好友赵晋臣(名不迂)亦被罢官在家。赵为宋宗室,曾任直敷文阁学士,故称敷文。是年夏,赵晋臣作芙蓉词寿稼轩,稼轩和韵为谢。
沛沛这首咏物词,思路很清晰:上阕以咏荷为主,下阕以抒情为主;抒情不离荷花,咏荷为抒情铺垫,和那种纯以状物工巧见长的咏物词有所不同。
沛沛上阕赞赏荷花。首句点明时令,「暑风凉月」,正是荷花盛开的大好时光。以下用一「爱」字带出「亭亭」五句,正面描绘水上莲荷的美好仪态。满地莲叶,耸出水面,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似无数绿衣侍者持节而立。在这一群绿衣持者的簇拥下,千朵荷花,竞相怒放。她们或时隐时现,如含羞少女,犹抱绿叶半遮面;或参差错落,姿态万千,似各怀妒意而争美赛妍。这是一幅多么令人心醉的水上绿叶红花图啊!「步衬潘娘堪恨,貌比六郎谁洁?」这两句用事。「六郎」,系指唐张昌宗。张昌宗、张易之都以姿容见幸于武后,贵震天下,时人号张易之为「五郎」,张昌宗为「六郎」。「貌比六郎」,则用杨再思语。史称杨再思「为人佞而智。??张昌宗以姿貌幸,再思每曰:『人言六郎似莲花,非也;正谓莲花似六郎耳。』其巧谀无耻类如此。」(《新唐书·杨再思传》)以清水芙蓉之质,竟为一宠妃作衬托的工具,岂不叫人痛心?以张昌宗辈无耻之尤,岂能与芙蓉相比洁白?
沛沛所以,词人用「堪恨」、「谁洁」两组词语,一方面表示对潘、张之流的鄙弃,一方面也就突出了荷花的质洁品高。前五句写荷花的姿态美,这两句是写荷花的品格美。潘、张之流既不足道,那么,谁有资格能和芙蓉相提并论呢?唯有白鹭。白鹭浑身皆白,象征着纯洁无邪;一生往来水上,意味着超尘忘机。谢惠连有《白鹭赋》赞曰:「表弗缁之素质,挺乐水之奇心。」又因它风度翩翩,杜牧《晚晴赋》曰:「白鹭潜来兮,邈风标之公子;窥此美人兮,如慕悦其容媚」词中「白鹭」两句兼含二义而以后义为主。傍晚雨晴,有白鹭飞来与芙蓉为侣,犹如公子佳人双双并肩而立。白鹭入图,平添出不少生机与美趣,真是妙笔生花。
沛沛下阕抒情,多半采用楚辞诗句,而又一意贯之。
沛沛「休说」七句本来来自屈原《九歌·湘君》「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和「交不忠兮怨长」等句。原意为到水中去采缘木而生的薜荔,到树梢去摘水上开花的芙蓉,岂能成功。男女各怀心思,媒人来回折腾,也是徒劳无功,双方爱之不深,必然容易决裂。这是隐喩楚王听信谗言,亲佞远贤,使屈原有志难酬。「千古」两句采用《离骚》:「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意谓屈原之世虽已去远,但其《离骚》却流传千古,至今犹自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词人赞美屈原有荷花那种「出于淤泥而不染」的高风亮节,赞美他精神不朽,流芳百世。同情他君臣异心的不幸遭遇,和赍志以殁的悲剧结局。尤其令人愤慨不已的是,这一切居然自古而然!所以词人在下阕一开头就用「休说」一词表现感情上的激愤,结拍又用「都休问」一句承转跌宕:一切都休再提说了吧,「但千杯快饮,露荷翻叶」,唯求对花痛饮,一醉忘忧。殷英童《咏采莲》诗云:「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这里的「露荷翻叶」,是借喩倾杯式的豪饮。词的结尾很是干净利索,既巧妙地紧扣咏荷题目,又将自身满腹牢骚不平之气一吐而尽。好用事,是辛词的一大特色,人或讥其「掉书袋」,或褒其「驱使庄、骚、经、史,无一点斧凿痕,笔力甚峭」(楼敬思语。《词林纪事》引),「任古书中理语、廋语,一经运用,便得风流」(刘熙载《艺概》)。就这首词的用事来说,颇见特色。不仅多而奇,而且一意贯串,寄托遥深。上阕用「步衬潘娘」、「貌比六郎」两个典故,下阕大量运用楚辞入词,都是用得贴切而意深。潘张因为长得俊美而受君王宠爱,屈原却因品质高洁而被楚王流放,世上哪有这等道理!
沛沛是以细读「堪恨」、「谁洁」、「休说」、「休问」诸句,但觉其中激荡着一股愤郁不平之气。辛弃疾生平以复国自许,文韬武略,集于一身,不想两次被免落职,赋闲田园,正所谓报国有志,请缨无门。因此,当他握笔作词时,常常借古人之酒,浇自己胸中之块垒,这也正是辛词好用事的缘故吧。

《声声慢 · 滁州旅次登奠枕楼作,和李清宇韵》

沛沛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檐牙高处,浪涌云浮。今年太平万里,罢长淮、千骑临秋。凭栏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
沛沛千古怀嵩人去,还笑我身在,楚尾吴头。看取弓刀,陌上车马如流。从今赏心乐事,剩安排、酒令诗筹。华胥梦,愿年年、人似旧游。
沛沛路上行人,踏起的阵阵尘埃四处飞扬,行客相逢的时候,都交口称道:这座大楼像幻觉中出现的奇景。他们指点着最高处的檐牙,称赞它建筑的奇异雄伟,像波浪起涌,浮云飘动。今年这一带有万里长的地方,金兵没有来侵犯,人们过着太平的日子。但是,这还不够,还要废除长淮的界限,恢复原来宋朝的版图。我们要建立一支有千骑的地方军,用以保卫地方上的安宁。登上高楼,凭靠着栏干观望,东南临安的上空,有一股吉祥的气象,这可能是皇帝下决心要发兵打过长淮去,收复西北的神州。
沛沛有很长的时间了,怀念嵩洛的李朱崖早已去世了;有人笑我,为什么在这个楚尾吴头的地方不走?看吧!像刀弓一样的田中小道上,往来的车马像流水似的连绵不断。从现在起,我们要尽情地享受这赏心乐事的快乐,要尽快安排酒令诗筹等娱乐器具,以供应人们来这里饮酒赋诗的时候用,我们要把这里建设成华胥国,虽然这是个梦,但是,我们祝愿人们年年来这里象旧地重游一样。

沛沛《声声慢·滁州旅次登奠枕楼作,和李清宇韵》是南宋爱国词人辛稼轩的作品,作于乾道八年(西元一一七二年),辛稼轩时年三十三岁,在知滁州任上。这首词抒发登楼之感,词人登高远望,胸怀天下,所不能忘怀的,仍然是沦陷于金人手中的中原大地,但是作者仍然对未来充满希望。表现出作者忧国忧民,报效祖国的感情。全诗语言含蓄深沉,也有着辛稼轩一贯的豪迈风格。

沛沛辛稼轩的这首词由登奠枕楼而有感,登高远望,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作者胸怀天下,仍不能忘怀的是还在沦陷的中原大地,但作者同样对失地的收复充满希望。
沛沛上阕描写奠枕楼的宏伟气势以及登高远眺的所见所感,「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檐牙高处,浪涌云浮。」五句以来往行人的口吻来描述高楼的气势,一是奠枕楼建设速度之快,如同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二是奠枕楼高耸入云,气势非凡。「征埃成阵」,「今年太平万里」是人民安乐的根本条件,点出了行客如云,市场繁茂,以前的饥荒凄凉的景象,已经绝迹。接下来写的是登上楼以後的感受。首先,作者感到欣喜,因为金兵没有来侵扰,老百姓今年获得了一个安定丰收的好年景。作者的思路沿着滁州这一个地区扩展到全国,步步深入,一环扣一环,最後把矛头直接刺向南宋当朝:「东南佳气,西北神州。」「弓刀陌上,车马如流」是作者把思路从广阔的视野又收回到奠枕楼周围的实景中去。在楼上远眺,一是寄希望于南宋朝廷,二是面对中原感到痛心不已,东南虽然可以苟安一时,但是不可以忘记了北伐中原的大业。
沛沛下阕头三句「千古怀嵩人去,还笑我、身在楚尾吴头」是由古人联想到自己。当年李朱崖在滁州修建了怀嵩楼,最後终于回到故乡嵩山。但是作者自己处于这个南北分裂的时代,祖国不能统一,故土难回,肯定会让李朱崖笑话自己。这里已经道出了词人心中的悲痛,但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繁荣景象,作者又有了信心。辛稼轩初到滁州,见到的人民是:「方苦于饥,商旅不行,市场翔贵,民之居茅竹相比,每大风作,惴惴然不自安」。(《蠹斋铅刀编·滁州奠枕楼记》)而现在完全换了另一种景象,这是他初现身手的政绩,也是他的骄傲。「从今赏心乐事,剩安排、酒令诗筹。华胥梦,愿年年、人似旧游。」作者无法抑制自己喜悦的心情,感到自己即将有所作为,一定能够让滁州百姓的生活像黄帝梦中华胥国那样宁静和平。
沛沛这首词豪放雄伟,起伏跌宕,层次分明,步步深入,是辛稼轩南渡後,在抗金前哨的一首重要的词作。

《太常引 · 寿韩南涧尚书》

沛沛君王着意履声间,便合押、紫宸班。今代又尊韩,道吏部、文章泰山。
沛沛一杯千岁,问公何事,早伴赤松闲。功业后来看,似江左、风流谢安。
沛沛君王很重视你,听见你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你的才能,早就应该叫你知印带班在紫宸殿上,做宰相的工作。近代又提出了尊重你的祖先韩愈,说是韩吏部的文章,光芒万丈,像泰山北斗;你的文章继承了韩吏部的传统,是令人钦仰的。我敬你一杯寿酒,祝你长寿,活到一千岁。你为什么早早地退居山林,与赤松子作伴闲游呢?你将来为国建立功业的前程是很大的。你一定会像江左的风流人物谢安那样,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沛沛《太常引·寿韩南涧尚书》写于淳熙九年(公元1182年),辛稼轩时年四十三岁,闲居上饶带湖。韩南涧是作者的老朋友,往来唱和很多,据现有的资料,作者给韩南涧的词,就有九首之多。这首词用托物比兴的手法,引用历史上的故事,来颂扬韩南涧的才华,并鼓励他要有谢安东山再起之志。全词五十个字,却用了五个典故,但贴切自然,毫无堆积斧削的痕迹。

《太常引 · 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

沛沛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沛沛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沛沛一轮缓缓移动的秋月洒下万里金波,就像那刚磨亮的铜镜又飞上了天廓。我举起酒杯问那月中的嫦娥:怎么办呢?白髮日增,好像故意欺负我。
沛沛我要乘风飞上万里长空,俯视祖国的大好山河。还要砍去月中摇曳的桂树枝柯,人们说,这将使月亮洒下人间的光辉更多。

沛沛此词通过古代的神话传说,强烈地表达了自己反对妥协投降、立志收复中原失土的政治理想。全词想象丰富,把超现实的奇思妙想与现实中的思想矛盾结合起来,体现了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

沛沛这首词的前阕,词人巧妙地运用神话传说构成一种超现实的艺术境界,以寄托自己的理想与情怀。「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髮欺人奈何?」作者在中秋之夜,对月抒怀,很自然地想到与月有关的神话传说:吃了不死之药飞入月宫的嫦娥,以及月中高五百丈的桂树。词人运用这两则有关月亮的神话传说,藉以表达自己的政治理想和阴暗的政治现实的矛盾。稼轩一生以恢復中原为己任,但残酷的现实使他的理想不能实现。想到功业无成、白髮已多,作者怎能不对着皎洁的月光,迸发出摧心裂肝的一问:「被白髮欺人奈何?」这一句有力地展示了英雄怀才不遇的内心矛盾。
沛沛词的後阕,作者又运用想象的翅膀,直入月宫,并幻想砍去遮住月光的桂树。想象更加离奇,更加远离尘世,但却更直接、强烈地表现了词人的现实理想与为实现理想的坚强意志,更鲜明地揭示了词的主旨。
沛沛作者这里所说的挡住月光的「桂婆娑」,实际是指带给人民黑暗的婆娑桂影,它不仅包括南宋朝廷内外的投降势力,也包括了金人的势力。因为由被金人统治下的北方南归的稼轩,不可能不深切地怀想被金人统治、压迫的家乡人民。进一步说,这首词还可以理想为一种更广泛的象征意义,即扫荡黑暗,把光明带给人间。这一巨大的意义,是词人利用神话材料,藉助于想象和逻辑推断所塑造的形象来实现的。
沛沛总之,稼轩的这首词,无论是从它的艺术境界,还是从它的气象和风格看,他都与运用神话传说的浪漫主义手法有着密切的联系。作者通过超现实的艺术境界,来解决现实的苦闷与实现理想的浪漫主义手法的特点,是一首富于浓厚浪漫主义色彩的优秀词章。

《好事近 · 中秋席上和王路钤》

沛沛明月到今宵,长是不如人约。想见广寒宫殿,正云梳风掠。
沛沛夜深休更唤笙歌,檐头雨声恶。不是小山词就,这一场寥索。
沛沛

沛沛这是一首节序词,是咏中秋节的。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中秋节,而是一个暴雨之夜。全词就是围绕雨里中秋这一特定情景展开描述的。上阕写景,写中秋节的风雨景色,但手法比较婉转。开头二句写中秋不见月。言自古以来,中秋就是赏月的佳节,按理说应当月明如昼,可“明月到今宵”,却“是不如人约”,就是说今宵明月失约于人。这一方面含蓄地说明了中秋无月,另一方面又对明月“不如人约”表示了不满与失望,为下阕抒情预作铺垫。为什么中秋无月呢?是云遮月吗?显然不是。但作者没有明言,只是说“想见”嫦娥在广寒宫里“云梳风掠”。下阕抒情,直接抒写自己恶劣的心情。换头二句写听雨的恶劣情绪。言中秋之夜,大雨如注,檐头发出令人厌恶的雨声,破坏了中秋赏月的欢快心境,当然更不会去深夜听歌了。这两句直抒胸臆,表现了作者对中秋夜雨的深恶痛绝,也折射出作者对生活环境的不满以及时下的恶劣情绪。结尾二句写生活之寂寞无聊。其中前一句关合词题,写王路钤中秋词,多少还能给人带来一点快感,给这寂寞的生活带来一线希望,而“这一场寥索”五字,又绕回了原题,清楚地告诉读者,他这一天生活极其凄凉、空虚。以情结景,对风雨中秋节,对这一场生活,流露出极度失望情绪。

《好事近 · 西湖》

沛沛日日过西湖,冷浸一天寒玉。山色虽言如画,想画时难邈。
沛沛前弦后管夹歌钟,才断又重续。相次藕花开也,几兰舟飞逐。
沛沛

《婆罗门引 · 别杜叔高。叔高长于《楚词》》

沛沛落花时节,杜鹃声里送君归。未消文字湘累。只怕蛟龙云雨,后会涉难期。更何人念我,老大伤悲。
沛沛已而已而。算此意、只君知。记取岐亭买酒,云洞题诗。争如不见,才相见、便有别离时。千里月、两地相思。
沛沛

沛沛杜叔高,即杜斿,叔高其字也。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年,他从故乡金华到三百里之外的上饶,拜访罢官闲居的辛稼轩,两人一见如故,相处极为欢洽。庆元六年(公元1200年),杜斿再次拜访辛稼轩,相得甚欢。杜斿两次拜访,辛与之宴游与赠答,存词十二首,诗二首。与杜酬应的作品之多,不但在辛集中少有,就是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实属罕见。此词即为其中之一。
沛沛此词抒发了极强烈的郁勃的爱国激情。意谓杜斿非池中物,终当风云际会。而自己功业未就,老大伤悲,此情只有杜知。好友短促的相会而又别离,徒然引起感情的波澜。「争如不见,才相见便有别离时」,离情之苦,以见其二人友情之深。

《婆罗门引 · 晋臣敷文张灯甚盛,索赋。偶忆旧游,未章因及之》

沛沛落星万点,一天宝焰下层霄。人间叠作仙鼇,最爱金莲侧畔,红粉袅花梢。更鸣鼍击鼓,喷玉吹箫。
沛沛曲江画桥。记花月、可怜宵。想见闲愁未了,宿酒才消。东风摇荡,似杨柳、十五女儿腰。人共柳、那个无聊?
沛沛

《婆罗门引 · 用韵别郭逢道》

沛沛绿阴啼鸟,阳关未彻早催归。歌珠凄断累累。回首海山何处,千里共襟期。叹高山流水,弦断堪悲。
沛沛中心怅而。似风雨、落花知。更拟停云君去,细和陶诗。见君何日,待琼林、宴罢醉归时。人争看、宝马来思。
沛沛

《婆罗门引 · 用韵答傅先之,时傅宰龙泉归》

沛沛龙泉佳处,种花满县却东归。腰间玉若金累。须信功名富贵,长与少年期。怅高山流水,古调今悲。
沛沛卧龙暂而。算天上、有人知。最好五十学易,三百篇诗。男儿事业,看一日、须有致君时。端的了、休更寻思。
沛沛

《婆罗门引 · 用韵答赵晋臣敷文》

沛沛不堪鶗鴂,早教百草放春归。江头愁杀吾累。却觉君侯雅句,千载共心期。便留春甚乐,乐了须悲。
沛沛琼而素而。被花恼、只莺知。正要千钟角酒,五字裁诗。江东日暮,道绣斧、人去未多时。还又要、玉殿论思。
沛沛

《定风波 · 席上送范廓之游建康》

沛沛听我尊前醉后歌,人生无奈别离何。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
沛沛寄语石头城下水:居士,而今浑不怕风波。借使未成鸥鸟伴;经惯,也应学得老渔蓑。
沛沛

《定风波 · 暮春漫兴》

沛沛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瓯香篆小帘栊。
沛沛卷尽残花风未定,休恨,花开元自要春风。试问春归谁得见?飞燕,来时相遇夕阳中。
沛沛少年时代,一旦春天来临,就会纵情狂欢,插花、骑马疾驰,还要喝上些酒。年老的时候,春天来了,觉得毫无兴味,就像因喝酒过量而感到难受一样。而今只能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烧一盘香,喝上几杯茶来消磨时光。  春风把剩下的花瓣也给卷走了,但它还是没有停息。可是我不恨它,因为花儿开放是由于春风的吹拂。想问一下,谁又看见春天离去了?离此而去的春天,被飞来的燕子在金色的夕阳中碰上了。

沛沛此词是南宋爱国词人辛稼轩闲居带湖之作。上情下景,情景交融。上阕以少年春意狂态,衬托老来春意索然。下阕风卷残花,当悲,但以“休恨”开解;“花开元自要春风”,一反一正,寓意颇深,耐人寻味。春归无迹,但飞燕却于来时夕阳中相见,则于迷惘惆怅间,掠过一缕欣慰情思。
沛沛上阕以“少日”与“老去”作强烈对比。“老去”是现实,“少日”是追忆。少年时代,风华正茂,一旦春天来临,更加纵情狂欢,其乐无穷。对此,只用两句十四字来描写,却写得何等生动,令人陶醉!形容“少日春怀”,用了“似酒浓”,已给人以酒兴即将发作的暗示。继之以“插花”、“走马”,狂态如见。还要“醉千钟”,那么,连喝千杯之后将如何颠狂,就不难想象了。而这一切,都是“少日”逢春的情景,只有在追忆中才能出现。眼前的现实则是:人已“老去”,一旦逢春,其情怀不是“似酒浓”,而是“如病酒”。同样用了一个“酒”字,而“酒浓”与“病酒”却境况全别。
沛沛“病酒”,指因喝酒过量而生病,感到很难受。“老去逢春如病酒”,极言心情不佳,毫无兴味,不要说“插花”、“走马”,连酒也不想喝了。冯延巳《鹊踏枝》词说:“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只有呆在小房子里,烧一盘香,喝几杯茶,消磨时光。说作者居于小房子是因为这里用了“小帘栊”。“栊”指窗上棂木,而“帘栊”作为一个词,实指窗帘。挂小窗帘的房子,自然大不到那里去。
沛沛过片“卷尽残花风未定”,有如奇峰突起,似与上阕毫无联系。然而仔细寻味,却恰恰是由上片向下片过渡的桥梁。上阕用少日逢春的狂欢反衬老去逢春的孤寂。于“茶瓯香篆小帘栊”之前冠以“唯有”,仿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其实不然。
沛沛下阙写道他始终注视那“小帘栊”,观察外边的变化。春风不断地吹,把花瓣儿吹落、卷走,而今已经“卷尽残花”,风还不肯停,春天就会随之破败,如此看来,诗人自然是恨春风的。可是接下去,又立刻改口说:“休恨!”为什么?因为:“花开元自要春风。”当初如果没有春风的吹拂,花儿又怎么能够开放呢?在这出人意外的转折中,蕴含着深奥的哲理,也饱和着难以明言的无限感慨。春风催放百花,给这里带来了春天。春风“卷尽残花”,春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沛沛“试问春归谁得见?”这一句问得突然,也令人感到难于回答,因而急切地期待下文。看下文,那回答真是“匪夷所思”,妙不可言;离此而去的春天,被向这里飞来的燕子碰上了,她是在金色的夕阳中遇见的。古典诗词中的“春归”有两种含义,一种指春来,如陈亮《水龙吟》:“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一种指春去,其例甚多,大抵抒发伤春之感。
沛沛辛稼轩的名作《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亦不例外。而这首《定风波》却为读者打开广阔的想象领域和思维空间,诱发人们追踪春天的脚步,进行哲理的思考,可谓另闢蹊径,富有独创精神。

《小重山 · 三山与客泛西湖》

沛沛绿涨连云翠拂空。十分风月处,著衰翁。垂杨影断岸西东。君恩重,教且种芙蓉。
沛沛十里水晶宫。有时骑马去,笑儿童。殷勤却谢打头风。船儿住,且醉浪花中。
沛沛碧绿的湖水与天空的云连接在一起,一片翠蓝拂试着天空。西湖的风光十分好看,却要我这个老头子住在这里。湖堤上的垂杨树影遮断了东西两岸。君王的恩情太深重了,照顾我这个老头子暂且在这里种芙蓉。
沛沛在这个周回十多里的西湖里,还有闽王留下的水晶宫,我常去那里观赏,有时骑马去,儿童看见都笑我。在西湖游玩的时候,顶头风会给我增加不少的麻烦,但我却真情实意的感谢顶头风。船儿停住不走了,我们就在浪花中痛饮一醉吧。

沛沛《小重山·三山与客泛西湖》是南宋词人辛稼轩作于宋光宗绍熙三年(公元1192年)福建提刑任上。词人并没有实现自己的建功立业的志向,只能在颓唐之际寄情山水。
沛沛上片主要写三山即福州西湖的优美景象,但也透出作者自己的颓放与悲哀。首句以连云的湖水,拂天的翠柳,极写西湖的辽阔、饱满、绿意醉人。接二句写自己,写自己既得以住在风月最佳处,又与这最美的风月景象不相称。“衰翁”一词,可见其颓唐放逸的心情。“垂杨”一韵,接首句“翠拂空”而来,写自己领受了“厚重”的君恩,在西湖无柳处补种芙蓉的情态。
沛沛下片赋写自己游湖的快乐,在快乐中也透出颓放之意。首句承上文描写西湖之美的语句,再写西湖之美,但并不重复,因为此处是以“水晶宫”的想像,赋予西湖以神仙幻境般的神奇之美。“有时”两句,暗用晋代山简醉后倒载而为儿童所笑的典故,写自己在此喝得酩酊大醉,于是骑马归去时,不免为儿童辈所笑的情景,用以形容自己像山简一样的颓放。结韵为加一倍法抒情写怀,他说自己既然遭遇到迎面而来的逆风,那么就不再往前行船,索性酣醉于这被风激起的浪花中。以“打头风”象征阻碍他的政治力量,以“醉浪花”比喻自己的索性颓放,但也含有不为风浪所吓倒的风骨。
沛沛全词用事浑化无迹,意境如同全为白描绘成,口语造就。因此神迹双清,馀味隽永。

《归朝欢》

沛沛山下千林花太俗,山上一枝看不足。春风正在此花边,菖蒲自蘸清溪绿。与花同草木,问谁风雨飘零速。莫悲歌,夜深岩下,惊动白云宿。
沛沛病怯残年频自卜,老爱遗篇难细读。苦无妙手画於菟,人间雕刻真成鹄。梦中人似玉,觉来更忆腰如束。许多愁,问君有酒,何不日丝竹?
沛沛

沛沛《归朝欢·山下千林花太俗》是宋代词人辛稼轩创作的词。该作写出了对赵介菴以及野梅花不幸的哀悼,又表现对其不能超脱悲哀的惋惜,语意深婉,值得读者深思。这首词是写山上一枝野梅花照映可爱以及由此所引发的深沉感慨,潇洒飘逸而又荡气回肠。
沛沛词的上阕赋野梅。开头两句写其盛。言山下鲜花虽多,却太俗气;而山上虽然只有一枝野梅花,却因其格高韵胜,照映可爱而「看不足」。在这里,以山下千林作反衬,以一胜千,突出梅花品格之高,显示了作者重雅轻俗的审美情趣。一萼故应先春破,百花浑未觉春来。「春风」二句紧承上文说明野梅花之所以让人「看不足」的原因。言春风在其一边,占尽春光,故能先百花而报春,菖蒲冬至后五十七日而挺生(《吕氏春秋·任地》「菖始生」注),虽清翠醒目,也只能「自蘸清溪绿」水,无法与野梅相比。「与花」二句写其衰残。言野梅花和草木也有共同的命运,不堪风吹雨打而衰残,所不同的是野梅衰败更早命运更惨而已。「莫悲歌」三句写其对不幸命运的超越。言不要为野梅花的不幸遭遇而悲歌,因为白云宿岩下,悲歌会惊扰白云,破坏山间的静谧,表现了作者对山林生活的顾惜。
沛沛词的下阕志慨。「病怯」二句写书难细读。言其残年多病,命运难期,心绪欠佳,难以静下心来,细读赵介菴之遗篇,也就难掌握其精神实质。马援《诫兄子书》说:「龙伯高敦厚周慎,谦约节俭,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清浊无所失,吾爱之重之,而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苦无」二句活用其义,言其「效介菴体为赋」,虽不能得其神髓,至少还可以刻鹄类鹄,不亚于赵介菴。其实这是自谦之词。因为在词史上有花间体、易安体、稼轩体等,不见有另外的人提及「介菴体」,而且其词以清雅(或清丽)为宗,沉着不足,远不如稼轩之词,所可称者仅有「波底夕阳红湿」数句而已。「梦中」二句写对赵介菴的追忆。言其人腰如束素,人似琼玉,瘦削而温润,实为美男子,的确令人倾慕。结尾三句写其因愁早逝。言其有生之年,被愁压倒,为何不每天饮醇酒听音乐,以终天年呢?

《归朝欢》

沛沛万里康成西走蜀,药市船归书满屋。有时光彩射星躔,何人汗简雠天禄?好之宁有足。请看良贾藏金玉。记斯文,千年未丧,四壁闻丝竹。
沛沛试问辛勤携一束,何似牙签三万轴。古来不作借人痴,有朋只就云窗读。忆君清梦熟。觉来笑我便便腹。倚危楼,人间谁舞,扫地《八风曲》。
沛沛

《归朝欢 · 丁卯岁寄题眉山李参政石林》

沛沛见说岷峨千古雪,都作岷峨山上石。君家右史老泉公,千金费尽勤收拾。一堂真石室。空庭更与添突兀。记当时,《长编》笔砚,日日云烟湿。
沛沛野老时逢山鬼泣。谁夜持山去难觅。有人依样入明光,玉阶之下岩岩立。琅玕无数碧。风流不数平泉物。欲重吟,青葱玉树,须倩子云笔。
沛沛

《归朝欢 · 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

沛沛我笑共工缘底怒,触断峨峨天一柱。补天又笑女娲忙,却将此石投闲处。野烟荒草路。先生拄杖来看汝。倚苍苔,摩挲试问,千古几风雨?
沛沛长被儿童敲火苦,时有牛羊磨角去。霍然千丈翠岩屏,锵然一滴甘泉乳。结亭三四五。会相暖热携歌舞。细思量:古来寒士,不遇有时遇。
沛沛

沛沛《归朝欢·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当作于庆元六年,时稼轩罢居瓢泉。赵晋臣敷文,名不迂,字晋臣,江西铅山人。庆元六年罢职家居,与稼轩过从甚密,彼此多有唱和。赵曾为敷文阁学士,故称以「敷文」。
沛沛此词托物寄意,既想象奇特浪漫,又植根现实,感情深厚。起处借神话传说,谓友人虽具擎天之材,终无补天之用。「霍然」以下,陡然振起,千丈翠屏大放异彩,终为时人赏识。结句妙语双关,一石三鸟:既概言古今怀才不遇之人事,复暗指友人赵不迂终有际遇之时,三则自叹今生未必有时遇。

《御街行 · 山中问盛复之提幹行期》

沛沛山城甲子冥冥雨,门外青泥路。杜鹃只是等闲啼,莫被他催归去。垂杨不语,行人去后,也会风前絮。
沛沛情知梦里寻鹓鹭,玉殿追班处。怕君不饮太愁生,不是苦留君住。白头笑我,年年送客,自唤春江渡。
沛沛

《御街行 · 无题》

沛沛阑干四面山无数。供望眼,朝与暮。好风催雨过山来,吹尽一帘烦暑。纱厨如雾,簟纹如水,别有生凉处。
沛沛冰肌不受铅华污,更旎旎,真香聚。临风一曲最妖娇,唱得行云且住。藕花都放,木犀开后,待与乘鸾去。
沛沛

《忆王孙 · 秋江送别,集古句》

沛沛登山临水送将归。悲莫悲兮生别离。不用登临怨落晖。昔人非。惟有年年秋雁飞。
沛沛

沛沛《忆王孙·秋江送别》是南宋词人辛稼轩的词作。词中表现出空寞寥廓与天地秋江同在的莫可解脱的永恒悲哀,非仅别离而已。五句皆有出处,从《楚辞》到唐宋,为集句的形式,所归纳的是传统共同的悲哀。可见所集非支离破碎的句意,而是远超出符码信号信息以上的丰厚民族文化传统。首句“登山临水”,第三句却说“不用登临怨落晖”,看似矛盾,其实表现了人在时空问题上的无能为力。这首词句意深邃沉重,读来颇耐咀嚼,回味绵长。

沛沛集古人句是一种再创造。不同或同一古人作品中的句子,碎玉零琼集成一首诗词,不但要结构妥贴风格统一内容有新意,还要音节浏亮琅琅上口回肠荡气。
沛沛这首《忆王孙》,表现空寞寥廓与天地秋江同在的莫可解脱的永恒悲哀,非仅别离而已。五句皆有出处,从《楚辞》到唐宋,可见所归纳是传统的共同悲哀。所集非随手拈来,因才高不觉锻炼贯串之迹。
沛沛《楚辞·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慄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首句隐括《秋声赋》全部内容。《楚辞·九歌·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是第二句包括与悲哀对应的欢乐。“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怨落晖。”(《九日齐山登高诗》,杜牧)第三句强携酸泪一醉酩酊,承二句来。“江山犹是昔人非。”(苏轼《陌上花》)“昔人非”扣送别。末为与初唐四杰接的李峤诗,“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汾阴行》)时空无际。
沛沛爬梳五处所引用原诗,可见所集非支离破碎的句意,而是远超出符码信号信息以上的丰厚民族文化传统。疑问和悲哀如屈原《天问》般触及宇宙时空本体,无法回答,故首句“登山临水”,第三句却说“不用登临怨落晖”,看似矛盾,其实表现了人在时空问题上的无能为力。句意十分深邃沉重。词中山水景观,甚至秋雁落晖,都是纯中国式的,打上民族人文传统的烙印。所以读来颇耐咀嚼,回味绵长。

《念奴娇 · 三友同饮借赤壁韵》

沛沛论心论相,便择术满眼,纷纷何物。踏碎铁鞋三百緉,不在危峰绝壁。龙友相逢,洼尊缓举,议论敲冰雪。何妨人道,圣时同见三杰。
沛沛自是不日同舟,平戎破虏,岂由言轻发。任使穷通相鼓弄,恐是真□难灭。寄食王孙,丧家公子,谁握周公发。冰□皎皎,照人不下霜月。
沛沛

《念奴娇 · 书东流村壁》

沛沛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轻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沛沛闻道绮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
沛沛野棠花儿飘落,匆匆又过了清明时节。东风欺凌着路上的行客,竟把我的短梦惊醒。一阵凉气吹来,向我的孤枕袭来,我感到丝丝寒意。在那弯曲的河岸边,我曾与佳人举杯一起饮酒。在垂柳下,我曾在此地与佳人离别。如今人去楼空,只有往日的燕子还栖息在这里,那时的欢乐,只有它能作见证。
沛沛听说在繁华街道的东面,行人曾在帘下见过她的美足。旧日的情事如东流的春江,一去不回,新的遗憾又像云山一样一层层添来。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们在酒宴上再相遇合,她将会像镜里的鲜花,令我无法去折。她会惊讶我又白了头发。

沛沛此词作于淳熙五年春,自江西召为大理少卿,清明前后赴临安途经东流村时作。他曾经过此地,回忆当初一段恋情,因而感慨万端。上阕写旅途的凄寂和对往事的回忆。前两句点明季节,那本是恋情骤发的时节。次二句抒发孤馆的寂寞,东风无端地欺扰远客的美梦,枕上心怯难眠,寒气浸透了云母屏风。回忆起刚才经过的地方,那时正是“曲岸持觞”的时节,在弯曲的河岸分手,举杯凄凉,将马儿系在垂杨柳旁,难忘当年此地曾经离别的景象。现在人去楼空,倍增孤馆的凄情。
沛沛下阕写对旧日恋人的思念及寻觅不见的惆怅。“闻道”三句写传闻中女子的身份,传说繁花的街道东端,行人曾经窥见,惟帘下秀足如弯月纤纤。次二句写今日的怅恨。旧恨由于轻别而不能久长,新恨由于人去楼空,往事不堪回首。料想今后,筵席前重逢相见,她会像镜中花难以攀折,她也该吃惊地问我:近来有多少白发增添?全词将所见、所闻、所思、所盼交错抒写,形成浓重的怅恨氛围,显示了辛词婉约而沉郁的风格。

沛沛这是游子他乡思旧之作。先由清明后花落写起,接着叙游子悲愁。“曲岸”、“垂杨”两句道离愁,“楼空”两句写别恨。换头“闻道”紧承“燕子能说”,揭示“空楼”中佳人当时处境:“帘底纤纤月”,月不圆人也不团圆。“料得明朝”又翻出新意:果真能见,但她可望而不可及。吞吐顿挫,道出佳人难再得的幽怨。
沛沛此词上阕中:“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清明时节,春冷似秋,东风惊梦,令人触景生情,萌生悲凉之情感。“又”字点出前次来此,也是之个季节。暗合于唐人崔护春日郊游,邂逅村女之事。“客梦”暗指旧游之梦,“一枕寒怯”之孤单又暗衬前回在此地的欢会之欢愉。果然,下边作者按捺不住对往事的追忆:“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轻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曲岸、垂杨,宛然如旧,而人去楼空了;只有似曾相识之飞燕,在呢喃地向人诉说,为人惋惜而已。末句化用东坡《永遇乐》“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词意,却能翻出新意,颇有信手拈来之感。这五句,作者回忆往日惜别感伤此时不得复见笔落之处愁思可见,这隐隐含悲之语在其词作中少有。
沛沛此词下阕则歇拍处意脉不断,承接上阕回忆之感伤一气流注而入下阕:“闻道绮陌东头,行人长见,帘底纤纤月。”“绮陌”,犹言烟花巷。纤纤月出于帘底,指美人足,典出窅娘。极艳处,落笔却清雅脱俗,此亦稼轩之出众之处。至此可知此女是风尘女子。这里说不仅“飞燕”知之;向行人打听,也知确有此美人,但已不知去向了。惆怅更增,所以作者伤心地说:“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上年惜别的旧恨,已如流水之难尽;此时重访不见的新恨更如乱山云叠,令人如何忍受。皖南江边山多,将眼前景色信手拈来,作为妙喻。用意一唱三叹,造语一波三折,稼轩为词,达情至切他人有感而觉无可言者,他都能尽情抒发。如镜里花难折,似有未了之意但不知从何说起。稼轩则又推进一层,造成了馀意不尽的结尾:“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意思是:那时,想来她也该会吃惊地、关切地问我“你怎么添了这多的白发啊!”只能如此罢了!
沛沛全词以想象中的普通应酬话,写出双方的深挚之情与身世之感叹。这白头,既意味着“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深情,又饱含着“老却英雄似等闲”的悲愤,真可谓百感交集。写到此,恋旧之情、身世之感已浑然不可分,大有“倩向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水龙吟》)的意味,实为借恋杯之酒,浇胸中感时伤事之块垒。因为有此一结,再返观全词,只觉得无处不悲凉。这结尾,也照应了开头的岁月如流,于是归结到萧萧华发上,就此顿住。
沛沛辛词郁积如山,欲说还休。清真所为是笔触纤细、笔笔勾勒的工笔仕女图;稼轩作成的却是洒脱爽健、一挥而就的泼墨写意画。这艺术风格上的差异,是词人个性与气质的差异而造成的。同时也能看出稼轩词作风格之独特,确实与众不同。

《念奴娇 · 登建康赏心亭呈史留守致道》

沛沛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
沛沛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
沛沛登亭凭吊古代遗迹,只落得满腔愁绪。鐘山龙盘,石城虎踞,真帝王之都在哪里呢?只留下了六朝兴亡古迹。夕阳斜照在迷茫的柳树上;在水边觅食的鸟儿,急促地飞回窝巢;垅上的乔木,被狂风吹打,飘落下片片黄叶;一只孤零零的小船,漂泊在秦淮河中,匆匆地向西边驶;不知何人,吹奏起悲凉的笛声。
沛沛官谢安一代风流,晚年仍不免忧谗畏讥,至有泪落哀筝之悲。谢安将建功立业的机会都交付给儿辈如谢玄等,自己则以下棋消磨时光。官耿耿心曲难为人知,时不我待,惟有借酒浇愁。朝来遥望江头,风急浪高,直有推翻房屋之势。

沛沛宋孝宗乾道四年(公元1168年),辛稼轩任建康(今江苏南京)通判,当时他南归已经七个年头,而他期望的抗金复国事业,却毫无进展,而且还遭到朝中议和派的排挤打击。
沛沛词人在一次登健康赏心亭时,触景生情,感慨万千,便写下此作,呈送建康行宫留守史致道,以表达对国家前途的忧虑,对议和派排斥爱国志士的激愤。全词采用吊古伤今的手法,来表现主题思想,写景时,寓情于景,感情极其浓郁;抒情时,吊古伤今,笔调极为深沉悲凉。

沛沛登览怀古之作,往往以历史的变迁寄寓对国事的感慨,借古讽今,以雄深跌宕为胜。对于知己的唱和之作,往往是心语的倾诉,以诚挚深切为高。要将这两种意思打和成一片,就需要糅合两种不同的美学风格,兼有雄深与温婉。这是一种难以达到的妙境,而本词显然达到了这一境界。
沛沛此词分以下几个方面下笔:建康的地理形势、眼前的败落景象,并用东晋名相谢安的遭遇自喻,表达词人缺乏知音同志之士的苦闷,最后用长江风浪险恶,暗指南宋的危局。
沛沛开头三句,开门见山,直接点明主题,抒发内心感情基调。然后再围绕主题,一层一曲地舒展开来。“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是说词人登上高楼,触景生情,引起无限感慨。“闲愁千斛”,是形容愁苦极多。“闲愁”,是作者故作轻松之笔,其实是作者关心国事但身不在要位始终不能伸抗金之志的深深忧愁。
沛沛四、五两句,采用自问自答的方式,把“吊古伤今”落到实处。“虎踞龙蟠何处是”?问话中透出今不比昔的悲凉。据《金陵图经》记载:“石头城在健康府上元县西五里。诸葛亮谓吴大帝曰:‘秣陵地形,鐘山龙蟠,石城虎踞,真帝王之都也。’”正因为如此,健康曾经成为六朝的国都。但在辛稼轩看来,此时却徒留空名,和一片败亡的气息。这里暗中,谴责南宋朝廷不利用健康的有利地形抗击金兵、收复中原饱含感情的问答异常生动地勾画出词人大声疾呼、痛苦欲绝、气愤填膺的形象。“兴亡满目”,“兴亡”是偏义词,侧重于“亡”字。
沛沛“柳外斜阳”五句,是健康眼前的景象,把“兴亡满目”落到实处,渲染一种国势渐衰悲凉凄楚的气氛:夕阳斜照在迷茫的柳树上;在水边觅食的鸟儿,急促地飞回窝巢;垅上的乔木,被狂风吹打,飘落下片片黄叶;一只孤零零的小船,漂泊在秦淮河中,匆匆地向西边驶;不知何人,吹奏起悲凉的笛声。映入词入眼帘怎能不勾起作者忧国的感叹。同时词人独选此景,也正是意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从构思而言,上阕三个层次,采用层层递进、环环紧扣的笔法,衔接极为严密。而各个层次,又都从不同的角度,加深和强化主题。
沛沛上阕十句侧重于吊古伤今。下阕十句则侧重于表现词人志不得神、无法实现抗金国收河山壮志的愁苦,及其对国家前途的忧虑。下阕亦分三个层次,前五句为一个层次,是曲笔。次三句为一个层次,是直抒胸臆。最后两句为一个层次,是比喻。各层次的笔法虽不相同,但能相辅相成,浑然符契。
沛沛“却忆安石风流”五句,用谢安(安石)受谗被疏和淝水之战等典故。前三句写谢安早年寓居会稽,与王羲之等知名文人,“渔弋山水”、“言咏属文”,风流倜傥逍遥洒脱。作者借此表达自己本也可隐居安逸但忧国之心使其尽小国事,以至“泪落哀筝曲”。晋孝武帝司马曜执政,谢安出任宰相,后来受谗被疏远。
沛沛“泪落哀筝曲”,是写谢安被疏远后,孝武帝有次设宴款待大将桓伊,谢安在座。桓伊擅长弹筝,谢安为孝武帝弹一曲《怨诗》,借以表白谢安对皇帝的忠心,和忠而见疑的委屈,声节慷慨,谢安深受感动,泪下沾襟。孝武帝亦颇有愧色。词人在此借古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曲折隐晦地表达未见重用志不得伸的情怀。“儿辈”两句,写谢安出任宰相未被疏前,派弟弟谢石和侄儿谢玄领兵八万,在淝水大败前秦苻坚九十万大军的事。当捷报传到健康,谢安正在和别人下棋。谢安了无喜色,仍下棋如故。别人问谢安战况时,谢安才漫不经心的答道:“小儿辈遂已破贼。”这段历史,本来说明谢安主持国事,沉着与矜持。可是,辛稼轩改变了它的原意,把词意变成:建立功名的事,让给小儿辈干吧,我只须整天下棋消磨岁月!不难看出,这里包含着词人壮志未酬、虚度年华的愁苦,同时也给予议和派以极大的讽刺。
沛沛辛稼轩为词气魄不亚于东坡,但这里却屡用喻指,语含讥讽,可见长期的压抑使之极度愤懑,而面对现实除了无奈更别无他法。
沛沛“宝镜”三句,笔锋又双从历史转到现实,词人用寻觅不到“宝镜”、夜幕降临、无人劝酒,暗喻壮志忠心不为人知、知音难觅的苦闷。“宝镜”,唐李濬《松窗杂录》载秦淮河有渔人网得宝镜,能照见五脏六腑,渔人大惊,失手宝镜落水,后遂不能再得。这里借用此典,意在说明自己的报国忠心保国之才无人鉴察。刘熙载说:“稼轩词龙腾虎掷,任古书中俚语、瘦语,一经运用,便得风流,天姿是何敻异!”(《艺概·词曲概》)的确,“宝镜”三句,感情基调虽然悲愤沉郁,但词句却含蓄蕴藉,优美动人。
沛沛最后两句,境界幽远,寓意颇深。它写词人眺望江面,看到狂风怒号,便预感到风势将会愈来愈大,可能明朝长江卷起的巨浪,会把岸上的房屋推翻。这两句不仅写出江上波涛的险恶,也暗示对时局险恶的忧虑。
沛沛“吊古”之作,大都抒发感慨或鸣不平。辛稼轩写得尤其成功,感人至深。《宋史》本传称其“雅善长短句,悲壮激烈”。即说明辛词此类作品的豪放风格。

《感皇恩 · 滁州寿范倅》

沛沛春事到清明,十分花柳。唤得笙歌劝君酒。酒如春好,春色年年如旧。青春元不老,君知否。
沛沛席上看君,竹清松瘦。待与青春斗长久。三山归路,明日天香襟袖。更持银盏起,为君寿。
沛沛

《感皇恩 · 读《庄子》,闻朱晦庵即世》

沛沛案上数编书,非《庄》即《老》。会说忘言始知道;万言千句,不自能忘堪笑。今朝梅雨霁,青青好。
沛沛一壑一丘,轻衫短帽。白发多时故人少。子云何在?应有《玄经》遗草。江河流日夜,何时了。
沛沛桌上几卷书,都是老庄的著作,读了也会说“忘言”通晓规律与道理这样的话。说了千句万言,其实还是不能真忘,的确可笑。今天梅雨停止,放晴了,天气真好。
沛沛如今隐退山林丘壑,穿轻衫,戴短帽。白发多了,而故人渐渐少了。先生已逝,无论去了何处,也会像扬雄那样留下不朽经典,就像江河日夜奔流,永不停息。

沛沛《感皇恩·读庄子闻朱晦庵即世》是宋代大词人辛弃疾的作品。此词写作者读《庄子》,赞朱熹,以表达对故人的思念之情。上片读庄子,下片悼朱熹,上下片貌离神合,命意深曲而仍有踪迹可寻。全词正面悼念的话很少,其实通篇都渗透着悼赞之意,深情厚谊和痛惜之意自然流出,一气呵成,笔淡情深。

沛沛辛弃疾的这首《感皇恩》词,向来有不同的解释。有人认为,这首词纯是抒写作者读《庄子》的感想,并无追悼朱熹之意。还有人认为此词前片是作者读《庄子》之所感,后片是悼念朱熹。浙江师范大学特聘教授、《汉语大词典》编委吴战垒先生认为此词实是作者对《庄子》有新的领悟,由此而赞朱熹文章的不朽,以表对故人的思念。
沛沛按照吴战垒的说法,词的上片“案上数编书”五句,是说自己熟读老庄之书,口头上也会说“忘言始知道”那一套玄理,而实际上未能做到“忘言”。“万言千句,不自能忘堪笑”,作者是一位词人,平时不废吟咏,这看似与“忘言知道”产生明显的矛盾。这几句表面上似乎自嘲,实际上是对老庄哲学的否定,说明作者读老庄之书乃意有所寄,而并非真的信仰老庄那一套。另一方面,就老庄本身来说,他们一面提倡“忘言知道”,一面却又著书立说,可见他们自己也不能做到“忘言”。从这两层意思不难体会到作者这里实际是在批评老庄的“忘言知道”是虚伪的。话说得非常深曲。“今朝梅雨霁,青天好”两句,表面是说天气,实际上是暗示作者对老庄哲学有了真正的体会,不受其惑,仿佛雨过天晴,豁然开朗一样。这两句以景喻情,不着痕迹。下片“一壑一丘”三句,写自己放浪山林的隐退生涯,显得语淡情深,似旷达而实哀伤;尤其是“白发多时故人少”一句,感情真挚,语意深邃。“白发多”,是感叹岁月蹉跎,有壮志消磨的隐痛;“故人少”,则见故旧凋零,健在者已经寥寥无几了。这一“多”一“少”,充分表达了作者嗟己悼人的情怀。这样,词的语气也就自然地过渡到对朱熹这位故人的悼念。“子云何在”四句,是以继承儒家道统的扬雄相比,称道朱熹的文章著述将传之后世。由此可见,这首词上下片貌离神合,命意深曲而仍有踪迹可寻。从表面上看,正面悼念的话没有几句,其实,通篇都渗透着追悼之意。不论正说、反说、曲说、直说,其主旨都归结到“立言不朽”。所以说,辛弃疾这首短小的悼人词,既富有哲理意味,又显得情致深长,在艺术手法上是相当成功的。

《摸鱼儿》

沛沛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沛沛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沛沛还经得起几回风雨,春天又将匆匆归去。爱惜春天我常怕花开得过早,何况此时已落红无数。春天啊,请暂且留步,难道没听说,连天的芳草已阻断你的归路?真让人恨啊春天就这样默默无语,看来殷勤多情的,只有雕梁画栋间的蛛网,为留住春天整天沾染飞絮。
沛沛长门宫阿娇盼望重被召幸,约定了佳期却一再延误。都只因太美丽有人嫉妒。纵然用千金买了司马相如的名赋,这一份脉脉深情向谁倾诉?奉劝你们不要得意忘形,难道没看见玉环、飞燕都化作了尘土。闲愁折磨人最苦。不要去登楼凭栏眺望,一轮就要沉落的夕阳正在那,令人断肠的烟柳迷蒙之处。

沛沛此词是一首忧时感世之作。上阕描写抒情主人公对春光的无限留恋和珍惜之情;下阕以比喻手法反映全词情调婉转凄恻,柔中寓刚。词中表层写的是美女伤春、蛾眉遭妒,实际上是作者借此抒发自己壮志难酬的愤慨和对国家命运的关切之情。全词托物起兴,借古伤今,融身世之悲和家国之痛于一炉,沉郁顿挫,寄托遥深。

沛沛这首词内容包括:第一,对国家前途的忧虑;第二,自己在政治上的失意和哀怨;第三,南宋当权者的不满。
沛沛上阕起句“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其意是:如今已是暮春天气,那里禁得起再有几番风雨的袭击?这显然不是单纯地谈春光流逝的问题。而是另有所指的。
沛沛“惜春长怕花开早”二句,作者揭示自己惜春的心理活动:由于怕春去花落,他甚至于害怕春天的花开得太早,因为开得早也就谢得早,这是对惜春心理的深入一层的描写。
沛沛“春且住”三句,由于怕春去,他对它招手,对它呼喊:春啊,你停下脚步,别走啊!但是春还是悄悄地溜走了。想召唤它归来,又听说春草铺到了遥远的天边,遮断了春的归路,春是回不来了。因此产生“怨春不语”的感情。就是说心里怨恨没有把春留住,有话难以说出口来。
沛沛“算只有”三句,意思是:看来最殷勤的只有那檐下的蜘蛛,它为了留春,一天到晚不停地抽丝结网,用网儿来网住那飞去的柳絮。
沛沛下阕一开始就用汉武帝陈皇后失宠的典故,来比拟自己的失意。自“长门事”至“脉脉此情谁诉”一段文字,说明“蛾眉见妒”,自古就有先例。陈皇后之被打人冷宫——长门宫,是因为有人在忌妒她。她後来拿出黄金,买得司马相如的一篇“长门赋”,希望用它来打动汉武帝的心。但是她所期待的“佳期”,仍属渺茫。这种复杂痛苦的心情,无人可以诉说。“君莫舞”二句的“舞”字,包含着高兴的意思。意思是说: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没见杨玉环和赵飞燕後来不是都死于非命吗?安禄山攻破长安後,在兵乱中,唐玄宗被迫把杨玉环缢死于马嵬坡。赵飞燕是汉成帝的皇后,後来被废黜为庶人,终于自杀。
沛沛“闲愁最苦”三句是结句。意思是:不要用凭高望远的方法来排除郁闷,因为那快要落山的斜阳,正照着那被暮霭笼罩着的杨柳,远远望去,是一片迷蒙。这样的暮景,反而会使人见景伤情,以至于销魂断肠的。
沛沛这首词上阕主要写春意阑珊,下阕主要写美人迟暮。有些选本以为这首词是作者借春意阑珊来衬托自己的哀怨。这恐怕理解得还不完全对。这首词中当然写到作者个人遭遇的感慨,但更重要的,是他以含蓄的笔墨,写出他对南宋朝廷暗淡前途的担忧。作者把个人感慨纳入国事之中。春意阑珊,实兼指国家大事,并非像一般词人作品中常常出现的绮怨和闲愁。
沛沛上阕第二句“匆匆春又归去”的“春”字,可以说是这首词中的“词眼”。接下去作者以春去作为这首词的主题和总线,有条不紊地安排上、下阕的内容,把他那满怀感慨曲折地表达出来。他写“风雨”,写“落红”,写“草迷归路”,这“风雨”,正是象征金军的进犯;这“落红”,正是象征南宋朝廷外交、军事各方面的失败,以致失地辱国、造成欲偏安江左而不可得的局面;“草迷归路”,正是象征奸佞当权,蔽塞贤路,致使一些有雄才大略的爱国志士,不能发挥其所长,起抗战救国的作用。然後作者以蜘蛛自比。蜘蛛是微小的动物,它为了要挽留春光,施展出它的全部力量。在“画檐蛛网”句上,加“算只有殷勤”一句,意义更加突出。这正如晋朝的著名画家顾恺之为裴楷画像,像画好後,画家又在颊上添几根胡子,观者顿觉画像神情生动起来。(《晋书·顾恺之传》:“恺之尝图裴楷象,颊上加三毛,观者觉神明殊胜。”)“算只有殷勤”一句,也能起“颊上加三毛”的作用。尤其是“殷勤”二字,突出地表达作者对国家的耿耿忠心。这两句还说明,辛稼轩虽有殷勤的报国之心,无奈官小权小,不能起重大的作用。
沛沛上阕以写景为主,以写眼前的景物为主。下阕的“长门事”、“玉环”、“飞燕”,则都是写古代的历史事实。两者看起来好像不相联续,其实不然。作者用古代宫中几个女子的事迹,进一步抒发其“蛾眉见妒”的感慨,这和当时现实不是没有联系的。而从“蛾眉见妒”这件事上,又说明这不只是辛稼轩个人仕途得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关系到宋廷兴衰的前途,它和这首词的春去的主题不是脱节,而是相辅相成的。作者在过阕处推开来写,在艺术技巧上说,正起峰断云连的作用。
沛沛下阕的结句更加值得注意:它甩开咏史,又回到写景上来。“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二句,最耐人寻味。
沛沛以景语作结,是词家惯用的技巧。因为以景语作结,会有含蓄不尽的韵味。
沛沛除此之外,这两句结语还有以下各种作用:
沛沛第一,它刻画出暮春景色的特点。暮春三月,宋代女诗人李清照曾用“绿肥红瘦”四字刻画它的特色,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红瘦”,是说花谢;“绿肥”,是说树荫浓密。辛稼轩在这首词里,他不说斜阳正照在花枝上,却说正照在烟柳上,这是用另一种笔法来写“绿肥红瘦”的暮春景色。而且“烟柳断肠”,还和上阕的“落红无数”、春意阑珊这个内容相呼应。如果说,上阕的“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是开,是纵;那么下阕结句的“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是合,是收。一开一合、一纵一收之间,显得结构严密,章法井然。
沛沛第二,“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是暮色苍茫中的景象。这是作者在词的结尾处着意运用的重笔,旨在点出南宋朝廷日薄西山、前途暗淡的趋势。它和这首词春去的主题也是紧密相联的。这首词流露出来的对国事、对朝廷的观点,都是很强烈的。
沛沛词是抒情的文学,它的特点是婉约含蓄。前人说过:“词贵阴柔之美”。晚唐五代的花间词,就是如此。花间词是词中的婉约派。这一派词的内容大都是写儿女恋情和闲愁绮怨,而且是供酒边尊前娱宾遣兴之用。到了宋代,词坛上除了婉约派外,又出现了豪放派。豪放派的代表作家如苏东坡、辛稼轩,都是把词作为抒写自己的性情、抱负、胸襟、学问的工具的。内容变了,风格跟着也变了。比如辛稼轩代表作中有一首《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怜白发生。”是抒写作者抗战的理想与愿望的,它的内容和形式,都和婉约派词迥然有别。在《花间集》中,是找不到这样的作品的。
沛沛拿《破阵子》和这首《摸鱼儿》比较,两者内容相似,而形式上,也就是表现手法上,又有区别。《破阵子》比较显,《摸鱼儿》比较隐;《破阵子》比较直,《摸鱼儿》比较曲。《摸鱼儿》的表现手法,比较接近婉约派。它完全运用比、兴的手法来表达词的内容,而不直接说明词的内容。这说明,辛稼轩虽然是豪放派的代表作家,但是一个大作家,他的词风是多种多样的。尽管《摸鱼儿》词采用婉约的表达形式,并未完全掩盖它的内容。读这首《摸鱼儿》时,读者会感觉到在那一层婉约含蓄的外衣之内,有一颗火热的心在跳动,这就是辛稼轩学蜘蛛那样,为国家殷勤织网的一颗耿耿忠心。
沛沛总起来说,这首《摸鱼儿》的内容是热烈的,而外表是婉约的。使热烈的内容与婉约的外表和谐地统一在一首词里,这说明了辛稼轩这位大作家的才能。似乎可以用“肝肠似火,色貌如花”八个字,来作为这首《摸鱼儿》词的评语。

《摸鱼儿 · 观潮上叶丞相》

沛沛望飞来、半空鸥鹭。须臾动地鼙鼓。截江组练驱山去,鏖战未收貔虎。朝又暮。悄惯得、吴儿不怕蛟龙怒。风波平步。看红旆惊飞,跳鱼直上,蹙踏浪花舞。
沛沛凭谁问,万里长鲸吞吐。人间儿戏千弩。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堪恨处。人道是、属镂怨愤终千古。功名自误。谩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烟雨。
沛沛望向天边,潮水好似覆盖半个天空的白色鸥鹭一样铺天盖地而来。片刻之间便听到如擂动战鼓般地动山摇的波涛声,之间横截江面的波峰如千军万马驱赶着白色的山峰而来。江潮汹涌翻滚,如勇士激战不休。吴地青年朝朝暮暮与水为戏,对此简直就像是平常一样,吴儿又怎么会害怕着蛟龙一样翻滚的波涛。弄潮儿在波涛中如履平地,看那红旗翻飞,他们如同锦鳞出水,鱼跃水面,踏着浪花起舞。
沛沛任凭何人,面对怒潮汹涌如巨鲸吐水一般的潮水,吴越王用箭矢射向潮水不过是人间的一场儿戏。连天的怒潮最终也力倦难治,缓缓东归。常言道,伍子胥用属镂自刎化为潮神遗恨千古自是因为功名误了千古英雄。这警示白白便宜了范蠡与西施漫游五湖,一叶小舟悠然自得地欣赏云蒸霞蔚的湖上景色。

沛沛《摸鱼儿·观潮上叶丞相》是宋代大词人辛稼轩的作品。这是咏钱塘江大潮的一篇佳作。上阕写景,着力描绘钱塘江秋潮雄伟壮观的景象,讴歌了与大自然搏斗的人,表现了对勇敢的蔑视狂风巨浪的“人”的赞赏,既赋物以言情;下阕抒情,由落潮的形势而联想到无辜被杀的伍子胥、功成身退的范蠡,及吴越兴亡的教训,告诫当政者切莫重蹈覆辙。全词层次清晰,章法谨严,气势收发自如,笔端神奇瑰丽,异彩纷呈。

沛沛上阕着力描绘钱塘江秋潮雄伟壮观的景象,从侧面表达了词人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热爱。首四句写潮来时惊天动地的气势,先写天空飞鸟,继写江面波涛。开头四句大意说,他正看着半空翱翔的鸥鹭,刹那间便听到如擂动战鼓般轰鸣的波涛声,只见那汹涌的潮水如千军万马,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如激战中奔驰的貔虎似的大队勇士势不可挡。这四句写得有声有色,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形,颇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沛沛潮水上涨,如此骇人,似乎无人可以驾驭。然而,对江上的渔民来说,却又因为司空见惯,不把它当回事儿。“朝又暮”以下便写这些“弄潮儿”嬉戏于潮水中的动人情景。这种场面旁观者惊心动魄,这些勇士们却自由自在,在潮水中踏着浪花欢腾舞蹈,红旗飞扬,人像鱼儿在波涛中跳跃出没,极为精彩壮观。上阕写闻名遐迩的钱塘江上潮的情景,曲尽其妙,充分歌颂了大自然的“美”和“力”,同时又讴歌了与大自然搏斗的人,表现了对勇敢的蔑视狂风巨浪的“人”的赞赏,既赋物以言情。
沛沛上阕词的意境已经够开阔了,但稼轩不仅是伟大的词人,而且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因此,此词的艺术境界也远不止此,面对“万里长鲸吞吐”般浩大的潮水,词人思绪万千,他想起后梁钱武肃王命令数百名弓弩手用箭射潮头,企图阻止潮水前进,情同玩笑,所以说“人间儿戏千弩”,其结果便是“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这两句说,那滔滔的潮水尽力流泻并不懂得什么事,它依旧像白马驾着素车向东方奔去。“堪恨处”以下叙述传说中白马素车在潮头之上的伍子胥的遭遇。“人道是、属镂怨愤终千古。”吴王不但不采纳伍子胥的意见,而且赐他“属镂”剑自杀,当然是遗恨千古。辛稼轩在这里实际上是以伍子胥自喻,他想到自己光复中原的建议不被朝廷采纳,而且由此引来了恶意的攻击,受到贬谪,无法为国家建功立业,所以下句说“功名自误”。
沛沛“漫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烟雨。”说的是吴王不听伍子胥的建议亡国以后的事。陶朱公范蠡帮助越王勾践灭吴后,便携带西施乘小舟隐遁于“五湖”之中。辛稼轩忆起历史上吴、越之争,联想到眼前国家前途命运不堪设想,所以结尾意境极沉郁,与此词开头的雄大气魄对应来看,就可以看他无时无地不在惦念国事,观潮,看“吴儿”戏水,本来兴高采烈,但触景伤情,他仍然无法摆脱惆怅、郁闷。
沛沛此词或写景,或用典,无不生动自然。由观潮想到令人痛心的历史往事,想到自己的处境和国家的命运,词人时时刻刻想着国家,他的爱国思想也就常常在他的作品中很自然地表达出来。

《昭君怨》

沛沛人面不如花面,花到开时重见。独倚小阑干,许多山。
沛沛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说道梦阳台,几曾来。
沛沛

《最高楼》

沛沛相思苦,君与我同心。鱼没雁沉沉。是梦他松后追轩冕,是化为鹤后去山林。对西风,直怅望,到如今。
沛沛待不饮、奈何君有恨。待痛饮、奈何吾有病。君起舞,试重斟。苍梧云外湘妃泪,鼻亭山下鹧鸪吟。早归来,流水外,有知音。
沛沛

《最高楼 · 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沛沛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沛沛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沛沛序:我请求辞官归隐,但儿子以田产还没置办为由不让辞官,于是写了这首词骂儿子。
沛沛我已渐渐年老,力尽筋疲,功名富贵的实现要待到何时?何况富贵功名还处处隐伏着危机。穆生因楚王稍懈礼仪便抽身辞去,陶潜尙未得享俸禄就弃官而归。穆先生、陶县令那样明达的人都是我十分崇敬的老师。
沛沛归隐后一定要将荒园修葺,「佚老园」就是个合适的名字。再建个亭儿取名为「亦好」,便能闲时饮酒,醉时吟诗。一块田地千年之中要换八百主人,一人嘴里又能插上几张饭匙。退隐之后便一切作罢,何须再费口舌说什么是非得失。

沛沛词人通过暗喻的表现手法骂尽迫害他的当权派和追求利禄的俗人,并且表明了因政治失意而打算归隐、求乐于田园的志趣。
沛沛「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三句直接驳斥儿子用以阻止词人引退的理由,有针锋相对之势。词人的儿子认为词人此时的官位还不够,积蓄的俸禄还不足以购买丰厚的田产,言下之意希望父亲能继续升官,而词人劈头便说:「吾衰矣。」儿子以富贵为念,词人便以富贵的时机、富贵的忧患来回应。「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五句全是用典,故事的主人公有两个,穆生和陶渊明。西汉楚元王刘交以穆生、白生、申公三位贤士为中大夫、礼贤下士,席上专为不喜饮酒的穆生设醴,其孙刘戊继任为王后忘了设醴。穆生看出楚元王怠慢背后潜伏的危机,毅然辞官。陶渊明曾当任彭泽县令,因为不愿意以五斗米的官俸而低头向乡里的小人,便辞官而去,在农村种地,不求闻达。词人直言要以穆生和陶渊明为师,有及时归隐、远离官场的意思,与儿子希望自己继续留在官场,等待词人以后富贵的想法背道而驰。
沛沛「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两句都在第三字后断开,造成了节奏和语意上的奇峭。作者不仅想到了归隐,而且连归后闲居处的亭、园的名字都想好了。「闲饮酒,醉吟诗」两句概括了理想的生活状态,「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两句引用禅语和谚语,说明人生苦短,眼前占有的身外之物都不能长久,不如看淡。「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三句不仅否认了富贵,而且否认了满足与不满足。
沛沛上阕说做官的道路危机四伏,要以穆先生、陶县令这些以前的贤人为师,早点隐退,不要期待功名富贵,言外之意包含对朝廷不能用抗战志士的不满。下阕想象归隐田园、饮酒吟诗的乐趣。整首词的语言看似平实通俗,实际上却贯穿各种典故和对前人作品句子的化用。通过给儿子讲述道理,把辛稼轩正直不阿、洁身自好的形象体现出来。

《最高楼 · 庆洪景庐七十》

沛沛金闺老,眉寿正如川。七十且华筵。乐天诗句香山里,杜陵酒债曲江边。问何如,歌窈窕,舞婵娟。
沛沛更十岁、太公方出将。又十岁、武公方入相。留盛事,看明年。直须腰下添金印,莫教头上欠貂蝉。向人间,长富贵,地行仙。
沛沛

《最高楼 · 醉中有索四时歌者,为赋》

沛沛长安道,投老倦游归。七十古来稀。藕花雨湿前湖夜,桂枝风澹小山时。怎消除,须殢酒,更吟诗。
沛沛也莫向、竹边辜负雪。也莫向、柳边辜负月。闲过了,总成痴。种花事业无人问,惜花情绪只天知。笑山中:云出早,鸟归迟。
沛沛从长安告老回家了,在一直呆过了七十年之后;多么的不易呀,七十年,这自古以来都少有!——我倦了,与其闲置,不如归来。归来好啊:夏天,看荷花:凉雨过后,池塘的夜多美;秋天,看桂花:淡淡的风里,小山也不错。别问怎么打发这日子?——喝酒,喝酒;再不,写写诗吧。
沛沛冬天:不要辜负了那竹上的雪;春天,不要辜负了那柳边的月。过闲的人,总有些痴。种花之事无人问津,与花相对的意味,只有老天明了。好笑的是那山中:云,早早的出去;鸟,迟迟地归来。——竟是这般的忙碌!

沛沛《最高楼·醉中有索四时歌者为赋》是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词作。此词表面上写要以诗酒花月打发生活,度过馀生,实际是抒发自己徒有报国热忱而无人问的愤慨之情。
沛沛这阕词中作者虽写他人的四时之事,实际是在借他人的酒杯,来浇自己的块垒的。
沛沛此词本是以寓有四时景物为游戏的。然而于祖国,一片报效不得之忠心,却于字里行间,处处流露了出来。口里说是要用诗酒来打发生活,准备在花月丛中度过自己的余生,而实际却痛苦于种花的事业无人问,而惜花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这“花”分明是有所指的。作为主战派的他们来说,大约也就是指他们统一的大业无人问,而徒有报效之热忱,竟是只有天知道了。“无人问”、“只天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无比巨大的悲哀和寂寞。无怪乎他要笑云儿出去这么早,鸟儿归来这么迟,放着大事不干,如此匆匆,所为何来。结合上面的“种花事业”看,则这也就是那一些蝇营狗苟之辈,为自己的利禄而紧张忙碌得可笑罢了。这一“笑”字,写出了诗人多么高尚的情怀,也写出了诗人无比巨大的悲愤。
沛沛词是劝人,其实也是劝自己要放开一些的,殊不知它正告诉了人,他放不开。他本想用游戏三昧的笔墨来写得轻松一点的,谁知仍然满怀悲愤,指着秃子骂和尚了。刘熙载说苏东坡的诗“滔滔汩汩说去,一转便见主意”(《艺概》)。大约好的诗词都是这样的,稼轩此词,亦莫不如是。

《朝中措 · 夜深残月过山房》

沛沛夜深残月过山房,睡觉北窗凉。起绕中庭独步,一天星斗文章。
沛沛朝来客话:“山林钟鼎,那处难忘。”“君向沙头细问,白鸥知我行藏。”
沛沛

《朝中措 · 绿萍池沼絮飞忙》

沛沛绿萍池沼絮飞忙,花入蜜脾香。长怪春归何处,谁知个里迷藏。
沛沛残云剩雨,些儿意思,直恁思量。不是流莺惊觉,梦中啼损红妆。
沛沛

《木兰花慢 · 中秋饮酒将旦,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

沛沛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沛沛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沛沛今夜可爱的月亮娇媚千般,你向什么地方走去,悠悠慢慢?是不是天外还有一个人间,那里的人刚刚看见月亮升起在东边?茫茫的宇宙空阔无沿,是浩浩长风将那中秋的明月吹远?是谁用绳索系住明月在天上高悬?是谁留住了嫦娥不让她嫁到人间?
沛沛据说月亮是经海底运转,这其中的奥秘无处寻探,只能让人捉摸不透而心中愁烦。又怕那长鲸在海中横冲直撞,撞坏了华美的月中宫殿。蛤蟆本来就熟悉水性,为什么玉兔也能在海中游潜?假如说这一切都很平安,为什么圆月会渐渐变得钩一样弯?

沛沛《木兰花慢》词为南宋词人辛稼轩仿屈原《天问》体所作的一首咏月词,它打破了历来咏月的成规,创造性地采用问句形式,发前人之所未发,充分表现了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和大胆的创新精神,而别具一格,成为千古绝唱。

沛沛从体裁上看,战国时代楚国诗人屈原曾作《天问》,通篇设问,一连问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辛稼轩在这首《木兰花慢》词中既不思乡吊人,也不怀古伤今,而摹仿屈原的《天问》体,创造性地采用问句形式,打破上下片换意的定格,就明月西沉后的去向接连提出了九个问题,这在唐宋词宋词中是一创格,表现出作者大胆创新、不拘一格的艺术气魄。向月亮发问的诗词前已有之,如李白的「青天有月来几时,我欲停杯一问之」;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而通篇发问,一问到底的仅有辛稼轩此作。同时,词的用韵也完全适应豪纵激宕的感情,读起来一气贯注,势如破竹。并且多用散文化句式入词,使词这种形式更能挥洒自如地表现思想感情,给作品带来不可羁勒的磅礴气势。
沛沛从内容上看,「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前人写月,多思乡、怀人、吊古之情,此词抛开这一切,将有关月亮的深沉的富有哲理性的思考和神话传说,融汇交织成一幅深邃而美丽的神奇画卷,给人以极大的艺术享受。作者别开生面就明月西沉而赋,并由此展开瑰丽奇特的想象,从广阔的太空,再到到深幽的海底,深情地提出了一系列问题:悠悠月儿将运行到何处去?天外是否另有人间?这里月落时,那里的月亮是否刚刚从东方升起?反映了作者对客观自然现象的深入观察与思索,并作出了大胆的猜测,其中有许多暗合现代科学,具有朴素唯物主义思想。早于哥白尼三四百年的辛稼轩,对天体宇宙,对月出月落的自然现象发出这样的问题,显示出聪明智慧和朦胧的科学探索精神。作者在发问中,将神话传说中的嫦娥、玉兔、蟾蜍、广寒宫等巧妙地编织进去。忽而天上,忽而海中,忽而人间,忽而月宫。创造出丰富绚烂、神奇多姿的浪漫主义艺术形象,使人在对神秘宇宙的探索思考中,同时得到了美的艺术享受,不失为一篇咏月、送月佳制。
沛沛作者打破上下阕分工(上阕写景、下阕抒情)的定格,「换头」不变,上下一气浑融,打破词要温婉的传统,以诗为词,以文为词,将诗和散文句法,融入词中,大大增加了词的表现力。上阕就月的去、来、系、留展开想象思考。下阕就月经海底,生出疑问和忧愁。不作生硬的比附、影射,然忧国之思从忧月之中透出。辛稼轩以皎洁的圆月象征大宋江山,而对它的命运忧心忡忡,「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强烈地透露出辛稼轩对误国误民的奸邪势力的憎恶之情,表达了他对南宋朝廷命运和前途的深深忧虑,寓意深刻。全词即景发问,中间穿插神话传说.最后以景收束,放的开,收得拢,戛然而止、发人深思。
沛沛综观全词一气呵成,紧凑连贯,读来势同破竹。词的视野广阔,构思新颖,想象丰富,既有浪漫主义色彩,又包含生活逻辑,且有难能可贵的科学断想,打破前人咏月的陈规,道前人所未道,发前人所未发,其意义较那些对月伤怀的作品寄托深远,其境界较那些单纯描写自然景物的咏物词更高一筹。

《木兰花慢 · 席上送张仲固帅兴元》

沛沛汉中开汉业,问此地、是耶非?想剑指三秦,君王得意,一战东归。追亡事、今不见,但山川满目泪沾衣。落日胡尘未断,西风塞马空肥。
沛沛一编书是帝王师,小试去征西。更草草离筵,匆匆去路,愁满旌旗。君思我、回首处,正江涵秋影雁初飞。安得车轮四角,不堪带减腰围。
沛沛汉中是汉朝开创帝业的地方,问:这个地方是否就是当时的汉中?想当年攻占三秦土地,高祖刘邦乘胜东进,去争夺天下与项羽一决雌雄。追回逃跑的韩信拜他为大将这样尊重人才的事,现在难以见到,只有那满眼破碎的山河令人泪下沾衣。落日中,任凭西方金人侵扰不止,秋天朝廷边塞的战马白白地体壮膘肥。
沛沛您就像那得了书的张良可以成为帝王的老师,如今去西方兴元不过是小试身手。我备下这简单的饯行酒,你就要匆忙上路,仪仗队里的旌旗飘满了离愁。你想念我的时候,回头看,秋江上天光水影征雁啁啾次第飞。怎么能够让车轮长出四只角把行人强留,禁不起相思别恨衣带渐宽人渐瘦。

沛沛《木兰花慢·席上送张仲固帅兴元》是南宋著名词人辛稼轩的作品。这首词为作者送别友人而作,词中写的不是一般的祝贺和惜别,而是立足于国家兴亡的高度,运用大量典故并采用借古讽今的艺术手法,抨击南宋统治者偏安一隅、妥协投降的错误政策,抒发作者追求国家统一的爱国情怀。

沛沛开篇词人即提到“汉中”,除了因为汉中是张仲固要去的地方之外,还因宋高宗即位之初,李纲等人就主张在此地建立行都,出击金军。作者满怀一腔报国之志,一生都渴望光复故土,洗去被金军侵略的耻辱,所以一提到汉中,他便自然地联想到汉朝基业的建立。“想剑指三秦,君王得意,一战东归。”追忆了刘邦当年从汉中率军出发,直指关中,把踞守关中的三秦将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相继击溃的往事。那是多么高明的战略决策,多么令人羡慕的战果,而那又全都是多谋善战的汉初三杰的贡献。“追亡事,今不见”词人的笔锋由历史的回顾转向眼下的现实。这段历史趣事和刘邦帝业联系在一起,尽管时移世变,也没有冲淡人们美好的记忆。然而如今的雄豪意气何在?这里词人借用唐代李峤《汾阴行》的诗句:“世事回还不可测。昔时青楼对歌舞,今日黄埃聚荆棘。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借古是为了喻今,当时偏安的朝廷,屈辱求和,国势日衰,没有一点振奋作战的气象。词人面对着眼前的剩山残水,怎能不使他感伤落泪呢!“胡尘未断”和“塞马空肥”,既写出严重的民族危机,又抒发报国无路的悲愤。词人追忆刘邦充满荣光的战斗历程,无奈如今的朝堂却是一派文恬武嬉,国势衰微,萎靡不振。大好河山看似依旧,其实早已被金军的铁骑踏遍。看着敌骑在南宋的疆土上肆意驰骋,像词人这般怀有一腔报国之志的血性男儿,又岂能无动于衷。
沛沛下阕开头“一编书是帝王师”,用张良佐汉的故事,与篇首回应。下句“小试”二字微讽。既是“帝王师”,为什么不大用,而只“小试”呢?但又是双解。小试之后,必有大用。“更草草离筵,匆匆去路,愁满旌旗”,词人心中对友人的不舍随着分别时刻的临近而越来越深。以“更”字领起,纵笔直抒,沉恨离愁,尽吐纸上,充分揭示出别离时的愁苦心境。“愁满旌旗”一句,言无知的旌旗也会染上他俩的别愁,写离情最独到。“君思我、回首处,正江涵秋影雁初飞”,作者当时也已经接受改任知隆兴府,兼江南西路安抚使之命,很快就要去江西赴任。当张仲固抵达汉中,回首思念今日为他践行的人时,辛稼轩早已离开此地,到达南昌了。“安得车轮四角,不堪带减腰围”,离别在即,词人满腹离愁无法化解,真希望车轮能在一夜之间生出四角,使张仲固因无法离开而多停留几日,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分别之后,思念定会让作者变得更加消瘦。以上两句,一句从对方思念自己着笔,以“江涵秋影雁初飞”的成句,写孤独的友人望雁寄情之貌,寓情于景;一句从自己思念友人出发,以“车轮四角”写留别苦情,“带减腰围”写别后相思。
沛沛本篇结构颇为紧凑。例如上阕只有两层意思,其问以“今不见,但山川满目泪沾衣”过渡,既感慨再也见不到汉初风云际会,君臣相得的盛况,又痛惜眼前山河分裂、神州陆沉的现状。这样,就使怀古与伤今浑然联成一体,可以全面地表达词人炽烈的爱国之情。下阕在结构安排上也有相似之处,即从张仲同写起,以“回首处”二句过渡,接写作者的愁怀。其次,本篇语言也颇为精练(这包括运用古人的现成诗句)。例如“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原是唐代李峤的诗句,但词人却能翻出新意,一扫原诗物是人非、富贵易失的消极情绪,用来描绘爱国志士目睹故国山川、热泪纵横的情景,恰到好处,足见作者驾驭语言的高度能力。

《木兰花慢 · 滁州送范倅》

沛沛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
沛沛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
沛沛我感到人生衰老,早年的情怀、趣味全减,面对着送别酒,怯惧年华流变。何况屈指计算中秋佳节将至,那一轮美好的圆月,偏不照人的团圆。无情的流水全不管离人的眷恋,与西风推波助澜,只管将归舟送归。祝愿你在这晚秋的江面,能将莼菜羹、鲈鱼脍品尝,回家后和儿女团聚在夜深的灯前。
沛沛趁旅途的征衫未换,正好去朝见天子,而今朝廷正思贤访贤。料想在深夜的承明庐,正留下来教你检视翰林院草拟的文件,还派遣筹划边防军备。说都故友倘若问到我,只说我依然是愁肠满腹借酒浇愁愁难遣。遥望秋天的云霄里一只落雁消逝不见,我沉醉中听到有谁奏响了空弦!

沛沛这首词作于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滁州(今属安徽)任上,是为送他的同事范昂赴京城临安而作。上阕写惜别之情和流光虚度之叹。下阕寄托自己感慨之情。词意层层相催,逼人欷献叹惋,抒发离情中透露着豪放。

沛沛这首词是作者赠与范昂的,这次范昂被召回临安,作者对他寄与了殷切的期望,希望他能受到皇帝的重用,并热情地鼓励他到前方去筹划军事,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作者借送别的机会,倾吐自己满腹的忧国深情,在激励友人奋进之时,又宣泄了自己壮志难酬的苦闷,慷慨悲凉之情,磊落不平之气,层见叠出。
沛沛上阕头三句“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陡然而起,直抒胸臆,以高屋建瓴之势笼罩全篇。苏轼《江神子·冬景》有“对尊前,惜流年”的词句,此处便化用了但感觉更深沉悲慨。词人意有所郁结,面对别酒随事触发。本意虽含而未露,探其幽眇,“老来”两字神貌可鉴。词人作此词时正值壮年,何以老迈自居,心情萧索至此呢?词人存其弱冠之年“突骑渡江”,率众南归后,正拟做一番扭转乾坤的事业,不料竟沉沦下僚,辗转宦海。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词人出任滁州知州,当时朝廷苟安,北伐无期,旌旗未展头先白,作者只能“对别酒,怯流年。”“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作者身处政治逆境中,对于寒暑易节,素魄盈亏,特别敏感,双眼看友人高蹈离去,惜别而外,另有衷曲,于是浮想联翩,情思奔涌。“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都不管”和“只管”道尽“水”与“西风”的无情,一语双关。既设想了友人别后归途的情景,又暗喻范氏离任乃朝中局势所致。以西风喻恶势力,在辛词中不乏其例。如“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尘迹。”(《满江红》)“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笔锋陡转,变刚为柔,一种浑厚超脱的意境悠然展现出来,前句用张翰的故事,后句用黄庭坚的诗意,使人读之翕然而有“归欤”之念。此二句当是悬想范倅离任后入朝前返家的天伦之乐。
沛沛下阕,转到送别主旨上。“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由上阕末句初跌而出,格调转亢,与上面“归欤”之境构成迥然不同的画面。词人有意用积极精神,昂扬语调,为友人入朝壮色。头二句言友人入朝前勤劳忠奋,三句言朝廷求贤若渴。“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好一派君臣相得,振邦兴国的景象!夜里在承明庐修改诏书,又奉命去筹划边事,极言恩遇之深。承明,庐名,是汉代朝官值宿(犹后代的值班)之地,词里借指宫廷。这几句寄托了词人的理想,表明愿为光复中原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大有李白《永王东巡歌》“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的气概。下面再一转折,将滔滔思潮訇然闸住。“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变奋激昂扬为纡徐低沉。倘若友人去了京城,遇到老朋友,可以告诉他们,自己仍然是借酒销愁,为酒所困。长安,这里代指南宋都城临安。“愁肠殢酒”乃化用唐未韩偓《有忆》诗“愁肠殢酒人千里”句,殢是困扰之意。话语外表露出自己报国无门的无限悲愤。
沛沛前面几经翻跌,蓄意蓄势,至结尾,突然振拔:“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词人醉中张弓满月,空弦虚射,却惊落了秋雁,真乃奇思妙想。“目断”两字极有神韵,其实是翻用《战国策》“虚弓落病雁”的典故,可是不着痕迹。一个壮怀激烈、无用武之地的英雄形象通过这两句显现出来,他的情怀只能在酒醉后发泄出来。正如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所说:“稼轩有吞吐八荒之慨而机会不来,……故词极豪雄而意极悲郁。”
沛沛这首词在艺术手法上的高明之处在于联想与造境上。丰富的联想与跌宕起伏的笔法相结合,使跳跃性的结构显得整齐严密。全词的感情由联想展开。“老来情味减”一句实写,以下笔笔虚写,以虚衬实。由“别酒”想到“西风”,“归船”;由“西风”、“归船”想到“江上”,灯前下边转到朝廷思贤,再转到托愁肠殢酒,最后落到醉中发泄。由此及彼,由近及远;由反而正,感情亦如江上的波涛大起大落,通篇蕴含着开阖顿挫、腾挪跌宕的气势,与词人沉郁雄放的风格相一致。

《木兰花慢 · 题上饶郡圃翠微楼》

沛沛旧时楼上客,爱把酒、向南山。笑白发如今,天教放浪,来往其间。登楼更谁念我,却回头、西北望层栏。云雨珠帘画栋,笙歌雾鬓云鬟。
沛沛近来堪入画图看。父老愿公欢。甚拄笏悠然,朝来爽气,正尔相关。难忘使君后日,便一花一草报平安。与客携壶且醉,雁飞秋影江寒。
沛沛

《杏花天 · 病来自是于春懒》

沛沛病来自是于春懒。但别院、笙歌一片。蛛丝网遍玻璃盏,更问舞裙歌扇!
沛沛有多少、莺愁蝶怨,甚梦里、春归不管。杨花也笑人情浅,故故沾衣扑面。
沛沛

沛沛这阕词邓广铭先生附于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原因说是由于词中“病来自是于春懒”等语,和是年所作之“病笑春先到,闲知懒是真”的《南歌子》所述意兴正相合之故。
沛沛考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稼轩虽然被废,居在上饶家中,但这时他年纪不过四十六岁,尚在壮年,精神不见颓废。而且从他在带湖经营的新居看,有室百楹。堂前的柱子为楹。百楹,可见其宽广。而且“东冈西阜,北墅南麓,以青径款竹扉,锦路行海棠,集山有楼,婆娑有堂,信步有亭,涤砚有渚。”可见其恢宏,居在这里,纵是贬谪,当亦兴致不浅。传说朱熹听说稼轩的这座庄园甚为宏丽,特地潜入去看,诧为耳目所未睹。则可见稼轩此时意气与此词全不合拍。所以在这时,他不会蜩螗如此词。就《南歌子》而言,除了上阕主要讲的是参玄入《契》,没有多大意味外,下阕虽有感慨也属一般。如“病笑春先到,闲知懒是真。百般啼鸟苦撩人。除却提壶,此外不堪闻。”这里虽有“病”,最多,较之过去,不过是闲懒而已。至于撩人的鸟声,不外乎有感于“行不得也哥哥”或是“不如归去”之类罢了,还是属于他一贯的报国无门的思想。与他这阕“杨花也笑人情浅”,连一个过客也没有的自是不伦。而且“蛛丝网遍玻璃盏,更问舞裙歌扇”也不类。所以有人认为不能附于淳熙十三年。
沛沛稼轩经过长期闲置以后,始于绍熙三年(公元1192年)再任福建提典刑狱。是年九月,摄帅事。次年秋,兼福建安抚使。到宁宗庆元元年(公元1195年)冬十月再次落职。只有到了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以后,这时他不仅落职,连他的宫观也罢了,就是说,他的生活来源也断了。加上这时他那大一片家园又毁于一场大火,真个是祸不单行,天灾人祸,接踵而来。以致他这时不得不遣散他的侍姬,就连为他管理文札的爱姬钱钱也不得不遣走。临行作了一阕《临江仙》送她:
沛沛一自酒情诗兴懒,舞裙歌扇阑珊。好天良夜月团团。杜陵真好事,留得一钱看。岁晚人欺陈不识,怎教阿堵留连。杨花榆荚雪漫天。从今花影下,只看绿苔圆。
沛沛这阕词在意兴上才是与《杏花天》是相吻合的。这里是“舞裙歌扇阑珊”,那里是“更问舞裙歌扇”。这里正羡慕杜甫虽穷,还能“留得一钱看”,而他一个钱钱还不能不送走;那里恰好是“多少莺啼蝶怨”,盖他的侍姬们都不得各自东西啊。这里是“岁晚人欺程不识”,那里是“杨花也笑人情浅”。措辞虽别,而意境则全同。所以此词应列入这阕之后才对。同时,根据他的“舞裙歌扇阑珊”以及他几乎无法生活来看,则可看他的《好事近》:
沛沛医者索酬劳,那得许多钱物?只有一个整整,也和盘托得。下官歌舞转凄凉,剩得几枝笛。觑着这般火色,告妈妈将息。
沛沛“歌舞凄惶”,无钱付医药费,当也是此时的作品而不应放在淳熙十五年(公元1188年)前后。此词见于周煇的《清波杂志》。是书成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淳熙过此即为庆元。所以成于这时,与时间也一致。正是因为侍姬都散了,所以这年春天,才有感于“别院笙歌一片,”这才有感于今,没个小鬼上门了。
沛沛首句“病来自是于春懒”。病了,自然是于春事就懒得管了。这“病”,也许是生理的,穷愁潦倒嘛,病也不新鲜。但古来病字多作忧患贫穷的同义词。人一穷困了,当然于春事也就勤快不了。自己于春事为懒,然而别院此时的笙歌,正响成一片。两两对照,何等鲜明。这不仅想起昔日的繁华、热闹都衰歇了,更伤心的是,既然主战派落到了如此地步,那个笙歌一片的别院,作为政治对立物,当然就是主和派了。自己这里既然是酒杯尘封,那么昔日的清客此时也都过到那边去了吧。当“下官歌舞转凄惶,剩得几支笛”都不得不作为货币而付作酬劳的时候,就不用谈什么歌舞了。歌妓云散,酒杯尘封,则无人上门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时唯一和以前一样的就只有杨花,对他是依旧是热情地沾衣扑面,没有因他这么穷病而嫌弃得远远地离开他。而且当作者正感到辛酸时,倒感到一如平时的杨花,反而因愤世俗之浇薄,似更故意的亲热了。这亲热,正表现在它“笑人情浅”。这一“笑”字,冷峻极。人们往往以水性杨花比喻薄情,他这里却认为杨花反而比人之情是更为深厚的。对轻薄的杨花,居然有不能承受之重的感慨,则这个世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沛沛这软如轻絮的杨花,在他手里却成了沉重的鞭挞。寄慨之深,不止翻案文章写得好而已。

《柳梢青 · 三山归途代白鸥见嘲》

沛沛白鸟相迎,相怜相笑,满面尘埃。华发苍颜,去时曾劝,闻早归来。
沛沛而今岂是高怀,为千里、莼羹计哉。好把《移文》,从今日日,读取千回。
沛沛

《武陵春 · 春兴》

沛沛桃李风前多妩媚,杨柳更温柔。唤取笙歌烂漫游。且莫管闲愁。
沛沛好趁晴时连夜赏,雨便一春休。草草杯盘不要收。才晓又扶头。
沛沛

沛沛《武陵春·春兴》写春游的。它以抒情的笔调,明快的语言,描写了春光明媚以及作者及时行乐的思想情趣,轻松活泼,饶有趣味。
沛沛开头二句写春光明媚怡人。在这里,作者取了桃李和杨柳加以描写。桃李临风起舞,妩媚动人。杨柳的长条袅娜于春风之中,故作者说「杨柳更温柔」。句中「妩媚」、「温柔」带有极强的感情色彩,也表现了作者对明媚春光的热爱。如果说以上两句侧重「春」字,而接下去四句侧写「游」字。其中前两句是把歌儿舞女换来尽情游赏,「且莫管闲愁」,全身心投入到游乐活动中去;而后两句则说趁着天气晴好,连夜赏花,表达了作者惜春爱花之意。前四句词使用「烂熳游」与「管闲愁」等词语,集中而突出地把作者游兴之高描叙了出来。结尾二句写醉酒。言其杯盘草草,尚未收起,又准备来日侵晓再饮扶头酒,以便长醉不长醒,暗示其有借酒消愁之意,和上阕「且莫管闲愁」相照应,说明作者看似玩得潇洒,其实并未忘世,内心仍然很凄苦,和一般人不同的是,能够及时行乐,借以超越苦痛而已。

《武陵春 · 走去走来三百里》

沛沛走去走来三百里,五日以为期。六日归时已是疑。应是望多时。
沛沛鞭个马儿归去也,心急马行迟。不免相烦喜鹊儿。先报那人知。
沛沛来也三百里,去也三百里,约定五日是归家的日期。倘若六日到家,家人一定焦虑惊疑,想必现在已在家悬望多时。
沛沛鞭着马儿急急归家去,心中焦急总觉马儿跑得迟。抬头偶见喜鹊,烦你一件事:先我飞回家中去,与我那人儿报个信。

沛沛宋宁宗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秋,词人在瓢泉过着游山逛水、饮酒赋诗、闲云野鹤的村居生活。瓢泉田园的恬静和村民的质朴使辛弃疾深为所动,灵感翻飞而歌之,写下了大量描写瓢泉四时风光、世情民俗和园林风物、遣兴抒怀的诗词,这首《武陵春》就是在这期间写的。
沛沛上阕是游子客中自叙,开头两句追述他离家时与妻子约定五日便返,因为“去”、“来”只有三百里路,谁知出门在外,身不由己,如今六天已过,逾期未归,他便料想家人定会产生疑虑,更会在门外伫立凝望:“应是望多时”。前四句用平淡的语言,说出了人经常有的一种感受。“应是”句从对方写起,从对方落笔,看似平常,却把自己思念家人和家人盼望亲人归来的心情同时表达出来,真是一箭双雕。
沛沛下阕写游子归心似箭,回程途中,尽管不断加鞭,仍嫌马儿走得太慢。“鞭个马儿归去也”。照理马儿就会跑得更快.但他“心急”,故嫌“马行迟”。一“急”一“迟”,互为映衬。用字平常,含义丰富。忽听得路旁喜鹊在枝头上喳喳叫,游子灵机一动,产生了一个美好的设想:“不免相烦喜鹊儿,先报那人知。”长期的民俗传说均把喜鹊作为富于人情味的报喜之鸟,在敦煌曲子词中一再出现,如《阿曹婆词》:“正见前庭双鹊喜,君在塞外远征回”。说喜鹊将给离人带来喜讯。此词男主人公抱着淳朴的愿望,希望喜鹊先飞回家。向那人报个讯。这样,这只喜鹊就成为沟通思妇与游子思想感情的媒介,把游子的归家心切和妻子的盼望之情相互交织、统一起来。
沛沛该词充分体现了辛词通俗清新的艺术风格。它既无运用历史典故,亦无慷慨刚健之音,而全用朴素清新、明白如话的家常语,采取白描的手法,把游子思归的心情描绘得活灵活现。感情朴实真挚,格调健康清新,且词中两个“儿”字,一在句中,一在句末,均为当时民间口语,更富有民歌风韵。

《水调歌头》

沛沛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空。别离亦复何恨?此别恨匆匆。头上貂蝉贵客,苑外麒麟高冢,人世竟谁雄?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
沛沛孙刘辈,能使我,不为公。余发种种如是,此事付渠侬。但觉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毫发皆帝力,更乞鉴湖东。
沛沛我饮酒不需要劝杯,反而担心酒杯空了。分别相离也是可恨的事情,这次的分别是那么的匆忙。酒席上美女贵宾云集,花园外豪富高门坟冢,人世间谁能算是英雄?一笑出门而去,千里外的风吹得花落。
沛沛如果遇到刘放、令孙资这样的人物,我宁愿效辛佐治不做三公,也不做曲附党私之事。我已衰老,那些相互排挤倾轧的门戸之争就交给如今的「孙刘辈」吧。只是感觉自己一生游遍湖海,除了喝醉吟些风花雪月,便是一事无成。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陛下赐予,我惟願乞归山水。

沛沛这首词作于淳熙四年(西元一一七七年)春,辛稼轩时年三十九岁,在江西隆兴安抚使任上。据词序,稼轩去年冬由江陵知府改调隆兴(今江西南昌市)知府兼江西安抚使。仅三月,又诏命入京。友人饯别,席间司马汉章作《水调歌头》,稼轩次韵作此词。
沛沛此词由频繁的调任和朝内门戸之争而发。上阕就饯宴切入,点出离彆。随即一转,贵人黄土,人生如梦,大可一笑出门,坦然处之。下阕借古讽今,抨击世俗,自明节操。“但觉”以下,实牢骚不平语。既难挽狂澜,不如归隐林泉。通篇貌似旷达,实则语含讥讽,悲愤无限。

沛沛根据词序,可知此词是为两件事而发。一是频繁的调任;二是朝廷内部的门戸之争。而究其深致,词所要表现的,实是宦迹不定、人事掣肘使词人壮志难酬的牢骚不平之情。
沛沛词的上阕从眼前饯别之情切入,点出别恨匆匆的遗憾。但从其「正怕酒尊空」的心理活动来看,词人心中积郁的愁情,决不仅仅是离别僚友们的感情。这一起句,就有包藏万有之力,为下文的进一步抒发各种人生忧思立好了地步。「头上」三句,以旁观者的洞达,对争名争利而兴门戸私计的朝廷政要作出讽刺,言纵使生前为「贵客」,死後立「高累」,终不能称雄一世。这是对兴门戸争私利者的无情嘲笑和无比蔑视,而又以旷达的语气出之,显示出词人不同流俗的思想境界。因为有这样旷达的思想托底,在上阕末句,词人就能以清丽飘逸的意境,表现出词人不虑俗情的潇洒放逸怀抱。「一笑」句,虽是借用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的语典,可是用典浑化无迹,直如冲口而出;「落花风」,将时令特征以丽辞写出;而「千里」的形容,则更使落花美景由宴前而宕开无际,由实返虚,合实与虚,使词境显得更为深邃、灵活、摇荡。从章法上讲,结句又将离隆兴而赴行都的词作「本事」作出了必要的交代。上阕就这样,由开头的别根匆匆转到无恨可遣,意路多变,笔法摇曳。
沛沛下阕首句,从小处说,是承接上阕末句「出门去」而来,是写此番去朝廷为官的态度。从大处说,则词人之所以要考虑这个问题,是与上文所讽刺的朝廷政要兴门戸私计的政治现状分不开的,所以是上文主旨的一个顺承和延展。在笔法上,词人藉古讽今,以三国时代辛佐治的耿直不阿,表明白己此去朝廷为官,早已准备好了像辛佐治那样,宁愿不做高官、也不做曲附党私之徒的态度。这里的「孙刘辈」,应有所指下二句,以退为进,明看是写词人衰老憔悴之态,说任凭朝中权贵结党营私、大兴门戸。实际上,这是对庸俗世风的有力抨击。究其含意,则稼轩之所以会如此衰老,都是因朝廷政要热衷于门戸私汁、党派斗争,而对稼轩所向往的恢复大计则不仅不予理睬,反而对词人猜忌有加,频繁调动。全词开头词人「正怕酒尊空」即想要藉酒挠愁的心理活动,在此也找到了部分解释。以下五句,看起来渐近颓唐萧瑟。词人这一生,除了湖海漂流、醉吟风月之外,根本无所建树。既然一切都由天子之力,词人真想乞求退休,归隐于镜湖东边的山水之中去。但反过来看,这里面却充满了爱国者的牢骚不平、悲愤与讽刺。因为词人的「此外百无功」,是由于生在这样一个不给机会的政治时代,处处受人掣肘之故。既然词人隻手难挽狂澜,倒不如归隐林泉,以免受人倾轧。是对理想受阻的再一次纾愤,是对朝廷政治气氛的辛辣讽刺。这样的「反话」,也能显示出稼轩词气「鬱勃」、慷慨内敛的抒情风格。

《水调歌头 · 再用韵答李子永提干》

沛沛君莫赋《幽愤》,一语试相开:长安车马道上,平地起崔嵬。我愧渊明久矣,犹借此翁湔洗,素壁写《归来》。斜日透虚隙,一线万飞埃。
沛沛断吾生,左持蟹,右持杯。买山自种云树,山下斸烟莱。百炼都成绕指,万事直须称好,人世几舆台。刘郎更堪笑,刚赋看花回。
沛沛

沛沛《水调歌头·再用韵答李子永提干》作于淳熙九年(公元1181年),当时辛稼轩罢居带湖。李子永曾官溧水县令,淳熙六年至淳熙九年为坑冶司干官(故称“提干”),分局信州,遂得与辛稼轩交游。李子永曾以“秀野”“绿绕”为题请辛稼轩为其写两首诗,“秀野”“绿绕”大概是李子永宅第中亭榭的名字。辛稼轩写词多,赋诗少,觉得写诗不如填词顺手,于是写了这首词送给他。
沛沛在作者心目中,李子永出身名门,志向高远,博学多才,他不是一个求田问舍、独善其身的人。因此,在这首词中,作者勉励友人要向陈登那样,豪气不除,忧国忘家,积极进取,为国建功。
沛沛此词看起来是疏导友人,其实更是自我排遣抒怀。上阕用喻申述归隐之由,以京道不平,喻仕途险恶;以虚隙飞埃,喻官场污浊;据此,宁步渊明后尘,吟《归来》而归隐田园。下阕承归隐意愿,先描述对酒持蟹、开荒植树的悠闲生活;再叠用故实,曲折表达对阴暗现实的不满;末以刘郎赋诗遭贬的际遇,隐寓内心的愤懑不平。通篇现身说法,然细加品味,词人亦非浑身静穆,一味飘逸。

《水调歌头 · 和马叔度游月波楼》

沛沛客子久不到,好景为君留。西楼着意吟赏,何必问更筹?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沛沛野光浮,天宇迥,物华幽。中州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谁念英雄老矣?不道功名蕞尔,决策尚悠悠。此事费分说,来日且扶头!
沛沛远方的客人已经很久没到这里漫游,可是美丽的风景似乎专门为你保留。我们特意登上西楼吟诗赏月,何必去问今夜已到什么时候!我们呼唤出满天皎洁的月光,照见我们的心地象冰雪一样明透。我们的胸襟啊宽广浩荡,好似百川融汇奔流。我们的豪饮还赶不上巨鲸吞海,腰间的宝剑已光闪闪照耀清秋。
沛沛原野上银白色的月光到处飘浮,天空高远更显得风景十分清幽。可是想起丢失中原的遗恨,不知今夜有多少人在发愁!那些掌握权柄的大人物们,有谁想起有志的英雄已成老朽?不料抗战的功勋还建立得很小很少,朝廷的决策遥遥无期,叫人没盼头。这件事没法分说清楚,让我们明天再喝个大醉方休。

沛沛这首词上阕即景抒情,下阕叙事述怀,层次清晰,语意层层递进。全篇情景交融,物我两忘,体现了词人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感情悲壮苍凉,表达了词人对朝廷投降政策的无限愤慨。
沛沛上阕,重在写景,在写景中言情抒怀,情和景很好地做到了统一。起首四句「客子久不到,好景为君留。西楼着意吟赏,何必问更筹」。为情造文,但此处的景还属于有我之景,所以作者在感性的陶醉中,还保持着清醒,保持着理性,还没有彻底地把自己忘怀,如此,便自然引出下一句「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这皎皎的明月,不正像我的光明磊落么。那一天的皓月,可能照见我辈冰雪般纯洁的肝胆,和百川奔涌似的浩荡胸怀。至此,自然一转,引出上阕的最后一句「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喝酒还未尽兴,宝剑的光芒已冲向秋夜的长空。这句突出地表现了作者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鲸饮吞海」,如巨鲸吞海似的狂饮,极具夸张力度,有豪迈精神和阳刚之气。这句是化用杜甫诗里「饮如长鲸吸百川」(《饮中八仙歌》)化用巧妙,而且更有表现力。
沛沛下阕,词人由眼前景想到了心头事,重在抒怀言志。过阕「野光浮,天宇迥,物华幽」,大地上的月光在浮动,天空更加旷远,美丽的景物显得更加清幽。上承前面的写景,下启后面叙事抒情。在这清幽的月夜中,人不可能真的陶醉,即使有酒。陶醉只是暂时的,李白诗云「举杯消愁愁更愁」,所以,如画的美景更能勾起伤心的往事,短暂的陶醉只能引起清醒后更深的愁绪。果然,诗人想起了恨事,引发了愁绪:「中州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这一句,是全词的主旨,一想到大好河山还在金人的手中,广大的中原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不由得我愁思满怀了。至此,全词的基调也有了变化,由前面的雄壮豪迈而变为后半部分的哀凉悲伤了。作者愁思深重恰是作者忧心国事,雄心壮志不得实现的表现,可是我的心事有谁知,我的苦处有谁怜,自然引出下文「谁念英雄老矣,不道功名蕞尔,决策尚悠悠!」现在,朝廷中有谁还能想起抗战的英雄渐渐老了,还没有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而收复中原的决策,仍然遥遥无期!那么,我也只能借酒浇愁了。「此事费分说,来日且扶头。」此事一时难以说清,唯有继续饮酒消愁吧。这一句和前面的「不知今夜几人愁」形成呼应。扶头酒是最厉害的酒,是最伤人的酒,也是最误事的酒。但是酒,却能麻醉自己,让自己暂时忘却现实的残酷和烦恼。作者明知故说,突出地表达了自己的痛苦之重,愁思之深。
沛沛词人欲抑先扬,行文一波三折,写景形象生动,议论中肯,抒情真实感人。以一种低诉哀迥的语气结尾,别有一种感人的韵味。

《水调歌头 · 壬子三山被召,陈端仁给事饮饯席》

沛沛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
沛沛一杯酒,问何似,身后名?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山轻。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
沛沛我心里装着无穷恨怨,把它写成一曲短歌行。有谁来安慰我,跳起楚舞轻盈,我的狂歌又有谁来听?我已种植九畹兰花枝叶茂盛,还种植百亩蕙草香气云蒸,我要餐那秋菊的落英。门外沧浪水清清,用它来洗涤我的帽缨。
沛沛有人發问,一杯酒怎能抵住身後名?人间常把毛发看重泰山轻,黑白混淆是非颠倒理难评。悲哀之中没有比生离死别再伤情,快乐之中没有比结识一位新朋友再快乐几层,这是古往今来的儿女本性。追逐富贵并不是我的志愿行径,还是归隐山林与白鸥结友为盟。

沛沛此词以“恨”字为主题,来發泄词人对当权者的愤恨。上阕开头直写“长恨”,这就是说怨恨的心情无法消除。再加上“复长恨”表示对各种反动势力的愤恨更深远。紧接连用三个典故说明:自己贞洁的情操好比兰蕙,刚毅正直好比秋菊,用清水浊水表明对是非善恶的态度。下阕揭露了社会上存在的“毫发常重泰山轻”本末倒置的怪现象,因此决心“归与白鸥盟”。全词语言爽利,沉雄激昂,词人刚毅不屈的品德与愤世疾俗的壮语贯通全篇。

沛沛此词上阕分两层,前两韵是第一层,直接抒写诗人的「长恨」和「有恨无人省」的感慨。作者直接以「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句开篇,乍看似觉突兀;其实稍加思索,就会明白其深刻的感情背景。由于北方金朝的入侵,战乱不息,被占区人民处在金人统治之下,而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廷却非但不图恢复,还对主张抗金北伐的人士加以压制和迫害,作者就曾多次受到打击。这对于一个志在恢复的爱国者来说,不能不为此而感到深切的痛恨。如此「长恨」,在「饮饯席上」难以尽言,所以词人只能用高度浓缩的语言,把它「裁作短歌行」。「短歌行」,原是多用作饮宴席上的歌辞。词人信手拈来,融入句中,自然而巧妙地点明了题面。「长恨」而「短歌」,不仅造成形式上的对应美,更主要的是显示出那种恨不得尽言而又不能不言的情致。「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一句,合用了两个典故,这两个典故分别出自《史记·留侯世家》和《论语·微子篇》。辛稼轩在这里运用这两个典故,目的是为了抒發他虽有满腔「长恨」而又无人理解的悲愤,一个「狂」字,更突出了他不愿趋炎附势、屈从权贵的耿介之情。从遣词造句看,这一韵还妙在用「何人」呼起,以反诘语气出之,大大增强了词句的感人力量;而「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反复咏言,又造成一种一唱三叹,回肠荡气的艺术效果。词人在直抒胸臆以後,紧接着就以舒缓的语气写道:「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一韵三句,均用屈原《离骚》诗句。前两句径用屈原原句,只是「兰」字後少一「之」字,「畹」字後少一「兮」字。「餐英」句则从原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概括而来。兰、蕙都是香草,「滋兰」、「树蕙」,是以培植香草比喻培养自己美好的品德和志节。而「饮露」、「餐英」,则是以饮食的芳洁比喻品节的纯洁和高尚。作者在这里引用屈原诗句,并用「滋兰」、「树蕙」之词,显然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志节和情操。屈原在忠而被谤、贤而见逐的情况下,仍然坚定地持其「内美」和「修能」,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词人在遭朝中奸臣谗言排挤,被削职乡居的情况下,依然不变报国之志,表明自己决不肯随波逐流与投降派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一句,仍承前韵词意,从另一个角度表明自己的志节和操守。这里又用一典。《楚辞·渔父》中说,屈原被放逐,「游于江潭」,「形容枯槁」,渔父问他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屈原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劝他「与世推移」,不要「深思高举」,自讨其苦。屈原说:「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也不肯「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渔父听後,一边摇船而去,一边唱道:「沧浪之水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意思是劝屈原要善于审时度势,采取从时随俗的处世态度。词人化用此典,意在进一步表明自己的志节情操。
沛沛词的下阕在批判轻重颠倒、是非不分的社会现实的同时,进一步表明自己决不随世浮沉的处世态度。也分两层,头两韵为第一层,再以沉郁之笔抒写志业难偶的悲愤。头三句「一杯酒,问何似,身後名?」遥应篇首,意在抒發自己理想无从实现的感慨,情绪又转入激昂。据《世说新语·任诞》载,西晋张翰(字季鹰),为人「纵任不拘」,有人问他:「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後名耶?」他说:「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时一杯酒。」词人用张翰的典故,乃是牢骚之气。他的抗金复国理想难以实现,志业难遂,根本不需要那「身後」的虚名。词人接着写为什么会發此牢骚:「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轻。」这一韵是全词的关键所在,道出「长恨复长恨」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南宋统治集团轻重倒置,是非不分,置危亡于不顾,而一味地苟且偷安。这是词人对南宋朝廷腐败政局的严厉批判和愤怒呼喊。最後两韵是下阕第二层,通过写惜别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志,词人的情绪这时又渐渐平静下来。前三句写惜别,用屈原《九歌》来点明恨别乐交乃古往今来人之常情,表明词人和饯行者陈端仁的情谊深厚,彼此都不忍离别之情。「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一句,又引用两个典故。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云:「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陶渊明生于东晋末期,社会动乱,政治黑暗,而他本人又「质性自然」(《归去来兮辞序》),「不慕荣利」(《五柳先生传》),因有是辞。这里词人引用陶诗,表明自己此次奉召赴临安并不是追求个人荣利,并且也不想在那里久留,以表明自己的心迹。「归与白鸥盟」,是作者从正面表明自己的心迹。据《列子·黄帝篇》载,相传海上有位喜好鸥鸟的人,每天早晨必在海上与鸥鸟相游处,後遂以与鸥鸟为友比喻浮家泛宅、出没云水间的隐居生活。在这里,词人说归来与鸥鸟为友,一方面表明自己宁可退归林下,也不屑与投降派为伍,另一方面也有慰勉陈端仁之意,从而照应了题面。
沛沛与一般的离别之词不同,辛稼轩的这首《水调歌头》,虽是答别之词,却无常人的哀怨之气。通观此篇,它答别而不怨别,溢满全词的是他感时抚事的悲恨和忧愤,而一无凄楚或哀怨。词中的声情,时而激越,时而平静,时而急促,时而沉稳,形成一种豪放中见沉郁的艺术情致。此外,词中还成功地运用比兴手法,不仅丰富了词的含蕴,而且对抒發词人的志节等,也都起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水调歌头 · 汤朝美司谏见和,用韵为谢》

沛沛白日射金阙,虎豹九关开。见君谏疏频上,高论挽天回。千古忠肝义胆,万里蛮烟瘴雨,往事莫惊猜。政恐不免耳,消息日边来。
沛沛笑吾庐,门掩草,径封苔。未应两手无用,要把蟹螯杯。说剑论诗馀事,醉舞狂歌欲倒,老子颇堪哀。白发宁有种,一一醒时栽。
沛沛赞扬汤朝美堂堂正正的把“进谏之剑”对着帝王居住的地方射去,哪怕是有虎豹把守的九道门,也敢冲破而入。终于使皇帝听了他的政见。汤朝美屡次向皇上进谏,从不计较个人安危,不怕担风险。这一副“忠肝义胆”是能够流传千古的,可惜的是,这样的人却遭到了贬谪,到偏僻荒蛮的地方去受苦。汤朝美还是要做官的,好消息将要从皇帝身边传来。
沛沛门前长满荒草,小道也长满苔藓,想想自己的处境衹能付之一笑。两隻手没有用处,衹能把着蟹螯杯,借酒消愁,打發日子。于是只有说剑、论诗、醉舞、狂歌在忧愁中度日,头上长出来白头髮,难道不都是在醒著的时候一根一根栽下的吗?

沛沛《水调歌头·汤朝美司谏见和用韵为谢》是南宋豪放派词人辛稼轩的词作之一。词上阕鼓励友人,意气飞扬;下阕抒一己之愤,悲愤无奈。上阕文意一波三折,于无字处出曲折,极掩抑零乱,跳跃动荡之美;下阕却一气奔注;牢骚苦闷,倾泻而来,并且反语累出,在感情激荡中故作幽塞,豪放中仍不失顿挫曲折,词的构局可谓错综多变。

沛沛“白日射金阙,虎豹九关开。”十字写的是皇宫富丽堂皇,气象森严。在那里,朝美“谏疏频上,谈笑挽天回”。四句两层,一张一弛,作者描绘出朝美朝堂上从容和无畏。据《稼轩词编年笺注》引《京口耆旧传·汤邦彦传》:“时孝宗锐意远略,邦彦自负功名,议论英發,上心倾向之,除秘书丞,起居舍人,兼中书舍人,擢左司谏兼侍读。论事风生,权幸侧目。上手书以赐,称其‘以身许国,志若金石,协济大计,始终不移’。及其他圣意所疑,辄以诹问。”那时候的宋孝宗还有些进取之意。淳熙二年八月派汤朝美使金,向金讨还河南北宋诸帝陵寝所在之地。不料汤朝美有辱使命,回来后龙颜大怒,把他流贬新州,尝尽“蛮烟瘴雨”滋味。这一层“千古”、“万里”两句似对非对,中间再作一暗转。对于心怀忠义肝胆但却遭贬的朋友,辛弃疾并没有大發牢骚,徒增友人的烦闷。而是安慰朝美“往事莫惊猜”。因为有才幹的人终会發迹的。眼前你不是已经奉诏内调了吗?恐怕还会有消息从皇帝身边下来,“日边”这里用以比喻帝王左右,“恐”字是拟想之辞,却又像深有把握似的,这是稼轩用典的妙处!从“蛮烟瘴雨”的黯淡凄惶到日边消息之希望复起,中间再作一暗转。上阕凡三暗转,大起大落,忽而荣宠有加,忽而忧患毕至;忽而蛮烟瘴雨,忽而日边春来,乍喜乍悲,亦远亦近,变化错综,既是对友人坎坷的同情又有对其振作的鼓励。
沛沛下阕转叙作者自己乡居生活情怀。“门掩草,径封苔”,本是冷落景象,词人但以一笑置之。不难看出,这笑,是强作豁达的苦笑,是傲岸不平的蔑笑。
沛沛下阕基调无限幽愤,都被这领起换头的一个“笑”字染上了不协调的色彩,反映出一种由于受压抑而形成的不平而又无奈的心情。一“笑”字,内中感情复杂,可为下阕基调之凝练。接下去仍是正言反出:未必我这双手就没有用处,不是可以“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怀”吗?试想,当国步蜩螗(tiáo táng)之际,他那双屠鲸剚(zì)虎的巨手,不能用来扭转乾坤,却去执杯持蟹,这是人间何等不平事!而稼轩但以“未应两手无用”的反语轻轻挑出,愈见沉哀茹痛。循此一念,又找足“说剑”一层。说剑论诗,慨言武备文事。辛稼轩“壮岁旌旗拥万夫”,后来又曾上《十论》《九议》,慷慨国事。这时看来,这文韬武略都是无用的“馀事”。剩下的,他只有终日痛饮长醉,摇摇欲倒。这“醉舞狂歌欲倒”六字,写尽词人悲愤心怀,潦倒情态,然后束以“老子颇堪哀”。“堪哀”是堪怜念之意,语出《后汉书。马援传》,意思是说,自己如此狂歌醉舞,虚置年华,这心情应该是故人所理解、怜恤的。歇拍“白髮宁有种?一一醒时栽”,将一腔幽愤推向一个高潮。“白髮”写愁,本近俗滥,但稼轩用一“栽”字,翻出了新意。这两句有几层意思。词人春秋正富,本不是衰老的时候;但忧国之思,添他满头霜雪,这是一层。国事不堪寓目,醉中尚可暂忘,醒来则不胜烦忧,此白髮乃“一一醒时栽”也,又翻进一层。白髮并不是自然生出来的,而是“栽”上去的,可见为国势之操劳宦途之喜悲使他年富而白髮徒增。这样,就从根根白髮上显示出词人人生道路上的风风雨雨,隐然现出广阔的社会背景,这又是一层。单就“栽”字齿音平韵,于声则无限延长,于情则芊绵不尽。这下阕一路蓄意蓄势,急管繁弦,最终结在这个警句上,激昂排宕,化为感慨深沉。千载后读之,犹觉满腔不平之气,夹风雨霜雪以俱来。
沛沛这首词,上阕文意一波三折,于无字处出曲折,极掩抑零乱,跳跃动荡之美;下阕却一气奔注;牢骚苦闷,倾泻而来,并且反语累出,在感情激荡中故作幽塞,豪放中仍不失顿挫曲折,词的构局可谓错综多变。
沛沛全词核心在下阕,但上下两阕,对比映衬,表现力增强。上阕一起,白日金阙,虎豹九关,何等高华气象;下阕一转,门为草掩,径被苔封,又何等荒凉寂寞!这是一层对比。上阕赞美汤朝美,誉其巨手可以“谈笑挽天回”;下阕写自己,则两手只堪把蟹持杯,又是一层对比。上阕写对方,终能日边消息重上朝堂,下阕说自己,则满头白髮,终日醉舞狂歌为消磨,再加一层对比。通过强烈对比,益见“斯人独憔悴”的不平之情,这是此词的另一个艺术特色。
沛沛上阕鼓励友人,意气飞扬;下阕抒一已之愤,悲愤无奈。乍读之下,上下阕的思想感情,好像矛盾。其实,此等矛盾之处,正是显示稼轩的伟大之处。稼轩是虽身处闲散而时时不忘忧乐天下的血性男儿。他既不能不为一已之遭际而愤然不平,又不忍以一已之遭遇挫尽天下志士仁人之壮志。因此,他总是本着“知其不可而为之”的顽强精神,鼓舞同道,力挽既倒的狂澜。故上阕激劝再三,下阕却沉忧抑郁。此矛盾虬结之处,正见出词人一阕忠贞爱国之苦心,这正是此词的思想光辉之所在。善乎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之评辛苏词曰:“读苏辛词,知词中有人,词中有品。”

《水调歌头 · 盟鸥》

沛沛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沛沛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沛沛带湖是我最爱的地方啊,放眼千丈宽阔的湖水,宛如打开翠绿色的镜匣一样,一片晶莹清澈。我闲居无事,手扶竹杖,脚穿麻鞋,徜徉湖畔,一日里竟然千百次绕湖徘徊。鸥鸟啊,你既和我缔结盟好之后,就应常来常往,不要再相疑猜。还有那白鹤在什么地方呢?请你也邀请它一起来。
沛沛鸥鸟立于水边苍苔之上,时而拨动浮萍,时而排开绿藻,原来是在偷窥鱼儿,伺机而捕。可笑你只知盯住游鱼多么痴呆,却不懂我此时举杯的情怀。昔日这里是破败的池沼荒芜的山丘,今夜已是月色皎洁,清风徐来。人世间几度欢乐,几度悲哀?河东绿荫尚嫌稀少,还须把杨柳多多来栽。

沛沛这首词作于淳熙九年(公元1182年),作者罢官归家不久,反映了词人当时的生活,包含了抑郁和悲愤的思想感情。此词表面是写优游之趣,闲适之情,作者表示要与鸥鹭为友,寄情于山水,他想到带湖的今昔,感慨人世间的悲欢和变迁,实际上是在忧虑国事,叹惜自己的远大志向不能实现。全词主要特点在于题为「盟鸥」,戏用会盟体,在新奇当中蕴含丰富的思想感情内涵。

沛沛此词上阕以首句中「甚爱」二字统摄。次句用「千丈翠奁开」之比喻,盛赞带湖景色之胜,说明「甚爱」原因。放眼千丈宽阔的湖水,宛如打开翠绿色的镜匣一样,一片晶莹清澈。面对如此美景,难怪「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了。这是用夸张写法来说明「甚爱」程度,句格同杜诗「一日上树能千回」:闲居无事,拄杖纳屦,徜徉湖畔,竟一日而千回。下面写因爱湖之「甚」,而及湖中之鸟,欲与这结盟为友——这是用的拟人法。「凡我」三句,是写对眼前鸥鸟之愿:希望既结盟好之后,就应常来常往,不要再相猜疑了。这里「莫相」之「相」,虽然关系双方,但实际只表词人绝无害鸟之心,望鸥鹭尽情栖游,无须担惊。《左传·僖公九年》有这样记载:「齐盟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词里这几句格式,当为《左传》辞句套用,纯是散文句法。
沛沛「白鹤」二句,是写对眼前鸥鸟之嘱:托其试将白鹤也一起邀来。由爱所见之鸥鹭,而兼及未见之白鹤,其「爱」更进一层。以上极写带湖之美及对带湖之爱,固然表露了词人摆脱了官场尔虞我诈的烦恼和明枪暗箭的惊恐以后心情之宁静,但在这宁静之中又透露出几分孤寂与无聊。试想,一个「壮岁旌旗拥万夫」(作者《鹧鸪天》中语)的沙场将帅,竟然落得终日与鸥鸟为伍,其心境之凄凉,可想而知。妙在词中表面上却与「愁」字无涉,全用轻鬆之笔,这大概就是词人后来所说的「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丑奴儿》)的手法。如此表达,意境更深一层。
沛沛下阕紧承上阕遐想。作者一片赤诚,欲与鸥鸟结盟为友,然而鸥鸟是「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它们立于水边苍苔之上,时而拨动浮萍,时而排开绿藻,对词人的美意不理不睬。其意从下句「窥鱼笑汝痴计」中可以看出。原来他们「立苍苔」,「为有求鱼心,不是恋湖水」,与词人「同居而异梦」。专心「窥鱼」,伺机而啄在词人看来,只是一种「痴计」,对此,他当然只能付之一「笑」了。这「笑」,既是对鸥鸟「何时忘却营营」的讽笑,也是叹自己竟无与无友。「多情却被无情恼」的苦笑。看来,鸥鸟亦并非词人知已,并不懂得词人离开官场之后此时的情怀,所以他怅然发出了「不解举吾怀」之叹。盟友纵在身旁,孤寂之心依旧,无人能释分毫。可见,词人所举之杯,根本不能为永结盟好作贺,只能浇胸中块垒罢了。虽然人们常说「举杯浇愁愁更愁」,但词人并没有被愁所压倒。「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他从自己新居的今昔变化中,似乎悟出了社会沧桑和个人沉浮的哲理——「人世几欢哀」。词人本是心情郁闷,却故作看破红尘、世态炎良。变得益发旷达开朗,因而对隐居之所带湖也更加喜爱了。「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要作久居长栖之计了。词到此处完篇,对开首恰成回应。
沛沛如果说上阕旨意全在不写之中写出,那么下阕则就是在委婉之中抒发了。然而其语愈缓,其愈切,感情愈发强烈,较上阕又进一层。天地之大,知己难寻;孑然一身,情何以堪!虽有带湖美景,但纵是盟鸥,也不解已意,作者心绪可知了。可见,这首词表面是写优游之趣,闲适之情;分明是抒被迫隐居、不能用世的落寞之叹,孤愤之慨。清代刘熙载《艺概·词曲概》云:「词之妙莫妙于以不言言之,非不言也,寄言也。」细玩稼轩此作,确有「不言言之」之妙。

《水调歌头 · 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

沛沛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沛沛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沛沛落日雄浑,边境上战争的烟尘涌起,秋高气爽,金兵大举进犯我领地。看我雄壮的十万大军奋勇迎敌,江面上排列的战舰如高楼耸立。谁说苻坚的士兵投鞭就能截断江流,想当年冒顿谋杀生父,响箭上染满血迹,佛狸南侵在风雨中节节败退,最终也死在他自己的亲信手里。年轻时我像苏秦一样英姿飒爽,跨着战马身披貂裘为国奔走效力。
沛沛如今我一事无成人已渐老,搔着白髮又经过这扬州旧地。我已经厌倦了官宦生涯,真想到江湖间种桔游憩。你们二位都是东南的名流,胸藏万卷诗书前程无比。让我尝试着为你们出谋划策:不要学李广在南山闲居射虎,去当个“富民侯”才最为相宜。

沛沛这首词约作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当时作者以大理少卿出领湖北转运副使,溯江西行赴湖北任所,途中泊驻扬州,与友人杨济翁(炎正)、周显先有词作往来唱和,此词即其一。周显先生平未详。杨济翁则是有名词人,其原唱《水调歌头·登多景楼》存于《西樵语业》中,是忧愤时局,感慨“报国无路”之作。作者在南归之前,在山东、河北等地区从事抗金活动,到过扬州,又读到友人伤时的词章,心潮澎湃,遂写下这一首抚今追昔的和韵词作。
沛沛这首词的上阕气势沉雄豪放,表现了少年时期抗敌报国建立功业的英雄气概;下阕则抒发了理想不能实现的悲愤,貌似旷达实则感慨极深,失路英雄的忧愤与失望情绪跃然纸上。
沛沛全词与作者的《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从内容到分片结构上都很相近,可以参读。

沛沛此词上阕是“追昔”。作者的抗金生涯开始于金主完颜亮发动南侵时期,词亦从此写起。古代北方少数民族贵族统治者常在秋高马肥的时节南犯中原,“胡骑猎清秋”即指完颜亮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率军南侵事。前一句“落日塞尘起”是先造气氛。从意象看:战尘遮天,本来无光的落日,便显得更其惨淡。准确渲染出敌寇甚嚣尘上的气焰。紧接二句则写宋方抗金部队坚守大江。以“汉家”与“胡骑”对举,自然造成两军对峙,一触即发的战争气氛。写对方行动以“起”、“猎”等字,是属于动态的;写宋方部署以“列”、“耸”等字,偏于静态的。相形之下,益见前者嚣张,后者镇定。“组练十万”、“列舰”“层楼”,均极形宋军阵容严整盛大,有一种必势的信心与气势。前四句对比有力,烘托出两军对垒的紧张气氛,同时也使人感觉正义战争前途光明,以下三句进一步回忆当年完颜亮南进溃败被杀事。完颜亮南侵期间,金统治集团内部分裂,军事上屡受挫折,士气动摇军心离散。当完颜亮迫令金军三日内渡江南下时,被部下所杀,这场战争就此结束。
沛沛“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句即书其事。句中隐含三个典故:《晋书·符坚载记》载前秦苻坚率大军南侵东晋,曾不可一世地说“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结果一败涂地,丧师北还。《史记·匈奴传》载匈奴头曼单于之太子冒顿作鸣镝(即“鸣髇”,响箭),命令部下说:“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后在一次出猎时,冒顿以鸣镝射头曼,他的部下也跟着发箭,头曼遂被射杀。“佛狸”,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小名。他南侵中原受挫,被太监所杀,作者融此三事以写完颜亮发动南侵,但丧于内乱,事与愿违的史实,不仅切贴,三事连用,更觉有化用自然之妙。宋朝军民,军容严整同仇敌忾而金国外强中干且有“离合之衅”可乘,这正是恢复河山的大好时机。当年,作者二十出头以义军掌书记策马南来,使义军与南宋政府取得联系,希望协同作战,大举反击。“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正是作者当年飒爽英姿的写照。苏秦字“季子”,乃战国时著名策士,以合纵游说诸侯佩而后佩六国相印。他年轻时曾穿黑貂裘“西入秦。作者以”季子“自拟乃是突出自己以天下为已任的少年锐进之气。于是,在战争风云的时代背景上,这样一个“锦襜突骑渡江初”(《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的少年英雄,义气风发,虎虎有生气,与下阕搔白首而长吟的今“我”判若两人。
沛沛过阕笔锋所及转为“抚今”。上阕结句才说到“年少”,这里却继以“今老矣”一声长叹,其间掠过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跨度。老少,对比强烈叹中之愁闷顿显突出。这里的叹老又不同一般文人叹老嗟卑的心理,而是类乎“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张孝祥《六州歌头·长淮望断》),属于深忧时不我待、老大无成的志士之愁苦。南渡以来,作者长期被投闲置敬,志不得伸,此时翘首西北,“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真有不胜今昔有别之感。
沛沛过阕三短句,情绪够悲怆的,似乎就要言及政局国事,但是“欲说还休”。接下来只讲对来日的安排,分两层。第一层说自己,因为倦于宦游,想要归隐田无,植橘置产。三国时吴丹阳太守李衡在龙阳县汜洲种柑橘,临死时对儿子说:“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耳。”(见《三国志》)颇具风趣又故意模仿一种善治产业、谋衣食的精明人口吻。只要联想作者“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的词句,不难体味这里隐含的无奈、自嘲及悲愤的复杂情绪。作者一心为国,希望能效力沙场,而朝廷无能、力不能伸,想解甲而去但终心系祖国,说“欲去”而而又不忍去,正表现出作者内心的矛盾。为将来打算第二层是劝友人。杨济翁原唱云:“忽醒然,成感慨,望神州。可怜报国无路,空白一分头。都把平生意气,只做如今憔悴,岁晚若为谋?”其彷徨无奈可谓与弃疾相通。作者故而劝道:“您二位(二客)乃东南名流,腹藏万卷,胸怀大志,自不应打算像我一样归隐。但有一言还想与君等商议一下:且莫效李广那样南山习射,只可取‘富民侯’谋个安逸轻闲。”最后二句,“南山虎”语出《史记·李将军列传》,“富民侯”语出《汉书·食货志》。李广生不逢高祖之世,空有一身武力,未得封侯,而“富民侯”却能不以战功而取。二句暗指朝廷“偃武修文”。放弃北伐,致使英雄无用武之地,其意不言自明。要之,无论说自己“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也好,劝友人“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也好,都属激愤语。如果说前一层讲得较好平淡隐忍,后一层“莫射”“直觅”云云,语意则相当激烈。分两步走,便把一腔愤懑不满尽情发泄出来。
沛沛此词上阕颇类英雄史诗的开端,然而其雄壮气势到后半却陡然一转,反添落寞之感,通过这种跳跃性很强的分阕,有力表现出作者失意和对时政不满而更多无奈气愤的心情。下阕写壮志销磨,全推在“今老矣”三字上,行文腾挪,用意含蓄,个中酸楚愤激,耐人寻味,愤语、反语的运用,也有强化感情色彩的作用。

《水调歌头 · 落日古城角》

沛沛落日古城角,把酒劝君留。长安路远,何事风雪敝貂裘。散尽黄金身世,不管秦楼人怨,归计狎沙鸥。明夜扁舟去,和月载离愁。
沛沛功名事,身未老,几时休。诗书万卷,致身须到古伊周。莫学班超投笔,纵得封侯万里,憔悴老边州。何处依刘客,寂寞赋《登楼》。
沛沛夕阳照在城墙的一角,我端起酒杯劝说您留下。京城离这里太远了,为什么还要穿着破旧的衣服冒着艰辛赶去呢?我担心你像苏秦一样盘缠用尽,还会遭到妻子的埋怨,不如早点归来,与沙鸥亲近为好。明晚月色下,你就要带着满身的离愁乘船而去。
沛沛追逐功名利禄,恐怕是到老了以后才会罢休吧?饱读诗书,应该像古代的伊尹和周公一样为国事操劳。不要效仿班超投笔从戎,即使能够万里封侯,也会长期的滞留边疆,到老才能回来。在哪里可以找到可以依附的人呢?只怕是空自孤独寂寞,作《登楼赋》那样思念家乡的文章。

沛沛《水调歌头·落日古城角》是宋代词人辛稼轩的一首词。这首词是作者为送友人赴临安而作,词的上阕充满对友人的不舍之情,对友人之远行表示担忧。下阕表达了对友人的期望之情,同时联想到了自身的遭遇,劝慰友人莫像班超一样有家难回。这首词是一首送别词,全词却都是在泼冷水,故作反语,借以讽刺朝廷政策的失当。通过这种写作手法,流露出作者壮志难酬,不被重用的郁闷和哀叹。

沛沛词上阕充满对友人的不舍之情,对友人之远行表示担忧。“落日古城角,把酒劝君留。”二句开篇点题,直接劝告友人不要远行。“长安路远,何事风雪敝貂裘。散尽黄金身世,不管秦楼人怨,归计狎沙鸥。”五句都是词人为友人感到担心,即言前路之艰难,又怕友人时运不济,像当年入秦的苏秦一样,最终落魄而归,招致亲戚朋友的冷落。用“归计狎沙鸥”的归隐山林之路,反衬追求功名利禄的道路上充满了艰难险阻。上阕末句表达的是对友人一心向往功名富贵的感叹。
沛沛下阕“诗书万卷,致身须到古伊周”,肯定了友人杰出的才学,希望友人此行能够获得成功,像伊尹和周公一样成为国之栋梁。同时词人又说“莫学班超投笔,纵得封侯万里,憔悴老边州”,劝慰友人不要一味为了功名富贵而像班超一样,有家难回。结尾处“何处依刘客,寂寞赋登楼”,乃是作者联系自身的境遇,自比王桀,感叹自己身似浮萍,漂泊不定,空自思乡,落得孤独寂寞。
沛沛这首词充满了一种悲慨之情,通篇都是对友人求仕的劝解之辞,但实际上却是对朝廷不能重用人才,埋没人才,使友人和自己这样的有识之士壮志难酬,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讽刺与悲愤。

《水调歌头 · 送杨民瞻》

沛沛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裘。岁晚问无恙,归计橘千头。
沛沛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舟。
沛沛

沛沛《水调歌头·送杨民瞻》是宋代豪放派词人辛稼轩的词作。这是词人送友之作。上阕言己。宇宙无穷,人生有限,流光飞逝,时不我待,隐寄壮志难酬之慨。“风雨”以下,谓无奈惟隐退而已。下阕由己及友,正面切题。既同情其怀才不遇、怀乡思归,复以国事相勉,希其功成始退。全词情感真切,豪迈旷达,心系天下,堪称豪放词之佳作。
沛沛此词开首几句咋读起来自己颇为一惊,词的风格以及作者的心绪较以往风格为之一变,给人一种淡然、伤怀的平静,丝毫不见其豪放、洒脱、坚毅、心怀天下的气概。“磨蚁”一词借用古意把日月交替的时光变换比作在磨盘上昼夜不停转动的蚂蚁,平添一种无聊重复之感。“浮休”二字从《庄子·刻意篇》“其声若浮,其死若休”转化而来,平淡的概括了万事万物,颇具庄老之气,淡而化之。“君看”一句读来不觉让人脑海中呈现这样一个画面:危亭高楼旷远,槛外江水自流,一人单手拂鬚,当风而立,举目远望,眼光似远忽近,心留物外,超尘离世。让人不觉心生游离尘世之外,淡然人生的空寂之感。上阕最末两句继续前句风格,连用两个典故,平静的表达出了自己辞官归隐的心迹,“风雨夜半花草春,岁晚无恙橘千头”全然平淡、超脱,而又心有不甘,惨淡哀愁,潦倒自嘲。整体来看,上阕笼在一层超然之气,可是给人感觉却又并非真正的心游物外,弃绝尘世,总是觉得这种淡然之中还隐有惨淡愁绪,一切似乎是作者在故作潇洒的自嘲解笑,透露着自己的牢骚不满之气。弃绝尘世,超然物外从一方面上我个人认为那也是一种无根的漂泊,浮动的失重感。
沛沛下阕一开始,便直接与杨民瞻展开对话。“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一口气连用三个典故,气势连贯的道出杨民瞻的抑郁不得志,同时更是自己的借机发怨。“歌《弹铗》”三字笑中藏泪,本来应该用来战场杀敌为国的长剑,却被用来弹击和歌,吟唱风月。天大的玩笑,英雄的悲鸣,表现的深沉有力,挠人心魄。之后,作者又将友人归家后其乐融融的想象表现了出来,看似好像在用这种怡然的乐趣故意劝导友人归家,悠然平静。
沛沛辛稼轩终归还是辛稼轩。在这首词一开始便极力含势收蓄平静到怡然平淡之后,作者将他的肺腑感慨毫不保留的喷薄而出,迅猛豪壮。“长剑倚天谁问?”英雄失意的抑郁在这一刻被作者厉声吼出,悲壮而又豪气干云。“夷甫诸人堪笑”步步进逼,进一步道出了对屈辱求和的当权者的激愤和拷问。后句“西北有神州”,使得辛稼轩更显大丈夫。因为我国每每山河破碎之时,为收复失地穷尽一生,捐躯国难的忠勇之士不乏其人,“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岳飞更是不必多言。可是细细想来历代将士除在战场英勇杀敌,保家卫国之外大都有一个共同点:愚忠。在他们那里爱国即是忠君,忠君便是爱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们的爱国、英勇都是在以服从君主的前提下进行的,岳飞在手握兵权,夺得破敌良机的时候,还是被用十二道金牌给招了回去,遗憾千古。可是辛稼轩却突破了这一点,在前面几首词里他对当权者的不满和愤恨已经使这种思想微显端倪。而在这首词中,在发出“夷甫诸人堪笑”的愤恨之后,他便将当权者抛诸脑后,“西北有神州”。无论你当权者怎样昏聩,委屈求和,可是我都无须理会,因为我辛稼轩是为国为民,是为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而不是为你几个胆小无耻的昏聩之人卖命,因为江山是天下百姓的,所以虽然对你们怨愤生气,但是为了百姓、为了山河我还是要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西北有神州”,我还要为了它继续奋斗。豪气奔放、潇洒怡然,古今帅气第一人也。最后一句“此时君自了,千古一扁舟”。再次将自己的抱负和心志加以述说,等把中原失地收复,所有的什么当权富贵都视为粪土。一叶扁舟自悠悠。
沛沛辛稼轩的离别词别开一家,情感真切,豪迈旷达,心系天下。丈夫之气读来扑面而至,让人不禁热血沸腾,豪放之称,确实是当之无愧。

《水龙吟》

沛沛断崖千丈孤松,挂冠更在松高处。平生袖手,故应休矣,功名良苦。笑指儿曹:“人间醉梦,莫嗔惊汝。”问黄金馀几,旁人欲说,田园计、君推去。
沛沛叹息芗林旧隐,对先生、竹窗松户。一花一草,一觞一咏,风流杖屦。野马尘埃,扶摇下视,苍然如许。恨当年、《九老》图中,忘却画、盘园路。
沛沛

《水龙吟 · 寄题京口范南伯家文官花。花先白、次绿、次绯、次紫、《唐会要》载学士院有之》

沛沛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选,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
沛沛拟倩流莺说与:记荣华、易消难整。人间得意,千红百紫,转头春尽。白发怜君,儒冠曾误,平生官冷。算风流未减,年年醉里,把花枝问。
沛沛身倚栏杆,看碧绿的山色转为丹红,在悠然之间就褪却了香袍的脂粉而成熟起来。上林苑选美一样选上的,忙匆匆的又换掉了由紫云润色的衣裳。枉费了多少个春天啊,从早到晚的又是薰又是染,花儿都为此凋零了。可笑那些庸常的桃花李花,尽管乱涂乱抹地打扮自己,最后还是留下无限的凄凉。
沛沛且与那些流莺说去吧,切记世间的荣华与富贵,最容易消散而难以保全完整。人世间的得意,就像那自然界的花儿,尽管也有千红百紫的时候,可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尽头。白头老人的时候回想平生,是年轻时的少年意气耽误了自己,官场冷酷与无情。如果风流的禀性还没有磨灭,那么就尽情地欢娱在酒中吧,要问人生的意义,那就去看那一年又一年的花枝吧。

沛沛这是一首咏物词,是咏范南伯家文官花的。文官花,又名弄色芙蓉、三弄芙蓉,因其花色递变与宋朝文官晋阶所著之官袍色相应,故称。
沛沛词的上阕主要写文官花的颜色多变及其原因。王僧孺《夜愁示诸宾》诗说:“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倚栏”二句反用其意,言凭倚画栏观赏文官花,初看碧绿,转眼变为朱红色,而白色花苞也不经意地褪了色。两句之中,写出了该花由粉(白)变碧(绿)再变为朱(红)的变化,且造语自然,可谓健笔。“上林”三句写其由红变紫。上林,这里指翰林院。“紫云衣润”,言其变为紫色。如果说前两句写了白、绿、红三色,意象很密;而“上林”三句则用三句词写了一种紫色,而意象极疏,一疏一密,相得益彰,可知此词深得疏密相间之旨。“几许”三句另辟一境,探寻其颜色多变的原因。“春风”,一语双关,既指春风,又可指人。言文官花之所以粉、碧、绯(红)、紫见于一日之间,变态尤异于腰金紫,是春风“朝薰暮染”的结果,也是种花者精心培育的结果,这种解释虽然还没揭示出此花“变态”的真正原因,但在当时的科学还欠发达的条件下,也许只能如此解释。南宋·陈景沂《全芳备祖·卷二十七》引王元之《海仙花赋序》说:“予视其花”,未开如海棠,既开如文瓜,而繁丽袅弱过之。”又说“好事者作花谱,以海棠为花中神仙,予视此花不在海棠下,宜以仙为号”,因名海仙花。故“笑旧家”三句,指出桃李虽“东涂西抹”,强作艳丽,也不及文官花“繁丽袅弱”之风韵,为其在花谱中争得一席之地。
沛沛词的下阕写对文官花的告诫和对范南伯的同情。其中前五句写告诫之意。“拟倩”二句言花之荣华“易消难整”,而借流莺之口“说与”,用笔极婉。朱熹《春日》说:“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而“人间”三句则反用朱诗,言万紫千红虽然给人带来了春天的气息,犹如“人间得意”之事,然而“转头春尽”,“人间得意”也将随着“春尽”而消失。这既是对文官花的忠告,又巧妙地引出了对范南伯“官冷”的惋惜之意。“白发”六句向范南伯致意。杜甫《奉赠韦左丞丈》诗云:“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范南伯曾赋诗谓:“伊人固可笑,历落复奇嶔。略无资身策,而有忧世心”,可知南伯确为儒者。刘宰《范大夫行述》说:“公治官犹家,抚民若子,人思之至今”,仅做了两任县令,便不得不弃官家居,故作者以“儒冠曾误,平生官冷”惜之。据刘宰说:“公岁晚居贫而好客,客至辄饬家人趣治具,无则典衣继之,须尽乃白”,仍保持中原豪杰的本色,所以作者在结尾三句中谓其“风流未减”,但“年年醉里,把花枝问”,这虽然表示出他对花的爱恋,但晚景之凄凉,心绪之愁苦,也就可想而知。
沛沛全词词语极婉而情极痛,感人之至。

《水龙吟 · 爱李延年歌、淳于髠语,合为词,庶几《高唐》、《神女》、《洛神赋》之意云》

沛沛昔时曾有佳人,翩然绝世而独立。未论一顾倾城,再顾又倾人国。宁不知其,倾城倾国,佳人难得。看行云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下、襄王侧。
沛沛堂上更阑烛灭。记主人、留髠送客。合尊促坐,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止乎礼义,不淫其色。但啜其泣矣,啜其泣矣,又何嗟及。
沛沛

《水龙吟 · 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

沛沛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
沛沛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犇走。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沛沛自从高宗皇帝南渡之后,有几个人能真正称得上是治国的行家里手?中原沦陷区的父老乡亲期盼北伐,翘首眺望,南渡的士大夫们也慨叹山河破碎,国土沦陷,半壁河山至今依旧。而那些清谈家们面对大片国土丧失,何曾把收复失地、挽救危局、统一国家放在心上?算起来,我为平定金兵,戎马倥惚,已征战了万里之遥。横枪立马把金人赶走,建功立业,报效祖国,留名青史,这才是真正读书人的事业。韩元吉啊,你是否明白这一点呢?
沛沛你的文章可以与韩愈齐名,被人视为泰山、北斗,你的家世尊贵显赫,门庭前的梧桐成荫,浓密清幽,一定会找来金凤凰。你生来就志在四方。今请看:若生逢其时,遭遇明主,你就回叱风云,显露头脚,大展身手。现在你虽然辞官在家,寄情于绿野堂的景色与平泉庄的草木,纵情于东山上的歌舞诗酒,但古代名相的志趣并未丢,为国捐躯的壮志也并未减。等到将来,有朝一日,你再出山重整社稷,收复中原,完成祖国统一大业之后,我再来为你举杯祝寿。

沛沛《水龙吟·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是宋代南宋豪放派词人辛稼轩的一首祝寿词。虽是为祝寿而作,但因寿翁韩元吉也志在恢复,所以辛稼轩与之英雄相惜,痛感虽为“经纶手”却均遭闲置;同时把韩元吉比作历代名相,期望与之重整乾坤,再度建功立业。在这首词中,有急切报国的热情,也有报国无门的悲愤,构成了悲壮苍凉的风格。
沛沛宋孝宗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辛稼轩被弹劾,退隐于上饶之带湖,曾任吏部尚书的韩元吉(字无咎,号南涧),致仕后亦侨寓此地。由于他们都有抗金雪耻的雄心壮志,所以过从甚密 。这时距宋金“隆兴和议”的签订已整整二十年,南宋朝廷文恬武嬉,并不关心国事。又三年,岁次甲辰(公元1184年)正逢韩元吉六十七岁寿辰,辛稼轩填词申祝。
沛沛一起两句,劈空而下,笔力万钧。作者蔑视南渡以来的当政者,“几人”云云,真有杜诗“一洗万古凡马空”的气概。说朝士无才,宋则隐然以有才者推崇韩元吉 ,并以此自许 ,亦即“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之意。按辛稼轩曾作《美芹十论》、《九议》向皇帝、宰相献策;韩元吉亦有《论淮甸札子》、《十月末乞备御白札子 》向朝廷进言。故论治世,经纶之才,韩、辛两人都当之无愧。另外此处也有感,当政者无才无德不知任用有才之士,承接六句,分为二层:一则借往昔旧京父老颙望王师之情,和东晋士大夫痛洒新亭之泪,慨叹今日偏安之局仍未改观;中原山河仍未收复;二则引用桓温登平乘楼眺望之言,指责中原沦胥,为朝臣误国结果。由于这六句都针对当时世事而发的,故情绪转为低沉,笔调也随之挫落。歇拍四句,谓御敌靖边,建功扬名,才是吾辈儒者应尽的职责。这是抒露自己的豪情壮志,并勖勉韩氏,故笔锋重新振起。下阕都是向着韩元吉说的。过阕三句,他把韩元吉比作韩愈,是当代文坛上的泰山北斗。诗文词中惯用同的古人比今人。按韩元吉有《南涧甲乙稿》传世,黄昇称他“政事文学为一代冠冕 ”(《花庵词选》)。因此,将韩愈比拟元吉,不为太过。接三句,谓韩氏呱呱堕地,已自不凡,风云际会 ,更露头角。
沛沛上述五句都属颂扬之词,故意气仍然风发,笔调仍然轩朗。再下三句,把韩氏比做裴度 、李德裕和谢安。这三位都是前代的贤相。韩氏先世曾任显职,韩元吉的勋业和位望虽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但同是政治舞台上失意而退归林下的境遇,彼此是相仿佛的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杜甫《咏怀古迹·其二 》),为此,笔调再次挫落。最后三句,用瑰辞壮语激励韩氏投袂而起,完成恢复中原的夙愿。上下阕之结尾,笔力气势,铢两悉称,立意遣辞,前后照应甚密。 这是一阕别开生面与众不同的寿词。一般寿词多祝贺语,所谓善颂善祷。此词一反故常,除下阕略有些颂祷味道外,其他都是借题发挥,因忧伤国事而抒发愤慨。最使作者愤慨不平的,乃是在朝者无才无志,而在野的有胆识 、有志节之士 ,却无权无位。由于在朝者无才无志,对国事漠不关心,酿成神州陆沉之祸,辜负中原父老喁喁之望,更引得渡江士人新亭之泪,国势颓衰至此,秉政者难辞其咎。以上是上阕的要领,也是全阕的主旨。
沛沛下阕另立机杼,从抒露对国事的愤慨,转而称颂韩元吉。这与上阕形成上阕的有机组合。因为对韩氏的称颂,一方面因毕竟是祝寿词不可能一句称颂的话没有,另一方面也是说 ,在朝当政者没有治国之才,而像韩元吉一样真正有才之士却被排挤在外,这更是令人不平的。假如像韩元吉一样的人,在朝秉政,得行其志,国事尚有可为,匡复之机,仍然有望。可是现今呢?韩氏和自己都象历史上三位贤相一般投闲置散,啸傲烟霞,寄情林莽,虽尤有报国之心,但对国家大事竟无置喙的余地,于此,作者愤慨之情可以想见。最难得的是,作者于愤慨之余,对国事仍未失去信念,于是发出“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的预言,换言之,即国耻未雪,无以称寿,这与霍去病“匈奴未灭,无以家为 ”,堪称异代同调,又与上阕“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紧密契合。这也正是本祝寿词不同一般的原因。
沛沛本词除运笔布局,峰峦起伏,颇具匠心外,引用史乘,比拟古今,也挥洒自如。如上阕连用“五马渡江”、“长安父老”、“新亭风景”、“神州沉陆”四则东晋典故比拟南宋之事,贴切无伦,由于在中国历史上,受少数民族侵凌而南渡偏安的只有东晋和南宋两个朝代,故国情世局多有相似之处。下阕以东晋谢安、唐代裴度、李德裕,韩元吉,不但因为韩氏当时的处境,与谢、裴、李三人的某一时期相似,而且还涵蕴着更深一层意思:谢安淝水大破苻坚军,裴度平淮西吴元济之乱,李德裕平泽潞刘稹之乱,这三位古人,都建立了不世之功勋。而韩元吉呢?虽曾风云奔走,但仍不得重用。则满腹才华未及施展便致仕家居,故作者为之惋惜。以此下接激励韩氏的“待整顿”三句,便很自然而不突兀。

沛沛词一起两句如高山坠石,劈空而来,力贯全篇。《晋书·卷六·元帝纪》载:西晋亡,晋元帝司马睿偕西阳、汝南、南顿、彭城四王南渡,在建康建立东晋王朝,做了皇帝。时童谣云:“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此借指宋高宗南渡。“经纶”,整理丝缕,理出丝绪叫经,编丝成绳叫缕。引申为筹划治理国家。王安石《祭范颍州文》:“盖公之才,犹不尽试。肆其经纶,功孰与计?”南渡以来,朝廷中缺乏整顿乾坤的能手,以致偏安一隅,朝政腐败。此二句为全篇之冒,后面的议论抒情全由此而发。
沛沛接“长安父老,新亭风景”,连用两典:一见《晋书·卷九十八·桓温传》:桓温率军北征,路经长安市东(古称霸上,即咸阳),“居人皆安堵复业,持牛酒迎温于路中者十八九,耆老感泣曰:‘不图今日复见官军!’”此指金人统治下的中原人民。一见《世说新语·言语篇》:东晋初年,“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北宋沦亡,中原父老盼望北伐;南渡的士大夫们,感叹山河变异“可怜依旧”。这就是宋室南迁近六十年来的社会现实!宋高宗在位三十五年,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投降派,“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文徵明《满江红》)。任何屈膝叩头的事都做得出来,只求保住自己的小朝廷皇位。宋孝宗初年还有些作为,后来又走上老路。
沛沛继指责朝廷中一些大臣清谈误国:“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夷甫即王衍,西晋大臣,曾任宰相。“衍将死,顾而言曰:……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晋书·卷四十三·王戎传》附王衍)。后桓温自江陵北伐,“过淮泗,践北境,与诸僚属登平乘楼,眺瞩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晋书·卷九十八·桓温传》)。这里借桓温对王夷甫的批评,斥责南宋当权者使中原沦陷,不思恢复。
沛沛通过上述种种有力的议论,于是指出:“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戎”,我国古代少数民族泛称之一。这里指金人。辛稼轩在带湖闲居,提出“平戎万里”这样严肃的政治问题,既是对韩南涧的期望,更表现出他身在江湖,心存魏阙,对国事的关怀。

《水龙吟 · 登建康赏心亭》

沛沛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沛沛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沛沛楚天千里辽阔一派凄清秋色,长江水随天流去秋色无边际。极目眺望北国崇山峻岭的风景,他们仿佛都在传送忧怨仇恨,就好似碧玉发簪和螺形发髻。夕阳西下之时落日斜挂楼头,孤雁悲啼声里游子悲愤压抑,吴钩把玩不已拍遍九曲栏杆,没人能理会我登楼远眺之心。
沛沛别提家乡的鲈鱼肉精细味美,尽管秋风吹不会像季鹰不归?更不想许汜只顾谋私利。那将羞于见雄才大气的刘备。借时光如水忧愁国势如风雨,树犹如此倩人谁能去换来啊?就让那红巾翠袖多情歌女,为我擦去英雄失志时的热泪。

沛沛赏心亭是南宋建康城上的一座亭子。本词作于淳熙元年的秋季,作者南归十二年后,沉滞下僚,满腹牢骚,无处宣泄,遂于再登赏心亭之际,眺望楚地大好河山,慷慨悲歌。
沛沛全词就登临所见挥发,由写景进而抒情,情和景融合无间,将内心的感情写得既含蓄而又淋漓尽致。虽然出语沉痛悲愤,但整首词的基调还是激昂慷慨的,表现出辛词豪放的风格特色。

沛沛这首词是作者在建康通判任上所作。上阕开头以无际楚天与滚滚长江作背景,境界阔大,触发了家国之恨和乡关之思。「落日楼头」以下,表现词人如离群孤雁、像弃置的宝刀难抑胸中郁闷。下阕用三个典故对于四位历史人物进行褒贬,从而表白自己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叹惜流年如水,壮志成灰。最后流下英雄热泪。
沛沛上阕大段写景:由水写到山,由无情之景写到有情之景,很有层次。开头两句,「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是作者在赏心亭上所见的景色。楚天千里,辽远空阔,秋色无边无际。大江流向天边,也不知何处是它的尽头。遥远天际,天水交融气象阔大,笔力遒劲。「楚天」的「楚」地,泛指长江中下游一带,这里战国时曾属楚国。「水随天去」的「水」,指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长江。「千里清秋」和「秋无际」,显出阔达气势同时写出江南秋季的特点。南方常年多雨,只有秋季,天高气爽,才可能极目远望,看见大江向无穷无尽的天边流去的壮观景色。
沛沛下面「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三句,是写山。「遥岑」即远山。举目远眺,那一层层、一叠叠的远山,有的很像美人头上插戴的玉簪,有的很像美人头上螺旋形的发髻,景色算上美景,但只能引起词人的忧愁和愤恨。皮日休《缥缈峰》诗:「似将青螺髻,撒在明月中」,韩愈《送桂州严大夫》诗有「山如碧玉」之句,是此句用语所出。人心中有愁有恨,虽见壮美的远山,但愁却有增无减,仿佛是远山在「献愁供恨」。这是移情及物的手法。词篇因此而生动。至于愁恨为何,又何因而至,词中没有正面交代,但结合登临时地情景,可以意会得到。
沛沛北望是江淮前线,效力无由;再远即中原旧疆,收复无日。南望则山河虽好,无奈仅存半壁;朝廷主和,志士不得其位,即思进取,却力不得伸。以上种种,是恨之深、愁之大者。借言远山之献供,一写内心的担负,而总束在此阕结句「登临意」三字内。开头两句,是纯粹写景,至「献愁供恨」三句,已进了一步,点出「愁」、「恨」两字,由纯粹写景而开始抒情,由客观而及主观,感情也由平淡而渐趋强烈。一切都在推进中深化、升华。「落日楼头」六句意思说,夕阳快要西沉,孤雁的声声哀鸣不时传到赏心亭上,更加引起了作者对远在北方的故乡的思念。这里「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三句,虽然仍是写景,但无一语不是喻情。落日,本是日日皆见之景,辛稼轩用「落日」二字,比喻南宋国势衰颓。「断鸿」,是失群的孤雁,比喻作为「江南游子」自己飘零的身世和孤寂的心境。辛稼轩渡江淮归南宋,原是以宋朝为自己的故国,以江南为自己的家乡的。可是南宋统冶集团根本无北上收失地之意,对于像辛稼轩一样的有志之士也不把辛稼轩看作自己人,对他一直采取猜忌排挤的态度;致使辛稼轩觉得他在江南真的成了游子了。
沛沛「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三句,是直抒胸臆,此时作者思潮澎湃心情激动。但作者不是直接用语言来渲染,而是选用具有典型意义的动作,淋漓尽致地抒发自己报国无路、壮志难酬的悲愤。第一个动作是「把吴钩看了」(「吴钩」是吴地所造的钩形刀)。杜甫《后出塞》诗中就有「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的句子。「吴钩」,本应在战场上杀敌,但却闲置身旁,只作赏玩,无处用武,这就把作者虽有沙场立功的雄心壮志,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苦闷也烘托出来了。第二个动作「栏杆拍遍」。据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记载,一个「与世相龃龉」的刘孟节,他常常凭栏静立,怀想世事,吁唏独语,或以手拍栏杆。曾经作诗说:「读书误我四十年,几回醉把栏杆拍」。栏杆拍遍是胸中有说不出来抑郁苦闷之气,借拍打栏杆来发泄。用在这里,就把作者雄心壮志无处施展的急切悲愤的情态宛然显现出来。另外,「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除了典型的动作描写外,还由于采用了运密入疏的手法,把强烈的思想感情寓于平淡的笔墨之中,内涵深厚,耐人寻味。「无人会、登临意」,慨叹自己空有恢复中原的抱负,而南宋统治集团中没有人是他的知音。
沛沛后几句一句句感情渐浓,达情更切,至最后「无人会」得一尽情抒发,可说「尽致」了。这种感情的感染力极强。
沛沛上阕写景抒情,下阕则是直接言志。下阕十一句,分四层意思:「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这里引用了一个关于晋朝张翰典故,深秋时令又到了,连大雁都知道寻踪飞回旧地,不必说他这个漂泊江南的游子了。然而他的家乡如今还在金人统治之下,南宋朝廷却偏一隅,他想回到故乡,谈何容易。「尽西风、季鹰归未?」既写了有家难归的乡思,又抒发了对金人、对南宋朝廷的激愤,确实收到了一石三鸟的效果。
沛沛「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是第二层意思,也是用了一个典故。这二层的大意是说,既不学为吃鲈鱼脍而还乡的张季鹰,也不学求田问舍的许汜。作者登临远望望故土而生情,谁都有思乡之情。作者自知身为游子,但国势如此,和他一样的又何止一人。作者于此是说:很怀念家乡但却绝不是像张翰、许汜一样,我回故乡当是收复河山之时。作有此志向,但语中含蓄,「归未?」一词可知,于是自然引出下一层。
沛沛「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是第三层意思。流年,即时光流逝;风雨指国家在风雨飘摇之中,「树犹如此」也有一个典故,表明了树已长得这么高大了,人怎么能不老。这三句词包含的意思是:于此时,我心中确实想念故乡,但我不不会像张瀚,许汜一样贪图安逸今日怅恨忧惧的。我所忧惧的,只是国事飘摇,时光流逝,北伐无期,恢复中原的夙愿不能实现。年岁渐增,恐再闲置便再无力为国效命疆场了。这三句,是全首词的核心。到这里,作者的感情经过层层推进已经发展到最高潮。
沛沛下面就自然地收束,也就是第四层意思:「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倩,是请求,「红巾翠袖」,是少女的装束,这里就是少女的代名词。在宋代,一般游宴娱乐的场合,都有歌妓在旁唱歌侑酒。这三句是写辛稼轩自伤抱负不能实现,世无知己,得不到同情与慰藉。这与上阕「无人会、登临意」义近而相呼应。
沛沛全词通过写景和联想抒写了作者恢复中原国土,统一祖国的抱负和愿望无法实现的失意的感慨,深刻揭示了英雄志士有志难酬、报国无门、抑郁悲愤的苦闷心情,极大地表现了词人诚挚无私的爱国情怀。

《水龙吟 · 老来曾识渊明》

沛沛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觉来幽恨,停觞不御,欲歌还止。白发西风,折腰五斗,不应堪此。问北窗高卧,东篱自醉,应别有,归来意。
沛沛须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凛然生气。吾侪心事,古今长在,高山流水。富贵他年,直饶未免,也应无味。甚东山何事,当时也道,为苍生起。
沛沛

沛沛辛稼轩自青少年时代起,就饱经战乱之苦,立志抗金,恢復中原,他的词也以激越豪放而著称。但是在这首《水龙吟》中所反映出来的思想,却引归耕隐居的陶渊明为「知己」,未免有点消极。之所以如此,与他的遭际有着密切的关系。据学者考证,此词约作于光宗绍熙五年(西元一一九四年),那年辛稼轩已经五十五岁,秋天又被罢官,于是感伤世事人生,不免慨叹。
沛沛此词上阕开头就说:「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句法就有点特别。陶渊明与作者,本来志趣不同,性格各异,而作者却说他们已有了神交,并在梦中见过面了。这对一般读者来说,不能不感到突兀、惊诧,从而也就有可能构成一个强烈的印象,令人玩味。「老来」二字是特指,说明作者驱驰战马、奔波疆场或是筹划抗金、收復故土的年轻时代,与脱离尘嚣、回归自然的陶渊明是无缘的,而只有在他受到压抑与排斥,壮志难酬的老年时代,才有机会「相识渊明」。这个开头,对读者来说既有些突然,又让人感到十分自然。而作者也以平静的语气叙述,益發显得深沉。接下去的「觉来幽恨,停觞不御,欲歌还止」三句,直接抒写作者心中的沉痛心情。心头之恨是如此沉重,竟使得作者酒也不饮,歌也不唱。这是为什么?作者作了回答:一个白发老翁怎能在西风萧瑟中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沛沛词的下阕紧随前文,并作了更深入的回答:悔恨东山再起!先讲陶渊明的精神、人格和事业都是永在的,而且仍凛然有生气,和现实是相通的。「懔然生气」一句,这里暗用《世说新语·品藻》「廉颇、蔺相如虽千载上死人,懔懔恒如有生气」的语言以赞渊明。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作者紧跟着又用了「高山流水」的典故,来说明他同渊明之间是千古知音。这知音就在于对「富贵他年」所持的态度。接下去「富贵他年,直饶未免,也应无味」三句,引用了东晋谢安的故事。据《世说新语·排调篇》记载:「谢安在东山居布衣时,兄弟已有富贵者,翕集家门,倾动人物。刘夫人戏谓安曰:‘大丈夫不当如此乎?’谢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说明即使他年不免于富贵显达,也是没有意思的。结语「甚东山何事」三句用的仍然是谢安的事,同书又记载:「谢公在东山,朝命屡降而不动。後出为桓宣武司马,将發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灵时为中丞,亦往相祖。先时多少饮酒,因倚如醉,戏曰:‘卿屡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今亦苍生将如卿何?’谢笑而不答。」很显然,从作者到陶渊明,又从陶渊明到谢安,或富贵显达,或归田隐居,或空怀壮志,虽处境各不相同,但其实一样,都没有什么意义。这是英雄的悲叹。
沛沛与辛稼轩其他一些诗词中所反映出来的豪情壮志不同,在这首词中,作者已没有「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水调歌头》),「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贺新郎》)那种壮志凌云、激越慷慨的感情,而是把一切都看得如此闲淡无谓,如此的不屑一顾,这绝不是作者的本意,而是作者对现实政治的失望与哀叹,是时代的悲剧。

《水龙吟 · 过南剑双溪楼》

沛沛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沛沛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沛沛抬头观看西北方向的浮云,驾驭万里长空需要长剑,人们说这个地方,深夜的时候,常常能看见斗牛星宿之间的光芒。我觉得山高,水潭的水冰冷,月亮明亮星光惨淡,待点燃犀牛角下到水中看看,刚靠近栏杆处却害怕,风雷震怒,鱼龙凶残。
沛沛两边高山约束着东溪和西溪冲过来激起很高的浪花,过高楼,想飞去但还是收敛作罢,我有心像陈元龙那样但是身体精神都已老了,不妨高卧家园,凉爽的酒,凉爽的席子,一时登上双溪楼就想到了千古兴亡的事情,想到我自己的一生不过百年的悲欢离合,嬉笑怒骂。是什么人又一次卸下了张开的白帆,在斜阳夕照中抛锚系缆?

沛沛这首词上阕开篇远望西北,点染出国土沦丧,战云密布这一时代特征;接着便直截提出了解决这一主要矛盾的主要方法;下面紧扣双溪楼引出宝剑落水的传说;结尾写爱国抗敌势力受到重重阻挠而不能重见天光,不能发挥其杀敌报国的应有作用。下阕写因为爱国抗敌势力受到重重阻挠,甚至还冒着极大的危险,所以才产生消极退隐思想;最后紧密照应开篇,以眼前之所见结束全篇,使全篇钩锁严密,脉络井然。全词线索清晰,钩锁绵密;因迩及远,以小见大;通篇暗喻,对比强烈。

沛沛祖国的壮丽河山,到处呈现着不同的面貌。吴越的柔青软黛,自然是西子的化身;闽粤的万峰刺天,又仿佛象森罗的武库。古来多少诗人词客,分别为它们作了生动的写照。辛稼轩这首《过南剑双溪楼》,就属于后一类的杰作。
沛沛宋代的南剑州,即是延平,属福建。这里有剑溪和樵川二水,环带左右。双溪楼正当二水交流的险绝处。要给这样一个奇峭的名胜传神,颇非容易。作者紧紧抓住了它具有特征性的一点,作了全力的刻画,那就是「剑」,也就是「千峰似剑铓」的山。而剑和山,正好融和着作者的人在内。上阕一开头,就象将军从天外飞来一样,凌云健笔,把上入青冥的高楼,千丈峥嵘的奇峰,掌握在手,写得寒芒四射,凛凛逼人。而作者生当宋室南渡,以一身支拄东南半壁进而恢复神州的怀抱,又隐然蕴藏于词句里,这是何等的笔力。「人言此地」以下三句,从延平津双剑故事翻腾出剑气上冲斗牛的词境。据《晋书·张华传》:晋尚书张华见斗、牛二星间有紫气,问雷焕;曰:是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后焕为丰城令,掘地,得双剑,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焕遣使送一剑与华,一自佩。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其子华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化为二龙。作者又把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等清寒景色,汇集在一起,以「我觉」二字领起,给人以寒意搜毛发的感觉。然后转到要「燃犀下看」(见《晋书·温峤传》),一探究竟。「风雷怒,鱼龙惨」,一个怒字,一个惨字,紧接着上句的怕字,从静止中进入到惊心动魄的境界,字里行间,却跳跃着虎虎的生气。
沛沛换阕后三句,盘空硬语,实写峡、江、楼。词笔刚劲中带韧性,极烹炼之工。这是以柳宗元游记散文文笔写词的神技。从高峡的「欲飞还敛」,双关到词人从炽烈的民族斗争场合上被迫地退下来的悲凉心情。「不妨高卧,冰壶凉簟」,以淡静之词,勉强抑遏自己飞腾的壮志。这时作者年已在五十二岁以后,任福建提点刑狱之职,是无从施展收复中原的抱负的。以下千古兴亡的感慨,低徊往复,表面看来,情绪似乎低沉,但隐藏在词句背后的,又正是不能忘怀国事的忧愤。它跟江湖山林的词人们所抒写的悠闲自在心情,显然是大异其趣的。
沛沛这是一首登临之作,是辛稼轩爱国思想表现十分强烈的名作之一。词的特点集中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线索清晰,钩锁绵密。一般登临之作,往往要发思古之幽情,而辛稼轩此词却完全摆脱了这一俗套。作者即景生情,把全副笔墨集中用于抒写主战与主和这一现实生活的主要矛盾之点上。全篇钩锁严密,脉络井然。第二是因迩及远,以小见大。作者胸怀大志,以抗金救国、恢复中原为己任。他虽身处福建南平的一个小小双溪楼上,心里盛的却是整个中国。所以,他一登上楼头,便「举头西北」,由翻卷的「浮云」,联想到战争,联想到大片领土的沦陷与骨肉同胞的深重灾难。而要扫清敌人,收复失地,救民于水火,则需要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但作者却从一把落水的宝剑起笔,加以生发。「长剑」,长也不过是「三尺龙泉」而已。而作者却通过奇妙的想象,运用夸张手法,写出了「倚天万里须长剑」这一壮观的词句。这是词人的心声,同时也喊出了千百万人心中的共同意愿。第三个特点是通篇暗喻,对比强烈。这首词里也有直抒胸腺的词句,如「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但是,更多的词句,关键性的词句却是通过大量的暗喻表现出来的。词中的暗喻可分为两组:一组是暗喻敌人和主和派的,如「西北浮云」,「风雷怒,鱼龙惨」,「峡束苍江对起」等;一组是暗喻主战派的,如「长剑」,「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等等。这两种不同的形象在词中形成鲜明的对照和强烈的对比。这种强烈对比、还表现在词的前后结构上。如开篇直写国家危急存亡的形势:「举头西北浮云」,而结尾却另是一番麻木不仁的和平景象:「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沐浴着夕阳的航船卸落白帆,在沙滩上搁浅抛锚。这与开篇战云密布的形象极为不同。
沛沛这首词形象地说明,当时的中国大地,一面是「西北浮云」「中原膏血」;而另一面却是「西湖歌舞」「百年酣醉」,长此以往,南宋之灭亡,势在必然了。由于这首词通体洋溢着爱国热情,加之又具有上述几方面的艺术特点,所以很能代表辛词雄浑豪放、慷慨悲凉的风格,读之有金石之音,风云之气,令人魄动魂惊。

《永遇乐 · 京口北固亭怀古》

沛沛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沛沛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沛沛历经千古的江山,再也难找到像孙权那样的英雄。当年的舞榭歌台还在,英雄人物却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不复存在。斜阳照着长满草树的普通小巷,人们说那是当年刘裕曾经住过的地方。回想当年,他领军北伐、收复失地的时候是何等威猛!
沛沛然而刘裕的儿子刘义隆好大喜功,仓促北伐,却反而让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乘机挥师南下,兵抵长江北岸而返,遭到对手的重创。我回到南方已经有四十三年了,看着中原仍然记得扬州路上烽火连天的战乱场景。怎么能回首啊,当年拓跋焘的行宫外竟有百姓在那里祭祀,乌鸦啄食祭品,人们过着社日,衹把他当作一位神祗来供奉,而不知道这里曾是一个皇帝的行宫。还有谁会问,廉颇老了,饭量还好吗?

沛沛此词写于宋宁宗开禧元年(西元一二〇五年),辛稼轩六十六岁。当时韩侂胄执政,正积极筹划北伐,闲置已久的辛稼轩于前一年被起用为浙东安抚使,这年春初,又受命担任镇江知府,戍守江防要地京口。从表面看来,朝廷对他似乎很重视,然而实际上衹不过是利用他那主战派元老的招牌作为号召而已。辛稼轩到任後,一方面积极布置军事进攻的准备工作;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意识到政治鬬争的险恶,自身处境的孤危,深感很难有所作为。辛稼轩支持北伐抗金的决策,但是对独揽朝政的韩侂胄轻敌冒进的作法,又感到忧心忡忡,他认为应当做好充分准备,绝不能草率从事,否则难免重蹈覆辙,使北伐再次遭到失败。辛稼轩的意见没有引起南宋当权者的重视。一次他来到京口北固亭,登高眺望,怀古忆昔,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于是写下了这首词中佳作。
沛沛上阕赞扬在京口建立霸业的孙权和率军北伐,气吞胡虏的刘裕,表示要像他们一样金戈铁马为国立功。下阕藉讽刺刘义隆表明自己坚决主张抗金但反对冒进误国的立场和态度。该词的抒发感慨连连用典,中间稍加几句抒情性议论以见,不仅体现了稼轩词好用典的特点,也可窥见「词论」的风格。

沛沛词以「京口北固亭怀古」为题。京口是三国时吴大帝孙权设置的重镇,并一度为都城,也是南朝宋武帝刘裕生长的地方。面对锦绣江山,缅怀历史上的英雄人物,正是像稼轩这样的志士登临应有之情,题中应有之意,词正是从这里着笔的。
沛沛上阕怀古抒情。第一第二句中,「千古」,是时代感,照应题目「怀古」;「江山」是现实感,照应题目「京口北固亭」。作者站在北固亭上瞭望眼前的一片江山,脑子里一一闪过千百年来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他首先想到三国时吴国的皇帝孙权,他有着统一中原的雄图大略,在迁都建业以前,于建安十四年(西元二〇九年)先在京口建「京城」,作为新都的屏障,并且打垮了来自北方的侵犯者曹操的军队,保卫了国家。可是如今,像孙权这样的英雄已无处寻觅的了。诗人起笔便抒发其江山依旧,英雄不再、後继无人的感慨。而後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在上句的基础上推进一层,非但再也找不到孙权这样的英雄人物,连他当年修建的「舞榭歌台」,那些反映他光辉功业的遗物,也都被「雨打风吹去」,杳无踪迹了。下三句写眼前景,词人联想起与京口有关的第二个历史人物刘裕。写孙权,先想到他的功业再寻觅他的遗迹;写刘裕,则由他的遗迹再联想起他的功业。然後在最後三句回忆刘裕的功业。刘裕以京口为基地,削平了内乱,取代了东晋政权。他曾两度挥戈北伐,先後灭掉南燕、後秦,收复洛阳、长安,几乎可以克复中原,作者想到刘裕的功勋,非常钦佩,最後三句,表达了词人无限景仰的感情。英雄人物留给後人的印象是深刻的,可是刘裕这样的英雄,他的历史遗迹,如今也是同样地找不到了,衹有那「斜阳草树,寻常巷陌」。
沛沛词的上阕借古意以抒今情,还比较轩豁呈露,在下阕里,作者通过典故所揭示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感慨,就更加意深而味隐了。
沛沛「元嘉草草」三句,用古事影射现实,尖锐地提出一个历史教训。史称南朝宋文帝刘义隆「自践位以来,有恢复河南之志」。他曾三次北伐,都没有成功,特别是元嘉二十七年(西元四五〇年)最後一次,失败得更惨。用兵之前,他听取彭城太守王玄谟陈北伐之策,非常激动,说:「闻玄谟陈说,使人有封狼居胥意。」「有封狼居胥意」谓有北伐必胜的信心。当时分据在北中国的北魏,并非无隙可乘;南北军事实力的对比,北方也并不占优势。倘能妥为筹划,虑而後动,是能打胜仗,收复部分失地的。无如宋文帝急于事功,轻启兵端。结果不仅没有得到预期的胜利,反而招致北魏拓跋焘大举南侵,弄得国势一蹶而不振了。这一历史事实,对当时现实所提供的历史鉴戒,是发人深省的。作者援用古事近事影射现实,尖锐地提醒南宋统治者吸取前人的和自己的历史教训。
沛沛从「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开始,词由怀古转入伤今,联系自己,联系当今的抗金形势,抒发感慨。作者回忆四十三年前北方人民反抗异族统治的鬬争此起彼伏,如火如荼,自己也在战火弥漫的扬州以北地区参加抗金鬬争。後来渡淮南归,原想凭借国力,恢复中原,不期南宋朝廷昏聩无能,使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如今自己已成了老人,而壮志依然难酬。稼轩追思往事,不胜身世之感。
沛沛下三句中的「回首」应接上句,由回忆往昔转入写眼前实景。这里值得探讨的是,佛狸是北魏的皇帝,距南宋已有七八百年之久,北方的百姓把他当作神来供奉,稼轩看到这个情景,不忍回首当年的「烽火扬州路」。稼轩是用「佛狸」代指金主完颜亮。四十三年前,完颜亮发兵南侵,曾以扬州作为渡江基地,而且也曾驻扎在佛狸祠所在的瓜步山上,严督金兵抢渡长江。以古喻今,佛狸很自然地就成了完颜亮的影子。如今「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与「四十三年,烽火扬州路」形成鲜明的对比,当年沦陷区的人民与异族统治者进行不屈不挠的鬬争,烽烟四起,但如今的中原早已风平浪静,沦陷区的人民已经安于异族的统治,竟至于对异族君主顶礼膜拜,这是痛心的事。不忍回首往事,实际就是不忍目睹眼前的事实。以此正告南宋统治者,收复失土,刻不容缓,如果继续拖延,民心日去,中原就收不回了。
沛沛最後作者以廉颇自比,这个典用得很贴切,内蕴非常丰富,一是表白决心,和廉颇当年服事赵国一样,自己对朝廷忠心耿耿,衹要起用,当仁不让,奋勇争先,随时奔赴疆场,抗金杀敌。二是显示能力,自己虽然年老,但仍然和当年廉颇一样,老当益壮,勇武不减当年,可以充任北伐主帅;三是抒写忧虑。廉颇曾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可为奸人所害,落得离乡背井,虽愿为国效劳,却是报国无门,词人以廉颇自况,忧心自己有可能重蹈覆辙,朝廷弃而不用,用而不信,才能无法施展,壮志不能实现。稼轩的忧虑不是空穴来风,果然韩侂胄一夥人不能采纳他的意见,对他疑忌不满,在北伐前夕,以「用人不当」为名免去了他的官职。稼轩渴盼为恢复大业出力的愿望又一次落空。
沛沛在这首词中用典虽多,然而这些典故却用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它们所起的作用,在语言艺术上的能量,不是直接叙述和描写所就这首词而论,用典多并小是稼轩的缺点,而正体现了他在语言艺术上的特殊成就。
沛沛全词豪壮悲凉,义重情深,放射着爱国主义的思想光辉。词中用典贴切自然,紧扣题旨,增强了作品的说服力和意境美。

《永遇乐 · 戏赋辛字,送茂嘉十二弟赴调》

沛沛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千载家谱。得姓何年,细参辛字,一笑君听取。艰辛做就,悲辛滋味,总是辛酸辛苦。更十分,向人辛辣,椒桂捣残堪吐。
沛沛世间应有,芳甘浓美,不到吾家门户。比著儿曹,累累却有,金印光垂组。付君此事,从今直上,休忆对床风雨。但赢得,鞾纹绉面,记余戏语。
沛沛家先辈们都是具有忠肝义胆的人物,而且他们都禀性刚直严肃,如「烈日秋霜」,令人可畏而又可敬。我们祖上从何年获得这个姓氏?又是怎样才得到这样的姓呢?我来细细参详,认真品味,以博取你听後一笑吧。我们辛家这个「辛」字,是由「艰辛」做成,含着「悲辛」滋味,而且总是与「辛酸、辛苦」的命运结成不解之缘啊!辛者,辣也,这是我们辛家人的传统个性,而有些人不堪其辛辣,就像喫到捣碎的胡椒肉桂,却欲呕吐。
沛沛如芳香甜美的荣华富贵,世间纵然有,但从来不到我们辛氏家门。比不得人家子弟们,腰间挂着一串串金光灿烂的金印,何等趾高气扬!谋取高官显爵、光宗耀祖之事,就交给你了。从今往後,你青雲直上的时候,不必回想今天咱们兄弟之间的这场对床夜语;不过,官场有官场的一套,做大官就得扭曲辛家的刚直性格,那种逢人陪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呢。希望你能够记起今天我说的这些玩笑话啊。

沛沛这首词寓庄于谐,语句妙趣横生而又意味深长,着重于本门家世和个人感受的表白。上阕正面而说,起笔八字,总括辛氏忠烈家风,并贯穿全篇。诗词向以「同字相犯」为大戒,这首词却连用了五个辛字,就「辛」字内涵和外延巧做文章,既自然贴切扣了题,又淋漓尽致地渲染了词情。下阕对比而谈,别家的「芳甘浓美」、「累累」、「金印」反衬自家的清白俭朴、仕途坎坷。通篇诙谐风趣,实则语重心长。
沛沛这首《永遇乐》是送茂嘉赴调。起头句掷地有声,彷彿一个家族精神的宣言。根据宋代的有关规定,地方官吏任期届满,都要进京听候调遣,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另予调遣时,都会升官使用。所以这是一件喜事,是一次愉快的分别。因为这是送同族兄弟出去做官,稼轩颇有感触,便说起他们辛家门的「千载家谱」。「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千载家谱」,词的一开头就掮出家谱,说辛家门先辈们都是具有忠肝义胆的人物,而且他们都禀性刚直严肃,如「烈日秋霜」,令人可畏而又可敬。「烈日秋霜」,比喻风节刚直,如《新唐书·段秀实传赞》:「虽千五百岁,其英烈言言,如严霜烈日,可畏而仰哉。」
沛沛词的开头三句「自报家门」,倒不是虚夸,而是有史为证的。辛氏是一个古老家族,传说夏启封支子于莘,莘、辛声相近,後为辛氏。商有辛甲,一代名臣,屡谏纣王,直言无畏。辛家世代刚烈正直,忠诚不阿,如酷暑烈日、寒秋严霜,烈日、严霜与「辛」之间的共通点触發了下文。「戏赋辛字」,从自己姓辛这一点大发感慨与议论,以妙趣横生的戏语出之,而又意味深长。辛氏的家族史被词人以「一笑君听取」後的三句话来概括,句句不离「辛」字。辛家人的功业都是艰辛创立的。其间饱尝悲苦,命运总是艰苦辛酸。在概括的基础上,稼轩又对「辛」字所包含的辛辣之意加以发挥,椒桂的辛辣让一般人不堪忍受,就像个性辛辣之人让人避而远之。这里,与其说是对辛氏家族成员个性的一般概括,不如说是词人的夫子自道。他才大气高、刚直不阿,容易与世龃龉,不为人所容,正是这样的个性导致了仕途坎坷、屡遭弹劾。
沛沛後句对家族历史命运的回顾自然引出下阕与其他家族的比较,由其他家族的显赫引出官运、仕途的话题,进而回到词作送弟赴官的主题上。「芳甘浓美」因上阕的「辛辣」而发,这一层表面的口感比较暗示了家族命运之迥异。看看别人世代显要、门第生辉,而这样的美事总轮不到辛家,自己就是一个仕途多舛的例证,所以希望就寄托在即将远行赴任的族弟身上了。唐人韦蘇州《示全真元常》诗云:「宁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東坡、潁濱兄弟读此诗很有感触。他们憧憬风雨夜兄弟对床而眠的生活,相约早日退隐,共享闲居之乐。作者用「对床」之典一方面流露出依依惜别的兄弟情谊,而另一方面却以一个坚决的「休忆」否定了对退隐、闲居的向往。光宗耀祖、改变家族命运的事业要靠远行之人来完成。他必须勇往直前,不能回顾流连。稼轩其他的送别之作多勉励人建功立业,匡救国家,而这一次至少从字面看是为光耀门楣。
沛沛「鞾纹绉面」,典出欧阳文忠《归田录》:北宋田元均任三司使,请托人情者不绝于门,他深为厌恶,却又只好强装笑脸,虚与应酬。曾对人说:「作三司使数年,强笑多矣,直笑得面似靴皮。」茂嘉赴调,稼轩祝贺他高升,自是送别词中应有之意。而用「鞾纹绉面」之事,于祝辞里却有讽劝。实际上是说:官场有官场的一套,做大官就得扭曲辛家的刚直性格,那种逢人陪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呢。到头来也会後悔的。
沛沛全词就像在写兄弟二人在聊家常,气氛亲切、坦诚,语言风趣优美,从开头到结尾都在围绕姓氏谈天说地,把「辛」这一普通姓氏解说得淋漓尽致,寓化于谐,明显地表现出作者通过填词来抒发感情,发表议论的这一进步倾向,这对于传统的词作来说,有点格格不入。但无论从思想内容还是艺术表现手法,都不失为值得肯定的尝试。

《永遇乐 · 检校停云新种杉松,戏作。时欲作亲旧报书,纸笔偶为大风吹去,末章因及之》

沛沛投老空山,万松手种,政尔堪叹。何日成阴,吾年有几,似见儿孙晚。古来池馆,云烟草棘,长使后人凄断。想当年、良辰已恨:夜阑酒空人散。
沛沛停云高处,谁知老子,万事不关心眼。梦觉东窗,聊复尔耳,起欲题书简。霎时风怒,倒翻笔砚,天也只教吾懒。又何事,催诗雨急,片云斗暗。
沛沛

《永遇乐 · 赋梅雪》

沛沛怪底寒梅,一枝雪里,直恁愁绝。问讯无言,依稀似妒,天上飞英白。江山一夜,琼瑶万顷,此段如何妒得。细看来,风流添得,自家越样标格。
沛沛晚来楼上,对花临镜,学作半妆宫额。着意争妍,那知却有,人妒花颜色。无情休问,许多般事,且自访梅踏雪。待行过溪桥,夜半更邀素月。
沛沛

《永遇乐 · 送陈仁和自便东归。陈至上饶之一年,得子,甚喜》

沛沛紫陌长安,看花年少,无限歌舞。白发怜君,寻芳较晚,卷地惊风雨。问君知否,鸱夷载酒,不似井瓶身误。细思量,悲欢梦里,觉来总无寻处。
沛沛芒鞋竹杖,天教还了,千古玉溪佳句。落魄东归,风流赢得,掌上明珠去。起看清镜,南冠好在,拂了旧时尘土。向君道,云霄万里,这回稳步。
沛沛

《汉宫春 · 会稽秋风亭怀古》

沛沛亭上秋风,记去年袅袅,曾到吾庐。山河举目虽异,风景非殊。功成者去,觉团扇、便与人疏。吹不断,斜阳依旧,茫茫禹迹都无。
沛沛千古茂陵词在,甚风流章句,解拟相如。只今木落江冷,眇眇愁余。故人书报:“莫因循、忘却莼鲈。”谁念我,新凉灯火,一编《太史公书》。
沛沛秋风亭上的秋风姗姗吹过,拂拭着我的脸;记得它去年曾到过我的家。我抬头观望,这里的山河与我家里的山河形状虽然不一样,但人物风情却很相似。功成的人走了,我觉得到了秋天气候变冷,团扇也被人抛弃了。斜阳与过去一样,秋风是吹不断的;野外一片茫茫,古代治水英雄大禹的功绩和遗迹一点也没有了。
沛沛一千多年前汉武帝写的《秋风辞》,真是好的诗章,美妙的词句,可以称得上千古绝唱,到现在人们还在传诵着它。怎么有人说那是模仿司马相如的章句呢?现在树叶落了,江水冷了,向北方望去,一片茫茫,真叫我感到忧愁。朋友来信:「催我赶快回家,不要迟延,现在正是喫蓴羹鲈鱼美味的时候。」有谁会想到我,在这个秋夜凄凉的时候,独对孤灯,正在研读太史公写的《史记》呢?

沛沛《汉宫春·会稽秋风亭怀古》是南宋词人辛稼轩的作品。该词抒发了怀古之幽情。全词紧紧扣住「秋风」着笔,浮想联翩却又自抒胸怀。该词层层铺叙,笔笔联想,将家国之叹、兴亡之感以及个人遭遇之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该词雄浑沉郁,体现了词人「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令人敬佩的高风亮节。

沛沛起句化用《九歌·湘君》「袅袅兮秋风」句。「山河举目虽异」二句,是用《世说新语·言语》中典故。东晋时南渡士大夫常到新亭聚游饮宴,周侯中坐而叹,说:「风景不殊,正自有河山之异」。皆相视流泪。作者登秋风亭时与东晋士大夫有同感,看到风景依旧,山河破碎,西风苍凉,因而无限感慨。以下「功成者去」二句也连用典。《战国策·秦策》:「蔡泽谓应侯日:『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团扇」句出自《汉书·外戚传》,载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这二句作者借以对宋廷排挤抗金爱国将领的作法表示不满。接下去作者看到,秋风中夕阳西下,可是当年大禹治水的遗迹已茫茫不见,无处寻觅了。据《史记·夏本纪》载,舜、禹时,洪水滔天,大禹与众决九川而致四海,天下为治,大禹即帝位后,东巡狩,至会稽而崩,至今绍兴会稽山有禹陵、禹庙。明末陈卧子曾有诗句:「禹陵风雨思王会,越国山川出霸才。」(《钱塘东望有感》)思念大禹的功迹,哀叹明之将亡。稼轩言外之意也是追忆大禹拯救陆沉的勋业,慨叹南宋无英雄人物能力挽狂澜。
沛沛下阕依然在怀古,又提及历史上一位英雄君主。汉武帝巡行河东时作有《秋风辞》,说:「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稼轩在秋风亭上联想《秋风辞》,不仅只是节令上的偶合。他借以缅怀汉武帝为抗击匈奴、强盛帝国所作的杰出功绩。这三句表面是说,汉武帝传颂千古的风流辞章,足可以与司马相如的辞赋媲美。这里似是赞扬汉武的文采,实是歌颂他的武略,暗指宋廷的懦弱无能。以下亦用《九歌》句:「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嫡娟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作者用此怅望江南半壁河山,缅怀大禹、汉武帝,情绪依然十分愤慨。以下句意一转,说:朋友们来信劝告我,不要留恋官场而忘记归隐。「蓴鲈」用东晋张翰因秋风起思归故乡的典故,这里以友人来信的口气说出,还是弃官退隐吧。这是作者回顾历史以后,面对冷酷的现实所产生的心理矛盾。结尾却并不回答朋友,只是说:谁曾想到在这清凉的秋夜,我正挑灯攻读太史公书。《史记》其中一系列爱国英雄的纪传,如廉颇、李广等,效命疆场、威震敌胆且晚年倍受压抑,悲愤壮烈,曾深深激动稼轩夜读之心。这时稼轩六十四岁,其老骥伏枥之志不衰。
沛沛词中运用典故描绘秋天景象,并表现了怀念北方的爱国思想和在政治上遭受打击的悲凉情绪。篇末通过对友人的答话,表现自己不甘心于长期退隐,而积极关心政治,准备有所作为。

《汉宫春 · 会稽蓬莱阁观雨》

沛沛秦望山头,看乱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长空万里,被西风、变灭须臾。回首听,月明天籁,人间万窍号呼。
沛沛谁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麋鹿姑苏?至今故国人望,一舸归欤。岁云暮矣,问何不、鼓瑟吹竽。君不见,王亭谢馆,冷烟寒树啼乌。
沛沛看秦望山上乱云飞渡,暴雨倾注,犹如江湖倒泻下来。不知道是云化为雨,还是雨化为云?万里长空,西风劲吹,乌云瞬间变幻消失。回首倾听明月星夜天籁长鸣,人间万千洞穴的呼号似山崩雷震!
沛沛是谁将若耶溪畔的美女西施献给吴王,导致吴国灭亡,只剩下麋鹿出没在姑苏台?至今越国人仍盼望西施坐船归来。一年已到年底了,何不演奏乐器以示欢乐?难道君看不见古代王、谢望族的亭台楼阁,而今只剩凋残的树木,寒烟清冷,孤寂的乌鸦仍在呼唤着离魂!

沛沛《汉宫春·会稽蓬莱阁怀古》是宋代辛稼轩所作的一首词。该词上阕重在写景,通过对狂风暴雨之后晴空万里美丽迷人景象的描写,寓含着经过风雨的洗礼后,将会有更美景色呈现在人间这样一个哲理。下阕引用吴越争霸的故事,抒发了对历史兴衰无常的感慨,暗示当局应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要耽于安乐。只有像句践那样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才能一雪国耻,完成祖国统一大业。这首词表达了作者对抗金前途充满希望的思想感情,词作不是为写景而写景,而是景中有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意境苍茫壮阔,情寓景中,寄慨遥深。
沛沛上阕重在写景,通过写景来抒情说理,寓理于景,寓情于景。景、情、理浑融一体。「秦望山头,看乱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开篇直截了当,写登高望远所见。「秦望山」,因秦始皇南巡时曾登此山观大海,祭大禹,故名。「乱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乌云翻滚,暴雨如注,给人翻江倒海一样的感觉。一时烟雨茫茫一片,分不清哪个是云,哪个是雨。「乱」「急」「倒立」「不知」等词语写出了狂风暴雨的骇人气势和壮观景象。「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语出《庄子·天运》:「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庄子的意思是云兴雨至乃自然之理,没有什么意志和力量的驱使。作者引用此语除了突出狂风暴雨的凶猛气势外,也有狂风暴雨是自然现象这个意思。但是,老子说过「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不,刚才还是狂风暴雨,现在天气就变成了「长空万里,被西风变灭须臾。」这句承上,仍是作者所看到的景象,表意急转,作者的情绪也急转直下。刹那间西风便把云雨吹散,露出了万里晴空。「回首听月明天籁,人间万窍号呼。「天籁」,自然界的音响,这里指风。在明亮的月光下,回头听见,西风在天空中呼啸而过,大地上无数的洞穴发出了尖厉的声音。这句从视觉写到听觉,表现了自然现象的复杂多变。纵观上阕,好像作者只是为了表现狂风暴雨这种自然现象,但联系当时的社会形势来看,不难发现作者有更深的用意在。作者借暴风骤雨到云散雨收,月明风起这种自然现象的变化,暗示着抗金之路虽然看似曲折,但前途一片光明,广大民众的抗敌呼声如同夜空刮过的西风,将会变成巨大的积极力量影响着时局朝着乐观方向发展。下阕引用典故,以古喻今,影射现实,告诫当局不要重蹈覆辙,应奋发有为。「谁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麇鹿姑苏?至今故国人望,一舸归欤。」这里用的是春秋时吴越争霸的故事。作者在这里用这个故事,强调的是吴国国王因为不图长远之计,耽于安乐而亡国。意在告诫当朝统治者应该引以为戒,不要重蹈吴国的覆辙,应该奋发作为,一雪国耻。值得注意的是,作者登高怀古,占据他心灵的不是秦皇、大禹,也不是越王句践,而竟是范蠡。这是因为范蠡忠贞不二,具有文韬武略,曾提出许多报仇雪耻之策,同作者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辛稼轩和范蠡,条件相当,但境遇悬殊,范蠡功成名就,而自己壮志难酬,两相比较,作者不由伤感痛心,情绪低落,引出下句「岁云暮矣,问何不鼓瑟吹竽?」作为答句,引出最后一句「君不见、王亭谢馆,冷烟寒树啼乌!」难道你没有看见,像王亭谢馆那些当年的行乐之地,现在已是一片萧条冷落,烟雾笼罩着秋天的树木,乌鸦在悲凉地叫着!作者的无奈伤感之情溢于言表。
沛沛这是一首登临览景而咏史怀古之词。上阕写登蓬莱阁所见壮丽雨景,极具变化倏忽之致。下阕怀想西施旧事,对此作者流露出同情敬仰之意。「岁云暮矣」以下,表达作者对世事沧桑所采取的及时行乐的思想。全词情调统一于自然与人事的变幻,使人产生无常之感。特别多引用庄子玄妙之句,使这一特点显得更为突出。

沛沛这首词的题目,原作「会稽蓬莱阁怀古」。同调另有「亭上秋风」一首,题作「会稽秋风亭观雨」。唐季特《词学论丛·读词续记》谓,「秋风亭观雨」词中无雨中景象,而「蓬莱阁怀古」一首上阕正写雨中景象,词题「观雨」与「怀古」前后颠倒,当係错简。今据以订正词题。宋宁宗嘉泰三年(西元一二〇三年),辛稼轩被重新起用,任命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据《宝庆会稽续志》,为六月十一日到任,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即奉召赴临安,次年春改知镇江府,故知登蓬莱阁之举,必在嘉泰三年的下半年,另据词中「西风」、「冷烟寒树」等语,可断定是作于晚秋。
沛沛清人沈祥龙《论词随笔》云:「词贵意藏于内,而迷离其言以出之。」为此,词家多刻意求其含蓄,而以词意太浅太露为大忌。这首词以自然喻人世,以历史比现实,托物言志,寄慨遥深。
沛沛词的上阕,看似纯係写景,实则藉景抒情。它不是单纯地为写景而写景,而是景中有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词人所登的蓬莱阁在浙江绍兴(即会稽),秦望山,一名会稽山,在会稽东南四十里处。他为何望此山?因为这里曾是秦始皇南巡时望大海、祭大禹之处。登此阁望此山,不禁会想起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和为民除害的大禹。这阕词先以「看」领起,尽写望山头云雨苍茫的景象和乍雨还晴的自然变化。以「倒立江湖」喻暴风骤雨之貌,生动形象,大概是从苏轼《有美堂暴雨》诗「天外黑风吹海立」演化而来。「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语出于《庄子·天运》:「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为」字读去声。云层是为了降雨吗?降雨是为了云层吗?庄子设此一问,下文自作回答,说这是自然之理,云、雨两者,谁也不为了谁,各自这样运动着罢了,也没有别的意志力量施加影响要这样做。作者说「不知」,也的确是不知,不必多追究。「长空万里,被西风、变灭须臾。」天色急转,词笔也急转,这是说云。苏东坡《念奴娇·中秋》词:「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维摩诘所说经》:「是身如浮云,须臾变灭。」云散了,雨当然也就收了。「回首听,月明天籁,人间万窍号呼。」这里又用《庄子》语。《齐物论》:「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这就是「天籁」,自然界的音响。从暴风骤雨到云散雨收,月明风起,词人在大自然急剧的变化中似乎悟出一个哲理:事物都处在不断变化中,阴晦可以转为晴明,晴明又含着风起云涌的因素;失败可以转为胜利,胜利了又会起风波。上阕对自然景象的描写,为下阕追怀以弱胜强、转败为胜、又功成身退的范蠡作了有力的烘托、铺垫。语言运用上,众采博兴,为己所用,这是辛词的长技。
沛沛下阕怀古抒情,说古以道今,影射现实,藉古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作者首先以诘问的语气讲述了一段富有传奇色彩的历史故事:当年是谁到若耶溪上请西施西去吴国以此导致吴国灭亡呢?越地的人们至今还盼望着他能乘船归来呢!这当然是说范蠡,可是作者并不直说,而是引而不发,说「谁倩」。这样写更含蓄而且具有启发性。据史书记载,春秋末年越王句践曾被吴国打败,蒙受奇耻大辱。谋臣范蠡苦身戮力,协助句践进行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并将西施进献吴王,行美人计。吴王果贪于女色,荒废朝政。吴国谋臣伍子胥曾劝谏说:「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后来越国终于灭了吴国,报了会稽之仇。
沛沛越国胜利后,范蠡认为「句践为人,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于是泛舟五湖而去。引人深思的是,词人面对秦望山、大禹陵和会稽古城怀念古人,占据他心灵的不是秦皇、大禹,也不是越王句践,而竟是范蠡。这是因为范蠡忠一不二,精忠报国,具有文韬武略,曾提出许多报仇雪耻之策,同词人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李秀岩《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八》记载:辛稼轩至临安见宋宁宗,「言金国必乱必亡,愿付之元老大臣,务为仓猝可以应变之计,(韩)侂胄大喜。」《庆元党禁》亦言「嘉泰四年春正月,辛稼轩入见,陈用兵之利,乞付之元老大臣」,另据程珌《丙子轮对札记》记辛稼轩这几年来屡次派遣谍报人员到金境侦察金兵虚实并欲在沿边界地区招募军士,可见作者这时正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力图恢复中原以雪靖康之耻,范蠡正是他仰慕和效法的榜样。表面看来,「故国人望」的是范蠡,其实,何尝不可以说也指他辛稼轩。在他晚年,经常怀念「壮岁旌旗拥万夫」的战鬬生涯,北方抗金义军也时时盼望他的归来。谢叠山在《祭辛稼轩先生墓记》中记载:「公没,西北忠义始绝望。」这一部分用典,不是仅仅说出某事,而是铺衍为数句,叙述出主要的情节,以表达思想感情,这是其用典的一个显著特点。
沛沛「岁云暮矣,问何不鼓瑟吹竽?」在词的收尾部分,作者首先以设问的语气提出问题:一年将尽了,为什么不鼓瑟吹竽欢乐一番呢?《诗经》的《小雅·鹿鸣》:「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又《唐风·山有枢》:「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汉宫春 · 立春日》

沛沛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馀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办、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
沛沛却笑东风,从此便熏梅染柳,更没些闲。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沛沛从美人发上的袅袅春幡,看到春已归来。虽已春归,但仍时有风雨送寒,似冬日馀寒犹在。燕子尚未北归,料今夜当梦回西园。已愁绪满怀,无心置办应节之物。
沛沛东风自立春日起,忙于装饰人间花柳,闲来又到镜里,偷换人的青春容颜。清愁绵综如连环不断,无人可解。怕见花开花落,转眼春逝,而朝来塞雁却比我先回到北方。

沛沛这首词应当作于南渡之后而且作者对朝廷失望之后。作者写惜春、恋春的同时,借以抒发功业无成的苦闷和对北方故国的思念,同时也隐晦地表示了对统治者苟安江南的不满。上阕写立春的景象和今不如昔的感慨。春天已重归大地,看美人的头顶鬓边,摇摇颤颤插带着彩幡。无端的一阵风雨,还不肯收尽残冬的馀寒。“年时”二句,去年的燕子,料想它在今晚定然在梦中回到故都西园。用燕子的遭遇,指明汴京陷落的现实。末二句写到,今年我还没有备办黄柑酿制的美酒,更别说向亲友馈送青韭堆盘。从立春的无心绪和凄苦生活角度,抒发春怨的两重主题。
沛沛下阕再推进一层,“都笑东风”忙于梅柳,讥讽更加形象明朗。“闲时”句写到将来的他们愧对人生,写得深沉。凄清的忧愁缠绵不断,则是写自己报国无门的悲哀了。最后写实在害怕看见花开花落春光残,清早时关塞的大雁已先我返回了中原,感情凄怆沉咽,激烈情怀却描述婉曲便更能感人情怀。

沛沛全词紧扣立春日的所见所感来写,赋予节物风光以更深的含意,于哀怨中带嘲讽,内涵充盈深沉。开篇用典,妥帖自然,不露痕迹,正是“使事如不使也”。而以“袅袅”形容其摇曳,化静为动,若微风吹拂,更见春意盎然。从思想内容看,虽不能确断其为辛稼轩南归后所写的第一首词,但必为初期之作。辛稼轩对于恢复大业的深切关注,作者的激昂奋发的情怀,都已真切地表达出来。
沛沛上阕起韵点题,写大地春回的立春日风景。立春日是春天到来的信号,表现这节物风光。作者以一“看”字,将春天的气息,通过妇女们立春日的头饰——袅袅春幡散布出来,暗示出作者对于春归的喜悦。以下一韵,不直接往前写去,却反挑一笔,写出对寒风冷雨阻碍春来的幽怨。以下突然写到燕子,用比兴法推出怀念故国的感情。因为馀寒未尽,春社未至,那去年秋时南来的燕子,不能回到北方故国的“西园”去。但燕子虽然无法归去,作者却生派它一个“西园梦”。一个“料“字,化无理为有趣,表明这燕子,已经成了作者思念故国的精神象征。而燕子只能“梦”而不能“到”西园,暗示西园所在的汴京,依然被金人所掌握,所以作者徒有故国之思,却不能一探故里。借燕传情,颇为沉痛。以下回到立春日风光中来,黄柑荐酒,青韭推盘,这立春日应备的食品,现在作者却无心准备,并且显得心烦意乱。作者没有明言原因,但通过上下文语境,人们可以明白,是浓烈的故国之思,和时光流逝、英雄无用的悲伤,使作者完全乱了方寸,连节日应酬也无心去为之了。
沛沛下阕写对春天再来的种种感受,把笔由立春日探进整个春天里去。换头先以一“笑”字,故意打散上阕中的紧张和烦乱情绪,并领起以下五句。其所“笑”者,一为东风染遗梅柳,染追花草,使万紫千红的春天渐次到来,作者取笑东风的从此不得消闲;二是东风偶尔清闲时,不过是把镜中人的朱颜转换成衰老的模样。在这春天越来越华美而作者越来越衰老的对照中,作者“笑”着,但分明含着泪水。因为自然永在而人生易老,在忙得不得了的东风面前,作者所感觉到的是志士投闲、英雄无用而徒任芳华流逝的生命悲哀。由此可知,换头的“笑”字,在抒情上得内紧外松、甚至正话反说的趣味。以下直接归为正话正说,极言清愁难消。作者化用“解连环”的典故,表明白己不断滋生、越积超重的清愁,正像一个不见首尾的连环一样,不打碎则无法解开连环,也就是说,这是一种与生命共始终的感情。此处“问何人”一语,下得凄侧,它向外探询的口吻,写足了作者被沉沉的家国之倩、生命之悲所萦绕,急于摆脱又无可摆脱的痛苦。它含蓄地表明了对于南宋统治者不思恢复、放废英雄的怨尤。最后一韵,直探进暮春里去,写作者怕见花开花落的心情,和看见暮春时大雁自由北还而伤痛于作者的人不如雁。这里有惜春惜时的感情,有怀念故国的感情,也有对于南宋统治者久不作恢复之计的怨尤。至此,不仅上阕中的无端幽怨和烦乱得到了解释,而且全词的主旨也从这花开花落、塞雁先还的意象中脱迹而出。

《沁园春 · 再到期思卜筑》

沛沛一水西来,千丈晴虹,十里翠屏。喜草堂经岁,重来杜老;斜川好景,不负渊明。老鹤高飞,一枝投宿,长笑蜗牛戴屋行。平章了,待十分佳处,著个茅亭。
沛沛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解频教花鸟,前歌后舞;更催云水,暮送朝迎。酒圣诗豪,可能无势,我乃而今驾驭卿。清溪上,被山灵却笑,白发归耕。
沛沛一条溪水从西面来,晴空万里映射出千丈长虹,十里的青山像翠绿的屏风,迤逦蜿蜒。叫人喜欢的是:草堂经过一年的修建已经好了。我像杜甫二次来到草堂。这里的风光像斜川那么美丽,总算没有辜负热爱山水的陶渊明。我像老鹤高飞天空,有一条可以栖息的树枝就满足了。我长笑一些人像蜗牛似的戴着屋到处爬行。对期思这个地方的建筑,我都规划和评论过了,待我找一个十分美好的地方盖上小茅草亭子。
沛沛挺拔险峻的青山,气势磅礴,一片生机,像是为了欢迎我回来,表现出妩媚可爱的姿态。为解除忧愁,调教花鸟在我的前后唱歌跳舞。更能催令云和水暮送朝迎我来这里游玩。我是喝酒的圣人,吟诗的豪杰,但不是官员,我可能已经失去了权势,但我告诉花、鸟、云、水,我仍然可以统率你们。我站在清清的溪水上面,却被山神看见了,它嘲笑我,说我的头髮白了,已经是罢职回家种田的人了。

沛沛《沁园春·再到期思卜筑》是南宋爱国词人辛稼轩的作品。宋光宗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辛稼轩在福建安抚使任上,再次被弹劾而罢官,在庆元元年(公元1195年),回到上饶后写了这首词。辛稼轩罢居带湖时,曾在期思买得瓢泉,以后常往返于带湖、瓢泉之间。这次再到期思,意在营建新居。
沛沛这首词将作者重回田园,见到秀美的田园风光时的欣喜之情,借期思卜筑的所见表达得妙趣横生,同时也隐含着几许感慨之意。
沛沛词的上阕,描绘期思秀美的山水风光,表明作者要在此地选地造屋的意图。起韵总揽期思山水,看见在翠色屏风般围绕的万山中,一条水从西边流出,在山间形成巨大的瀑布,宛如千丈白虹,从晴天垂下。此处「翠屏」写山,表现出山的秀丽,「千丈晴虹」形容瀑布,化动为静,化力为美。而在美中依然有足够的气势。把期思这个小山村的地理环境形容得雄奇秀逸,流露出作者的不胜欣喜之情。接韵以一「喜」字,领起一个参差对仗的「扇面对」,直接点明自己的喜欢。作者借杜甫经乱之后得以重回他所欣爱的成都草堂的喜悦,和陶渊明隐居柴桑时对斜川的赞美,来表明自己类似的心情。从中看不出作者被罢官的失意,说明作者与上次被罢免的心态不同,对于官场这块「鸡肋」似乎已经无所留恋。「老鹤高飞,一枝投宿,」长笑蜗牛戴屋行,以带有浓郁感情色彩的议论,表明自己志同老鹤,随遇而安,栖身一枝,即可逍遥的旷达的人生态度,并以那戴屋而行、为物所累的蜗牛做对比,显示出不肯卸下物质重担者的愚蠢。这一句是承接上文描绘期思的美和欣喜而来,同时又为下文「卜筑」于此做了铺垫。最后一句正面点出卜筑的意思。
沛沛下阕以拟人手法,叙写作者寄情山水的乐趣。写得融情入景,意象灵动而笔力遒劲。接下来两句,遥接开始的「十里翠屏」一句,总写青山对自己归来的欢迎。作者赋予青山以人的性格和感情,说这高峻的青山,本来是意气峥嵘,颇不趋俗的,现在为了欢迎自己回来,竟然显出一副妩媚的样子。以下用一个「解」字,领起一个扇面对,专写青山的妩媚。说青山懂得驱使花鸟云水,对作者频频前歌后舞,暮送朝迎,殷勤,盛情之状可掬,足以令自己乐而忘忧。这里用笔灵活,意态妩媚,本来作者自己喜欢这山中风光,见到花歌鸟舞、云水来去十分欢欣,可是偏翻转来说,从青山的角度来描写。下句顺势写作者对此佳山好水的逢迎,感到心旷神怡,并油然升起了驾驭它的豪情。词人说:做为一个酒圣诗豪,怎么能够没有「权势」呢?既然你这青山对我如此有情,我于是从今天开始要驾驭你了。在这里,作者以酒圣诗豪自居,以主宰山水自许,表现出他的豪迈。然而,作者以山水主人自命,也隐含着无所事事,一腔才情只落得驾驭山水的悲凉。结尾由前文的兴高采烈,转入托笑山灵的自嘲,嘲笑自己一事无成,白髮归耕的失意。前文明快喜悦的调子,产生了一个出人意外的跌宕,暗示出作者受挫失意的心情。
沛沛全词即兴抒怀,指点山河,妙用比喻和拟人手法,造出一个雄奇妩媚兼容的意境,风格旷放而豪迈。

《沁园春 · 和吴子似县尉》

沛沛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怅平生肝胆,都成楚越,只今胶漆,谁是陈雷。搔首踟蹰,爱而不见,要得诗来渴望梅。还知否:快清风入手,日看千回。
沛沛直须抖擞尘埃。人怪我柴门今始开。向松间乍可,从他喝道?庭中且莫,踏破苍苔。岂有文章,谩劳车马,待唤青刍白饭来。君非我,任功名意气,莫恁徘徊。
沛沛

《沁园春 · 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沛沛杯汝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沛沛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人间鸩毒猜。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亦须来。」
沛沛

沛沛这首词作于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词以戒酒为题,是一首令人解颐的新奇滑稽之作。全词通过「我」与杯的问答,风趣而又委婉地表达了作者对南宋政权的失望与自己心中的苦闷。

沛沛辛弃疾的词,素以风格多样而著称。他的这首《沁园春》,以戒酒为题,便是一首令人解颐的新奇滑稽之作。此词作于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闲居瓢泉时。
沛沛题目「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就颇新颖,似乎病酒不怪自己贪杯,倒怪酒杯紧跟自己,从而将酒杯人格化,为词安排了一主(即词中的「我」)一仆(杯)两个角色。全词通过「我」与杯的问答,风趣而又委婉地表达了作者对南宋政权的失望与自己心中的苦闷。
沛沛此词首句「杯汝来前!」从主人怒气冲冲的吆喝开始,以「汝」呼杯,而自称「老子」(犹「老夫」),接着就郑重告知:今朝检查身体,发觉长年口渴,喉咙口干得似焦炙的铁釜;近来又嗜睡,睡中鼻息似雷鸣。要追问其中缘由。言外之意,即是因酒致病,故酒杯之罪责难逃。「咽如焦釜」、「气似奔雷」,以夸张的手法极写病酒反应的严重,同时也说明主人一向酗酒,接着「汝说」三句,是酒杯对主人责问的答辩。
沛沛它说:酒徒就该像刘伶那样只管有酒即醉,死后不妨埋掉了事,才算是古今达者。这是不称「杯说」而称「汝说」,是主人复述杯的答话,其语气中,既惊讶于杯的冷酷无情,又似不得不承认其中有几分道理。故又叹息:「汝于知己,真少恩哉!」口气不但软了许多,反而承认了自己曾是酒杯的「知己」。
沛沛词的下片语气又转,似表明主人戒酒的决心。下片以一「更」字领起,使已软的语气又强硬起来,给人以一弛一张之感。古人设宴饮酒大多以歌舞助兴,而这种场合也最易过量伤身。古人又认为鸩鸟的羽毛置酒中可成毒酒。酒杯凭歌舞等媒介使人沉醉,正该以人间鸩毒视之。这等于说酒杯惯于媚附取容,软刀子杀人。如此罪名,岂不死有余辜?然而这里只说「算合作人间鸩毒猜」,倒底并未确认。接着又说:何况怨意不论大小,常由爱极而生;事物不论何等好,过了头就会成为灾害。实些话表面看来振振有词,实际上等于承认自己于酒是爱极生怨,酒于自己是美过成灾。这就为酒杯开脱不少罪责,故而从轻发落,只是遣之「使勿近」。处死而陈尸示众叫「肆」,「吾力犹能肆汝杯」,话很吓人,然而「勿留亟(急)退」的处分并不重,主人戒酒的决心可知矣!杯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亦不再辩解,只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麾之即去」没什么,「招则须来」则大可玩味,说得俏皮。总之,这首词通过拟人化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杯」这样一个喜剧形象。它善于揣摸主人心理,能应对,知进退。在主人盛怒的情况下,它能通过辞令,化严重为轻松。当其被斥退时,还说「麾之即去,招则须来」,等于说主人还是离不开自己,自己准备随时听候召唤。作者通过这种生动活泼的方式,委婉地述说了自己长期壮志不展,积愤难平,故常借酒发泄,以至于拖垮了身体,而自己戒酒,实出于不得已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另外,词中大量采取散文句法以适应表现内容的需要,此即以文为词。与原有调式不同,又大量熔铸经史子集的用语,从而丰富了词意的表现,在词的创作上也有其独到之处。

《沁园春 · 带湖新居将成》

沛沛三径初成,鹤怨猿惊,稼轩未来。甚云山自许,平生意气,衣冠人笑,抵死尘埃。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脍哉!秋江上,看惊弦雁避,骇浪船回。
沛沛东冈更葺茅斋。好都把轩窗临水开。要小舟行钓,先应种柳,疏篱护竹,莫碍观梅。秋菊堪餐,春兰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许,此意徘徊。
沛沛归隐的园圃刚刚开成,白鹤猿猴都在惊怪,主人没有归来,归隐山林本是我平生的志趣,为什么甘为士人所笑,总是混迹尘埃?厌倦了官场就该急流勇退,求清闲愈早愈好,岂止是为享受莼羹鲈脍?你看那秋江上,听到弓弦响,惊雁急忙躲闪,行船回头,是因为骇浪扑来。
沛沛东冈上盖起那茅屋书斋,最好是把门窗临湖开。要划船垂钓,先种下柳树一排排;插上稀疏的篱笆保护翠竹,但不要妨碍赏梅。秋菊可餐服,春兰能佩戴,两种花留给我归来亲手栽。我反复思考,只怕圣上不让我离开,归隐之章仍在犹豫徘徊。

沛沛此词上阕主要写词人萌发弃政归田之念,说明欲隐缘由;下阕用白描的写法写未来打算,对带湖的建设,作了一些新的增设。全词色彩协调,层次分明,文字简明凝炼,寓意境于自然景色之中,笔到处景物皆活,充分体现了辛稼轩“以文为词”的特征。

沛沛此词抒发作者新居将落成之时万端感慨集于一心的复杂感情。
沛沛上阕主要写萌发弃政归田之念。首句开门见山,顺题而起。“三径初成”,日后栖身有所,词人于失意之中亦露几分欣慰。不过这层意思,作者并没有直白的一语道出。而是“鹤怨猿惊,稼轩未来”,以带湖的仙鹤老猿埋怨惊怪其主人的迟迟不至,曲曲吐露。“鹤怨猿惊”出于南朝齐孔稚珪《北山移文》。不同的是,孔稚珪是以昔日朝夕相处的鹤猿惊怨周颙隐而复仕,辛稼轩用此典却反其道而行之,假设即将友好伴处的鹤猿怨自己仕而不归。这两句是从新居方面落墨,说那里盼望自己早日归隐:“甚云山”四句,是自言自语一样,写主观想法。既然自己的平生志趣是以“云自许”,为什么还老是呆在尘世里当官,惹先贤隐士嘲笑呢!显然,这只不过是辛稼轩在遭到投降派一连串打击之后,所发的一种牢骚自嘲而已。谁不知道,辛稼轩的“平生意气”是抗金复国,金瓯一统,岂能以“云山自许”!然而现在乾坤难转,事不由已,有什么办法呢?“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脍哉?”词人不愿作违心之事,他认为既然厌恶这丑恶的官场又不能以己之力匡正,就应该激流勇退,愈早愈好,不要等被人家赶下了台才离开;再说自己也不是像西晋张翰那样因想起了家乡味美的鲈鱼脍、莼菜羹而弃官还乡,心中无愧,又何苦“抵死尘埃”呢?这里,暗示了作者同南宋统治集团之间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并表明了自己的磊落胸怀。其中“意倦须还”句,表明自己绝不愿为朝廷的苟安政策效劳,志不可夺去向已定:“岂为莼羹鲈脍哉”句,说明他之退隐并不是为贪图个人安逸享受;最值得体味的是“身闲贵早”里的“贵早”二字。固然,这是为了呼应前文曲露的对新居的向往,欲归之情,不过主要还是说明,词人不堪统治集团反对派对他的毁谤和打击,而且可能预感到一场新的迫害正在等待着他。不如抽身早避。因而自然逗出了后面“秋江上,看惊弦鴈避,骇浪船回”句,表明了自己离政归田的真正原因是避祸,就象鸿鴈听到了弦响而逃,航船见到了恶浪而避一样。他是别无他途,不得不如此。
沛沛下阕主要写但对未来生活蓝图的设想。词意仍缘“新居将成”而起。“将成”是指,初具规模但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东冈更葺茅斋。好都把轩窗临水开”句,先就建筑方面说,再修一幢茅屋作为书斋,设于东冈,并把窗户全部面水而开,既照应了题中“带湖”二字,又照应了“平生意气”,即“云山自许”的雅致。而“行钓”同“种柳”联系起来,表明词人向往的是“小舟撑出柳阴来”的画境,表达了对官场争鬭的厌倦,对乡村宁静的向往。下面写竹、梅、菊、兰,不仅表现了词人的生活情趣,更喻指词人的为人节操。竹、梅、是“岁寒三友”之二物,竹经冬而不凋,梅凌寒而花放。
沛沛从既要“疎篱护竹”,又要“莫碍观梅”中,既表示作者玩花弄草的雅兴,更可以看出他对竹、梅坚贞品质的热忱赞颂和向往。至于菊、兰,都是伟大爱国诗人屈原喜爱的高洁的花草。他在《离骚》中有“餐秋菊之落英”,“纫秋兰以佩”等句,表示自己所食之素洁和所服之芬芳,辛稼轩说,既然古人认为菊花可餐,兰花可佩,那他一定要亲手把它们载种起来。显然,“秋菊”两句,明讲种花,实言心志,古人志行高洁。自己亦当仿效。然而屈原餐菊佩兰是在被楚王放逐以后,而辛稼轩当时还是在职之臣。坚持理想节操固然可以由已决定,但未去留岂能擅自安排。所以他接着说:“沉吟久,怕君恩未许,此意徘徊。”这三句表面看来与前文完全不属,其实恰是当时作者心理矛盾含蓄而真实的流露。辛稼轩一生为国志在统一,志向尚未实现本不愿意离政,但形诸文字却说“怕君恩未许”。因此,这一方面固然暴露了作为统治集团一员的辛稼轩仍对腐朽朝廷昏庸皇帝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另一方面,更可以说,这是他始终不忘复国、积极从政、赤诚用世之心的流露。全词就在这种不得不隐、然又欲隐不能的“徘徊”心境中结束。
沛沛这首词,自始至终可以说是一篇描写心理活动的实录。但上下两阕,各有不同。前阕写欲隐缘由,感情渐进,由微喜,而怅然,而气恼,而愤慨。读之,如观大河涨潮,流速由慢而疾,潮声也由小而大,词情也愈说愈明。后阕写未来打算,读之,似在河中泛舟,水流徐缓而平稳,再不闻澎湃呼啸之声,所见只是波光粼粼。及设想完毕,若游程已终,突然转出“沉吟久”几句,似乎刚才打算,既非出自己心亦不可行于实际如一物突现舟水凝滞不可行,不过,尽管两片情趣迥别,风貌各异,由于通篇皆以“新居将成”一线相贯,因此并无割裂之嫌,却有浑成之致。

《沁园春 · 灵山齐庵赋,时筑偃湖未成》

沛沛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
沛沛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新堤路,问偃湖何日,烟雨蒙蒙。
沛沛重峦叠嶂向西奔驰,像千万匹马回旋一般,这许多的山要掉头向东而去。恰好湍急的水流直直地落下,进跳的水珠四处溅下;小桥横架在急流之上,像不圆的月亮和刚拉开的弓。人老了应当过闲散的日子,可老天给我多事,来掌管十万棵高大的松树。我的房舍小,但在松树盘曲的枝干影子的外边,在风风雨雨的声音中间。
沛沛雨雾消散,重峦叠嶂露出面容,争着和人见面。看早晨清新凉爽的空气从一座座山峰扑面而来。座座山峰好像谢家子弟,衣着潇洒,长相英俊;又好像司马相如的车骑一般雍容华贵。我感觉这其中,有的如司马迁的文章一样,雄浑深沉,典雅劲健。在刚刚修好的偃湖堤的路上,问偃湖哪一天能够展现烟水的美好景色?

沛沛这首词大约作于宋宁宗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时稼轩罢居带湖。上阕写灵山总体环境之美,下阕写自己处于自然中的感受与抒情。全词表达出作者对山水的热爱之情。

沛沛这首词大约作于宋宁宗庆元二年落职闲居之时,写的是上饶西部的灵山风景,灵山「高千有馀丈,绵亘数百里」(《江西通志》),有七十二峰。
沛沛首三句写灵山群峰的宏伟远景,「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山峦或「西驰」,或东向,好像千千万万匹矫健的骏马在广阔的草原上来回奔驰;再写近景,「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飞瀑直泻而下,倒溅起晶莹的水珠,如万斛明珠弹跳反射,还有一弯新月般的小桥,横跨在那清澈湍急的溪流上。词人犹如一位高明的画师,在莽莽苍苍丛山叠嶂的壮阔画面上,重抹了几笔韶秀温馨的情韵。
沛沛连绵不断的茂密森林,又是灵山一景。辛稼轩的《归朝欢》词序:「灵山齐庵菖蒲港,皆长松茂林。」所以词人接着写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辛稼轩面对这无边无垠的高大、葱郁的松树林,不由浮想联翩:这些长得高峻的松树,多么像英勇善战,所向无敌的战士。想自己「壮岁旌旗拥万夫」,何等英雄,而今人老了,该当过闲散的生活,可是老天爷不放他闲着,又要他来统率这支十万长松大军呢!诙谐的笑语抑或是乐?抑或是苦?抑或是自我解嘲?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内心深处确实隐隐有一份报国无门的孤愤在。然而,词人轻轻点到即止,顺势落到自己山中结庐的事上来。齐庵,是辛稼轩在灵山修建的一所茅庐。他说,这房子选的地点还是不错的,「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每当皓月当空,可以看到状如龙蛇般盘屈的松影,又可以听到声如风雨的万壑松涛,别有一番情趣啊!
沛沛上阕描写灵山总体环境之美,下阕抒写自己处于大自然中的感受。辛稼轩处于这占尽风光的齐庵中,举目四望,无边的青山千姿百态。拂晓,在清新的空气中迎接曙光,东方的几座山峰,像天真活泼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从晓雾中探出头来,争相同他见面,向他问好。红日升起了,山色清明,更是气象万千。看那边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峻拔而潇洒,充满灵秀之气。它那美少年的翩翩风度,不就像芝兰玉树般的东晋谢家子弟吗?再看那座巍峨壮观的大山,苍松掩映,奇石峥嵘,它那高贵亮丽的仪态,不就像司马相如赴临邛时那种车骑相随、华贵雍容的气派么!词人惊叹:大自然的美是掬之不尽的,置身于这千峰竞秀的大地,仿佛觉得此中给人的是雄浑、深厚、高雅、刚健等诸种美的感受,好象在读一篇篇太史公的好文章,给人以丰富的精神享受。此中乐,乐无穷啊!在作者心目中,灵山结庐,美妙无穷,于是他关切地打听修筑偃湖的计划,并油然而生一种在此长居的感觉!
沛沛这首词通篇都是描写灵山的雄伟景色,在写景上颇有值得注意之处,它不同于一般描写山水之作,它极少实写山水的具体形态,而是用虚笔传神写意。如写山似奔马,松似战士,写得龙腾虎跃,生气勃勃,实是词人永不衰息的斗争性格的写照,即他词所说青山与我「情与貌,略相似」也。显然,作者写此词,力图透过山峰的外形写出其内在的精神;力图把自己所感受到的大自然的内在的美写出来。要传山水之神,光用一般写实的方法不行,于是辛稼轩借助于用典,出人意料地以古代人物倜傥儒雅的风采来比拟山峰健拔秀润的意态,又用太史公文章雄深雅健的风格,来刻画灵山深邃宏伟的气度。表面上看来,这两两相比的东西,似乎不伦不类,风马牛不相及,而它们在精神上却有某些相似之点,可以使人生发联想。这种独特的比喻,真可说是出神入化了!当然,为山水传神写照,是纯粹写观赏风景之人的主观感受,这种感受实际上与作者的胸襟、与作者的思想境界是密切相关的。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精神境界,正像辛稼轩所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稼轩这种传山水之神的写意笔法,有时似乎进入一种「神与物游」的境界(其笔下的山水似乎和人一样,有思想、有个性、有灵气,流连其间,言感身受),在山水文学上开创了一代先河,值得后人倣效。

《沁园春 · 送赵景明知县东归,再用前韵》

沛沛伫立潇湘,黄鹄高飞,望君未来。被东风吹堕,西江对语,急呼斗酒,旋拂征埃。却怪英姿,有如君者,犹欠封侯万里哉。空赢得,道江南佳句,只有方回。
沛沛锦帆画舫行斋。怅雪浪黏天江影开。记我行南浦,送君折柳,君逢驿使,为我攀梅。落帽山前,呼鹰台下,人道花须满县栽。都休问,看云霄高处,鹏翼徘徊。
沛沛

《洞仙歌 · 丁卯八月病中作》

沛沛贤愚相去,算其间能几。差以毫厘缪千里。细思量义利,舜蹠之分,孳孳者,等是鸡鸣而起。
沛沛味甘终易坏,岁晚还知,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饷聚飞蚊,其响如雷,深自觉、昨非今是。羡安乐窝中泰和汤,更剧饮,无过半醺而已。
沛沛人有贤愚之分,他们中间能差多少呢?不要小看了这个区别,可以说:差之毫釐,缪之千里之远。仔细地想想,义与利是舜与跖的分别。他们都鸡鸣即起,孳孳不倦地作事情。为善的就是舜的徒弟,为利的就是跖的徒弟。这两种人我们一定要分清楚。
沛沛醴的味道甘甜,但它终久容易坏;水没有味道,它就能长久保持本色不变。我到了老年还知道一个道理:君子交朋友淡如水。吃一餐饭的时候,聚集一大批飞蚊,它们的响声如雷。现在想起来觉得:昨天错了,今天对了。我很羡慕能在安乐窝里有泰和汤喝,即便是剧饮也不会醉,但只打算喝个半醉就行了。

沛沛这首词作于丁卯年,即开禧三年八月,时稼轩已归居铅山,八月染疾,九月卒,此絶笔词。人至晚年,回味人生,体验深切。此词首言贤愚舜跖之别无非毫厘,不可不察。进而言小人之交与君子之交甘淡有异,不容不鉴。结云晚年惟求安乐半醺之境。
沛沛这首词是开禧二年,宋王朝又任命辛稼轩为绍兴府知府兼浙江东路安抚使。但是稼轩晚在镇江任上遭受的打击,伤痕犹在,无意出山,便上疏辞掉了。十二月又任命为陵兴知府,并诏命于上任前先赴阙奏事。奏事后,又升任为兵部侍郎。侍郎仅次于尚书的职务,有一定的兵权。稼轩始终以统一祖国为已任,按道理讲,这个差事,他是乐于接受的。但他早已认清宋王朝的昏庸无能,韩侂胄专权肆虐,宋金两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而且战争必以宋军失败而告终。稼轩以国家为重,乐意奔赴前线,年老病重。到了开禧三年的八月大病在身,九月南宋小朝廷又诏命他为枢密院都承旨。可是诏书到达铅山前九月十日,这位民族英雄、南宋的大词家「大呼杀贼数声」含恨离开了人间,享年六十八岁。稼轩在病中对自己的一生作了一番回忆,他经历了农民起义,青年时代就踏入官场,迭经波折,有欢乐,有悲哀;观察了从皇帝、权臣,到一般官吏,更结识了数量可观的农民,从而对人的贤愚优劣有了个认识。总的说来,他认为人有贤愚之分,即好坏之分。他们中间「差以毫釐缪千里。」稼轩分清贤愚的界限,是以义利为标准,即以义为主的人是贤者,它的标准人物是舜,以利为主的人是愚者,它的标准人物是跖。下阕总结了自己一生交友的经验教训,「君子之交淡如水。」对那些响声如雷的「飞蚊」才有了正确的认识。他沉痛地说:「昨非今是。」作者最后下决心不出山了,想在「安乐窝中」半醺「泰和汤」了此一生。没有想到这首词竟成了他的绝笔!

《洞仙歌 · 访泉于奇师村,得周氏泉,为赋》

沛沛飞流万壑,共千岩争秀。孤负平生弄泉手。叹轻衫短帽,几许红尘,还自喜,濯发沧浪依旧。
沛沛人生行乐耳,身后虚名,何似生前一杯酒。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且归去、父老约重来;问如此青山,定重来否?
沛沛

《浣溪沙 · 瓢泉偶作》

沛沛新葺茆檐次第成,青山恰对小窗横。去年曾共燕经营。
沛沛病怯杯盘甘止酒,老依香火苦翻经。夜来依旧管弦声。
沛沛

《浪淘沙 · 山寺夜半闻钟》

沛沛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
沛沛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沛沛整日在借酒浇愁的状态中渡过,一生的努力因没能改变国家的败局而全部成空。古今往来的英雄们本就不多,却因时间的流逝而淹没,再也难找到像刘邦、秦始皇那样的英雄。
沛沛少年繁华如梦,如今一一破灭,让人直欲遁入空门,做隐逸之士,可真正要去寻觅夜半禅钟的时候,却只有卷地的西风。

沛沛此词当是作者后期的作品,词虽以“万事皆空”总摄全篇,实充盈家国身世之感,风格沉郁悲凉。上阕怀古,实叹喟今无英雄,秦汉盛世难再。下阕歌舞匆匆者,亦少年盛事惟梦境再现。闻钟梦觉,只西风满窗而已。

沛沛辛词以其内容上的爱国思想,艺术上有创新精神,在文学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浪淘沙·山寺夜半闻钟》当是作者后期的作品,词虽以“万事皆空”总摄全篇,实充盈家国身世之感,风格沉郁悲凉。上阕怀古,实叹喟今无英雄,秦汉盛世难再。下阕歌舞匆匆者,亦少年盛事惟梦境再现。
沛沛《浪淘沙·山寺夜半闻钟》描写的是人到中年,有些凄凄惶惶心态。此词当是作者后期的作品。
沛沛辛弃疾也信奉老庄,在《浪淘沙·山寺夜半闻钟》这首词中作旷达语,但他并不能把冲动的感情由此化为平静,而是从低沉甚至绝望的方向上宣泄内心的悲愤,这些表面看来似旷达又似颓废的句子,却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极高期望破灭成为绝望时无法销磨的痛苦。
沛沛上阕“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英雄惜英雄的怅然,刘邦和秦始皇的时代,是他认为两个英雄豪杰辈出又命运起伏的时代。古今往来的英雄们,为时间的流逝而淹没,但是心中的宏大梦想缺不曾忘却,字里行间中作者为国家舍身立命而不达的情怀更加让人感慨。
沛沛上阕首句“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有充盈家国身世之感,风格悲凉、沉郁。“雨打风吹”原指花木遭受风雨摧残。比喻恶势力对弱小者的迫害。也比喻严峻的考验。此处表达出作者舍身报国决心的坚持。
沛沛下阕“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后阙是写少年梦被山僧撞破,惊醒后难眠,却连钟声也听不得,只有西风呜咽。虽然表面上看是想逃避现实,实际上作者丝毫没有忘记国家大事,时刻想着的还是报效国家。“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表达了他慷慨激昂的爱国感情,反映出忧国忧民“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壮志豪情和以身报国的高尚理想。”卷地西风“更是突出看当时严酷的现实。
沛沛这首词在艺术手法上的高明之处在于联想与造境上。丰富的联想与跌宕起伏的笔法相结合,使跳跃性的结构显得整齐严密。由此及彼,由近及远;由反而正,感情亦如江上的波涛大起大落,通篇蕴含着开阖顿挫、腾挪跌宕的气势,与词人沉郁雄放的风格相一致。

《浪淘沙令 · 赋虞美人草》

沛沛不肯过江东,玉帐匆匆。至今草木忆英雄。唱著《虞兮》当日曲,便舞春风。
沛沛儿女此情同,往事朦胧。湘娥竹上泪痕浓。舜盖重瞳堪痛恨,羽又重瞳。
沛沛

《清平乐 · 村居》

沛沛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沛沛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沛沛草屋的茅檐又低又小,溪边长满了碧绿的小草。含有醉意的吴地方言,听起来温柔又美好,那满头白发的老人是谁家的呀?
沛沛大儿子在溪东边的豆田锄草,二儿子正忙于编织鸡笼。最令人喜爱的是小儿子,他正横卧在溪头草丛,剥着刚摘下的莲蓬。

沛沛此词描绘了农村一个五口之家的环境和生活画面,借此表现人情之美和生活之趣。作者把这家老小的不同面貌和情态,以及他们的美好的农家生活描写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表现出作者对农村和平宁静生活的喜爱。全词以白描手法,有声有色、形象生动地描述了农村的乡土风俗,呈现出一种清新、宁馨的风格。

沛沛辛稼轩词中有不少作品是描写农村生活的佳作,其中,有风景画,也有农村的风俗画。这首《清平乐·村居》就是一幅栩栩如生、有声有色的农村风俗画。
沛沛刘熙载《艺概·词曲概》云:「词要清新」,「澹语要有味」。作者的此作正具有「澹语清新」、诗情画意的特点。它表现在描写手法、结构和构思三个方面。
沛沛在描写手法上,这首词,没有一句使用浓笔艳墨,只是用纯粹的白描手法,描绘了农村一个五口之家的环境和生活画面。作者能够把这家老小的不同面貌和情态,描写得维妙维肖,活灵活现,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如若不是大手笔,是难能达到此等艺术意境的。
沛沛上阕头两句,写这个五口之家,有一所矮小的茅草房屋、紧靠着房屋有一条流水淙淙、清澈照人的小溪。溪边长满了碧绿的青草。在这里,作者只用了淡淡的两笔,就把由茅屋、小溪、青草组成的清新秀丽的环境勾画出来了。不难看出,这两句在全首词中,还兼有点明环境和地点的使命。
沛沛三四两句,描写了一对满头白发的翁媪,亲热地坐在一起 ,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优闲自得的画面,这几句尽管写得很平淡,但是,它却把一对白发翁媪,乘着酒意,彼此「媚好 」,亲密无间,那种和谐、温暖、惬意的老年夫妻的幸福生活,形象地再现出来了。
沛沛这就是无奇之中的奇妙之笔。当然,这里并不仅仅是限于这对翁媪的生活,它概括了农村普遍的老年夫妻生活乐趣,是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吴音」,指吴地的地方话。作者写这首词时,是在江西上饶,此地,春秋时代属于吴国。「媪」,是对老年妇女的代称。
沛沛下阕四句,采用白描手法,直书其事,和盘托出三个儿子的不同形象。大儿子是家中的主要劳力,担负着溪东豆地里锄草的重担。二儿子年纪尚小,只能做占铺助劳动,所以在家里编织鸡笼。三儿子不懂世事,只知任意地调皮玩耍,看他躺卧在溪边剥莲蓬吃的神态,即可知晓。这几句虽然极为通俗易懂,但却刻画出鲜明的人物形象,描绘出耐人寻味的意境。尤其是小儿无拘无束地剥莲蓬吃的那种天真活泼的神情状貌,饶有情趣,栩栩如生,可谓是神来之笔,古今一绝!「无赖」,谓顽皮,是爱称,并无贬意 。「卧」字的用得极妙它把小儿天真、活泼、顽皮的劲儿,和盘托出,跃然纸上。所谓一字千金,即是说使用一字,恰到好处,比坐、躺、趴等用的更妙,就更能给全句或全词增辉。这里的「卧」字正是如此。
沛沛在艺术结构上,全词紧紧围绕着小溪,布置画面,展开人物的活动。从词的意境来看,茅檐是靠近小溪的。另外 ,「溪上青青草」、「大儿锄豆溪东」、「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四句,连用了三个「溪」字,使得画面的布局紧凑。所以,「溪」字的使用,在全词结构上起着关键作用。
沛沛在写景方面,茅檐、小溪、青草,这本来是农村中司空见惯的东西,然而作者把它们组合在一个画面里,却显得格外清新优美。在写人方面,翁媪饮酒聊天,大儿锄草,中儿编鸡笼,小儿卧剥莲蓬。通过这样简单的情节安排,就把一片生机勃勃和平宁静、朴素安适的农村生活,真实地反映出来了。给人一种诗情画意 ,清新悦目的感觉,这样的构思巧妙、新颖,色彩协和、鲜明,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清平乐 · 检校山园,书所见》

沛沛连云松竹,万事从今足。拄杖东家分社肉,白酒床头初熟。
沛沛西风梨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
沛沛山园里一望无际的松林竹树,和天上的白云相连接。隐居在这里,与世无争,也该知足了。遇上了秋社的日子,拄上手杖到主持社日祭神的人家分回了一份祭肉,又恰逢床头的那瓮白酒刚刚酿成,正好痛快淋漓地喝一场。
沛沛西风起了,山园里的梨、枣等果实都成熟了。一群嘴馋贪吃的小孩子,手握着长长的竹竿,偷偷地扑打着树上的梨和枣。别叫家人去惊动了小孩子们,让我在这儿静静地观察他们天真无邪的举动,也是一种乐趣呢。

沛沛南宋孝宗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冬十一月,四十八岁的辛稼轩,由江西安抚使改任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但随即又因台臣王蔺的弹劾,被免掉了职务,作者不得不回到在上饶灵山之隈建成不久的带湖新居过退隐的生活。作者不仅没有因被迫闲居而苦恼,反倒有摆脱官场纷扰的愉悦。因此,在闲居期间,他创作了大量赞美带湖风光、歌唱村居生活的词篇,《清平乐·检校山园,书所见》便是其中之一。
沛沛这首词上阕描写安居乐业的农村生活景象,烘托静谧和谐的氛围。下阕摄取一个情趣盎然的生活镜头直接入词,更使此词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通篇无奇字,无丽句,不用典故,不雕琢,如同家常语一样,将主人公形象的神情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耐人寻味。

沛沛这首乡情词,描写的农村是一片升平气象,没有矛盾,没有痛苦,有酒有肉,丰衣足食,太理想化了。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江南广大农村局部的安宁是有的,但也很难设想,绝大多数的劳动人民生活得很幸福、愉快。当然,这不是说辛稼轩有意粉饰太平,而是因为他接触下层人民的机会很少,所以大大限制了他的眼界,对生活的认识不免受到局限。
沛沛上阕写闲居带湖的满足及安居乐业的农村生活景象,烘托静谧和谐的氛围。“连云松竹,万事从今足。”云雾缭绕,笼罩着生长茂盛、郁郁葱葱的松、竹,环境优美、生活舒适和谐,所以说“从今万事足”。上句写景,说山园的松竹高大,和天上的白云相连,饱含着赞赏之情,使人想到的是林木葱笼,环境清幽,准确地把握住了隐居的特色。如果舍此而去描绘楼台亭阁的宏丽,那就不足以显示是隐居了,而会变为庸俗的富家翁的自夸。下句抒情,表现与世无争的知足思想。这一思想,无疑是来自老子的。《老子》一书中,即从正面教诲人说“知足者富”,“知足不辱”,又从反面告诫人说“祸莫大于不知足”。作者这一思想,虽然是消极的,但是比那些勾心斗角、贪得无厌之徒的肮脏意识却高尚得多。这两句领起全篇,确定了全篇的基调。一“足”字,表达了词人对居住环境、生活的满足。
沛沛“拄杖东家分社肉,白酒床头初熟”,是对“万事足”的补充说明,字里行间透露出生活的甜美温馨。从一个侧面来写生活上的“足”。上句说同邻里的关系融洽,共同分享欢乐。“拄杖”,表明年老。估计词人这时,已是年过半百。“分社肉”,是当时仍存的古风,每当春社日和秋社日,四邻相聚,屠宰牲口以祭社神,然后分享祭社神的肉。据下文,这里所说的应是秋社分肉。下句说山园富有。李白《南陵叙别》有句云:“白酒初熟山中归,黄鸡啄麦秋正肥。”如此说富有,意近夸而不俗。因为饮酒是高人雅士的嗜好,所以新分到了社肉,又恰逢白酒刚刚酿成,岂不正好惬意地一醉方休吗?读了这两句,不禁使人想起王驾的《社日》:“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沛沛下阕摄取一个情趣盎然的生活镜头直接入词,更使此词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西风梨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这既有很强的情节性,又具强烈的行动性、连续性。可以设想,如果画家把这场面稍事勾勒、着色,就是一幅生气勃勃的农村风俗画;如果作家用散文把这场面和人物的活动记下来,又可成功为一篇可读性很强的优美的小品。只是平常的几句话却具绘画的立体美,又具散文的情节美,稼轩运用语言文字功力娴熟,由此也可见一斑。下阕“书所见”,表现闲适的心情。“西风犁枣山园,儿童偷把长竿。”藉“西风”点明时间是在秋天。“犁枣山园”,展现出庄园内的犁树和枣树上果实累累的景象,透露出词人对丰收的喜悦之情。“儿童偷把长竿”,是词人所见的一个场面,甚似特写镜头:一群儿童,正手握长长的竹竿在偷着扑打犁、枣。“偷”字极有趣味,使人仿佛看到了这群馋嘴的儿童,一边扑打着犁、枣,一边东张西望地提防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一个“偷”字,写出了贪嘴孩子的天真童趣和心虚胆怯、唯恐被人发现的神情。
沛沛“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反映词人对偷梨、枣的儿童们的保护、欣赏的态度。这两句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杜甫《又呈吴郎》的“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都是对扑打者采取保护的、关心的态度,不让他人干扰。然而两者却又有不同:杜甫是推已及人,出于对这“无食无儿一妇人”的同情。作者是在“万事人今足”的心态下,觉得这群顽皮的儿童有趣,要留着“老夫静处闲看”;杜甫表现出的是一颗善良的“仁”心,语言深沉,作者表现出的是一片万事足后的“闲”情,笔调轻快。一“闲”字,是指在“万事从今足”的心态下,作者觉得“偷梨枣”的儿童顽皮、有趣,展现出作者的悠闲;轻快笔调之中,透露出对当前生活的喜悦之情。一个“看”字,既有观看之意,又有看护之意,表现了诗人对“偷”梨和枣的儿童欣赏、爱护之情。
沛沛陆游乡居时曾说“身闲诗简淡”。作者的这首词,也是因“身闲”而“简淡”的。它通篇无奇字,无丽句,不用典故,不雕琢,如同家常语一样,而将主人公形象的神情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实在耐人寻味,这也正是它“简淡”的妙处。

《清平乐 · 清词索笑》

沛沛清词索笑,莫厌银杯小。应是天孙新与巧。剪恨裁愁句好。
沛沛有人梦断关河,小窗日饮亡何。想见重帘不卷,泪痕滴尽湘娥。
沛沛

《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

沛沛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
沛沛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沛沛饥饿的老鼠绕着床窜来窜去,蝙蝠围着昏黑的油灯上下翻舞。狂风夹带着松涛,犹如汹涌波涛般放声呼啸;大雨瓢泼而下,急促地敲打着屋顶;糊窗纸被风撕裂,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彷彿在自言自语。
沛沛从塞北辗转江南,如今归隐山林,已是容颜苍老,满头白发。一阵凄冷的秋风吹透了单薄的布被,突然惊醒,眼前依稀还是梦中的万里江山。

沛沛此词是作者贬官为民,闲居带湖期间投宿博山脚下一户王姓人家所作。这儿只有几间破旧的小草庵,屋后是一片竹林、环境十分荒凉冷落。词人即景生情,百感交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写成了这首寄寓很深的小令。上阕描绘环境,渲染气氛,下阕作者抚今追昔,对自己的出生地北方沦陷感慨万千,表现了作者「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可贵精神。

沛沛这阕《清平乐》,代表了辛词的一种艺术风格,全词仅有八句话四十六个字,但是却描绘了一幅萧瑟破败的风情画。
沛沛夜出觅食的饥鼠绕床爬行,蝙蝠居然也到室内围灯翻飞,而屋外却正逢风雨交加,破裂的糊窗纸也在鸣响。「自语」二字,自然而又风趣地将风吹纸响拟人化、性格化了。独宿的这个「王氏菴」,是久已无人居住的破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作者一个平生为了国事奔驰于塞北江南,失意归来后则已头发花白、容颜苍老的老人出现了。心境如此,环境如此,「秋宵梦觉」分明指出了时令,同时也暗示了主人公难以入睡。半夜醒来,眼前不是饥鼠蝙蝠,残灯破窗,而是祖国的「万里江山」。很显然,他「梦中行遍,江南江北」(《满江红》),醒后犹自留连梦境,故云「眼前万里江山」。这一句与「平生塞北江南」相呼应,而把上阕四句推到背后。平生经历使他心怀祖国河山,形诸梦寐;如今苍颜白发,壮志难酬,可心中所思所想,依然还会梦到往日的万里江山。
沛沛这首词用文字构筑的画面和表达的感情,若改用线条和色彩是完全能够表达出来的,可见作者用抽象的文字符号所捕捉、表现的景物的具象化程度了。而且,每一句话都是一件事物、一个景点,把它们拼接起来,居然连连接词都可以省略掉,形成了一幅难得的风情画。通过这幅画面,表现作者的凄苦的、热爱祖国大好河山的心情。
沛沛从词的格调看,近似田园派,或者归隐派,同作者的那些豪放之作相去太远了,而且还算不上是代表作。不过,这首词别具一格同样带给了人们美好的艺术享受。从创作来说,作品总反映着作家的所历、所见、所闻,所感,总反映着作家的一生及其一生的各个方面,即反映作家的全人。从创作的角度讲,任何作家也总是从题材内容出发,去努力寻求不同的形式和风格,他们之间的区别权在于成就的高低而已。象作者这样,能够在断承、发展东坡词风的基础上,成为豪放派大家,同时还能在闲淡、细腻、婉约等格调方面取得突出成就,在文学史上倒是不多见的。正如刘克庄在序《辛稼轩集》时所说:「公所作,大声镗鎝,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其秾纤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沛沛这首词感情浓烈,语言平淡,纯用白描,环境气氛的渲染非常出色,抒主人公的心理描述和形象刻划是十分成功的,在稼轩的爱国作品中,别具一格,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满庭芳 · 和章泉赵昌父》

沛沛西崦斜阳,东江流水,物华不为人留。铮然一叶,天下已知秋。屈指人间得意,问谁是、骑鹤扬州。君知我,从来雅兴,未老已沧洲。
沛沛无穷身外事,百年能几,一醉都休。恨儿曹抵死,谓我心忧。况有溪山杖屦,阮籍辈、须我来游。还堪笑,机心早觉,海上有惊鸥。
沛沛

《满江红 · 中秋寄远》

沛沛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管,一声吹裂。谁做冰壶凉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问嫦娥、孤令有愁无,应华发。
沛沛云液满,琼杯滑。长袖舞,清歌咽。叹十常八九,欲磨还缺。但愿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把从前、离恨总成欢,归时说。
沛沛快上西楼赏月,担心中秋月有浮云遮挡,不够明朗。请美人吹笛,驱散浮云,唤出明月。月夜的天地一片清凉洁爽,刚经玉斧修磨过的月亮,又回又亮。追问月宫里独处的嫦娥,孤冷凄寂时有没有愁恨?应该有很多白发。
沛沛回忆当年歌舞欢聚的情景,长袖善舞的佳人,清歌悲咽的佳人为之助兴添欢。叹明月十有八九悖人心意,总是圆时少、缺时多。愿明月如今夜常圆,人情未必总是别离。我欲化离恨为聚欢,待人归时再细细倾诉。

沛沛这首词的主旨是表述望月怀人之情。上阕先以“快”字点急切之情,又以“怕”字出担心之意,再以“怜”字表爱月之心,上结一问妙语双关,明里关怀嫦娥之孤冷,暗中感伤自己之幽独。下阕先写赏月之宴之酒歌,后述赏月之人之叹之想,冀月圆说团圆,情溢字里行间。全词即景生情,借景抒情,有情景交融之妙。

沛沛此词是一首望月怀人之作,可能是与词人有着感情纠葛的歌舞女子。这个女子令词人爱慕不已。美月当空,已能勾起人无限秋思。面对中秋夜月,那怀人之情便愈发浓烈了。于是词人借月写意,传递了词人对歌舞女子的怨尤与不忍相舍的复杂感情。
沛沛词的上阕就中秋月这一面来写,主要展现词人的飞扬意兴。起韵即激情喷涌,以一“快”字为催促,表达要上西楼赏月的酣畅兴致。而一“怕”字,又泄露出词人担心中秋月不够明朗的心思。在情感节奏上,此韵一扬一抑,起伏有致。接韵借用前人故事,写词人由西楼待月而请美人吹笛唤月,这就为中秋月的出场蓄足了势。三韵正面赋写中秋月的无垠光华,写得气势酣畅。在这里,词人采用了一个精彩的比喻——把月色笼罩下的世界比喻为冰壶中的世界,则月色的皎洁无垠、透明清凉之状可感。又采用了一个玉斧修月的神话,把月亮的圆美无瑕之状也形容了出来。这里的“谁做”、“最怜”二词,不仅显出了词人对此中秋月的无比赏爱之情,而且形成了相当空灵的意境。上阕末韵由无边的月色回转到月亮本体,追问月宫里独处的嫦娥有没有愁恨,这也是古代赏月者在神话时代容易产生的绮情。但是通过“应华发”的自答就可以发现。词人在这里问讯常娥的目的,并不止于发一发严格古典男子的绮情幽思,而有借之诉愁的用意。这就使上阕的词情至此气脉暗转,为下文抒发别恨调好了调子。
沛沛下阕开始,词人先用状写满天月色的“云液满”一句承上启下,然后展现自己在月下酣饮欢乐的情状。长袖善舞的佳人,清歌悲咽的佳人为之助兴添欢。这是最令词人愉快的场面。但是词人的心意均不在此,词人由此中秋明月夜、由此歌舞助兴人想到的是令自己牵情的远人,于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深沉的叹息。词人叹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就像天上的明月总是圆时少、缺时多一样。这一叹息,是承接着苏轼《水调派头·明月几时有》而来,其中不能不含有苏拭词中对于“月圆人不圆”的恨意,但词人此句意思显然又有所变化,词人主要是借月亮的不得长圆,叹息人事不得圆满特别是情人之间不得遂愿长聚的遗憾。“若得”一韵,更明显地折向题目,表明尽管词人理解人事的不如意不可改变,但还是衷心地希望能够与所爱者长相聚,就像词人希望此夜月色好景能够长久护持一样。由此“不讲理”的态度,读者可以洞见词人内心的痴情。而“人情”一句,虽像是对于人间常情的遗憾却实际上是指向词人所痴情的那个人。意谓一旦离别,别人在心里未必与自己一样珍惜护持这段感情。这样的口吻,使得词人的内心幽怨苦可触及。结韵出入意想,又化幽怨的情感为期待相逢的急切之情。词人说假如能够回到她的身边,词人会将离别时所生的幽恨,转换成劝乐的感受向她尽情诉说。在这样的结韵里,词人的入骨痴情和体贴怜爱的幽绪,被传递得婉转动人。表达词人内心隐藏着的无限痴情。真豪杰,其志过人,其情也必过人。

《满江红 · 倦客新丰》

沛沛倦客新丰,貂裘敝、征尘满目。弹短铗、青蛇三尺,浩歌谁续。不念英雄江左老,用之可以尊中国。叹诗书、万卷致君人,翻沈陆。
沛沛休感慨,浇醽醁。人易老,欢难足。有玉人怜我,为簪黄菊。且置请缨封万户,竟须卖剑酧黄犊。甚当年、寂寞贾长沙,伤时哭。
沛沛就像当年的马周困顿于新丰酒楼、苏秦貂裘破败一身风尘。用手指弹着三尺宝剑的剑铗歌唱,谁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呢?不要顾虑江南英雄年纪大了,任用他照样可以打败敌人,使其向中国称臣。可叹那些饱读诗书,想要致君尧舜的人因为神州陆沉而报国无门,无路请缨。
沛沛不要感慨什么人生易老,时光易逝,且饮美酒浇愁。有位美女同情我的遭遇,怜惜我的心情,又为我簪戴一朵黄色的菊花。先把请缨封侯的事情放在一边,姑且卖剑买牛,以求解脱。遥想当年,贾谊因为寂寞伤时而痛哭。

沛沛《满江红·倦客新豐》是南宋词人辛稼轩创作於淳熙六年至七年(公元1179年—公元1180年)之间的一首词。
沛沛这首词大约是辛稼轩闲居上饶担任有名无实的祠官时所作,词人反对偏安江左,渴望用世立功,可是最终被迫无奈退隐田园。当时南宋小朝廷不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坚持偏安投降政策,打击排斥爱国志士,使他们请缨无路,报国无门,只得解甲归田,卖剑买牛,终老山林,以酒浇愁,辛稼轩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沛沛该词语言辛辣,笔锋锐利,既表达了词人自己忧国伤时的激愤之情,又表达了词人饱受劳碌奔波而最终一事无成的倦怠之感。

沛沛上阕先以马周、苏秦、冯谖三个人物失意落寞的遭际自比,然后直抒胸臆,抒发不平:“不念英雄江左老,用之可以尊中国。”此二句看似寻常语,但却道破了南宋政治现实。宋高宗在位三十五年,是个彻头彻尾的投降派,后来的皇帝基本上一脉相承,多少仁人志士请缨无路,报国无门,衔恨以终。至此可知中国之不尊,罪在最高统治者。前结仍抒上意。读书万卷,志在辅佐君王,报效国家,反退而隐居,埋在底层,于诗书冠一“叹”字,可知感慨之深。本可以辅佐君王以尊中国,但却被弃置了,岂不令人悲痛!上阕连用典故,壮怀激烈,悲歌慷慨,淋漓尽致地抒发了“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的无法实现统一中国的愤世之情。
沛沛下阕从侧面立意,在报国无路的情况下,便寄情诗酒,归隐田园,故作旷达,隐痛深哀,仍充满字里行间。“休感慨”,实际是感慨有何用,不如藉美酒以消愁解恨。而人生易老,即使欢乐也难以尽兴。接再作超脱:“有玉人怜我,为簪黄菊”。转而又作愤语:“且置请缨封万户,竟须卖剑酧黄犊。”这里表示放下请缨杀敌、立功封侯的念头,归隐田园,以求解脱。最后引贾谊事作结:“甚当年、寂寞贾长沙,伤时哭”。贾谊为什么因寂寞而伤时痛哭呢?以反问的形式透露了诗人故作旷达而始终无法摆脱的痛苦,这种旷达精神,实质上是他的悲痛情绪发展到更深沉的表现。托古喻今,长歌当哭,全词借古人之酒杯,浇我胸中之块垒,这块垒似乎越浇越多了,因为辛弃疾的“悲剧”乃时代使然,终南宋王朝力主恢复的抗战潮流,不过细波微澜而已。
沛沛全词抒写壮志难酬的悲愤,沉痛激烈,感慨极深。词的语言十分辛辣,笔锋犀利,作者既表达出了自己忧国伤时的激愤之情,又表达了自己饱受劳碌奔波之苦最终却一事无成的倦怠之感,笔力直透纸背。

《满江红 · 和廓之雪》

沛沛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还又跨、玉龙归去,万花摇落。云破林梢添远岫,月临屋角分层阁。记少年、骏马走韩庐,掀东郭。
沛沛吟冻雁,嘲饥鹊。人已老,欢犹昨。对琼瑶满地,与君酬酢。最爱霏霏迷远近,却收扰扰还寥廓。待羔儿、酒罢又烹茶,扬州鹤。
沛沛

《满江红 · 山居即事》

沛沛几个轻鸥,来点破、一泓澄绿。更何处、一双鸂鶒,故来争浴。细读《离骚》还痛饮,饱看修竹何妨肉。有飞泉、日日供明珠,五千斛。
沛沛春雨满,秧新穀。闲日永,眠黄犊。看云连麦陇,雪堆蚕簇。若要足时今足矣,以为未足何时足。被野老、相扶入东园,枇杷熟。
沛沛几只轻盈的鸥鸟飞来,把满湖碧绿澄澈的湖水都扰动了。还有不知哪里来的一双紫鸳鸯,也故意加进来逐水嬉戏,争闹不休。我一面细读《离骚》,一面举杯痛饮;在饱看翠竹之馀,也不推辞各种肉食关味。附近还有一道瀑布,犹如明珠飞溅,供我观赏,它不停地倾泻着,日日足有三千斛。
沛沛春天,雨水丰足,新播下的谷种长出了碧绿的秧苗;进入农闲的时节,小黄牛懒散地打着瞌睡。地里的麦子熟了,有如连绵不断的黄云;蚕房里白花花的新茧簇拥着,恰似堆堆白雪。哎,若是要追求人生的富足,眼前已经可以满足了;如果还带不满足 那什么时候井满足够。几位老农见我闲着没事,就邀我到东园去走走,说是枇杷已经熟了。

沛沛本词题目为「山居即事」,词的内容扣紧题目来写,描写老词人初夏季节的山居生活清闲情景,表现老词人满足于这风景优美、人情淳朴的山村生活环境的安适情怀。
沛沛上阕主要描写初夏季节优美的自然风景,突出自己山居生活环境的清幽绝尘和自我情怀的自然惬意。起二韵笔中带趣,曲折起伏地写出水鸟飞来瓢泉碧水潭中的风景,动中含静。写轻鸥飞来,群集水面,划破瓢泉如镜子似的碧水的优美景象。一语「点破」,把瓢泉先前的平静如镜与现在的涟漪乍起就都表现出来了。这是破静入动的第一层意思。其次,轻鸥的到来,不仅会有动作,而且会有声音,轻鸥的鸣叫词面虽然未写,但是,它们的声音自然被暗融于画面中。这是瓢泉景象由静入动的第二层意思。所以,第一韵就已生意毕出。接韵更「锦上添花」,写不常见的一双紫鸳鸯飞来与轻鸥争浴的景象。「更何处」一语,体现出词人看见紫鸳鸯比看见常见的轻鸥更为欣喜的感情。「故来」一词,也是语中含情,彷彿这多情的紫鸳鸯,有意赶热闹、有意要令词人开心。起头才两韵,就已经把水鸟毕集的景象写得极为热闹。第三韵不再以景显情,而是直接转回自身,写自身自然惬意的心境。本来,读《离骚》的行为本身,是胸中块垒转借《离骚》发,但是此处因为借用了一个「读《骚》痛饮为名士」的典故,再加上整体语境又是那样安适,主旨又是谈论满足的境界者。至于「看竹」一句,则是在苏轼的原诗上再翻进一层,不仅表现他比苏轼更趋于达观、对「看竹」与「喫肉」二事不强作雅俗分别的混沌境界,而且也表现出他目前生活安稳清闲、有「竹」有「肉」。「何妨」一词,最具韵味。上阕末韵,复归到优美的自然景象的描写,描写山上飞泉流珠泻玉的清美景象,使瓢泉的景色突破「一泓澄绿」的格局而具有更开阔、纵深的空间效果。同时,飞泉日日献明珠的措辞,反映出了词人满足于如此清美景象、不以清贫为耻的精神境界。
沛沛下阕主要表现山居生活环境的宁静悠闲、饱满自足和人情的淳朴亲厚。过阕接「有飞泉」一韵而来,写酣畅的春雨过后,田间陇上生意自然的景象。春水注满了田间,得到水分充分滋养的秧苗,生意充沛;忙完了农耕后的黄牛安适地度过它闲暇的白日。总之,一切处在自在的状态中。接韵以一「看」字领起,词人充满喜悦地向读者指点出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田陇上快成熟的麦子,恍若连天的黄云;蚕房里已吐出的蚕丝,正似朵朵白雪。至此,五月乡野的生机,被绿色的秧苗、黄色的麦穗、白色的新丝勾勒出一幅简朴而大方的图画。「若要」一韵,情中含理又带有以理遣情的痕迹,滋味最是蕴藉隽永。它写出了词人对此田园风景的满足感,也传递了词人志愿未得实现的微憾感,而终归于以理遣情的平静旷达。结韵更突出地显示出乡野生活的人情美:野老热情相邀,扶他到枇杷园中尝新的画面,显示出一种亲切淳朴的乡野的友情,借这一镜头,词人传达出了自己与晚年的陶渊明一样融化于简单淳朴的田园生活的情意。
沛沛本词的抒情风格,体现出轻扬闲适、理趣盎然的特点,语言朴素而大方,韵昧恬淡而隽永。

《满江红 · 建康史帅致道席上赋》

沛沛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还又向、九重深处,玉阶山立。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且归来、谈笑护长江,波澄碧。
沛沛佳丽地,文章伯。金缕唱,红牙拍。看尊前飞下,日边消息。料想宝香黄阁梦,依然画舫青溪笛。待如今、端的约钟山,长相识。
沛沛鹏鸟展开了翅膀,遮盖了天空,向下看,可笑人世间,青茫茫的一片,看不见一位英雄人物。回过头来,向朝庭的深处望去,看见你挺拔坚定的站在金殿的玉阶上;你袖子里装有奇异的、珍贵无比的五色宝石,他年你要它来修补已经折断了的西北的天柱。现在,暂且回到帅司去,在谈笑中,就可以防守长江的天险,守好建康的大门。让长江里碧波澄明的水,安静地流着。
沛沛建康是一个山清水秀,出人材的地方,有你这么一位文章名手在这里,我们安心的在宴席上,拍红牙拍,唱着《金缕曲》,实在快乐。在酒席宴前会飞来朝庭的好消息,料想是散发着印泥香味的诏出来了,叫你到黄阁当丞相。但,这却是一场梦,现在你仍然乘着游弋的画船,听着青溪上的笛声。如今,你真的要与钟山互相约定,做一个长久的朋友。

沛沛《满江红·建康史帅致道席上赋》是宋代爱国词人辛稼轩所写的一首词。词的上阕赞扬史致道的雄才大略。下阕写席上盛况,并安慰史致道。此词以饱酣的笔墨,充沛的热情,向当时驻守建康的军事行政氏官史致道表达词人的赞颂之情,并通过这一情感的表达,展露词人力主抗金复土的政治怀抱。

沛沛《满江红·建康史帅致道席上赋》是一首作于史致道宴席、并表示歌颂史致道之意的赠人词,但却不与一股的应酬赞美、缺乏主旨的词相同。词人以饱酣的笔墨,充沛的热情,向当时驻守建康的军事行政氏官史致道表达词人的赞颂之情,并通过这一情感的表达,展露词人力主抗金复土的政治怀抱。词写得豪迈而深沉,在主旨广、基调上、笔法亡和结构上,都与《水调歌头·寿赵漕介菴》相近似,但又能显示独特的神采,体现出”复”中的“不复”。
沛沛此词采用神奇的神话传说和众多的典故,赋予作品以光怪陆离的奇幻性,和情感内容的密度与深度。
沛沛词的上阕,词人以奇情异想的笔调,歌颂史氏的高才独出、志向奇壮。词一上来,就以庄子在《逍遥游》中所构造的那只“背若泰山,冀若垂天之云”的神奇鹏鸟来比拟史氏。这就不仅写出了史氏的超群才性,而且使全词笼罩在雄奇放逸的浪漫主义的抒情氛围里。一句“笑人世、苍然无物”,写得峭拔警迈,足见史氏的非凡才华和怀抱,以及词人对史氏的推重。接下去,顺承上文,写这只讪笑人世苍茫的大鹏,飞回天宫深处,像高山一样,收翅仁立在玉阶天门之上。这一对庄子的大鹏形象所作的延伸,不仅显不出词人的非凡想像力,也表明词人这一时期对于“天宫”实即朝廷的深加留意。而且,因为这里的大鹏和“九重”、“五阶”之类都是采用了暗喻的修辞手法,若从大鹏所造这一形象的内涵上来看,大鹏更是点明了被任命为行宫留守和江防前线的军事长官的史氏,在天子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运用大鹏的形象作比拟之后,词人再次运用女蜗补天的神话,赋予史氏以补天之神的奇持形象。这个形象,应该是大鹏与女蜗的嫁接。这并不是忘乎所以的肉麻吹捧,而是趋近词人的抗金目标的必然兴会。它实际上是希望抗战派得到重用,可以收复中原故土,“补”好宋朝已经缺了西北的“半边天”。这是词人此时心恒系之的热血之念,所有的飞腾幻想。奇情壮采,都因为这样的怀抱而变得沉甸甸地,富有很深的思想意义。上阁最后一大句,在语气上还承接着上文,“且归来”是对“又还向九重”、志在补天的鹏鸟的转写,但是在境界上,却由神话转入现实,写史氏充任江防前线的长官,使万里长江波澜不惊,江南形势得以安定。其中“谈笑”一词。极写史氏护江的举重若轻,暗示着其才能,比维护长江安宁所需要的更大。在这里的语气中,还带着前文借用神话时的豪逸味道。
沛沛词的下阕,才始着墨于题中的宴席描写,但并不渲染其热闹与豪华,这在结构和用墨都与《水调歌头·千里渥洼种》略异。其用意在写史氏不仅有上文所写的“补天”才能,还是个文采风流的“文章伯”。“金缕”一词,是为词人对史氏文才的推许作映证。当然,这样的推许,实际上是受到天子手谕史致道表示嘉许的信息激发出的。接韵一个“看”字,就写出了孝宗手谕即“日边消息”给史致道带来的入阁希望,和词人对于这一消息的同样重视。词人在《千秋岁》一词中,曾说过史致道“从今尽是中书考”这样的话,与这里意思相同,而此处表达得则更委婉。“料想”一韵,不写其今日欣喜之情,反而写史致道日后入朝为相、主持政事以后,还会对今日秦淮河上的游赏恋恋于怀,写其于位高校重之时的平常心和风流态,这就深得措意深隐之妙,写出了大人物的情怀儒雅而风流。结韵更是曲笔传倩,既然史氏入朝主政后依然怀念秦淮河上的清游雅集。词人对钟山山水的感情是如此亲厚,自然今日就要与钟山相约,相约成为老朋友了。那么在钟山秦淮边结识的同僚,也是词人的老朋友。词人真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了。
沛沛赠人之作能写到如此境界,将词人的理想抱负与热情充实在其中,使词中不仅有人,而且有“我”;而又以既豪迈且深隐的风格出之,使读者得到更多面的美感体验,即使不谈它在语言上的五色迷离,苫峭奇拔,此词也已堪称宋代同类词作中的上品。
沛沛值得指出的是,史致道的政治态度比较依违,并不与坚决主战的词人完全一致,史致道不仅早年想投靠炙手可热的秦桧集团,甚至还为排挤主战派领袖张浚而奔忙,但是,这样的隐情,词人是无法深察的。词人把史致道当成一个主张抗金的同志来歌颂,情有可原。

《满江红 · 敲碎离愁》

沛沛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把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沛沛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栏干曲。
沛沛仿佛要把我满怀的离愁敲碎似的,纱窗外,阵阵清风把翠竹摇得簌簌作响。自从他走了之后,悠扬的玉箫声也从此听不到了。我倚在高楼上苦苦思念着,有多么孤独冷清!眼前已是暮春三月,到处飞絮落花,令人怎么能够开怀。举头望去.远处的群山一片碧绿——眼看夏天就要来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拿起他寄来的信,从头再读一遍。
沛沛倾诉相思的字句,徒然充满了信纸。可是相思之情,何时才能得到满足?哎,是什么东西滴落衣襟上?那是满把的泪水啊!但愿漫山遍野的芳草,不至于让他迷失道路。讨厌的是簇簇垂杨,却老是遮断我眺望的视线。最凄苦的时刻,就是月亮在苍茫的暮色中升起来时,我还倚着栏杆守候着、守候着,却不知守候什么。

沛沛这是一首“代言体”的闺怨词,述说闺中女子与情郎分别后的离愁别绪及相思之苦。
沛沛起始三句,是“纱窗外,风摇翠竹,敲碎离愁”的倒装,把“敲碎离愁”写在首句,不仅是韵脚的需要,也起到开篇点明题旨,扣住读者心絃的作用。“敲”字使人体会到,主人公的心灵受到撞击,“碎”是“敲”的结果。也就是说,主人公本来就因为与情人离别而忧愁的心绪,被风摇动翠竹的声音搅得更加烦乱了。且环境的幽美,更衬托出主人公的孤寂、愁闷。“敲碎”既体现了静中之动,又以动衬静,“离”字点出了词中之情。
沛沛“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写出主人公的生活状况:所爱之人去了,自己孤独无伴,只好常常倚楼遥望,由于无人欣赏,所以也就无心去吹箫了。“人去”、“人独”,是“倚楼”、“吹箫”的原因。第一个“人”字是对方,是主人公想念的人;第二个“人”字是主人公本人。
沛沛“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承“倚楼”句,写登楼所见的风景,又点出了时令。“千山绿”虽然可爱,但“三月暮”却又意味着春光消逝、好花凋谢,对于爱惜青春的女性来说,便有“满眼不堪”之感。这两句承上启下,烘托气氛,写出了闺中人因思念外出人而无精打彩的情景。
沛沛“但试把一纸寄来书,从头读”上面写的,是日常的一般生活;这两句写的是一个特殊的细节。主人公不断地把情人寄来的信,从头细读,这进一步表现她的孤独无聊,也开始深入地揭示了她思念情人的深切感情。这是通过行动来写情的,是事中之情。
沛沛下阕“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直接抒情:情人寄来的信,满纸写着“相思”之字,说明他没有忘记自己,信中的字,不能安慰、满足自己的“相思”之意,也包含自己没有机会向情人倾吐相思、取得补偿之意。
沛沛思念情人除了空读来信之外,还设法安慰自己,但仍不免“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小珠般的点点眼泪,轻轻地、不断地滴在罗衣上,不但染衣,而且几乎“盈掬”。这两句再以事写情,体现了身份、性格特点,最可看出主人公是个女性。“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芳草”句很容易使人想起苏轼的名句“天涯何处无芳草”(《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此处反其意而用之,是说异地他乡的“芳草”,并不能使“行客”迷途忘返,言外之意说他终究是要归来的;后句说杨柳的枝条阻碍了视线(因此闺中人极目远望也无法看到自己的情人);这就形象地写出她盼望行人归来,望眼欲穿的情景。因上句有盼望游人能归意,故倚楼望其或即翩然来归;但“垂杨只碍离人目”,“只”字有怪怨的感情色彩,怪垂杨别的作用不起,“只”起碍人望远的作用。两句将楼头思妇的细微感情,曲曲传出。
沛沛“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最后归结,仍从事中写情。结尾二句夸张地说因为天天等到月下黄昏,倚着栏杆翘首以望,以致把栏杆也压弯了,这当然让人“最苦”的。结尾与上阕“倚楼人独”相呼应,照应题目,写尽离愁。因此用“最苦”两上字来充分地修饰,不仅详尽地表达了这两句,而且是详尽地表达了全词之情。
沛沛这篇抒写离情别绪而陷于苦闷的词作,无疑是南宋社会动荡中现实生活的反映。祖国南北分裂,无数家庭离散,备受亲人伤离的痛苦。辛弃疾本人也远离故乡,对这种现象也深刻了解,颇有体验,因此在他笔下才出现了这样抒写儿女之情,表达离人痛苦的词章。无须穿凿附会、望文生义地去寻找什么政治寄托,只就真实生动地反映社会生活来说,也应充分认识到它的文学价值。

《满江红 · 暮春》

沛沛可恨东君,把春去春来无迹。便过眼、等闲输了,三分之一。昼永暖翻红杏雨,风晴扶起垂杨力。更天涯、芳草最关情,烘残日。
沛沛湘浦岸,南塘驿。恨不尽,愁如织。算年年辜负,对他寒食。便恁归来能几许,风流早已非畴昔。凭画栏、一线数飞鸿,沈空碧。
沛沛

《满江红 · 汉水东流》

沛沛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想王郎、结发赋从戎,传遗业。
沛沛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但从今、记取楚楼风,庾台月。
沛沛汉水滔滔,向东流去;它冲净了那些满脸长着鬍鬚的敌人嘴上沾着人民的膏血。人们都说:当年你家的飞将军,英勇威列地打击敌人。攻破敌人坚固的城池的时候,迅速勇猛,像迅雷过耳那么快;在玉帐里谈论兵法或者是研究战术的时候,态度激昂兴奋,语言慷慨激烈,两颊都结了冰。回想王郎,你才到结发的年令,就从事戎马生活。继承着先人的事业。
沛沛我腰里悬挂的宝剑没有用了,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把它当作乐器,弹着剑柄唱唱歌。今天拿着酒杯,喝着酒为你送别。况且这是我的好朋友你,又是重新被任用,你簇拥旌节的仪仗,登上了拜将坛,封你为编率大军的将军。你是大丈夫男儿汉,应当把马革裹尸当作自己的誓言,为了消灭敌人,为国捐躯是最光荣的。有些人,贪图安乐,迷恋女色,是自伐生命,应以为戒,再也不要说它了。从今后,要牢牢记住:咱们在楚楼、庾台吟风赏月的这段友谊。

沛沛这首词是一首送别之作,因为友人军职升迁是一件大喜事,所以此词全无哀婉伤感之情。词中希望友人作为名将的后代能像祖先一样建功立业,抗击金兵,收复失地。全词通篇都是对友人的赞扬与鼓励,只是最后提醒友人不要忘记知音好友,一点即止。
沛沛上阕写战争过去,人们的战争,敌情观念薄弱了,“髭胡膏血”都被汉水洗净了,这是一句反义用语,道出了作者心里的不平。接着用“人尽说”回忆王君的“旧时英烈”。下阕的过阕与上阕的开头遥相照应。既然没有战争了,刀剑就应入库了。“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前两句由友人写到自己,以战国时的冯谖为喻,表达作者勇无所施、报国无门的愤懑。后两句表达自己对送行友人的歉意,言自己无物可送,只能用杯子之酒为别去的朋友送行。
沛沛“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汉坛”,汉高祖刘邦曾在汉中筑坛拜韩信为大将。这两句言朋友官职地位之重,言外之意,朋友处此重位,定能像当年的韩信一样一展抱负,发挥自己的才能,为国立功。
沛沛“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这两句承上,前句用东汉马援之典。后句化用枚乘《七发》中“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语句,是说贪恋女色,必当自残生命。词人认为男儿应当立誓以马革裹尸死在沙场而还,至于那些沉溺酒色自戕生命之行再也休提,以此激励友人要以杀敌报国为务,勿沉溺于男女私情而堕了青云之志。
沛沛但从今,记取楚楼风,庾台月。——引用战国宋玉和东晋庾亮的典故。以此劝诫友人:不要忘记咱们在楚楼、庾台吟风赏月的这段友谊。全词激昂沉郁,愤懑与不平隐含在曲折之中。

《满江红 · 江行,简杨济翁、周显先》

沛沛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曾识。还记得、梦里行遍,江南江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緉平生屐?笑尘劳、三十九年非,长为客!
沛沛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陈迹。楼观才成人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间、哀乐转相寻,今犹昔。
沛沛

沛沛《满江红·江行简杨济翁周显先》作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是一篇触物抒怀之作。当时词人从临安前往湖北,在路上以词代简,为杨济翁和周显先写下此词。
沛沛全词因江行兴感,却没有写景,将现实政治感慨与怀古之情有机结合起来,通过对往昔英雄人物的追忆与今朝他们“了无陈迹”的哀叹,表达了作者一方面渴望能如古代英雄一样建立伟业,但另一方面又倦于宦游(笑尘劳、三十九年非),游于山川的失意矛盾之情。

沛沛此词可分三层。
沛沛上阕为第一层,由江行沿途所见山川引起怀昔游,痛惜年华之意。长江中下游地区山川秀美,辛稼轩南归之初,自乾道元年至三年,曾漫游吴楚,行踪遍及大江南北,对这一带山水是熟悉的。乾道四年通判建康府,此后出任地方官,调动频繁,告别山水长达十年。此时复见眼中川「都似旧时相识」了。「溪山」曰「过眼」,看山却似走来迎,这是江行的感觉。「怪」是不能认定的惊疑感,是久违重逢的最初的感触。往事虽「还记得,却模糊、记不真切,真象一场旧梦。
沛沛「还记得、梦中行徧,江南江北」,「梦中」云者不仅有烘托虚实之妙,也是心理感受的真实写照,这种恍惚的神思,乃是多年来雄心壮志未得实现。业已倦于宦游的结果。反复玩味以上数句,实已暗伏「尘劳」、觉非之意。官场之上,往往如山水一般旧曾相识虚如幻梦不如远离,同时也就成了一种强有力的召唤,来自大自然的召唤。所以,紧接二句写道:「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两平生屐?」要探山川之胜,就得登攀,「携杖」、着「屐」(一种木底鞋)是少不了的。
沛沛《世说新语·雅量》载阮孚好屐,尝曰:「未知一生当着几量(两)屐?」意谓人生短暂无常,话却说得豁达幽默。此处用来稍变其意,谓山川佳处常在险远,不免多穿几双鞋,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结尾几句就对照说来,「笑尘劳、三十九年非」乃套用蘧伯玉(春秋时卫国大夫)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的话(语出《淮南子·原道训》),作者当时四十岁,故这样说。表面看,这是因虚度年华而自嘲,其实,命运又岂是自己主宰得了的呢。「长为客」三字深怀忧愤,语意旷达中包含沉郁。实为作者于四十年年来之感慨,年已四旬,南归亦久,但昔日的志愿,却无一件得以实现,感慨,今是昨非,一生劳碌,原来「长为客」无丝毫是自己左右的。
沛沛这阕六句另起一意为第二层,由山川地形而引起对古代英雄事迹的追怀。扬州上游的豫章之地,历来被称作吴头楚尾。「吴楚地,东南坼」化用杜诗(《登岳阳楼》:「吴楚东南坼」),表现江行所见东南一带景象之壮阔。如此之山川,使作者想到三国英雄,尤其是立足东南北拒强敌的孙权,最令他钦佩景仰。曹操曾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三国志·先主传》)而孙权堪与二者鼎立。此处四句写地灵人杰,声情激昂,其中隐含作者满腔豪情。「被西风吹尽,了无陈迹」二句有慨叹,亦有追慕。恨不能起古人于九泉而从之的意味,亦隐然句中。
沛沛结尾数句为第三层,是将以上两层意思汇合起来,发为更愤激的感慨。「楼观才成人已去」承上怀古,用苏轼诗「楼成君已去,人事固多乖」(《送郑户曹》)意,这里是说吴国基业始成而孙权就匆匆离开人间。「旌旗未卷头先白」承前感伤,由人及己,「旌旗」指战旗,意言北伐事业未成,自己的头发却先花白了。
沛沛综此二者,于是词人得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结论:人间哀乐从来循环不可琢磨(「转相寻」),「今犹昔」。这结论颇带宿命色彩,乃是作者对命运无法解释的解释。更是作者对命运不如已愿,人事多乖的感叹。
沛沛词中一方面表示倦于宦游——「笑尘劳、三十九年非」,另一方面又追怀古代英雄业绩,深以「旌旗未卷头先白」为憾,反映出作者当时矛盾的心情。虽是因江行兴感,词中却没有着重写景,始终直抒胸臆;虽然语多含蓄,却不用比兴手法,纯属直赋。这种手法与词重婉约、比兴的传统是完全不同的。但由于作者是现实政治感慨与怀古之情结合起来,指点江山,纵横议论,抒胸中郁闷,驱使古人诗文于笔端,颇觉笔力健峭,感情弥满。所谓「满心而发,肆口而成」,自具兴发感人力量。

《满江红 · 游清风峡,和赵晋臣敷文韵》

沛沛两峡崭岩,问谁占、清风旧筑?更满眼、云来鸟去,涧红山绿。世上无人供笑傲,门前有客休迎肃。怕凄凉、无物伴君时,多栽竹。
沛沛风采妙,凝冰玉。诗句好,馀膏馥。叹只今人物,一夔应足。人似秋鸿无定住,事如飞弹须圆熟。笑君侯、陪酒又陪歌,《阳春曲》。
沛沛

《满江红 · 点火樱桃》

沛沛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春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乳燕引雏飞力弱,流莺唤友娇声怯。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
沛沛层楼望,春山叠。家何在,烟波隔。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胡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
沛沛似火樱桃,如雪荼蘼,映辉鬥艳。春色正浓,喜见春笋破土而出。母燕引着雏燕试飞,黄莺呼叫伴侣。春带愁来,不带愁去,令人伤怀。
沛沛登楼望家国,有层山叠水相隔,炊烟已经被山挡住了,家在哪里呢?古今家国之恨,向谁倾诉。乡梦恐怕难以传到千里之外了,唯闻子规啼三更月。杜鹃声声劝归,人却难以归去。

沛沛这首词的上阕描写景物时,并没有摄取那些与愁苦情绪相对应的落花飞絮,斜风细雨等物象,而是以春末时节极富生命力的物象为主。下阕中词人将春愁转为乡愁,又转为古今之遗愁。明写作者暮春时分的乡愁,又暗写了志士寂寞和国愁等丰富感情。

沛沛此词描写词人因春归而想家的悲凉情绪,它以春景为媒介,充分体现了自家身世和国家命运都很悲惨的感叹,是一首饱含政治色彩的上乘之作。它之所以流传下来,为人所喜欢,不仅在于它饱含深情厚意,更在于作者在写词时不是枯燥地、直通通地诉说,而在生动鲜活的意境描写中创造了幽远深邃的抒情境界。
沛沛上阕即景伤春。词人的艺术触觉是十分敏锐的:词人既欣赏江南之春的美好,又痛惜江南之春的不久长。在词人的笔下,暮春的景致使人眼花缭乱。“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二句,犹如彩色影片的特写镜头,园林之中灿烂的春色被推到读者的眼前。一株株樱桃,硕果累累,红得像着了火;一架荼?正盛开着白雪般的花朵,与火焰般的樱桃交相辉映,整个园林红妆素裹,分外娇艳。“春正好”是一句简洁深情的赞语。春天好,好就好在生机勃勃。春笋穿破了长满青苔的土阶,蓬勃地向上生长;春燕牵引着初产的幼雏,在缓缓地飞翔;流莺呼朋引伴,娇音恰恰,就像奏响了一首首春之抒情曲。可是好景不长,恰如前人的名句“开到荼花事了”所标示的,高潮一过,春姑娘就要回去了,想挽留也挽留不住。也许正是因为预感到春之短暂,乳燕才飞得没有兴致,其翱翔之力“弱”了下来;那些自在的流莺,也因此而歌声不畅,它们的啼音竟然使人有“怯”的感觉。燕之“弱”,莺之“怯”,其实都是词人感伤春天心理的外化,辛弃疾这里则是满腹心事。对于一个政治理想落空、在现实生活中屡受挫折的人来说,春归是象徵着希望破灭。自然景观的变化和季节的无情推移,牵动了词人满怀的愁恨,于是词人向春天发出了怨愤之语:“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这三句与词人的名篇《祝英台近·晚春》的结拍“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用语和含义都很相似,只是这里语调更为急促,意思更为直截了当一些。词人似在对空呼喊道:千愁万恨,都是你春天给引出来的;如今你自个儿走得利索,却把愁留给人不管了,你可知我已经愁肠千结,无法解开。这一串怨春之语,无理之极,然而有情之极,“肠千结”三字,尤能夸张地表达出词人抑郁不堪的烦乱心绪。
沛沛词的下阕,具体而细致地抒写这被春天触动的愁和恨。换头的四个三字句:“层楼望,春山叠;家何在?烟波隔。”承“肠千结”一句而来,点明词人内心所郁积的,并不是春花秋月的哀愁,而是怀念家山的深沉悲痛。词人登高楼而远望家乡,无奈千重万叠的春山遮断了双眼,茫茫无边的烟波阻隔了归路。这春山、这烟波,象徵祖国的分裂,象徵政局的险恶,象徵词人执着追求的抗金恢复大业所遇到的无数艰难险阻。接下来“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二句,愁怀浩渺,语意悲怆,英雄的孤独感拂拂生于纸面。所谓“古今遗恨”,按字面之义自然是指从古至今的恨事,但怀古是为了伤今,因而这里的“古今”,偏重于指“今”。“今”之恨,莫过于中原沦陷、祖国分裂之恨。
沛沛由此可见,这两句是向人们说明:词人之“恨”的内容,决非一般文人士大夫风花雪月的小恨,而是深沉悲痛的家国大恨;而词人为雪此大恨而奋斗,响应都寥寥无几,此恨几乎无处可以倾诉,这又是自己满腔愁恨之更深一层。紧接“蝴蝶”二句,化用唐人崔涂的“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一联而变其意。《庄子》上说,庄周梦见自己化为蝴蝶。后来文人就将做梦称为“蝴蝶梦”。千里梦,指自己的想家梦。子规的叫声像是在说“不如归去”。这两句,是就情造境的哀婉之笔,以深夜不寐的痛苦情景,来将上文所抒写的内容进一步向广阔的时空延伸。一个“不传”,一个“叫断”,是点铁成金之语,使得这两句比崔涂原诗更为凄切地表达出思家念远之悲。还须指出的是,从词人的生平、思想及上文的“古今遗恨”等来综合判断,这里的所谓思家,不是思念其江南地区的寓所,而是思念远在北方金人统治之下的山东济南老家。全阕的结拍云:“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声声”,承“子规叫断”而来,可谓善于呼应,构锁严密。“劝人归,归难得”二语,修辞学上称为“顶真格”,其作用在于文气贯通地倾泻自己的苦痛之怀。这里以情语结束,但由于与前面的形象描写相联系,并且语意真挚感人,所以这个结尾仍然富有韵味,令人对这位爱国志士有家难归的痛楚油然而生共鸣之感。
沛沛辛弃疾的政治抒情词,就表达方式而言,可分为直抒与曲达两种。所谓直抒,是指张口畅谈,议论之声滔滔不绝,悲壮之情,慷慨豪迈之志,全盘托出,没有半点含蓄,从不凭借外物,不依靠比兴等手法。所谓曲达,是指心里有急切想说的话,但考虑到自己处境险恶,不敢将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地畅快淋漓地说出来,而是凭借花鸟山水来抒发自己的忧愤。此词就是属于后类。

《满江红 · 赣州席上呈太守陈季陵侍郎》

沛沛落日苍茫,风才定、片帆无力。还记得、眉来眼去,水光山色。倦客不知身近远,佳人已卜归消息。便归来、只是赋行云,襄王客。
沛沛此个事,如何得。知有恨,休重忆。但楚天特地,暮云凝碧。过眼不如人意事,十常八九今头白。笑江州、司马太多情,青衫湿。
沛沛暮色苍茫,风平浪静,一叶孤舟有气无力的停在江边。还记得快乐的往事,如同水光山色给人以美的享受。你遭到沉重打击,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佳人离你而去。即便佳人归来,和楚襄王梦高唐、赋行云一样,不过是梦幻而己,并非现实。
沛沛不要为那些小事而烦恼。既然事已如此,恨也没用,想也没用,让它过去算了。但楚天特地,展现眼前的也只是凝贴碧空的暮云朵朵。人生在世,得意时少,失意时多。自古如此,不要愁得头发都苍白了。笑你太多情,连青衫都湿透了。

沛沛《满江红·赣州席上呈太守陈季陵侍郎》是宋代爱国词人辛稼轩所写的一首词。此词的上阕主要是写别离,下阕主要劝勉与激励。作者在叙事时,使用抒情手法,杂有议论,又略见跌宕起伏,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效果。

沛沛此词除感情真挚,写景尤为突出。作者所写之景,有眼前的苍茫落日,合碧暮云,也有记忆中的水光山色,但不论是哪一类景物,都能写得形象鲜明,情含景中。尤其是对水光山色的描写,以“眉来眼去”四字状之。把无生命的山水,写成有生命有感情的人物,真是奇妙之至,也生动之至。加之作者在叙事时,又使用了抒情手法,有时甚至以议论代替抒情,行文中又略见跌宕起伏,便收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效果。
沛沛词的上阕主要是写别离。开头两句写景:暮色苍茫,风平浪静,一叶孤舟有气无力的停在江边。这些景色,给离宴涂上了一层凄苦色彩,烘托出一派离别气氛。“还记得”二句回忆往事,写双方有道一段相处的美好时光。“眉来眼去,水光山色”,真令人回味不已。这段看似快乐的往事,而今已不能再给人以美的享受,不过是以乐景写哀,更增加离人的悲哀而已。“倦客”二句写离别。倦客,当指陈季陵,称之为倦客,是对罢职者的委婉说法。因其遭到沉重打击,神志颓丧,已“不知身近远”了;“佳人已卜归消息”。也是一种婉转的说法,其实是恰在此时,佳人离陈季陵而去,使陈季陵痛苦不堪。末二句写后会无期。在这里,作者使用了一个假设句,说明即便佳人归来,和楚襄王梦高唐、赋行云一样,不过是梦幻而己,并非现实。
沛沛词的下阕主要劝勉与激励。“此个事”四句,劝陈季陵不要为那些小事而烦恼。是说那些小事儿有谁能事先知道,既然事已如此,恨也没用,想也没用,让它过去算了。“但楚天”二句。是说佳人虽然归去,楚天还是有情的么!“暮云凝碧”四字,再写暮色,以照应开头;“日幕碧云合,佳人殊未来”这里虽只提到暮云凝碧,从语境上说也应包含“佳人殊未来”在内,和上片“佳人已卜归消息”迢相呼应,且重申了“佳人难再得”之意。“过眼”二句即事明理,说明人生在世,得意时少,失意时多。自古如此,何必要愁得“今白头”呢!煞拍借古喻今,从表面上看是笑陈季陵太多情,其实是要激励陈季陵振作起来,其用心之良苦,可想而知。
沛沛在古代,除了爱情之外,亲情友情也同样重要,在古代诗词中,黄昏怀人的情感不独出现在情人之间,朋友之间离别的黄昏之思也成为诗歌中的特有内容。如《满江红·赣州席上呈陈季陵太守》,清·李渔《窥词管见》说:“作词之料,不过情景二字,非对眼前写景,即据心上说情。说的情出,写的景明,即是好词。”此词写景尤为突出,开头“暮色苍茫”既点明了离别的时间,也给离别的宴席涂上了一层凄苦的色彩,烘托出一种悲伤的气氛。“暮云凝碧”再次写到暮色,照应开头,情含景中,形象鲜明。

《满江红 · 送徐抚幹衡仲之官三山,时马叔会侍郎帅闽》

沛沛绝代佳人,曾一笑、倾城倾国。休更叹、旧时青镜,而今华发。明日伏波堂上客,“老当益壮”翁应说。恨苦遭、邓禹笑人来,长寂寂。
沛沛诗酒社,江山笔。松菊径,云烟屐。怕一觞一咏,风流弦绝。我梦横江孤鹤去,觉来却与君相别。记功名、万里要吾身,佳眠食。
沛沛
沛沛

《满江红 · 送李正之提刑入蜀》

沛沛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还自叹、中年多病,不堪离别。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把功名、收拾付君侯,如椽笔。
沛沛儿女泪,君休滴。荆楚路,吾能说。要新诗准备,庐山山色。赤壁矶头千古浪,铜鞮陌上三更月。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
沛沛蜀道攀登难于上青天,一杯薄酒为你践行。正是祖国被侵占的时候,自己又有才能去驱除外侮,却非要闲置如此。希望借着这首《喻巴蜀檄》让金人闻风心惊。你文才出众,希望大展身手,为国立功建业。
沛沛君莫要流泪伤心,请用诗写下一路美好景色:庐山的丰姿,赤壁的激浪,襄阳的明月。正是梅花花开、大雪纷飞季节,务必相互勉励莫相忘并不断传递消息。

沛沛《满江红·送李正之提刑入蜀》作於宋孝宗淳熙十一年(公元1184年)冬,时稼轩罢居上饶。李正之是辛稼轩的好友,曾两度任江淮、荊浙、福建、广南路的提点坑冶铸钱公事(采铜铸钱),信州为当时主要产铜区,故李正之常驻信州。是年冬入蜀,改任利州路提点刑狱使。稼轩作此词送行。
沛沛起笔缴足送行题面,「东北」一联气势磅礴,不惟文武兼领,且用事恰切,寓意深刻。下阕历数入蜀景色——庐山瀑、赤壁浪、铜鞮月,以阔其心胸,壮其行色。结韵回应篇首,万里雪飘,寒梅怒放,人品、友谊、别情,一总囊入,豪迈隽永,韵味无穷。这阕词,是作者把对于祖国的爱和对於战鬭的友谊的爱,凝结在一起而又委宛地表达了出来的,所以读来感人至深。

沛沛南宋淳熙十一年(公元1184年),稼轩以「凭陵上司,缔结同类」的罪名,罢居上饶已经将近三年了。所以词中处处把李之入任,与己之罢闲,双双对照写来,一喜一忧,缠绵悱恻,寄意遥深,感人心肺。
沛沛起两句,「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点出李之入蜀与己之送行,双双入题,显得情亲意挚,依依难舍。「登天」虽借用李白诗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其实却暗含此行之艰难;虽是王命,何尝又不是小人的挟嫌排挤,有如远谪?所以他这阕词写的极其沉郁,这开头无异已定下了全词的基调。「一杯」,何其简慢;看似淡语,然而却是至情的无间;流露出君子之交,一杯薄酒足矣。没有华筵歌妓,也没有清客的捧场;只有两个知心的朋友一杯相对,则这「一杯」二字,不仅写出了友情之深,亦且写尽了世态之薄。笔墨之力量如此,则这「一杯」也就不少了。
沛沛「绣衣」,是对「提刑」的美称。汉武帝时,派使者衣绣衣巡视天下,操有生杀之大权,称为绣衣直指。李正之提点刑狱公事,也负有司法和监察的任务,所以稼轩也借以称他为「绣衣使者」。
沛沛三、四句「还自叹、中年多病,不堪离别。」点出「中年」,是时稼轩四十五岁,正是「不惑之年」,大有作为的时候。然而「多病」,这一「病」字,包含就多了,更何况「多病」。稼轩正当中年,而一放就是三年。又正是祖国被侵占的时候,自己又有才能去驱除外侮,却非要闲置如此,内忧外患,不能不「病」。所以他才用「还自叹」三字领起下面两种难堪:已是自己闲置生愁,怎当堪用的同志又遭远调,离开了中央,这一来抗战派淘汰将尽矣。所以这种离别,不止友情,更关系国家的命运,才是最大的痛楚。
沛沛五、六两句,按词律要求,是要用律句的对仗格式。他巧妙地安上了诸葛亮的《出师表》和司马相如的《喻巴蜀檄》,都是关于蜀的故事。切题已难,而寓意得妙更难。他却举重若轻,正是有一肚子的学问。「东北看惊」者,是东北方的大好河山,沦入异族之手,正应当像诸葛亮请求出师那样,「鞠躬尽瘁,死而後已」。着一「惊」字,有三层意思:惊山河之破碎;惊投降派的阻挠;以至惭愧得都怕(惊)读诸葛亮的《出师表》了。然而却反其「道」而行之,让李正之去西南的巴蜀「更草相如檄」。据《史记·司马相如传》载:「唐蒙使路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万余人,用兴法诛其渠帅,巴蜀民大惊恐。上闻之,乃使相如责唐蒙,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这里着一「更」字,透露出了不出师东北之恨未已,而又要被强迫到西南去镇压人民。恨上加恨,这个「更」字把一个南宋小朝廷的那种对敌和,对己狠的心态暴露无遗。下字非常生动而有力。
沛沛七、八两句「把功名收拾付君侯,如椽笔」。正是双方的小结。自己废置无聊,而李又任非其所。而「把功名收拾付君侯」的,是因为他毕竟还是有土有责的,和稼轩自己只能耕种以自适的「稼轩居士」不同,终究还是可以期望以「功名」的。然而稼轩之所以期望于李的功名,不是铁马金戈,不是临刑的鬼头刀,而是如椽之笔!因为李正之是提刑,他那红笔一勾,是要人命的,虽不能法外开恩,也要慎之又慎。所谓「况钟之笔,三起三落」。在这六年前,稼轩也曾有过「按察之权」,而他当时却向皇帝上过《论盗贼札子》,他就曾非常精辟地说过剿「贼」之害。他说:「民者国之根本,而贪浊之吏迫使为盗,今年剿除,明年扫荡,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臣不胜忧国之心,实有私忧过计者。欲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恃其有平盗之兵也。」用笔,即亦「无恃其有平盗之兵」。能如此,那于国于民也就算是功名了。言来令人欲泪。
沛沛过拍起首四句:「儿女泪,君休滴。荆楚路,吾能说」。「儿女泪」是用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诗末二句:「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之意。这里是说:与其有作儿女哭泣的时间,倒不如听我说一说你要去的荆楚这一路的风光吧?以此换头,过度到下阕,一荡上阕愁闷的情绪。用「要新诗准备」贯串「庐山色」、「赤壁浪」、「铜堤月」。不过这看似闲情逸趣,何等潇洒。其实这正是上阕的「表」与「檄」的内含。下阕怜南,也正是上阕的思北。「荆楚路」这一带是没有被敌人占领的,如此美景,宜爱宜惜。爱,就要珍重它;惜,就要保护它。特别作为北方的游子,当提到这些南方的美景时,不能不有一些思乡的酸楚夹杂于胸中。总之,只因是一个分为两片的祖国横亘在胸中,所谓「新诗」,当也是长歌之恸。以此相勉,是轻鬆的调侃,其实正是痛心的变异。以此寄人,不仅见趣,亦且见志。多么委宛而深厚有致。
沛沛最後点明时间。李正之是十一月入蜀的,所以他说「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是彼此双方的互勉,仍以双双作结。
沛沛这一段看似白描,似乎没有多少深意。其实如果联系历史背景,是仍然可以感到话外之音的。「正梅花万里雪深」,「梅花」是他们,又是传递消息的暗示。所谓「折梅逢驿使,送与陇头人」。「万里雪深」是写彼此的间隔,也是彼此的处境。所以是地理的,也是心理的。但不论地理的或心理的,造成可以间隔而寂寞的,终归是政治的原因。是投降派对于他们的打击。那么,在这样个废弃与远戍的道路上,他形象地即情即景,用「万里雪深」,彼此的一切,俱足以包之了。而要相互勉励莫相忘并不断传递消息的,那当然是人,所以「须相忆」是彼此的。既是人,又是事。而这人事,正是他们「志」的结集,所「须相忆」者,仍是祖国恢复之大业。因此,这是一场特殊的鬭争,即抗战派在被迫流离失所时,仍在呼喊着团结。甚至可以说,通篇都是在告诫着不要忘了抗战的事业。这样分析是有心理依据的。在共同鬭争中因失利而不得不分手的战友,临岐执手勉励莫相忘时,他们思想里起作用的第一要素应是鬭争失利的耻辱与磨砺以须的豪情。
沛沛战友在一起当然比分散开好。他知道,投降派又何尝不知道。以是他们之间的「离别」就成为「不堪」的了。「不堪」二字,伤心之至:已不成军,不堪遣散。通篇都是对于抗战事业的悼念与惋惜。甚至连那一滴儿女泪,也要他收起,这样的心肠,要以江山为念,真正是情深意厚。

《玉楼春 · 戏赋云山》

沛沛何人半夜推山去?四面浮云猜是汝。常时相对两三峰,走遍溪头无觅处。
沛沛西风瞥起云横渡,忽见东南天一柱。老僧拍手笑相夸,且喜青山依旧住。
沛沛什么人在半夜把山推走了?抬头看四面都是浮云,猜想是浮云幹的。平常相对而视的几座山峰,现找遍河边却寻不到它们在哪里。
沛沛西风猛然吹起,浮云飘动,忽然看到东南方向有一座擎天高山。老僧拍看手笑着夸赞,还在高兴青山依旧在这里。

沛沛作者于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徙居铅山(今属江西),此词作于他居住瓢泉寓所期间。这首词虽然题为「戏赋云山」,但所着力描述的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的瞬息万端的变化,但字里行间似乎寄寓着词人这样一个信念:虽然坚持抗金北伐的力量,多次受到投降派的排斥和打击,但是,就像大雪压不垮青松一样,这股抗金力量不仅不会消亡,反而会逐渐强大,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

沛沛开首两句点题。上句设问,下句作答,这比直说青山被浮云所遮盖,更耐人寻味。而且,由于用了拟人手法,还大大密切了物我关系,使读者仿佛看到了词人那种翘首凝望、喃喃自语的情态。起句用典,《庄子·大宗师》云:「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庄子这段话是为抒发他有藏必亡的虚无观点立论的。
沛沛以作者的词句同黄氏的诗句相比较,黄氏的「持」字径从《庄子》语中「负之而走」的「负」字而来,稍显得拘泥朴实;而词人的「推」字,则显得空灵巧妙,更切合青山被浮云所笼罩的景象。可见,用典的巧拙,不在于能否师其字面,而在于能否即景会心,缘事而变化。而「四面浮云猜是汝」句,何以用「猜」而不用「知」?盖「知」字判断的意味太浓,和起句的诘问语气不相搭配,且使此句也显得呆滞;而著一「猜」字,不仅和起句的诘问语气相吻合,而且还使全韵灵动活泼,声情若掬。歇拍一韵紧承前韵,通过描述自己寻觅「常时相对两三峰」的行动和「走遍溪头无觅处」的结果,进一步证实青山被浮云所笼罩,并隐然透露出词人的遗憾心情。词人为什么如此执着地寻觅「常时相对」的青山?因为青山是他闲居瓢泉期间的知音,也是他光明磊落的人格的真实写照。「新葺茆檐次第成,青山恰对小窗横。」(《浣溪沙·瓢泉偶作》)「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沁园春·再到期思卜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贺新郎·甚矣吾衰矣》)可见词人对青山的感情是多么深厚,怪不得他要殷勤寻觅呢。
沛沛词的上阕写青山被浮云遮覆的忧虑,下阕则写重睹青山的喜悦。下阕两句笔锋一转,景象突然一变:西风乍起,浮云飘散,忽然看见平时与之相亲相爱的青山象擎天巨柱一样,岿然耸立在东南天际。说写词人重睹青山的喜悦,可又没有直接描写,而是通过上句的「瞥起」和下句的「忽见」,来表现作者在刹那间的感情变化。如果说下阕一韵着重写浮云散而青山见的自然景观须臾间的变化的话,那么结拍一韵还不该直接抒写重睹青山的喜悦心情吗?作者偏不这样,而是宕开笔墨,描写了一个老僧看到青山依然挺立东南天际时的欢快举止和情态,通过老僧之喜来映衬词人之喜。这样写不仅多一层曲折,而且还丰富了词境,说明热爱青山、关心青山是否依旧的,正大有人在,那老僧即其一例也。
沛沛这首词虽然题为「戏赋云山」,但词人对他吟咏的对象并未作十分精细的描绘和刻划,而是抓住自然界客观景物的倾刻变化,以轻快明朗的笔调抒发自己的内心感受,寓意深刻,并非平淡之叹。这首小词的格调明快疏朗,清新活泼,反映了词人落职闲居期间积极乐观的一面。

《玉楼春 · 无心云自来还去》

沛沛无心云自来还去,元共青山相尔汝。霎时迎雨障崔嵬,雨过却寻归路处。
沛沛侵天翠竹何曾度,遥见屹然星砥柱。今朝不管乱云深,来伴仙翁山下住。
沛沛

《玉楼春 · 风前欲劝春光住》

沛沛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沛沛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沛沛在凄凄风前,我多想劝住美好的春光停下匆匆的脚步,可惜她仍走在了城南萋萋的芳草路上,愈走愈远。此刻我多想化作片片落花随流水而去,无奈只能像水边花那样徘徊不前;我又想化作丝丝柳絮随春风飘飞而去,无奈只能像沾泥絮那样沉寂不动。
沛沛轻轻拂去镜尘,我惊恐地发觉双鬓已被星星涂染斑白。世人都不想辜负美好春光,可如今春光却被我枉自辜负了。梦中我似乎回到了抗金前线,醒来倍添缕缕新愁。此时窗外的梨花正笼罩在一片风雨之中。

沛沛这是一首惜春的词作,由伤春而感伤自己年华流逝,表达了光阴易逝、壮志难酬的愁闷之绪。
沛沛第一、两句,想要留住春光,然而已是芳草萋萋的暮春时节,开头即点出伤春的意味,为全词奠定了感伤的基调,接着似站在春天的角度说春不甘和落花一样随水而去,了无踪迹,只好暂且作粘于泥上的飞絮。「落花」、「飞絮」均为飘零之物,然在词人笔下,似落花流逝更快,而飞絮尚可在泥上暂存,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春之不愿逝去的不甘和无奈。运用比喻,用春来比喻自己的青春年华,表达出想要留住青春之感。
沛沛五、六两句,看到镜中的华发,想自己年华流逝,自己不愿辜负青春,然而无奈的还是辜负了,一事无成,表达出因功业未就而人已老去,美好的青春理想破灭的浓浓愁绪。「梦回人远许多愁」梦中醒来,似已消愁,貌似洒脱,实则更为沉痛,最后一句,以景作结,将这许多的愁都凝聚在风雨中的梨花之上,用风雨梨花象征自己的命运处境,含蓄动人。
沛沛全词新颖别致,显示出辛稼轩词于豪放之外的另一种风格。作者永远抱有一个美丽的梦想,即使她是那样渺茫、难以实现,然而他仍然执著地等待着!这就是爱国词人辛稼轩能创作出大量雄壮词篇的原因。

《玉蝴蝶 · 叔高书来戒酒,用韵》

沛沛贵贱偶然浑似:随风帘幌,篱落飞花。空使儿曹,马上羞面频遮。向空江、谁捐玉佩,寄离恨、应折疏麻。暮云多。佳人何处?数尽归鸦。
沛沛侬家:生涯蜡屐,功名破甑,交友抟沙。往日曾论,渊明似胜卧龙些。算从来、人生行乐,休更说、日饮亡何。快斟呵:裁诗未稳,得酒良佳。
沛沛

《玉蝴蝶 · 追别杜叔高》

沛沛古道行人来去,香红满树,风雨残花。望断青山,高处都被云遮。客重来、风流觞咏,春已去、光景桑麻。苦无多:一条垂柳,两个啼鸦。
沛沛人家:疏疏翠竹,阴阴绿树,浅浅寒沙。醉兀篮舆,夜来豪饮太狂些。到如今、都齐醒却,只依旧、无奈愁何。试听呵:寒食近也,且住为佳。
沛沛

《瑞鹤仙 · 赋梅》

沛沛雁霜寒透幕。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艳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著。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沛沛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鳞鸿更仗谁托?粉蝶儿只解,寻桃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冷落黄昏,数声画角。
沛沛浓霜浸透了窗间的帷幕。现在正是云轻月冷,层冰未消的时候。梅花临水照镜。有人想涂抹胭脂,却学不成半点富艳妖媚之态。在朦胧的月色笼罩下,寒梅依然是玉洁清瘦的本色。想像春风中的梅花,流盼一笑,百花失色。
沛沛寂寞。故乡在哪里?雪后的园林,水边的楼阁。虽然有瑶池以前的约定,但托谁捎去书信?粉蝶只懂得亲近桃柳,梅花开满了南枝却没有发现。只留下梅花在黄昏中,独自冷落伤感。

沛沛这首词在炼字造句和风味上,接近南宋格律派词人的词作。全词从梅花未开写到将落,使用了烘托手法,总体层次分明。通过对梅的的描述,暗示了词人伤世之感和关怀国家之痛,表现磊磈不平之气。
沛沛作者采用拟人手法咏溪上梅花,不仅写出梅花美的外貌,还写出了梅花清雅的姿态和寂寞幽怨的灵魂。这首词不仅是为梅花写照,在梅花形象中还投影着作者自己的心理感觉,精神兴趣,是一首借梅花而抒怀的寄托词。
沛沛上阕运用想象、比拟手法,正面描写梅花的形神。起韵先为梅花营造出一个寒意袭人的夜的环境:严霜以下,层冰未消,寒意透帘,云清月冷。借用了晚唐诗人韩偓「云护雁霜笼澹月,雨连莺晓落残梅」之意。这样的环境特别富有抒情暗示性,为下文抒情写物做铺垫。以下用一个单句,突出了野地梅花如美人以溪水为镜在寒夜梳妆的风神。写得空灵蕴藉,令人联想。然后以「梳掠」一词顺势而下,写梅花在溪头打扮的动人风采。龙绡衬着」有《离骚》中「纫秋兰以为珮」的芳洁之意。梅花在寒夜的溪头上,幽远其香,明艳其色,她那天然绝色的美丽,是任何靠装扮而成的美人也学不出的。一个「想」字,化实为虚,变奇怪为合理,表明梅花对溪水而梳掠,这化身为人的动作形态只是作者的想象。「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两句,把梅花出场特意放在月色朦胧的背景下,极写她的神韵,写出月下梅花如穿着鲛绡细纱的玉美人。结韵故意把梅花放到春天和百花对比,说如果梅花能到百花盛开的季节去嫣然一笑即开放的话,那么百花都要因为自愧不如纷纷羞惭自落。词以「一笑嫣然」、「转盼」、「倚」字写梅花,是以写美人的笔法来描绘梅花的仪态和神韵。梅花被表现得如此之美,也为下阕调转笔头,写梅花命运的寂寞蓄势。
沛沛下阕除了运用想象,比拟手法外,还兼用了比兴手法,来表现梅花值得痛心的不遇命运。起句一个「寂寞」,短音促节,一语定调,揭示溪上梅花的精神状态。以下连用两句拽出回答。借用北宋高士林逋「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的诗意,暗示「富贵非吾愿」、「栖隐亦非所期」的微旨。其一问梅花的家乡,拽出这野地寂寞的梅花,像是被放逐者,原来却是生在园林里,楼阁边的高贵寒花。其二以梅花自己的口吻来反问,通过这一反问,表明了梅花失意冷落的命运忧伤。梅花本来和天上瑶池有一个旧约,可是现在沦落至此,谁肯为她捎信给约会的另一方呢?这里梅花与天上瑶池之间的「旧约」,其比兴意义与《离骚》以男女之约寓君臣之约一样,传达着作者政治不遇的深沉痛苦。以下更进言明那寻桃问柳的轻薄粉蝶的不足以担当传信重任。然而,就是这轻薄的粉蝶,对于绽放满枝的梅花尤且不屑一顾词写梅花由园林、楼阁入野地、溪头,瑶池旧约无人传信,且连粉蝶儿都不肯相顾,梅花的命运一降再降,显示出词人无比伤痛的感受。结以「冷淡黄昏,数声画角」,惋惜贞姿方茂,便尔凋零,画角吹奏着《梅花落》的凄音,传达出一种悲苦的心境。「冷淡黄昏」四字,是从林逋的名句「暗香浮动月黄昏」七字中截取而来,与发端的「护月云轻」遥相激射。画角声中,再一凝想南来征雁,此情此景正自难堪。这里的黄昏与上阕的月夜在时间上并不冲突,因为它是为梅花将来的零落渲染气氛的,与上阕并不处于同一时间段落中。「伤心」一词,是花的自怜,是人的怜惜,把花情和人情浑融一体,无法分辨。

《瑞鹧鸪 · 乙丑奉祠归,舟次馀干赋》

沛沛江头日日打头风,憔悴归来邴曼容。郑贾正应求死鼠,叶公岂是好真龙。
沛沛孰居无事陪犀首,未办求封遇万松。却笑千年曹孟德,梦中相对也龙钟。
沛沛乘船西归,天天逆风而行,憔悴归来犹如古人邴曼容。郑贾想买的是死老鼠而不是玉石,叶公喜欢的是雕刻的龙而非真龙。
沛沛今後无事唯有饮酒,且把青松当作挚友相陪。如果梦中遇到曹孟德,也衹有相对言老了。

沛沛《瑞鹧鸪·乙丑奉祠归,舟次馀干赋》是辛稼轩於宋宁宗开禧元年(西元一二〇五年)被劾免职,从京口返铅山,舟行途经馀干县境时所作。
沛沛开禧元年六月,韩侂胄还在准备北伐,稼轩本年春以举荐不当连降两官。稼轩知镇江府方一年,北伐准备工作纔刚刚开始,南宋朝廷也正在下令给前线各地驻军,让他们秘密製订进攻计划的当口,却突然改稼轩知隆兴府,乾脆将他从前线调离了。在稼轩还没有离开镇江赴任隆兴时,韩伲侂胄一派的言官再以「好色、贪财、淫刑、聚敛」劾稼轩而免职。稼轩离京口返铅山,舟行途经馀干县(今江西馀干县,位于鄱阳湖南岸),遂作《瑞鹧鸪·乙丑奉祠归,舟次馀干赋》。
沛沛此词写於作者被强行授予宫祠。令其自省回归铅山途中,其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词中反复讲说的一个中心,便是朝廷不识真正的人才——自己并没有任何错谬,竟无端遭此贬退。上阕首句以「打头风」开篇,,喩世路艰难。下句承接的便是「憔悴归来邴曼容」; 归来是「憔悴归来」, 很显然不属于正常的离任。随後以郑贾求鼠、叶公好龙两个典故,意在说明当今主事者大谈人才,完全是一片虚伪。古往今来, 当权者每个都会惊呼「人才难得」, 然而真有人才脱颖而出时, 却没有几个能容下他们。所以前贤早有卓见:历史上最能人尽其才的时代,都是战乱纷扰的时代, 因为那时不用人才,连他自身都无法保住了。「孰居无事陪犀首,未办求封遇万松」将犀首「无事好饮」一典及《庄子·天运》「孰居无事」一语联用,以表达自己老年罢官、抗金事业无成之後极度灰心失望的情绪和无事可作的现状。和平时日, 大多岗位尸位素餐,越庸俗的人越能得到当权者的赏识。等到这群硕鼠把王朝掏空了,当权者纔又想到「人才」,这几乎是历朝历代不可避免的规律,绝不仅仅是稼轩那个时代。不少人说,三国时期的人才都能得到重用,不论是谋臣还是降将,所以作者提到曹孟德,然而孟德如果生在今日,谅他也未必找得到一展雄才的机会。
沛沛整首词藉古喩今,用典甚多,字少言多,抒發英雄暮年失落的愤懑、感伤等情绪。表达了作者自己英雄年老、罢官失落、抗金事业无成之後极度愤懑、失望的情绪。

《瑞鹧鸪 · 期思溪上日千回》

沛沛期思溪上日千回,樟木桥边酒数杯。人影不随流水去,醉颜重带少年来。
沛沛疏蝉响涩林逾静,冷蝶飞轻菊半开。不是长卿终慢世,只缘多病又非才。
沛沛期思溪上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樟木桥边饮酒无数杯。溪水照影,人影却不随流水同去。酒醉脸红,恰似少年青春重来。
沛沛蝉声稀疏,树林反而显得格外幽静,野菊半开,恰有孤蝶轻轻地飞来。不是我学司马相如有意傲世,衹因生来多病又无才。

沛沛《瑞鹧鸪·期思溪上日千回》是宋代词人辛稼轩创作的一首词。此词描写了作者罢官后落寞、无聊的闲居生活。首韵写终日惟赏景饮酒自娱,点出「游」、「醉」;接韵抒情,紧承上文「溪上」「桥边」而来,奇思丽想,而寓少年不再之慨;过片绘景,动中见静,静中有动,表现自己同样耗散了生命热力的精神感受;末韵关合,遥应开篇,揭明题旨,以古人自况,自伤自叹,亦自嘲自愤。全词结构宛转,前三联对仗,结联放散,起承转合,一如律诗作法。

沛沛此词描写了作者罢官后落寞、无聊的闲居生活。词人本有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而如今衹能在期思溪上不停地徘徊,在樟木桥边借酒浇愁;时光流逝,青春不再,身边衹有滞涩的一两声蝉鸣、寂静的树林、轻飞的冷蝶、半开的菊花,如此情境让词人备感落寞、苦闷、无聊。
沛沛首韵写终日惟赏景饮酒自娱,点出「游」与「醉」。「期思溪上日千回,樟木桥边酒数杯」,写词人在山之闲适,往来溪上,一日千回,或在桥边村店,饮酒书杯:可见词人终日惟赏景饮酒自娱;接韵抒情,紧承上文「溪上」「桥边」而来,「人影不随流水去,醉颜重带少年来」,奇思丽想,而寓少年不再之慨。此韵意境,从起首二句预为地步而来。一「去」一「来」,陡增青春不再、老来无味之感。
沛沛过片绘景,「疏蝉响涩林逾静,冷蝶飞轻菊半开」,模拟化用王籍《入若耶溪》诗意:「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动中见静,静中有动。此二句以精严的倒装对句所造成的冷寒寂寥之境,表现自己同样耗散了生命热力的精神感受。末韵关合,遥应开篇,揭明题旨,运用典故和反语表现了词人被罢官后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无奈与愤懑情绪,传写出风骨不改又无欢无味的老年情怀。「不是长卿终慢世」,这里使用典故,词人以司马相如自况。《世说新语》注引《高士传·司马相如赞》:「长卿慢世,越礼自放。犊鼻居市,不耻其状。托疾避官,蔑此卿相。」「只缘多病又非才」,这里使用反语,借孟浩然语(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自嘲,说以文章名世的司马相如傲世,是因其多病又没有才能,实则是借以委婉表达自己空有报国之能、却不被任用的无奈和愤懑不平。「多病非才」,似怨责朝廷,非我有意傲世,衹因生来多病又无才,以古人自况,自伤自叹,亦自嘲自愤。
沛沛这首词结构谨严,对仗工整,前三联对仗,结联放散,且起承转合一如律诗作法。

《生查子 · 有觅词者,为赋》

沛沛去年燕子来,绣户深深处。花径得泥归,都把琴书污。
沛沛今年燕子来,谁听呢喃语?不见卷帘人,一阵黄昏雨。
沛沛

《生查子 · 独游西岩》

沛沛青山招不来,偃蹇谁怜汝?岁晚太寒生,唤我溪边住。
沛沛山头明月来,本在天高处。夜夜入青溪,听读《离骚》去。
沛沛耸立的青山啊,你孤傲不听召唤,还会有谁喜欢欣赏你呢?岁暮寒冬,常到山中溪边来吧。
沛沛山尖一轮明月悄悄升起,才发现它早已从地平线升起,眼下已是高悬中天,遍洒银辉照大地的景象。明月,山峦,清澈地小溪,仿佛都在静听我朗诵的《离骚》。

沛沛词的上阕藉山来自写,又能将山品与人品相融。首句落笔就奇,接句含蓄曲折。「偃蹇」一词用来形容西岩的状貌很恰当,也可以引申为词人的骄傲和傲慢。一笔两意,巧妙之极。而以「谁怜汝」这一问,更写出词人的自怜怜山,自伤伤山。此处的山与人,已在感情上合二为一。「岁晚」一句,也是既写山,又写人。如是写山,指山逢寒冬;如是写人,则指人的老大。这样双绾之後,「太寒生」就成了词人的心理自感,和对于山的移情了。既然山被词人赋予了这样充分的灵性甚至可说是人性,那么,上阕末句衝出青山「唤我溪边住」的语句,就不再突兀矫情。两位岁寒之友因品格相似而思谋相伴,简直再合情理不过。
沛沛词的下阕藉月来自写,也有与上阕近似的曲笔和丰富情味。过阕说那高天的明月,突然由山头下来了。这就如同一个绝大的悬念,使人不敢置信又渴望得到解释。结韵则作出生动的解释,说这从天而降的明月,是因为被词人读《离骚》的声音所打动和吸引。这解释十分巧妙而合理,因为他巧用月影以替代月亮,听他读书的明月,实不过是清溪里的月影。这样的巧用,显示出他专注于读《离骚》的激愤心情。因专心读书,他再无心仰望天空。偶尔一瞥眼前,只见溪中之月凝止不动,似在入神而听。另外,这里的「夜夜」一语,又将前句瞬间的「明月来」化为夜夜的「明月来」,使词人读《离骚》的行为,不再是一个瞬息性行为,而在重复、延长中加深了它的意义,加强了它所含有的词人感情的勃郁愤懑色彩。夜夜如此,长夜如此,这读《离骚》的人,他的情感强度就不待测量而後知了。
沛沛这首词是词人词作中修辞手法运用得最密的作品,如拟人、双关、悬念、暗示等等。而它们也使此词在艺术表达效果上超凡人妙,在情感风味上厚重而含蓄。

《生查子 · 独游雨岩》

沛沛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沛沛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沛沛人在溪边行走溪水映照出人影,蓝天倒映在清清的溪水里。蓝天上有飘动的白云,人正行走在那飘动的白云里。
沛沛我放声高歌,谁来应和?只听空幽的山谷清音响起。那响声不是来自鬼怪神仙,而是桃花旁的流水声悦耳无比。

沛沛这是词人雨岩系列作品中写得极为鲜丽生动的一篇,着重描绘岩下溪水,点缀天光云影,映衬出词人独游的寂寞孤单。上阕写词人游走溪边,观赏水面奇景。“溪边照影行”点出“独游”,观赏视角独特;“天在清溪底”承上句倒映画面,兼写溪水清泠澄澈;“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情境鲜活,超然物外,越转越见空灵。下阕写山溪清音之空谷回响,与词人引吭高歌交相应和。“高歌”二句,再点“独游”,空谷清音映衬一己之孤寂高标。末以“一曲桃花水”作结,点明空谷清音之来源。馀韵袅袅,情景幽丽。“一曲”可兼指“一弯”与“一首曲子”,耐人玩味。此篇构图别具匠心,描绘生动鲜灵,映衬入妙,境界超逸,可抵一篇柳宗元山水游记。

沛沛上阕写词人游览雨岩见到的景色。第一句“溪边照影行”,是点题,写游人;第二句“天在清溪底”,写清溪和蓝天;第三句“天上有行云”,写行云;第四句“人在行云里”如同电影中的定格,总写溪、人、云,展示了水底的一个画面。作者在这里所描写的人、天、云都不是实体,而是水中的倒影。清清的溪水,不但是雨岩的优美景色之一,而且也成了词人摄取这张风景小照的胶卷。游人的身影、碧蓝的天空、飘动的浮云,都通过清清的溪水映现出来。“人在行云里”这样神奇美妙的景象,真可谓巧夺天工,不但使描写的景物高度集中,而且意境更为清新活泼,整个画面非常生动,所描写的景物,全部处在变化之中,溪水自然是流动的,游人漫步岸边——“影行”,白云飘转空中——“行云”,这就使画面充满了动感,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沛沛如果说上阕的写景,重在刻画形象的话,那么这个下阕的抒情,则是着力描绘声音。哗哗的流水,飘荡的歌声,不仅使寂静的山谷增添了生气,也为上面的图画配上了音乐。
沛沛清人沈祥龙《论词随笔》说:“词贵藏于内……于言外有所感触。”蓦然读去,这首词意境优美,静中有动的图画,配着富于形象的歌声与音乐,平易通俗、流畅自然的语言,也令人赞叹不绝。但仔细咀嚼,就会发现:作者把辛酸的感触,藏在迷人的画面背后;把满心的苦闷,融于优美的乐律之中。题目中的“独”字,已经为全词规定了基调,透露出苦闷的气息。下面的内容,自然全都围绕“独”字展开,所以起拍第一句就是“溪边照影行”。这一画面里,只有一个倒映在水中的人影,点出了“独游”,而比“独游”更深刻,因为它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气氛。
沛沛在这特定的氛围里,那清清的溪水,蔚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这些美好的景物,也染上了凄凉冷清的色彩,成为词人表达孤独之感的衬景。“人在行云里”,不止是倒影交织的画面,也写出了词人不苟随世俗的决心和孤傲清高的品格,暗写了自己遭受打击的原因。内心澎湃的激情和遭受压抑的苦闷,终究是掩遮不住的,“高歌”正是词人内心感情的流露和发泄。然而,并没有人能理解他,与他相和的,只是空谷里的溪水。词人的“独”唱,同哗哗的水声,从声音方面渲染了凄凉忧伤的气氛。这种“高山流水少知音”的感慨,是他内心苦闷的表现;而这种“曲高和寡”的情景,正是他收复中原的主张不能得到采纳的写照。那幽深寂静的山谷,那溪水漂浮的残花,不能不说带有象征意义。所以,这首词表面上是记游,描写水光山色,实际上处处贯注着词人愤激的感情,表现了词人遭受排挤、闲居家乡、有志难伸的苦闷和寂寞,也反映了他对时局的不满和对国事的关心。他热爱大自然的风光,又不忘怀于世事,正表现了词人退居时期的内心矛盾,说明他并没有因自然风光的优美而陶醉、而颓废。
沛沛这首词通过记叙独游雨岩的情景,抒发了遭受打击、闲居乡里的苦闷,反映了作者内心的不平和对国事的系念。同时,这首词构思新颖,剪裁精妙。题为“独游雨岩”,作者就在“独”字上作文章,上阕写“形”独,下阕写“声”独。随即带出了雨岩的优美景色,如清溪、蓝天、行云、山谷等。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意境清新自然而又沉郁,景愈美,愈可反衬出词人的不平与愤懑。语言通俗流畅,以虚写实,虚实结合,高度集中。所有这些都显示出了这首词的高度艺术性。王国维《人间词话》称:“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于此可见。
沛沛清代乾嘉时期岭南的著名诗人和画家黎简,有诗云:“七十二峰倒江水,俯见峰尖插天底;一舟天上棹海松,回合三万寒虬龙。”其构思与辛词同,可见辛词影响之远。

《生查子 · 重叶梅》

沛沛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霜月定相知,先识春风面。
沛沛主人情意深,不管江妃怨。折我最繁枝,还许冰壶荐。
沛沛梅花啊,你在百花开放之前绽开,在寒冷中出现。春寒料峭中,朦胧的月亮总是先照亮梅花。
沛沛主人十分喜爱你,不管江妃如何抱怨,也要折下最繁茂的枝头,插进壶中,供人玩赏。

沛沛这是一首咏重叶梅的咏物词。上阕写重叶梅在雪中独放,下阕写重叶梅受到主人喜爱及主人对重叶梅的情深意重。词中作者对重叶梅的形态并没有进行描摹,而是突出其不畏严寒的精神,深得咏物词“取形不如取神”之真谛。
沛沛开头二句写重叶梅雪中独放。化用“春脚移从何处来,未到百花先到梅。”和“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写出重叶梅不怕风雪严冬,在百花开放之前开放,从容自如,从而突出重叶梅不怕雪虐风威的高尚品格。
沛沛三、四句写梅花报春。在早春开放的重叶梅,与寒霜冷月相知与晁无咎说的“一萼故应先腊破,百花浑未觉春来。”意思相近,在“百花浑未觉看来”的时候“先识春风面”,具有先百花而报春的先觉者的独特风神。南宋思想家、文学家陈亮说:“欲传春信息,不怕雪里埋。”宋代政治家,文学家向子湮(yīn)在《虞美人·梅花盛开,走笔戏呈韩叔夏司谏》中也说:“满城桃李不能春,独向雪花深处、露花身。”写的都是“雪里已知春信至”的品格,表现出重叶梅在百花开放之前的特性。
沛沛五六句写重叶梅受到主人喜爱和主人对重叶梅的情深意重,而且主人对重叶梅的喜爱从没动摇过。这两句词除了说明主人爱梅之外,也从侧面衬托出重叶梅之美与可贵。
沛沛最后两句词紧承上句“情意深”,是对主人爱梅之情做具体的描述,写主人把最好的重叶梅折下来,插在冰壶水中,供自己和友人玩赏。从主人再一次握重叶梅那一方面来说是花、人合一,可以说是“无花饿伯仲,得雪愈精神”。
沛沛重叶梅在百花开放之前开放,在寒风凛冽中独自绽放,表现出重叶梅的不惧风雪;主人对重叶梅的情深意重,从把最好的重叶梅折下来供友人欣赏,更加表现出主人对重叶梅的喜爱。

《生查子 · 题京口郡治尘表亭》

沛沛悠悠万世功,矻矻当年苦。鱼自入深渊,人自居平土。
沛沛红日又西沉,白浪长东去。不是望金山,我自思量禹。
沛沛大禹治水的功绩留传万古,当年他奔波劳碌多么辛苦!他使鱼儿乖乖地游进深渊,人们安安稳稳地定居在平土。
沛沛一轮红日又向西天沉沉下坠,江中的白浪却永远向东流去。我并非眺望金山,而是在缅怀大禹。

沛沛《生查子·题京口郡治尘表亭》是南宋词人辛稼轩在担任镇江知府期间所写的一首作品。词的上阕写大禹当年风尘劳苦,疏浚河道,使人免遭水灾,而鱼亦得游深渊;下阕写日落浪东去,到此不只为了眼眺望远景,而是心怀大禹治水对后世的贡献之功。稼轩在此词中,满腔热情地颂扬了大禹治水的历史功绩,抒发了自己拯救祖国的伟大抱负。
沛沛按理说,登临如此髙耸的山亭,自应细写其杳渺之景象,雄阔之意境。然而辛弃疾竟以豪情壮志、险思奇想出之,大发思禹之情,却又能不肯离题意。如上阕「悠悠万世功」二句,通过「悠悠」「矻矻」两个叠词,既生动地写出其历史久远,又形象地道出大禹的劳苦功髙。这纵横髙远的境界,正是最恰当地扣住了「尘表」二字。作者面对一派江山如画、烟火万家的绚丽景象,他考虑的却是「鱼自入深渊,人自居平土」。尘世万物均能各得其所,推本溯源,这都是禹的伟大业绩。这三、四两句,又将「髙」和「远」更推进了一步,可以说是超然玉立于尘表之外了。
沛沛如果说上阕是吊古,那么下阕则是伤今。过阕「红日又西沉」二句,仿佛写的是眼前景,倘若简单地这样去理解,显然与上阕髙、远的意境不相符合。因而,「红日」句是比喻南宋朝廷岌岌可危的局势;「白浪」句是指流光飞逝,历史是无情的。这正是一代爱国者的时代忧虑,是作者愤懑难平的情感流露。煞尾二句,既照应了前阕,又阐明了词意:危亭登眺,无意于赏心悦目,主旨在忧时伤世。我自思量禹」句,寓含着作者无限心事:在这苟且偷安、不思自振的人欲横流中,必须要再有个为民造福的神禹出来治水平土,力挽狂澜,重整山河。全词紧紧系住「尘表」铺写,居髙临远,弔古伤今,上下阕浑然一体,意境奇特,造语清俊,在小令中洵为不可多得的妙品。

《眼儿媚 · 妓》

沛沛烟花丛里不宜他。绝似好人家。淡妆娇面,轻注朱唇,一朵梅花。
沛沛相逢比著年时节,顾意又争些。来朝去也,莫因别个,忘了人咱。
沛沛

《破阵子 · 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沛沛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沛沛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沛沛醉里挑亮油灯观看宝剑,梦中听到军营的号角声响成一片。把牛肉分给部下享用,让乐器奏起雄壮的军乐鼓舞士气。这是秋天在战场上阅兵。
沛沛战马像的卢马那样跑得飞快,弓箭像惊雷一样震耳离弦。一心想完成替君收复国家失地的大业,取得世代相传的美名。可惜壮志难酬,白发已生!

沛沛此词通过对作者早年抗金部队豪壮的阵容和气概以及自己沙场生涯的追忆,表达了作者杀敌报国、收复失地的理想,抒发了壮志难酬、英雄迟暮的悲愤心情;通过创造雄奇的意境,生动地描绘出一位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的将军形象。全词在结构上打破成规,前九句为一意,末一句另为一意,以末一句否定前九句,前九句写得酣恣淋漓,正为加重末五字失望之情,这种艺术手法体现了辛词的豪放风格和独创精神。

沛沛此词以两个二、二、二的对句开头,通过具体、生动的描述,表现了多层情意。第一句,只六个字,却用三个连续的、富有特征性的动作,塑造了一个壮士的形象,让读者从那些动作中去体会人物的内心活动,去想象人物所处的环境,意味无穷。为什么要吃酒,而且吃“醉”?既“醉”之后,为什么不去睡觉,而要“挑灯”?“挑”亮了“灯”,为什么不干别的,偏偏抽出宝剑,映着灯光看了又看?……这一连串问题,只要细读全词,就可能作出应有的回答,因而不必说明。“此时无声胜有声”。用什么样的“说明”也难以比这无言的动作更有力地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
沛沛“挑灯”的动作又点出了夜景。那位壮士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思潮汹涌,无法入睡,只好独自吃酒。吃“醉”之后,仍然不能平静,便继之以“挑灯”,又继之以“看剑”。翻来覆去,总算睡着了。而刚一入睡,方才所想的一切,又幻为梦境。“梦”了些什么,也没有明说,却迅速地换上新的镜头:“梦回吹角连营。”壮士好梦初醒,天已破晓,一个军营连着一个军营,响起一片号角声。这号角声,富有催人勇往无前的力量。而那位壮士,也正好是统领这些军营的将军。于是,他一跃而起,全副披挂,要把他“醉里”、“梦里”所想的一切统统变为现实。
沛沛三、四两句,可以不讲对仗,词人也用了偶句。偶句太多,容易显得呆板;可是在这里恰恰相反。两个对仗极工、而又极其雄健的句子,突出地表现了雄壮的军容,表现了将军及士兵们高昂的战斗情绪。“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兵士们欢欣鼓舞,饱餐将军分给的烤牛肉;军中奏起振奋人心的战斗乐曲。牛肉一吃完,就排成整齐的队伍。将军神采奕奕,意气昂扬,“沙场秋点兵”。这个“秋”字下得好。正当“秋高马壮”的时候,“点兵”出征,预示了战无不胜的前景。
沛沛按谱式,《破阵子》是由句法、平仄、韵脚完全相同的两“片”构成的。后片的起头,叫做“过片”,一般的写法是:既要和前片有联系,又要“换意”,从而显示出这是另一段落,形成“岭断云连”的境界。辛弃疾却往往突破这种限制,《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如此,这首《破阵子》也是如此。“沙场秋点兵”之后,大气磅礴,直贯后片“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将军率领铁骑,快马加鞭,神速奔赴前线,弓弦雷鸣,万箭齐发。虽没作更多的描写,但从“的卢马”的飞驰和“霹雳弦”的巨响中,仿佛看到若干连续出现的画面:敌人纷纷落马;残兵败将,狼狈溃退;将军身先士卒,乘胜追杀,一霎时结束了战斗;凯歌交奏,欢天喜地,旌旗招展。
沛沛这是一场反击战。那将军是爱国的,但也是追求功名的。一战获胜,功成名就,既“了却君王天下事”,又“赢得生前身后名”,当为“壮”也。
沛沛如果到此为止,那真够得上“壮词”。然而在那个被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时代,并没有产生真正“壮词”的条件,以上所写,不过是词人孜孜以求的理想而已。词人展开丰富的想象,化身为词里的将军,刚攀上理想的高峰,忽然一落千丈,跌回冷酷的现实,沉痛地慨叹道:“可怜白发生!”白发已生,而收复失地的理想成为泡影。想到自己徒有凌云壮志,而“报国欲死无战场”(借用陆游《陇头水》诗句),便只能在不眠之夜吃酒,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只能在“梦”中驰逐沙场,快意一时。……这处境,的确是“悲哀”的。然而没有谁“可怜”他。于是,他写了这首“壮词”,寄给处境同样“可怜”的陈同甫。
沛沛同甫是陈亮的字。学者称为龙川先生。为人才气豪迈,议论纵横。自称能够“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他先后写了《中兴五论》和《上孝宗皇帝书》,积极主张抗战,因而遭到投降派的打击。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冬天,他到上饶访辛弃疾,留十日。别后辛弃疾写《贺新郎》词寄他,他和了一首;以后又用同一词牌反复唱和。这首《破阵子》大约也是这一时期写的。
沛沛全词从意义上看,前九句是一段,十分生动地描绘出一位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的将军的形象,从而表现了词人的远大抱负。末一句是一段,以沉痛的慨叹,抒发了“壮志难酬”的悲愤。壮和悲,理想和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从这反差中,可以想到当时南宋朝廷的腐败无能,想到人民的水深火热,想到所有爱国志士报国无门的苦闷。由此可见,极其豪放的词,同时也可以写得极其含蓄,只不过和婉约派的含蓄不同罢了。
沛沛这首词在声调方面有一点值得注意。《破阵子》上下两片各有两个六字句,都是平仄互对的,即上句为“仄仄平平仄仄”,下句为“平平仄仄平平”,这就构成了和谐的、舒缓的音节。上下片各有两个七字句,却不是平仄互对,而是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这就构成了拗怒的、激越的音节。和谐与拗怒,舒缓与激越,形成了矛盾统一。作者很好地运用了这种矛盾统一的声调,恰当地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复杂的心理变化和梦想中的战斗准备、战斗进行、战斗胜利等许多场面的转换,收到了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艺术效果。
沛沛这首词在布局方面也有一点值得注意。“醉里挑灯看剑”一句,突然发端,接踵而来的是闻角梦回、连营分炙、沙场点兵、克敌制胜,有如鹰隼突起,凌空直上。而当翱翔天际之时,陡然下跌,发出了“可怜白发生”的感叹,使读者不能不为作者的壮志难酬洒下惋惜怜悯之泪。这种陡然下落,同时也嘎然而止的写法,如果运用得好,往往因其出人意外而扣人心弦,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这样的结构不但宋词中少有,在古代诗文中也很少见。这种艺术手法也正表现了辛词的豪放风格和他的独创精神。但是辛弃疾运用这样的艺术手法,不是故意卖弄技巧、追求新奇,这种表达手法正密切结合他的生活感情、政治遭遇。由于他的恢复大志难以实现,心头百感喷薄而出,便自然打破了形式上的常规,这绝不是一般只讲究文学形式的作家所能做到的。

《破阵子 · 赵晋臣敷文幼女县主觅词》

沛沛菩萨丛中惠眼,硕人诗里娥眉。天上人间真福相,画就描成好靥儿。行时娇更迟。
沛沛劝酒偏他最劣,笑时犹有些痴。更着十年君看取,两国夫人更是谁。殷勤秋水词。
沛沛

《破阵子·掷地刘郎玉斗》

沛沛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沛沛燕雀岂知鸿鹄,貂蝉元出兜鍪。却笑卢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试手不。寿君双玉瓯。
沛沛范增因为项羽不杀刘邦怒而撞碎玉斗,范蠡助越灭吴之后带着西施泛舟五湖。谓英雄之所以能够美名流传,就在于立功万里,为国家和君王效命。
沛沛燕雀怎么能知道鸿鹄的志向?公侯将相原本出身于普通士卒。可笑泸溪地小如斗,不知道您肯不肯在那里小试牛刀?赠送给您两只玉瓯作为寿礼。

沛沛这首词作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当时正在荆湖北路转运副使任上的张栻徵聘范如山(辛稼轩的内兄)做辰州卢溪县令。范如山嫌这个职务官小势微,不足以实现自己的鸿鹄之志而不肯赴任。恰逢此时辛稼轩调任荆湖北路转运使,便在范如山的寿宴上,写下这首词对他进行劝导,希望他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个人名利的得失,积极出仕以成就功业。辛稼轩以议论为词的特色在其中得以充分表现。

沛沛辛稼轩写《破阵子》为范如山祝寿又规劝,营意用典之妙,用梁启超的话说是“可为三叹!”全词六十二字,用了范增、范蠡、陈涉、周盘龙、宗慤、子游六典,除周盘龙一典稍为冷僻外,均为熟典,为全词的生动内容的一部分,非耀学无生硬,得蕴藉隽永之妙,远胜于直接议论。第一句典出刘邦送玉斗给项羽谋士范增,范掷玉斗于地,拔剑碎之,可谓以碎玉开始;而结句是辛稼轩献玉碗以祝寿,则为完玉终,其间,捕捉心态,造语灵动。
沛沛一开篇作者用了两个典故。一个是,“掷地刘郎玉斗”。鸿门宴上刘邦令张良献玉斗给亚父范增,范增痛感项羽不听劝告放走刘邦,贻下后患,而将玉斗置于地,拔剑撞而破之。另一个是,“挂帆西子扁舟。”春秋吴越之争时,范蠡献西施于吴王,以瓦解吴王斗志;灭吴后,不受越封,复取西施乘舟游五湖而不返。写法都是似明而暗,一看便知是用典,但真正的用意却没有直接说出来,甚至连范增、范蠡的名字都没有出现。作者用这两个典的意思,主要因范增、范蠡都与范如山同姓,又都是才智出众,有胆有识的谋士,因而即以二范比如山,希望他成为二范那样的人物,能竭诚尽智为自己的君国作出应有的贡献。这个隐晦的开端,不但艺术上很有特色(隐含范如山姓氏,却不出一范字),从词的主旨说也是很好的开端。“千古风流”应在我辈身上,不要轻抛建功立业(“万里功名”)的时机,要时时想到大宋的万里江山(“三百州”)。
沛沛下阕,针对范如山“迟迟未行”的思想活动,进行劝勉。一方面称赞了范的大才宏志,预言他定能有所成就,一方面劝告他不要嫌泸溪令职位低小难以发挥作用。而应当以之作为搞大事业的起点。为了同时表达这两方面的意思,作者选用了四个典故。一是:“燕雀岂知鸿鹄”。陈涉辍耕垄上,慨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故事,借此表明自己理解范的志向,他的不愿就任是想有更大的作为。二是:“貂蝉元出兜鍪”。用的南齐将军周盘龙的故事。周年老不能守边,还朝为散骑常侍(皇帝侍从,能预闻要政),世祖戏问他:“你戴貂蝉(近侍贵臣冠饰)冠比起戴兜鍪(战盔)来如何?”周答:“此貂蝉从兜鍪中出耳。”意思是说我成为近臣是在战场上拚杀得来的,不是靠了恩宠。这里表示自己理解范有更大的才能,想得到更能发挥作用的位置,但是想得到更大的尊荣,要想得到参预朝政的要位,必须在实际工作中多作表现,积累“战功”。三是:南朝宋大将军宗慤的故事。宗晚年为豫州刺史,典签多所违执,宗怒叹“得一州如斗大,竟遭到典簽的慢待!”辛借此表示自己体会到范的心情──以大才而屈居小小泸溪,且行动不能自主,难有作为。但也是劝他:宗慤都难免屈居下位,受小人之气,何况你我。典簽,本为地方文书小吏,但南朝时,多由帝王亲信担任,以监视地方大员,号为“簽师”,颇有实权。四是《论语·阳货篇》:孔子至武城,闻絃歌之声,认为割鸡无需用牛刀的故事。作者反其意而用之,鼓励范南伯不妨以牛刀杀鸡,一试身手,把泸溪治理好,以显示自己的才能。

《祝英台近 · 与客饮瓢泉,客以泉声喧静为问,余醉,未及答,或以「蝉噪林逾静」代对,意甚美矣。翌日,为赋此词以褒之》

沛沛水纵横,山远近。拄杖占千顷。老眼羞明,水底看山影。试教水动山摇,吾生堪笑,似此个、青山无定。
沛沛一瓢饮,人问「翁爱飞泉,来寻个中静。绕屋声喧,怎做静中境?」「我眠君且归休,维摩方丈,待天女、散花时问。」
沛沛

《祝英台近 · 晚春》

沛沛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
沛沛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
沛沛在桃叶渡口,我们分钗别离,南浦烟柳黯淡,一片凄迷。从此,我最怕登楼,在十日九风雨的天气。黄莺不住地呜叫,催落飞红满天,也没有人去理会!更不用说去劝劝黄莺:别再啼!
沛沛看着鬓边戴的花,取下来仔细端详,用花瓣推算归期。刚戴到头上,又取下重新数一数,这样才心里满意。昏暗的灯光下,还记得梦中哽咽自语:是春天把愁给人带来,春天不知回到哪里,为什么不把愁也带去?

沛沛《祝英台近·晚春》写闺中女子在暮春时节伤春伤别的闺怨。上阕写伤春伤别。首三句写离别时的凄迷景象,融合如今思念时的怅惘情怀。将宝钗擘为两截,离别在桃叶渡口,南浦暗淡凄凉,烟雾笼罩着垂柳。次二句写不忍登高远望,因为总是失望,而失望当更添愁恨。又以“十日九风雨”烘托离人的凄苦。“断肠”三句,片片飘飞的花瓣令人断肠,风雨摧花全没人来救,更有谁劝那黄莺儿将啼声罢休。在烘托足够环境氛围之后,佳人正式出台。瞧瞧簪在鬓边的花簇,算算花瓣数目将离人归期预卜,才簪上花簇又摘下重数。花卜归期,以微妙动作显现佳人心态。昏暗的灯光映照着罗帐,梦中悲泣着哽咽难诉:是春天到来给我带来忧愁,而今春天又归向何处?却不懂将忧愁带走。才簪又数,梦中呓语,盼归之切,怨春之深,十分传神!

沛沛此词写作时间无确考。黄苏《蓼园词选》说是“借闺怨以抒其志”,是可信的。一般认为辛弃疾翼琴词的主要风格是豪放,而这首词表现了另一种委婉。沈谦《填词杂说》谓“稼轩词以激扬奋厉为工,至‘宝钗分,桃叶渡’一曲,昵狎温柔,魂销意尽。才人伎俩,真不可测”。故自来用此词说明辛词风格的非一。
沛沛起调两个三字句,点明分别的地点,是追忆语。“宝钗”、“桃叶”,用了两个典实,追忆与恋人送别时的眷眷深情,给词着了一层艳彩。分钗赠别,古所习见。白居易《长恨歌》有句:“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桃叶渡”,原指因晋王献之送别其妾桃叶而得名的一个渡口,在南京秦淮河与青溪合流处。这里是借指,亦以暗示送别的人。“烟柳”句,点明时序的变化。春色已晚,而人尚未归。别离日久,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三句中连用了三个有关送别的典故,最后融会成一幅情致缠绵的离别图景,烘托出作者凄苦怅惘的心境。自从与亲人分袂之后,遭遇了横雨狂风,乱红离披,为此怕上层楼,不忍心再目睹那场景。“怕上”两句紧承“烟柳”句而来。三春即逝,更着以连朝风雨,则芳菲都歇,自可想见。但教人肠断的事,尚不在落红片片;而在此凄清时候,无人与共。但词人并不这么直写,而说“片片飞红”“都无人管”;芳菲已歇,莺声不住,更无人能劝。萧瑟江关,情何以堪。语极委婉、缠绵,亦以见其人之值得怀念、追慕。故接着便有“断肠”两句和“更谁”两句。“怕上层楼”,最怕的便在这里。这是从心理上写,层次分明,而又一层深似一层伤心春去,片片落红乱飞,都无人管束得住,用一个“都”字对“无人”作了强调。江南三月,群莺乱飞,人们感到莺啼预示春将归去。所以寇准说“春色将阑,莺声渐老”(《踏莎行》)。更有谁能来劝止喻示春去的莺声呢?“都无人管”与“更谁劝”,进一步抒发了怨春怀人之情。
沛沛下阕笔锋一转,由渲染气氛烘托心情,转为描摹情态。其意虽转,但其情却与上阕接连不断。换头转写动作。偷视鬓边,把插入发髻的花,取来占卜行人归家的日子。“鬓边觑”三字,刻画少妇的心理状态细腻密致,维妙维肖。一个“觑”字,就把闺中女子娇懒慵倦的细微动态和百无聊赖的神情,生动地刻画出来。取下又簪上,簪上又取下,不知数过了多少遍。“试把”两句是觑的结果,动作虽小,极富特色。“飞红垂尽”莺声不止,春归之势不可阻拦,怀人之情如何表达。鬓边的花使她萌发了一丝侥幸的念头:数花瓣卜归期。明知占卜并不可信,却又“才簪又重数”。一瓣一瓣数过了,戴上去,又拔下来,再一瓣一瓣地重头数。这种单调的反复动作既令人觉得可笑又叫人觉得心酸。作者在此用白描手法,对人物的动作进行细腻的描写,充分表现出少妇的痴情。然而她的心情仍不能平静,接着深入一笔,以梦呓作结。词至此,写怀远之情可说已到山重水复的境地。而作者却从时间的推移上,引出一段梦语。即以作结。赵德庄《鹊桥仙》句云:“春愁元自逐春来,却不肯、随春归去。”李汉老《洞仙歌》词云:“蓦地和春,带将归去。”稼轩此语陈鹄《耆旧续闻》以为“善能转换”,是于艺术上有所窥探。王君玉《祝英台》句:“可堪妒柳羞花,下床都懒,便瘦也教春知道。”张侃《拙轩集》以为辛词“欲春带愁去”,王词“欲春知道瘦”,“近世晚春词,少有比者”。不知王词乃无病之吟,而辛词则有所为而发。而其语,错杂缀来,如梦中哽咽。其人之如醉如痴,亦可概见。写别愁而至如此凄婉,说是有所托,不为无见。出之以责问,托之于梦呓更显得波谲云诡,绵邈飘忽。虽然这种责问是极其无理的,但越无理却越有情。痴者的思虑总是出自无端,而无端之思又往往发自情深不能控者。因此这恰恰是满腹痴情怨语的少妇的内心世界的真实反映,“绵邈飘忽之音最为感人深至。”沈祥龙《论词随笔》云“词贵愈转愈深”,本篇巧得此法。从南浦赠别,怕上层楼,花卜归期到哽咽梦中语。纡曲递转,新意迭出。上阕断肠三句,一波三折。从“飞红”到“啼莺”,从惜春到怀人,层层推进。下阕由“占卜”到“梦呓”,动作跳跃,由实转虚,表现出痴情人为春愁所苦、无可奈何的心态。
沛沛词的上下阕分别围绕着一个“怕”字和一个“愁”字写来。江山风雨,怯于登览;而知音不至,愁无可诉。昔人用词来写伤春怀远之情者,不一而足;而写得如此浓烈、深致而又如此委婉者,确不多见。如果联系作者的整个身世来理解,则一脔之尝,其味更堪咀嚼了。

《菩萨蛮 · 书江西造口壁》

沛沛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沛沛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沛沛郁孤台下这赣江的水,水中有多少行人的眼泪。我举头眺望西北的长安,可惜只看到无数青山。
沛沛但青山怎能把江水挡住?江水毕竟还会向东流去。夕阳西下我正满怀愁绪,听到深山里传来鹧鸪的鸣叫声。

沛沛此词作于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当时作者正在江西赣州任上,经行造口,作此书于壁。作者登台望远,在观山观水中,寄托忧时忧国之思。上阕由眼前景物引出历史回忆,抒发兴亡之感。郁孤台为唐虔州剌史李勉所建,他曾登台西望长安。而自己哪有“长安”可望。当年金兵追隆祐太后,受难的百姓成千上万过赣江,伤心泪汇成无底的河,至今失地未收,实在可悲。“西北”二句,向西北遥望京都,可怜无数的青山将视线遮住。借叹息北望京城被阻隔,暗喻恢复无望。“可叹”中有无限悲愤。
沛沛下阕抒愁苦与不满之情。“青山”二句写眼前所见,大江滔滔向东流去,青山遮也遮不住。这里借水怨山有所暗喻:江水能冲破重重阻隔曲折而终于东去,而自己却无法挣脱羁留、冲破压抑而撇于一隅,岂不令人烦恼。江边暮色苍茫,鹧鸪声声,增添词人沮丧情绪,愁上加愁,益见词人爱国情怀。

沛沛辛弃疾此首《菩萨蛮》,用极高明之比兴艺术,写极深沉之爱国情思,无愧为词中瑰宝。
沛沛词题“书江西造口壁”,起写郁孤台与清江。造口一名皂口,在江西万安县西南六十里(《万安县志》)。词中的郁孤台在赣州城西北角(《嘉靖赣州府志图》),因“隆阜郁然,孤起平地数丈”得名。“唐李勉为虔州(即赣州)剌史时,登临北望,慨然曰:‘余虽不及子牟,而心在魏阙一也。’改郁孤为望阙。”(《方舆胜览》)清江即赣江。章、贡二水抱赣州城而流,至郁孤台下汇为赣江北流,经造口、万安、太和、吉州(治庐陵,今吉安)、隆兴府(即洪州,今南昌市),入鄱阳湖注入长江。
沛沛“郁孤台下清江水。”起笔横绝。由于汉字形、声、义具体可感之特质,尤其郁有郁勃、沉郁之意,孤有巍巍独立之感,郁孤台三字劈面便凸起一座郁然孤峙之高台。词人调动此三字打头阵,显然有满腔磅礴之激愤,势不能不用此突兀之笔也。进而写出台下之清江水。《万安县志》云:“赣水入万安境,初落平广,奔激响溜。”写出此一江激流,词境遂从百余里外之郁孤台,顺势收至眼前之造口。造口,词境之核心也。故又纵笔写出:“中间多少行人泪。”行人泪三字,直点造口当年事。词人身临隆祐太后被追之地,痛感建炎国脉如缕之危,愤金兵之猖狂,羞国耻之未雪,乃将满怀之悲愤,化为此悲凉之句。在词人之心魂中,此一江流水,竟为行人流不尽之伤心泪。行人泪意蕴深广,不必专言隆祐。在建炎年间四海南奔之际,自中原至江淮而江南,不知有多少行人流下无数伤心泪啊。由此想来,便觉隆祐被追至造口,又正是那一存亡危急之秋之象征。无疑此一江行人泪中,也有词人之悲泪啊。“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长安指汴京,西北望犹言直北望。词人因回想隆祐被追而念及神州陆沉,独立造口仰望汴京亦犹杜老之独立夔州仰望长安。抬望眼,遥望长安,境界顿时无限高远。然而,可惜有无数青山重重遮拦,望不见也,境界遂一变而为具有封闭式之意味,顿挫极有力。歇拍虽暗用李勉登郁孤台望阙之故事,却写出自己之满怀忠愤。
沛沛“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赣江北流,此言东流,词人写胸怀,正不必拘泥。无数青山虽可遮住长安,但终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东流。换头是写眼前景,若言有寄托,则似难以指实。若言无寄托,则遮不住与毕竟二语,又明显带有感情色彩。周济云:“借水怨山。”可谓具眼。此词句句不离山水。试体味“遮不住”三字,将青山周匝围堵之感一笔推去,“毕竟”二字更见深沉有力。返观上阕,清江水既为行人泪之象喻,则东流去之江水如有所喻,当喻祖国一方。无数青山,词人既叹其遮住长安,更道出其遮不住东流,则其所喻当指敌人。在词人潜意识中,当并指投降派。“东流去”三字尤可体味。《尚书·禹贡》云:“江汉朝宗于海。”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江河行地与日月经天同为“天行健”之体现,故“君子以自强不息”(《息·系辞》)。杜甫《长江二首》云:“朝宗人共挹,盗贼尔谁尊?”“浩浩终不息,乃知东极临。众流归海意,万国奉君心。”故必言寄托,则换头托意,当以江水东流喻正义所向也。然而时局并不乐观,词人心情并不轻松。“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词情词境又作一大顿挫。江晚山深,此一暮色苍茫又具封闭式意味之境界,无异为词人沉郁苦闷之孤怀写照,而暗应合上阕开头之郁孤台意象。“正愁余”,语本《楚辞·九歌·湘夫人》:“目眇眇兮愁予。”楚骚哀怨要眇之色调,愈添意境沉郁凄迷之氛围。更哪堪闻乱山深处鹧鸪声声:“行不得也哥哥”。《禽经》张华注:“鹧鸪飞必南向,其志怀南,不徂北也。”白居易《山鹧鸪》:“啼到晓,唯能愁北人,南人惯闻如不闻。”鹧鸪声声,是呼唤词人莫忘南归之怀抱,还是勾起其志业未就之忠愤,或如山那畔中原父老同胞之哀告,实难作一指实。但结笔写出一怀愁苦则可断言。而此一怀愁苦,实朝廷一味妥协,中原久未光复有以致之,亦可断言。
沛沛此词抒发对建炎年间国事艰危之沉痛追怀,对靖康以来失去国土之深情萦念,故此一习用已久隐写儿女柔情之小令,竟为南宋爱国精神深沉凝聚之绝唱。词中运用比兴手法,以眼前景道心上事,达到比兴传统意内言外之极高境界。其眼前景不过是清江水、无数山,心上事则包举家国之悲今昔之感种种意念,而一并托诸眼前景写出。显有寄托,又难以一一指实。但其主要寓托则可体认,其一怀襟抱亦可领会。此种以全幅意境寓写整个襟抱、运用比兴寄托又未必一一指实之艺术造诣,实为中国美学理想之一体现。全词一片神行又潜气内转,兼有神理高绝与沉郁顿挫之美,在词史上完全可与李太白同调词相媲美。

《菩萨蛮 · 功名饱听儿童说》

沛沛功名饱听儿童说,看公两眼明如月。万里勒燕然,老人书一编。
沛沛玉阶方寸地,好趁风云会。他日赤松游,依然万户侯。
沛沛

《菩萨蛮 · 江摇病眼昏如雾》

沛沛江摇病眼昏如雾,送愁直到津头路。归念乐天诗:“人生足别离。”
沛沛云屏深夜语,梦到君知否?玉箸莫偷垂,断肠天不知。
沛沛

《菩萨蛮 · 送曹君之庄所》

沛沛人间岁月堂堂去,劝君快上青云路。圣处一灯传,工夫萤雪边。
沛沛曲生风味恶,辜负西窗约。沙岸片帆开,寄书无雁来。
沛沛

沛沛这是一首送别词,是送曹君之庄所,即去他的田庄。全词洋溢着作者对年轻后进的关爱之情。开头二句劝其及早求取功名。薛能说:“青春背我堂堂去,白髮欺人故故生”,发出人生易老的慨叹。此处与之同意,言人间岁月不管愿意与否,它都要堂而皇之地逝去,时不我与,“劝君快上青云路”,求取功名,置身青云之上。开门见山,点出题旨,表达了作者对曹君的关爱之情。如何才能“快上青云路”呢?接下去二句指出要刻苦学习。作者认为,儒家思想的精义是由一代又一代的儒学大师承传下来的,它们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本,要真正掌握它并不容易,必须下苦工夫才能学到手。作者还认为:“学窥圣处文章古,诗到穷时风味苦。”这就是说“学窥圣处”便可写出好文章,当然也就可以从政了。“工夫萤雪边”五字,使用古代苦读的典故,劝其下工夫学习,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换头二句劝其不要辜负家人的期望。其中前一句劝其不要贪杯。曲生,这里指酒。言贪杯好饮,虽然能满足口腹之欲,如果因饮酒耽误了读书,会贻误终身,自酿苦酒,那风味可够受的。后一句写家人的期望。西窗,这里指妇人的居室,言不要辜负了家人待月西窗,望其成名的殷勤之意。结尾二句讽其来书。言其乘小舟离沙岸而去,不要不寄书哟!可谓语重心长!

《菩萨蛮 · 金陵赏心亭为叶丞相赋》

沛沛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沛沛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沛沛青山有意要同高雅之人交谈,像万马奔腾一样接连而来。却在烟雨中徘徊,迟迟不能到达。
沛沛人们都说头上的白发是因为愁苦所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禁要拍手嘲笑那些浑身白色的沙鸥,它们岂非浑身都充满了愁绪啊。

沛沛作者归宋十几年,虽然感叹时光飞逝,壮志难酬,但是对于抗金大业依然充满信心,满怀希望。这首词表面是为叶衡而作,但是实际上却是在为作者自己抒发感情。

沛沛上阕写赏心亭的所见所感。赏心亭,据《景定建康志》,“在(城西)下水门之城上,下临秦淮,尽观览之胜。”开头两句由写山到写人,紧紧扣住了题目。苍翠的群山仿佛有意要同高雅的人交谈,他们联翩而来络绎不绝,有似万马奔腾.它们在茫茫的烟雨中迷了路,徘徊起来,眼看着临近了,却终于没能到达跟前.暗示着自己虽有才却不得施展,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报国无门。高人即叶衡。青山有情,高人难遇。而今斯人一登上赏心亭,那逶迤的青山有不知有多少心里话要向他倾诉呵。其势如万马奔腾,接连不断。不说人之眺山,而说山之就人,这就把静景写活了。不仅如此,而且对突出人物也有很好的映衬作用。词里叶衡的高大形象进行了,描绘因为叶衡是一位很有才幹的主战派官员。《宋史·叶衡传》说他“得治兵之要”。叶衡对作者极为赏识,任江东安抚司参议官,即是对叶衡推荐的 ,以后又向朝廷极力推荐他“ 慷慨有大略”。对于这样一位“经纶手”,加之有知遇之恩,词人对此十分感激。三、四两句借烟雨之景,转突兀奇崛之笔而为低徊宛转之波,充分表现了无限的怅惘,无穷的感慨,可以说是寄托遥深。叶衡主战,因而不能不受到主和派的反对,他收复失地的大计遇到了极大的阻力,词人也就由希望变成了失望。那逶迤的青山既然象万马奔腾而来,象冲锋陷阵的铁骑。词人渴望能挥戈跃马驰骋疆场,可是转眼之间又烟雨迷蒙,遮住了青山,而无数青山也只象是万马在烟雨中低徊不前 。“望来终不来”写盼望之切而失望之深 。不说愁,而愁极深;虽极感慨,仍以蕴藉出之。
沛沛下阕,由眺望青山之怅惘陡转而为揶揄沙鸥之诙谐,但曲断意不断,其脉络仍清晰可见。虽着笔轻快,实则发自积郁。人们都说头发总是由此愁闷变白的。“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水上的沙鸥通体皆白,岂不是一身都是愁吗 ?词人故意发此狂想,而且拍手笑之,似乎把上阕歇拍低徊沉郁的气氛一扫而光了;然而仔细体味,就会察觉到那贯穿全词的“愁 ”字并消失,或者说词人极力排遣这如烟雨一般的无尽的愁思,是感情上的挣扎,而非心灵上的解脱。人之发白并不完全由于人心之愁;而沙鸥通体皆白 ,是其自然特征,与愁没有关系。词人故意造成逻辑上的错误,说得越幽默洒脱 ,反而越使人感到强自解愁而又不能解的痛苦,借说鸟与愁无关,实说愁与人甚切。人愁是实,鸟愁是虚 ,“一身都是愁”的是鸟还是人,不必拘泥于字句的解释而自晓。故“拍手笑沙鸥 ”,一纵即逝;而“一身都是愁 ”,却如电影上的“慢镜头”在观众视野里由快放慢了。实际上“一身都是愁”是与“烟雨却低徊,望来终不来”暗中息息相关的。尽管词笔回荡曲折,然而透过层澜,仍可以看清。白居易《白鹭诗》云 :“人生四十未全衰,我为愁多白发垂。何故水边双白鹭,无愁头上也垂丝 。”辛词盖本于此。白诗言愁显 ,辛词言愁晦 ,其言愁一也。但辛词多了“拍手笑”一层意思。不过就其形象来看,辛词较之白诗更加绘声绘色;就其感情来说,则更加挚浓深切。参阅作者同年在建康所作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充满了激愤忧愁。以至于“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胸中积郁如此,则登赏心亭之所见所感都无非“献愁供恨”而已。由此可见,在《菩萨蛮》之中亦饱含着词人之愁,英雄之泪。某些喜剧会使有心的观众在笑声中情不自禁地掉下热泪。笑和眼泪,就是似乎矛盾却又融合无间的。

《蝶恋花 · 何物能令公怒喜》

沛沛何物能令公怒喜?山要人来,人要山无意。恰似哀筝弦下齿,千情万意无时已。
沛沛自要溪堂韩作记,今代机云,好语花难比。老眼狂花空处起,银鉤未见心先醉。
沛沛

《蝶恋花 · 和杨济翁韵,首句用丘宗卿书中语》

沛沛点检笙歌多酿酒。蝴蝶西园,暖日明花柳。醉倒东风眠永昼,觉来小院重携手。
沛沛可惜春残风雨又。收拾情怀,闲把诗僝僽。杨柳见人离别后,腰肢近日和他瘦。
沛沛

沛沛这是辛稼轩在带湖闲居初期和杨济翁的一首词。杨济翁跟随作者很久,这次又来到上饶作客。他的原词有送别作者的妻兄范南伯(名如山)的意思。范南伯自湖北辰州卢溪县令任满东归镇江,中途经过上饶,特地来看望作者。杨济翁赋词,词中有“门外马嘶人去后,乱红不管花消瘦”句,涉及范如山离去事。丘宗卿(名崈),江阴人,隆兴元年进士,淳熙八年任江西转运判官,也是作者的好友,此时还在江西任内。当作者回到上饶后,他写来书信对作者进行劝慰,其中有“点检笙歌多酿酒”的话语,杨济翁和作者都用作了《蝶恋花》词的第一句。辛稼轩归来后,友人纷纷写词作书,加以劝勉宽慰,而此词便是为回答友人的关心而写的。词中写 他与杨济翁、范南伯等亲友相聚,同醉同眠同携手,友情真挚感人。下阕则通过春天短暂,诗怀阑珊,写送别范南伯的惆怅和伤感,景物的描写和拟人手段的恰当运 用,也为这首词增添了亮丽的色彩和忧伤的情调,是一首抒情的佳作。

《蝶恋花 · 戊申元日立春,席间作》

沛沛谁向椒盘簪彩胜?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往日不堪重记省,为花长把新春恨。
沛沛春未来时先借问,晚恨开迟,早又飘零近。今岁花期消息定,只愁风雨无凭准。
沛沛新的一年来临,正当美好年华的整整等人,争着从椒盘中取出春幡插上两鬓,春风吹拂着她们头上的幡胜,十分好看。我不是不喜欢春天,而是那种生活早已成为的遥远回忆,往日为了花期而常把春天虽怨恨。
沛沛今年春未到时我就开始探询花期,但花期短暂,开晚了让人等得不耐烦,开早了又让人担心它很快凋谢。今年是元日立春,花期应可定,可是开春之后风风雨雨尚难预料,谁知这一年的花开能否如人意?

沛沛《蝶恋花·戊申元日立春,席间作》是宋代诗人辛稼轩的词作。此词创作于宋淳熙十五年(公元1188年)正月初一(立春)的宴席上。词中将人们庆立春的热闹与诗人的忧伤形成对比,借春天花期未定准的自然现象,含蓄地表达了诗人对国事与人生未来的忧虑。全词通篇比兴深婉,含而不露,将政治上的感受和个人遭遇的愁苦表达得十分深沉感人。

沛沛此词写了辛稼軒当时的一种感受,词借春天花期没定准的自然现象,含蓄地表达了自己对国事与人生的忧虑。这也是辛词善于以比兴之体寄托政治感慨的一个特点。
沛沛这首词的上阕,通过节日里众人热闹而自己索然无味的对比描写,表达了自己与众不同的感伤情怀。首三句“谁向椒盘簪彩胜?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说的是当时民间春节风俗。旧俗,正月初一日各家以盘盛椒进献家长,号为椒盘。宋代士大夫家亦多于立春之日剪彩为小旛,谓之春旛,或悬于家人之头,或缀于花枝之下,或剪为春蝶、春钱、春胜等以为戏。这里通过描写节日里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年轻人们的欢乐,来反衬自己“忧愁风雨”的老年怀抱。四、五两句:“往日不堪重记省,为花长把新春恨。”笔锋一转,说明自己并非不喜欢春天,不热爱生活,而是痛感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于自己早已成为“往日”的遥远回忆。并且,其不爱春天热闹的原因还有更深的意义:在过去的岁月里,作者岁岁苦盼春来花开,可年复一年,春天虽来了,“花”的开落却无凭准,这就使人常把新春怨恨,再没有春天一来就高兴的旧态了。显然这里一个“恨”字,已不是简单地恨自然界的春天了。
沛沛词的下阕,承上阕之末“恨”字而来,专写作者对“花期”的担忧和不信任。字里行间,充满了怨恨之情。这种恨,是爱极盼极所生之恨。综合起来,“春未来时先借问,晚恨开迟,早又飘零近。今岁花期消息定,只愁风雨无凭准”这五句是表达如下一个连贯的思想过程:作者急切盼望春来,盼望“花”开,还在隆冬就探询“花期”;但花期总是短暂的,开晚了让人等得不耐烦,开早了又让人担心它很快凋谢;这一年是元日立春,花期似乎可定,可以不像往年那样“为花长把新春恨”了,可是开春之后风风雨雨尚难预料,谁知这一年的花开能否如人意?作者在这里写的虽是自然界的变化,实际上是在曲折地表达了对理想中的事物又盼望、又怀疑、又担忧,最终还是热切盼望的矛盾复杂心情。作者之所以会有如此缠绵反复、坚凝执着的心理呢?就是因为他心中有抗金复国这一项大事业!所谓“花期”,即是作者时时盼望的南宋朝廷改变偏安政策,决定北伐中原的日期。
沛沛在正月初一这样的节日,人们忙着庆贺这个双喜的日子。尤其是年轻人,更是天真烂漫,兴高采烈,欢呼新春的到来。但是,这样的节日场景,对于长期削职闲居,壮志难酬的辛稼轩来说,无疑是别有一番滋味,眼看着这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却怎么也乐不起来。
沛沛就在他写此词前两个月,太上皇赵构死了,这对于恢复大业也许是一个转机。如果宋孝宗此后善作决断,改变偏安路线,则抗金的“春天”必将到来。可是锐气已衰的孝宗此时已无心于事业,赵构刚死,他就下令皇太子赵惇“参决国事”,准备效法宋高宗传位于太子,自己当太上皇享清福了。由此看来,“花期”仍无定准,“风雨”也难预料。上饶离临安不远,作者想必已听到这一消息。而他在词中所感叹的“花期”无定、“风雨”难料,也是由此而发。通篇此词,作者比兴结合,含而不露,十分自然地表达了他政治上的感受和个人遭遇的愁苦复杂的心情。

《蝶恋花 · 月下醉书雨岩石浪》

沛沛九畹芳菲兰佩好。空谷无人,自怨蛾眉巧。宝瑟泠泠千古调,朱丝弦断知音少。
沛沛冉冉年华吾自老。水满汀洲,何处寻芳草。唤起湘累歌未了,石龙舞罢松风晓。
沛沛用来作为佩饰是多么美好!可空谷无人,叫我埋怨娥眉再巧谁个来瞧?琴瑟清脆奏出千古绝调,即便弹断朱红的丝弦,知音依旧稀少。
沛沛年华悄然流逝,我已经衰老。汀洲涨满了江水,该到何处寻觅芳草?我只能将屈原大夫唤醒,在石龙前边歌边。阵阵松风里,不知不觉天已破晓。

沛沛本词作于作者隐居信州(上饶)带湖别墅前期。生活上的孤独感和政治上的失意感促使词人经常离开带湖去上饶的群山之中寻幽探胜,以开释愁怀,转移精力,然而独游山水时的幽寂空虚又使他时时跌回到更加孤独和失意的深渊中。此词就是这样一种精神状态下的产物。
沛沛这首词的主题是抒发作者不得志与少知音的牢骚情怀,作者并不是直接说出自己的心事,而是通过比兴的手法,以香草美人自喻,曲折有致地表达出满腹的悲愤。
沛沛上阕,写自己多年来受打击、受压抑和缺少政治知音的处境。作者连用兰佩芳菲、蛾眉空好、宝瑟弦断这三个极富象征意义的词,来表明自己虽有高尚的品质和过人的才幹,却遭受南宋朝廷当权的主和派的嫉妒和排挤,长期投闲置散,无用武之地,而且知音寥寥,无人理解自己。不如意的处境使他首先想到的是“萧条异代不同时”的千古知音屈原,所以开头三句就化用屈原《离骚》与杜甫《佳人》诗意来表达自己与之相类的幽怨之怀。《离骚》云:“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又云:“纫秋兰以为佩。”作者也满怀深情地采撷兰花为佩,以显示自己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操守;《离骚》云:“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佳人》云:“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作者也在无人的空谷自怨“蛾眉巧”而招嫉。屈原、杜甫、辛弃疾同样生活在一种国家不幸、小人横行的黑暗时代里。在那样的环境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他们都遭到中伤毁谤,难于在人世存身。如果要保持高洁,不向恶势力低头屈服,就必然会遭到更大的打击和非难。因正直而遭打击,因遭打击而生“怨”,这只是上阕的第一层意思。
沛沛因为,遭到群小打击,还不是最可悲的事。最可悲的是寻遍天下,知音稀少,似乎没有人能够理解和支持自己的政治理想与抗战主张。这是处在那个不能发现人民力量的时代的一切爱国士大夫和将领们的共同悲剧。年辈早于作者的民族英雄岳飞在他的《小重山》词的结尾感叹说:“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此词上阕最后二句即用岳飞之意,以宝瑟清音,弹得弦断也无人会意为喻,表达了与岳飞同样的怨抑之情。这是上阕的第二层意思,而且是更重要的一层意思。通过这样两个层次的抒写,作者不得志和无知音的悲剧性遭遇充分地展现出来了。
沛沛词的下阕,承上阕牢骚之意而把抒情的意蕴进一步深化,感叹自己虚度此生,不能再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下阕头一句,化用《离骚》“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两句,意极沉痛。接下来“水满汀州,何处寻芳草”二句,用芳洲水涨,芳草难觅喻示自己的理想难以实现。结尾二句:“唤起湘累歌未了,石龙舞罢松风晓,可算全篇的最后一个层次。其用意在于呼应开篇“空谷无人”之境界,再次诉说在人世难寻知音的苦恼。可以看出,词人大醉之中唤起屈原来一起唱歌,表明人世无同调,只得求之于冥冥之中的千载冤魂,这显然是催人泪下的失意哀歌,是千载同悲的凄厉之歌。然而就连这幻想之中想求得异代知音共歌舞的场面最终也不能长久,在阵阵松风中,东方破晓,词人酒醒梦消,一下子又跌回到现实世界中。词的最末一句以景结情,更加浓了全篇的幽婉沉郁的气氛。

《蝶恋花 · 洗尽机心随法喜》

沛沛洗尽机心随法喜。看取尊前,秋思如春意。谁与先生宽发齿,醉时惟有歌而已。
沛沛岁月何须溪上记。千古黄花,自有渊明比。高卧石龙呼不起,微风不动天如醉。
沛沛

《行香子 · 三山作》

沛沛好雨当春,要趁归耕。况而今、已是清明。小窗坐地,侧听檐声。恨夜来风,夜来月,夜来云。
沛沛花絮飘零。莺燕丁宁。怕妨侬、湖上闲行。天心肯后,费甚心情。放霎时阴,霎时雨,霎时晴。
沛沛识趣的好雨当春发生,我要趁这时令回家躬耕,何况现在已经到了清明。我独自闷坐在小窗边,侧耳倾听檐间的滴水声。可恨夜晚一会颳起大风,一会儿升上明月,一会儿铺满乌云。
沛沛落花飞絮在风雨中飘零,黄莺燕子再三对我叮咛,怕妨碍我到湖畔闲行。只要天意允许我在湖边漫步,我又何必这样烦闷操心。但我担心老天爷放任天气一霎时便阴沉,一霎时下雨,一霎时又晴。

沛沛《行香子·三山作》是宋代词人辛稼轩所写的一首词。
沛沛宋光宗绍熙五年(公元1178年)春,作者正在福州知州兼福建安抚使任上。从去年冬天至现在,因为心情的郁闷和志愿的不遂等,他曾屡次上书求归,但是朝廷对他始终没有明确答复。他猜测朝廷政治气候的变化,他对于君威难测深有感受。于是在清明节春雨未晴、风云不定的气候中,他在三山的一座小窗内,写下了这首明志与抒愤的词。
沛沛上阕写盼望及早归耕而不得的急躁不耐之心情。发端三句,直道思归之愿,文义十分明显。「小窗」二句,叙写听雨情状,为下文借自然物象抒情作一引导。上阕第三个层次以一个感情色彩极浓的「恨」字贯串「夜来风,夜来月,夜来云」三句,以春夜阴晴无定、变幻莫测的天象,喻示自己受尽了朝中及地方官场小人的谗谤迫扰,已不堪忍受。
沛沛下阕头三句先以清明后春事阑珊、花柳飘零比喻政治上的好时光已白白过去,次以莺燕叮咛之语暗示自己尚受到种种牵制,未必能自由归去。「天心」句至末尾是最后一个抒情层次,说是只要皇帝批准了,事情就好办;然而君心难测,就如自然界忽风忽雨,忽阴忽晴,令人捉摸不透,真叫人闷杀。
沛沛全词以阴晴难测的初春天气比喻当时的政治形势和自己的矛盾心境,表达了倦游恩归的愿望。
沛沛全篇以比兴为主,抒情婉转曲折。意在言外,代表了稼轩词的另一种风格。

《行香子 · 山居客至》

沛沛白露园蔬,碧水溪鱼。笑先生、网钓还锄。小窗高卧,风展残书。看《北移山》,《盘谷序》,《辋川图》。
沛沛白饭青刍,赤脚长须。客来时、酒尽重沽。听风听雨,吾爱吾庐。笑本无心,刚自瘦,此君疏。
沛沛

《行香子 · 归去来兮》

沛沛归去来兮,行乐休迟。命由天、富贵何时。百年光景,七十者稀。奈一番愁,一番病,一番衰。
沛沛名利奔驰,宠辱惊疑。旧家时、都有些儿。而今老矣,识破关机: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
沛沛

《西江月 · 三山作》

沛沛贪数明朝重九,不知过了中秋。人生有得许多愁,只有黄花如旧。
沛沛万象亭中殢酒,九仙阁上扶头。城鸦唤我醉归休,细雨斜风时候。
沛沛

《西江月 · 夜行黄沙道中》

沛沛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沛沛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沛沛天边的明月升上了树梢,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喜鹊。清凉的晚风仿佛传来了远处的蝉叫声。在稻花的香气里,人们谈论着丰收的年景,耳边传来一阵阵青蛙的叫声,好像在说着丰收年。
沛沛天空中轻云漂浮,闪烁的星星时隐时现,山前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前那熟悉的茅店小屋依然坐落在土地庙附近的树林中,山路一转,曾经那记忆深刻的溪流小桥呈现在眼前。

沛沛辛稼轩在南宋做到封疆大吏,但他英伟磊落的议论和果断干练的作风,特别是力主抗战的政治主张,却遭到同僚的嫉恨和最高统治阶层的打击。宋孝宗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他被弹劾罢官,回到带湖家居,过着投闲置散的退隐生活。辛弃疾一直重视农业生产和同情民间疾苦,这首词正作于辛稼轩闲居上饶带湖期间。
沛沛此词着意描写黄沙岭的夜景。明月清风,疏星稀雨,鹊惊蝉鸣,稻花飘香,蛙声一片。词从视觉、听觉和嗅觉三方面抒写夏夜的山村风光。情景交融,优美如画。恬静自然,生动逼真。是宋词中以农村生活为题材的佳作。

沛沛此词中所说的黄沙岭在上饶县西四十里,岭高约十五丈,深而敞豁,可容百人。下有两泉,水自石中流出,可溉田十余亩。这一带不仅风景优美,也是农田水利较好的地区。辛弃疾在上饶期间,经常来此游览,他描写这一带风景的词,现存约五首,即:《生查子·独游西岩》二首、《浣溪沙·黄沙岭》一首,《鹧鸪天·黄沙道中即事》一首,以及这首《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沛沛辛弃疾的这首词前两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表面看来,写的是风、月、蝉、鹊这些极其平常的景物,然而经过作者巧妙的组合,结果平常中就显得不平常了。鹊儿的惊飞不定,不是盘旋在一般树头,而是飞绕在横斜突兀的枝干之上。因为月光明亮,所以鹊儿被惊醒了;而鹊儿惊飞,自然也就会引起“别枝”摇曳。同时,知了的鸣叫声也是有其一定时间的。夜间的鸣叫声不同于烈日炎炎下的嘶鸣,而当凉风徐徐吹拂时,往往特别感到清幽。总之,“惊鹊”和“鸣蝉”两句动中寓静,把半夜“清风”“明月”下的景色描绘得令人悠然神往。
沛沛接下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把人们的关注点从长空转移到田野,表现了词人不仅为夜间黄沙道上的柔和情趣所浸润,更关心扑面而来的漫村遍野的稻花香,又由稻花香而联想到即将到来的丰年景象。此时此地,词人与人民同呼吸的欢乐,尽在言表。稻花飘香的“香”,固然是描绘稻花盛开,也是表达词人心头的甜蜜之感。而说丰年的主体,不是人们常用的鹊声,而是那一片蛙声,这正是词人匠心独到之处,令人称奇。在词人的感觉里,俨然听到群蛙在稻田中齐声喧嚷,争说丰年。先出“说”的内容,再补“声”的来源。以蛙声说丰年,是词人的创造。
沛沛以上四句纯然是抒写当时当地的夏夜山道的景物和词人的感受,然而其核心却是洋溢着丰收年景的夏夜。因此,与其说这是夏景,还不如说是眼前夏景将给人们带来的幸福。
沛沛不过,词人所描写的夏景并没有就此终止。如果说词的上阕并非寥廓夏景的描绘,那么下阕却显然是以波澜变幻、柳荫路曲取胜了。由于上阕结尾构思和音律出现了显著的停顿,因此下阕开头,词人就树立了一座峭拔挺峻的奇峰,运用对仗手法,以加强稳定的音势。“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在这里,“星”是寥落的疏星,“雨”是轻微的阵雨,这些都是为了与上阕的清幽夜色、恬静气氛和朴野成趣的乡土气息相吻合。特别是一个“天外”一个“山前”,本来是遥远而不可捉摸的,可是笔锋一转,小桥一过,乡村林边茅店的影子却意想不到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词人对黄沙道上的路径尽管很熟,可总因为醉心于倾诉丰年在望之乐的一片蛙声中,竟忘却了越过“天外”,迈过“山前”,连早已临近的那个社庙旁树林边的茅店,也都没有察觉。前文“路转”,后文“忽见”,既衬出了词人骤然间看出了分明临近旧屋的欢欣,又表达了他由于沉浸在稻花香中以至忘了道途远近的怡然自得的入迷程度,相得益彰,体现了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底,令人玩味无穷。
沛沛从表面上看,这首词的题材内容不过是一些看来极其平凡的景物,语言没有任何雕饰,没有用一个典故,层次安排也完全是听其自然,平平淡淡。然而,正是在看似平淡之中,却有着词人潜心的构思,淳厚的感情。在这里,读者也可以领略到稼轩词于雄浑豪迈之外的另一种境界。

《西江月 · 示儿曹,以家事付之》

沛沛万事云烟忽过,一身蒲柳先衰。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沛沛早趁催科了纳,更量出入收支。乃翁依旧管些儿,管竹管山管水。
沛沛平生所经历的事情千头万绪,都像过眼云烟般的消失了。近来我的身体非常孱弱,就像入秋的蒲柳,过早地衰老了。如今,对于我来说,一天做点儿什么事儿最为适宜呢?那就是饮酒,游览,睡觉。
沛沛今后料理家计的重任就由你们承担了,到了官府催缴租税的期限,你们就及早交纳完毕;家中的出入收支,你们也要做到心中有数,妥善安排。我老头子也是要管一点儿事情的,那就是管竹,管山,管水。

沛沛此词上阕写作者晚年的身体状况及闲适的心境,下阕表示自己将不再掌管家事,今后要寄情山水,感受自然。全词反映了作者的退居生活和心境,表面上看是显示自然恬淡、看破红尘、超然物外的达观思想和风度,实际在词中激荡着未能为国家统一大业出力的压抑不平之气。

沛沛全词仅用一句将过去淡淡揭过,而以大量的篇幅写现在。说过去的事如烟云一样地过去了,说得多么的轻松,其实内涵是极其丰富的。辛稼轩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传奇式的英雄人物。他出生时,他的家乡已沦陷于金人十二年。他十五岁时即接受祖父辛赞的委托,到当时金首都去刺探军事情报,以作恢复的准备。二十一岁就聚有义士二千余人,后投入义军耿京的部队,为耿京掌书记。就在他二十二岁时,代表耿京奉表南归。在他回山东复命时,途中得知叛徒张安国杀耿京以降金,义军云散了。辛稼轩立即驰赴海州,仅以数十骑闯入金营,活捉张安国,献俘行在,一时名震朝野。四十岁即已任至湖南安抚使。他一生为了恢复祖国的统一,屡建奇功。但也因为他毕生坚持抗战,所以也为主和派所不容。风风雨雨四十年,历尽诬罔屈辱之艰辛,然而他只用「云烟」二字,写得十分轻淡。其实这淡,正是未能忘情的压抑之浓。真的淡了,那就连这「云烟」二字都不用提了。「蒲柳」是谦词,说自己经不起衰老,但同样也是不满之辞。抗战的英雄为「蒲柳」,得意的投降派倒是什么长青之松柏了。可见其慨深厚。既不得用,那么还能干点什么——最好是醉、是游、是睡。这虽不无愤慨,但对老人倒也不失是一帖安心养性的良方。
沛沛下阕,他要儿子们在农事了了之后,及时完粮纳税。他虽以方帅而退居林下,丝毫不弄特权,教育子辈不忘国家,故嘱咐纳粮宜早。剩下的要量入为出,勤俭持家。题作「以家事付之」,这种嘱咐,足见稼轩之为人。嘱咐过了,事情有了交待,但作为「乃翁」还是要管点事的。那就管管花木,管管山水。
沛沛这阕词外表写得悠闲自得,然而读者却不能不感到它骨子里正激荡着未能为国家统一大业出力的压抑不平之气。对于一下子从火热的事业中退下来的这位老人来说,宜醉、宜游、宜睡的生活态度和管竹、管山、管水的生活情趣固然是可取的,然而,他那一颗激荡的心,却不能如此安顿。所以这种悠闲所掩饰的那一番几乎使他隐了一辈子的痛苦,更令人感动。
沛沛这是一个战士休闲时的心态,是以休闲而唱出不甘休闲的变调。身闲而志不闲,这才是处于静态的战士的本色。

《西江月 · 粉面都成醉梦》

沛沛粉面都成醉梦,霜髯能几春秋。来时诵我《伴牢愁》。一见尊前似旧。
沛沛诗在阴何侧畔,字居罗赵前头。锦囊来往几时休。已遣蛾眉等候。
沛沛

《西江月 · 遣兴》

沛沛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沛沛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沛沛酒醉之时我暂且贪图欢笑,哪有工夫再去發愁受苦?我近来才感觉到那些古人的书,如果都信了它们,就完全没有用处。
沛沛昨晚我在松树边醉倒,笑问松树:「我醉得怎么样呀?」我怀疑松树走过来要将我搀扶,赶快用手推它说:「去你的吧!」

沛沛词人借醉酒而大发牢骚,表达自己对现实社会和自身处境的不满。抒發了词人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伤感和愤慨,呈现出词人的耿介、旷达的性格。
沛沛前阕词人说忙在喝酒贪欢笑。可是用了一个「且」字,就从字里行间流露出这「欢笑」比「痛哭」还要悲哀:词人是无法排解内心的苦闷和忧愁,姑且想借酒醉後的笑闹来忘却忧愁。这样,把词人内心的极度忧愁深刻地反映了出来,比用山高水长来形容愁显得更深切,更形象,更可信。接着两句进一步抒写愤激的情绪。孟子曾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说的是书上的话不能完全相信。而词人却说,最近领悟到古人书中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如果相信了它,自己便是全错了。表面上好像是否定一切古书。其实这只是词人發泄对现实的不满情绪而故意说的偏激话,是针对南宋朝廷中颠倒是非的状况而说的。辛弃疾主张抗战,反对投降,要求统一祖国,反对分裂,这些本来都是古书中说的正义事业和至理名言,可是被南宋朝廷中的当权派说得全无是处,这恰恰说明古书上的道理现在都行不通了。词人借醉後狂言,很清醒地从反面指出了南宋统治者完全违背了古圣贤的教训。
沛沛後阕则完全是描绘一次醉态。先交代一句:时间發生在「昨夜」,地点是在「松边」。这次醉後竟与松树对话,问松树自己醉得如何,这是醉态之一。以松树为友,可见知音极少。自己醉後摇晃,却以为松树摆动;明明是自己扶着松树站起来,却说松树要扶他,这是醉态之二。最後是用手推开松树,命令它走开。表现独立不倚的倔强性格,这是醉态之三。这些醉态写得非常逼真,可谓惟妙惟肖。但这不拘形迹的醉态,实际上也都是表现对当时现实的一种反抗。题目曰「遣兴」,也说明这是抒写情怀。词中曲折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情绪。
沛沛此词语言明白如话,文字生动活泼,表现手法新颖奇崛,体现了作者晚年清丽淡雅的词风。

《西河 · 送钱仲耕自江西漕移守婺州》

沛沛西江水,道似西江人泪。无情却解送行人,月明千里。从今日日倚高楼,伤心烟树如荠。
沛沛会君难,别君易。草草不如人意。十年著破绣衣茸,种成桃李。问君可是厌承明,东方鼓吹千骑。
沛沛对梅花、更消一醉。看明年、调鼎风味。老病自怜憔悴。过吾庐定有,幽人相问:岁晚渊明归来未?
沛沛

沛沛《西河·送钱仲耕自江西漕移守婺州》是辛稼轩于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冬在隆兴府送别钱佃(字仲耕)自江西转运副使移知婺州(今浙江金华)时所作。词中除表达了对钱佃的依依惜别之情外,还对自己仕途的岌岌可危,对个人处境的不如人意表示了深切的忧虑。果然,为时不久,是年的十一月,作者就因被言官弹劾,而罢免了职务,从此回到上饶闲居,开始了十年的田园生涯。作者对宦海升沉判断的准确,在这首词中也得到充分体现。但这首词虽然主题仍是送别伤怀,写法上却不被粗犷豪迈的风格束缚,而是从细腻处入手,层层推进,把作者失意的情怀,同对友人的感念,交织杂揉,以委婉含蓄的笔调写出,尤其是歇拍三句,以想象中的幽人发问作结,更可见此词的风流蕴藉。

《贺新郎》

沛沛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沛沛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沛沛我已经很衰老了。平生曾经一同出游的朋友零落四方,如今还剩下多少?真令人惆怅。这么多年只是白白老去而已,功名未竟,对世间万事也慢慢淡泊了。还有什么能真正让我感到快乐?我看那青山潇洒多姿,想必青山看我也是一样。不论情怀还是外貌,都非常相似。
沛沛把酒一尊,在窗前吟诗,怡然自得。想来当年陶渊明写成《停云》之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江南那些醉中都渴求功名的人,又怎能体会到饮酒的真谛?在酒酣之际,回头朗吟长啸,云气会翻飞,狂风会骤起。不恨我不能见到疏狂的前人,只恨前人不能见到我的疏狂而已。了解我的,还是那几个朋友。

沛沛此词作于宋宁宗嘉泰元年(西元一二〇一年)。全词层叠典故之中抒发了词人昂扬激越的豪放情怀,表达了罢职闲居时的寂寞与苦闷的心情。

沛沛正如此词自注所述,辛稼轩的这首《贺新郎》词,乃是倣陶渊明《停云》「思亲友」之意而作,抒写了作者罢职闲居时的寂寞与苦闷的心情。
沛沛词的上阕叙述词人面对青山产生的种种思绪,感慨岁月流驰、人生短暂而壮志难酬,落寞之情展露无遗。上阕一开头以「思亲友」起意,在年近六十,又谪居多年,故交零落的情况下,叹「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此处引用了《论语》中的典故,慨叹政治理想无法实现、英雄迟暮的无奈,又凸显他可以饮酒避害,与陶潜神交的快意。「怅」字写出了词人难觅知音的孤独与迷惘,充分体现了词作沉郁的意境。与此对应,「只今馀几」与结句「知我者,二三子」首尾衔接,用以强调「零落」二字,同样表现了词人知交渐少的境遇和落落无为的半生坎坷。第三、四句连用典故,豪情在忧愤中显现。无可奈何任白发空垂,词人的悲愤理所当然,可他仍能将「人间万事」付之于「一笑」,这份豪情却是无人能及!第四句词人以设问开头,又与典故中喜权欲的桓温相比,引出词人寄情山水的情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两句,是全篇警策。词人因无物(实指无人)可喜,只好将深情倾注于自然,人与青山互观互赏,互猜互解。不仅觉得青山「妩媚」,而且觉得似乎青山也以词人为「妩媚」了。词人借此告诫自已要像青山那样忘乎情感,才会跟青山一样宁静祥和、妩媚动人、超然洒脱、充满青春的活力。以下「情与貌,略相似。」两句,情,指词人之情;貌,指青山之貌。作者在这里将自己的情与青山相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宁愿落寞,决不与奸人同流合污的高洁之志。
沛沛词的下阕作者又连用典故,借饮酒抒怀,抒发清心淡泊的高尚节操和超凡脱俗的狂放个性。「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便是词人对陶渊明《停云》的化用,用以想像陶渊明当年诗成时的风味,感叹已是无人如陶渊明一般知酒。这里又提陶渊明,意在以陶自况。「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两句,表面似申斥当年偏安江南的东晋王朝之中那些沉酣于酒的名士,实际是讽刺南宋已无陶渊明式的饮酒高士,而只有一些追求名利的官僚政客。在这种污浊环境下,陶渊明知音难觅,词人亦是如此。国势衰微,词人想起刘邦,「云飞风起」轻松的一笔,却也写出了无比豁达的心胸和爱国之情。由这一句起诗的意境大为开阔,诗人的心境也完成了由悲慨转为沉静,再转为高蹈的灵魂历险,从此,再不受凡俗的羁绊和诱惑。以下「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两句,借张融典故,以他之「狂」,显示了词人难觅知音而心中愤慨不平,道尽了词人特立独行的超逸豪放,点名了词人胸中的慷慨激越。只有襟怀磊落的人才能写出这样坦荡不羁的句子,这并非小看古人,只为抒发自己的情怀于万一。结句「二三子」与词首呼应,再次表明自己知心朋友稀少。这「二三子」为谁没有人进行专门的考证,有人认为是当时人陈亮。但不妨将古人陶渊明、屈原乃至于孔子等,都算在内。他们都能与作者在情感上产生共鸣,词人「思亲友」思的就是这「二三子」。
沛沛这首词几乎句句用典,却能熟练化用典故和前人词句,浑然天成,有千锤百炼之功。全词在典故的层叠中抒发了词人无人能及的豪放情怀。

《贺新郎》

沛沛濮上看垂钓。更风流、羊裘泽畔,精神孤矫。楚汉黄金公卿印,比著渔竿谁小?但过眼、才堪一笑。惠子焉知濠梁乐,望桐江、千丈高台好。烟雨外,几鱼鸟。
沛沛古来如许高人少。细平章、两翁似与,巣由同调。已被尧知方洗耳,毕竟尘污人了。要名字、人间如扫。我爱蜀庄沈冥者,解门前、不使徵车到。君为我,画三老。
沛沛

《贺新郎 · 三山雨中游西湖,有怀赵丞相经始》

沛沛翠浪吞平野。挽天河、谁来照影,卧龙山下。烟雨偏宜晴更好,约略西施未嫁。待细把、江山图画。千顷光中堆滟滪,似扁舟、欲下瞿塘马。中有句,浩难写。
沛沛诗人例入西湖社。记风流、重来手种,绿成阴也。陌上游人夸故国,十里水晶台榭。更复道、横空清夜。粉黛中洲歌妙曲,问当年、鱼鸟无存者。堂上燕,又长夏。
沛沛微风吹动着茂盛的庄稼,掀起了一道道翠绿的波浪,像海水一般地吞食了大片平原的土地。赵丞相以挽天河的力量,驯服了河水,乖乖的在卧龙山下流过;河水晶莹见底,像一面平平的镜子,有谁来照照影子呢?西湖真是美丽,烟雨朦胧的时候,给人以幽雅适意的感觉;清朗的天气,更给人以心旷神怡的享受。西湖你好像当年西施未嫁的妙龄女郎,那么叫人心醉神迷。可惜,在此以前这个地方却荒芜的不成样子,只有等待着赵丞相把这片江山仔细地图谋描绘。在水光里有千顷那么大的石头,像长江里瞿塘峡里的滟滪堆,它轻快的像的一匹快马,又像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奔向南湖而去。整治西湖的种种责难,实在难以言明。
沛沛诗人们按照条例加入了西湖诗社。要记住,我们能以在这个景色迷人的西湖享受着饮酒赋诗,歌舞游乐的风流韵事,是因为赵丞相整治西湖的功劳,而且又重来亲手栽种柳杉树,这些树都已经长成翠绿的浓阴了。在田陌上行走的客人们,夸说着闽中国的故事:在这周围十几里的西湖的水面上,王延钧修建了水晶宫和楼台水榭,从宫中到西湖,在空中架设了复道,国王、后妃和宫女们整夜的来往不休。宫女们在水晶宫里歌唱着王后陈金凤谱制的《乐游曲》。所有这些繁华盛况,已经成为过去了。问问当年的鱼鸟有没有生存下来的?没有了。现在,只有燕子在堂上垒窠筑巢生儿育女,过着漫长的夜天。

沛沛《贺新郎·》是宋代词人辛稼轩于绍熙三年(公元1192年)在福建提点刑狱任上所作,作者时年五十三岁。
沛沛这是一首记游词,记述了作者雨中游览福州西湖所见所感。把当时的西湖美景和昔日的人文景观合在一起来写,扩宽了表达领域,开阔了视野,加强了思想深度。
沛沛词的上阕写雨中游西湖所见。起首写西湖概貌。碧波连天,翠浪翻腾,气吞平野,虽然用字不多,却写得极有气势。二三句写雨中游。杜甫《洗兵马》说:“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此处用其前句,言雨从天降犹如有人力挽天河之水使之落入西湖,在卧龙山下形成一片明镜,而游人的影子则从“镜”中倒映出来。作者不说来游西湖,而说不知何人在卧龙山下照影,既点出了出游地点,又不粘皮带骨,可以说是空灵慰藉。以上三句,一句写湖,一句写雨,一句写游,“三山雨中游西湖”之意已全部写出,下边则围绕这一中心,渲染铺叙。“烟雨”三句化用苏轼咏杭州西湖诗意吟咏福州西湖之美。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诗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而此处化用苏诗,言游福州西湖在烟雨迷茫中最相宜,因为那空濛如画的景色会给游人以飘然欲仙的感受;然而晴天来游则更好,因为那会使你心情开朗,看得更真切,显得更美。但是,西湖的美又是朴素的,约略是西施未嫁,待字闺中,需要加以打扮,也就是说要使西湖更美,还需要加以开发,还有待于“细把江山图画”,从而引出以下四句词来。其中前两句写福州西湖中的孤山,言其像瞿塘峡之滟滪堆,偃卧在千顷湖光之中,扁舟过此,极为凶险。据《淳熙三山志》说,赵汝愚帅福建,曾上书请疏浚西湖旧迹,匆匆兴役,议者以费多利少为疑,作者以“中有句,浩难写”,说明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不清楚,对怀疑疏浚西湖的议论表示了谨慎的异议。这样写,既照应了“有怀丞相经始”的词题,又丰富了“待细把、江山图画。”的具体含义,表明他要继赵汝愚之后,把西湖建设的更美丽的意向,内涵深厚。
沛沛词的下阕写雨中游湖所感。起句以福州西湖文人社集比作杭州文士的西湖诗社,用“例入”二字表示西湖诗社在文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从而写出西湖同文人的密切关系。赵汝愚两次知福州,所以二三句化用杜牧《叹花》诗意,言当他“重来”福州时,上次亲手种植的树木,如今已绿树成荫,再次表达他对丞相“经始”功业的肯定与赞许。“陌上”三句写昔日福州西湖的繁华。言远在五代时期,闽王王审知在此立国,在西湖中修建了“十里水晶台榭”,架起复道,“时携后庭游宴,不出庄陌,乃由子城复道跨罗城而下,不数十步至其所。”作者借陌上游人之口夸之,暗示出他对福州西湖旧日繁华的倾慕之意。结尾四句写其今昔变迁。其中前两句写福州西湖的今昔对比。“堂上燕,又长夏。”二句,承上句“鱼鸟”做进一步发挥,言只有堂上的燕子,在长夏时节,又重来此,不知它是否还能寻到昔日的故居。总之是说,今日的福州西湖,皆今非昔比。

《贺新郎 · 别茂嘉十二弟》

沛沛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沛沛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沛沛听着绿树荫里鹈鴂叫得凄恶,更令人悲伤不已。鹧鸪鸟“行不得也哥哥”的啼叫刚住,杜鹃又发出“不如归去”悲切的号呼。一直啼到春天归去再无寻觅处,芬芳的百花都枯萎,实在令人愁恨、痛苦。算起来这桩桩件件也抵不上人间生离死的痛楚。汉代王昭君骑在马上弹着琵琶,奔向黑沉沉的关塞荒野,更有陈皇后阿娇退居长门别馆,坐着翠碧的宫辇辞别皇宫金阙。春秋时卫国庄姜望着燕燕双飞,远送休弃去国的归老。
沛沛汉代名将李陵身经百战,兵败归降匈奴而身败名裂。到河边轿头送别苏武,回头遥望故国远隔万里,与故友永远诀别。还有荆轲冒着萧瑟秋风,慷慨悲歌无尽无歇。啼鸟若知人间有如此多的悲恨痛切,料想它不再悲啼清泪,而总是悲啼着鲜血。如今茂嘉弟远别,还有谁与我饮酒共醉赏明月?

沛沛这是一首很负盛名的送别词。辛茂嘉是作者族弟,他南归宋室本为北伐抗金,结果反被贬到更南的广西。本词非一般赠别,而是借题发挥,抒国家兴亡之感。此词开头由三种禽鸟悲啼,啼到春归花谢起兴,酝酿成一种悲恻气氛。「未抵」翻进一层,提出「人间离别」题旨。列举昭君出塞、陈皇后失宠幽居、庄姜送归妾、李陵诀别苏武、易水饯荆轲五事,佳人薄命,英雄末路,生离死别,哀凄悲壮,宣发尽人间别恨。「啼鸟还知如许恨」,挽结前文,回应开端,比较春恨与别恨,断言啼泪必将变为「啼血」,沉痛之至!「谁共我,醉明月」,一笔陡折,收归题旨。由春恨到别恨,归到「如许恨」,实际是在感叹人间恨。面对人生种种恨,亲人远离,哀伤可知。其中自当涵盖无限时代恨、家国愁。

沛沛这首词的内容和作法与一般的词不同,其内容方面几乎完全与对茂嘉的送行无关,而专门罗列古代的「别恨」事例。形式方面,它又打破上下片分层的常规,事例连贯上下片,不在分片处分层。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作者平时胸中郁积事多,有触而发,非特定题目所能限制,故同类事件纷至涌集,而不为普通的诗文格式所束缚。
沛沛词的开头几句:「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采用了兴与赋相结合的创作手法。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说它是「赋」,因为它写送别茂嘉,是在春去夏来的时候,可以同时听到三种鸟声,是写实。鹈鴂,一说是杜鹃,一说是伯劳,辛弃疾取伯劳之说;说它是「兴」,因为它借闻鸟声以兴起良时丧失、美人迟暮之感。伯劳在夏至前后出鸣,故暗用《离骚》「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意,以兴下文「苦恨」句。鹧鸪鸣声像「行不得也哥哥」;杜鹃传说为蜀王望帝失国后魂魄所化,常悲鸣出血,声像「不如归去」。词同时用这三种悲鸣的鸟声起兴,形成强烈的悲感气氛,并寄托了自己的悲痛心情。接着「算未抵、人间离别」一句,是上下文转接的关键。
沛沛「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这又是承上启下的两句。句中说啼鸟只解春归之恨,如果也能了解人间的这些恨事,它的悲痛一定更深,随啼声眼中滴出的不是泪而是血了。为下句转入送别正题作了省力的铺垫。「谁共我,醉明月?」承上面两句转接机势,迅速地归结到送别茂嘉的事,点破题目,结束全词,把上面大片凌空驰骋的想象和描写,一下子收拢到题中来,有此两句,词便没有脱离本题,只是显得善于大处落墨、别开生面而已。由此可以看出,辛稼轩不愧为宋代一代文豪!
沛沛辛稼轩的这首词,之所以感人,除了其感情、气氛强烈外,还得力于它的音节。它押入声的曷、黠、屑、叶等韵,在「切响」与「促节」中有很强的摩擦力量,声如裂帛,声情并至。古人对此词推崇备至。

《贺新郎 · 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

沛沛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沛沛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沛沛我本来已老大无成,不该再说什么了,可是,如今碰到了你这个如同陈登、陈遵般有着湖海侠气的臭味相投者,便忍不住“老夫聊發少年狂”了。我正生着病,你来了,我高兴得陪你高歌痛饮,欢喜和友谊驱散了楼头上飞雪的寒意。可笑那些功名富贵,别人将其看得如同千钧般重,我们却把它看得如同毫毛一般轻。可是我们当时所谈论和阐發的那些事关国家兴亡的真知灼见又有谁听见了呢?只有那个照人间沧桑、不关时局安危的西窗明月。我们谈得如此投机,一次又一次地斟着酒,更换着琴瑟音乐。
沛沛国家大事依然如故,可是人心却大为消沉,不同于过去了。请问你们,神州大地,究竟还要被金人割裂主宰多久呢?汗血良马拖着笨重的盐车无人顾惜,当政者却要到千里之外用重金收买骏马的骸骨。极目远眺,关塞河防道路阻塞,不能通行。我最尊敬你那闻鸡起舞的壮烈情怀,你曾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抗金北伐的决心至死也会像铁一般坚定。我等待着你大显身手,为恢復中原作出重大的贡献。

沛沛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冬,陈亮自浙江东阳来江西上饶北郊带湖访问作者。作者和陈亮纵谈天下大事,议论抗金復国,极为投契。陈亮在带湖住了十天,又同游鹅湖。後来,陈亮因朱熹失约未来紫溪,匆匆别去。辛稼轩思念陈亮,曾先写《贺新郎》一首寄给陈亮。陈亮很快就和了一首《贺新郎·寄辛幼安和见怀韵》。辛稼轩见到陈亮的和词以後,再次回忆他们相会时的情景而写下了这首词。
沛沛此词的突出特点在于,把即事叙景与直抒胸臆巧妙结合起来,用凌雲健笔抒写慷慨激昂,奔放郁勃的感情,悲壮沉雄發扬奋厉的格调。

《贺新郎 · 和前韵》

沛沛觅句如东野。想钱塘、风流处士,水仙祠下。更忆小孤烟浪里,望断彭郎欲嫁。是一色、空蒙难画。谁解胸中吞云梦,试呼来、草赋看司马。须更把,《上林》写。
沛沛鸡豚旧日渔樵社。问先生、带湖春涨,几时归也。为爱琉璃三万顷,正卧水亭烟榭。对玉塔、微澜深夜。雁鹜如云休报事,被诗逢敌手皆勍者。春草梦,也宜夏。
沛沛我像东野那样苦思来作诗。想起在水仙祠下那些风流处士,更想起小孤山的烟涛波浪里,那望眼欲穿的彭郎矶。一色空蒙,神色令人难以描画。谁能写出西湖的浩渺宏大,气吞云梦,也只有司马相如那样能写出《上林赋》的人才能描绘出它的王者之气。
沛沛原来的渔樵社在摆鸡豚宴。问我带湖春水涨,山水之乐无穷,什么时候回来。我喜欢那三万里烟波浩渺的西湖,卧在水亭烟谢中,面对玉塔,于深夜之中欣赏湖水的微澜。文吏像云一样不要来拿事劳烦我。写诗咏西湖碰上了强劲对手。我也要像谢灵运那样做一个“池塘生春草”之类名句的好梦。

沛沛《贺新郎·和前韵》是南宋豪放派词人辛稼轩的作品。这首词是吟咏福州西湖的。词中运用丰富的联想,从古今四方对西湖的描叙和作者的西湖生活作了多角度 层次的描叙,纵横驰骋,收纵联合,恢宏壮阔,极富豪迈之致。
沛沛词的上阕泛咏福州西湖。起句写其吟咏之苦。《墓志》谓其诗「钩章稽句,掐擢肠肾」,每个字都出以苦思。此处以东野自喻,言其吟咏西湖,字斟句酌,和孟东野一样刻苦。水仙桐在杭州西湖。「想钱塘」三句先把福州西湖幻化作杭州西湖,然后由杭州西湖联想到水仙祠,再由水仙祠联想到杭州之士在水仙祠前向风流处士,「一盏寒泉饯秋菊」的情景。「更忆」三句写福州西湖之小孤山。言其同江西彭泽县北长江岸边的小孤(姑)山一样,同负盛名。它沐浴在万顷碧波之中,浪里出,烟里藏,一色空蒙,而它那「望断彭郎欲嫁」的神色,更令人难以描画。在这里,作者使用拟人手法,简直把小孤山似仙非仙,空蒙灵秀的景色写绝了。「谁解」三句运用《子虚赋》和《上林赋》的有关材料和典故,并以司马相如自喻,言福州西湖,浩渺宏大,气吞云梦,要把它写出来,还要请《上林赋》那样的高手,才能把它王者之气写出来。在这里,作者使用了「想」、「忆」和「谁解」三个动词,把他对西湖人文景观、小孤山以及西湖气吞云梦的气势联系在一起来写,显得层次分明,而构思又极严密。
沛沛词的下阕写作者对福州西湖的爱怜。这里有两个对比。一是家乡之思同西湖之爱的对比。「鸡豚」三句写作者的家乡之思。言如今带湖春涨,山水之乐无穷,家乡的亲友望其回乡,「鸡豚燕(宴)春秋」,以叙阔别之谊。接下去三句写其对福州西湖的爱。他爱福州西湖三万顷琉璃般的水面,他喜欢卧在水亭烟榭之中,面对玉塔,于深夜之中,欣赏湖水的微澜,以慰藉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在句首着以「爱」字,使之同乡思形成鲜明对比,从而突出了他对福州西湖的爱高于乡思之意。二是为西湖吟诗同处理公务的对比。唐代诗人孟郊,四十六岁登第后,被任为僳阳尉。在任不事曹务,常以作诗为乐,被罚半俸。作者虽没不事曹务,但他在结尾四句却说,他要写诗吟咏福州西湖,碰上了强劲敌手,要像谢灵运当年西堂思诗那样做一个获得「池塘生春草」之类名句的好梦,「雁鹜如云休报事」,以免惊扰我「觅句」的努力。这样写,既照应了开头,又使吟诗同理事形成鲜明对比,再次突现了他对西湖之爱高于其他之意。这样通过两层对比,便把他游西湖、咏西湖、爱西湖之意充分表达出来,圆满地表达出了本词所要吟咏的主题。

《贺新郎 · 和徐斯远下第谢诸公载酒相访韵》

沛沛逸气轩眉宇。似王良、轻车熟路,骅骝欲舞。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时与命、犹须天付。兰佩芳菲无人问,叹灵均、欲向重华诉。空壹郁,共谁语。
沛沛儿曹不料扬雄赋。怪当年、甘泉误说,青葱玉树。风引船回沧溟阔,目断三山伊阻。但笑指、吾庐何许。门外苍官千百辈,尽堂堂、八尺须髯古。谁载酒,带湖去。
沛沛徐斯远眉宇间的气度风采超逸轩昂。我想您赴试就应该像王良驾驭马车一样轻车熟路,怎能不一试而中。我认为友人本来就不是池中之物,应该像蛟龙得云雨一样能够大展宏图。但是时机和命运的好坏还需要看天意如何。想那屈原的才华与人品就如同兰芷一样,却同样感慨时运不济,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呢。
沛沛主考官就像是当年左思误评扬雄之《甘泉赋》一样,不识徐斯远文章之妙,以致使其落第。友人徐斯远落第,其报国理想难以实现,就像是乘船去寻找传说中的仙山,因其虚无缥缈,所以总是难以到达。我只是笑着指着我的茅庐问道:看看如何?谓住所外长有千百株挺拔苍健的松柏,他们也都隐居山林,尚未得志。劝解友人暂时载酒带湖、乐而忘忧。

沛沛《贺新郎·和徐斯远下第谢诸公载酒相访韵》是宋代爱国词人辛稼轩的一首劝慰词。词中主要表达词人了对徐斯远落第遭遇的同情,以及对当朝主持考试官员遗弃贤才行为的斥责。全词述写失意之事,然而语语惊奇开阔,有辛词一贯之色彩。
沛沛起韵先以一单句,勾勒出友人超逸轩昂的精神风采,是为起端定性,为下文的当遇而不遇张本。接韵顺势而下,写自己当初以为他的出试,就像善于驾车的王良驾着骏马拉着的车子上路一样,既是轻车熟路,想是必然高中。三韵再行渲染铺张,表明自己曾以为友人此番出试,定如暂时蜷缩于池中的蚊龙将要得雨一样,腾飞指日可待,高中是必然之势。在以王良和蚊龙为比,作了这样尽情的渲染之后,四韵忽然一跌,以时命犹待天意为辞,暗示出朋友的落第事实和落第的原因。这原因不是因为文才不足,而是因为时命不济。五韵以屈原犹且不遇为喻,表达他对友人落第的宽慰和不平感。屈原是个兰佩芳菲即品性高洁、才华过人的古代志士,他犹且无人过问,怀抱冷落,为此曾经激愤地向重华(舜)陈辞,那么友人的不遇岂不分所该当?这里的用典,既包含着词人对天下才士收场一例凄凉的悲愤感,又表达了他以重比轻、要友人看轻自己的落第的用意。上片末韵,由屈原和友人的不平遭遇而来,写出了他的同情式的理解。这里的「空」字、「共谁语」的反问,包含着浓烈的感情,表达的是才人在历史上总不得志的郁闷和孤独感。这是一石三鸟,既写出了落第友人的当下感受,也兼点出了屈原的感受,还隐含着词人自己的生命感受。
沛沛过片由己及人或者不如说由朋友及于考官,表达他对于考官无才乏学,埋没人才的讽刺。词人用「儿曹」称呼他们,就有鄙视之意。又以「扬雄赋」来形容友人妙文,措辞之间,褒贬立见。接韵讽刺考官看到友人妙文而不识其妙。反而觉得它很可怪。并判友人落第的无才无识。三韵运用典故,表明因为落第,友人的理想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之境的大恨。这里的典故运用几于妙化:事实的沧溟即大海可以象征人生的大海;海上三山望之在前、即之在下、寻访者被「风引船回」的神话,可以象征人对于理想追求的难以实现;人对于理想的仰望与被阻绝,与访求三山之人终究不得接近三山的情形相同。同时,这个典故特别能说明友人下第后的心理感受。四韵与上片四韵一样,在尽情地铺张后一笔掉转,形成词情的跌宕起伏。它一笔写出了友人抖落悲哀和怅恨、抖落人世浮尘而襟怀高朗、冲淡的新状态。这是一个摆落尘网、归心自然的高人散士的神态。「笑指」一词,犹为传神。以下由此引发,一气直下,彷彿久郁的心胸豁然开朗似的,写出友人归心带湖、载酒忘忧的风采。「门外」一韵,人与境谐。其门外千百株高大、古老的苍松翠柏,与门内不阿附屈曲的堂堂须眉,形成了异类同情的互喻。词首「逸气轩眉宇」的友人形象,再次得到了呼应。同时,松柏环聚的处所,也是幽人雅士的隐身之地,这就显出了友人淡泊功名的趣味。结韵暗扣题面「谢诸公载酒相访」,以邀请朋友们来到这门外有松柏、门内有高士的清幽带湖饮酒作乐,归结全篇。
沛沛全词表达出对友人落第表示安慰。虽然叠用典故,却贴切顺畅,全无堆砌累赘之感。风格郁愤舒放。

《贺新郎 · 把酒长亭说》

沛沛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微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沛沛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沛沛手持酒杯与你在长亭话别,你安贫乐道的品格恰似陶靖节,俊逸杰出的才干又像那卧龙诸葛。不知何处飞来的林间鹊鸟,踢踏下松枝上的残雪。好像要让我们俩的破帽上,增添上许多花白的头发。草木枯萎,山水凋残,冬日的景物都失去了光烨。全靠那稀疏的梅花点缀,才算有几分生机令人欣悦。横空飞过的两三只大雁,也显得那样孤寂萧瑟。
沛沛你是那样看重信用来鹅湖相会,才相逢又轻易地匆匆离别。遗憾的是天寒水深江面封冻不能渡,无法追上你,令人怅恨郁结。车轮也如同生出了四角不能转动,这地方真让惜别的行人神伤惨切。试问,谁使我如此烦恼愁绝?放你东归已经後悔莫及,好比铸成的大错用尽了人间铁。长夜难眠又传来邻人悲凄的笛声,但愿那笛音止歇,不要让长笛迸裂。

沛沛作者与陈亮的友情在历史上传为佳话。这首词寄托了作者对他们带湖相聚又分别的悲伤。开篇盛赞陈亮出淤泥而不染,随即以冬景写南宋山河的破碎。几点残梅,透露希望,令人感动。作者追赶友人却失望而归,暗示了他仕途不顺。那“铸刀之错”是他们的友情深厚,更是南宋统治者不思北征而铸成的国家大错。结尾以悲痛之语收住。完善了全词沉郁顿挫的特色。

沛沛这首追忆与陈亮的交会与抒發别情的词作,写得勃郁动荡,笔力奇重,是稼轩词中的名篇。
沛沛长达一百二十余字的词序是这首词的一大特色。苏东坡之後,词序在词作中的地位明显提升,词人多以只字片语的小序交代词的写作背景、本事或主题,稼轩词亦多有词序.但百字以上的序终究不多见。这篇序叙述了两人相会、分别,以及别後復追、无奈路途阻隔,欲追而不得,怅然独饮,继而收到友人书信的情形.几乎可以当作一篇独立的小散文来读。与词作相配合,则事与情俱佳,所渭“合则兼美”,棺得益彰。它不仅不与词作内容重複,还能与原词互相生發,交映生辉。这样的效果,是连宋代最善于写作词前小序但多与词重複的姜夔也难以相比的。
沛沛全词主要抒写了他与陈亮之间志同道合的深挚友谊,同时在写景抒情中都含有深刻的象征意味。上片起句,从长亭送别写起,古时在大道上设亭供行人休息,通常是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人们送行时总在长亭饯别。所以一说到长亭,总有一种依恋不舍之情。唐代大诗人李白说得好:“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这里首句说长亭饯别,就点染了一种依恋惆怅的气氛。不正面写彼此的留恋之意,而以一“说”字,领起下文。下文中长亭送别的谈说,也只是他们酌古准今的内容之一,他们都觉得归隐田园的陶渊明和起而用世的诸葛亮可以被看成是一体的两面,所以一样风流,但其中实有深意。这里作者把陈亮比做陶渊明和诸葛亮,意在说明,他那不愿做官、向往自由的品格很像陶渊明,而那风流潇洒的风度和杰出的政治、军事才能,又实在极像当年高卧隆中、人称卧龙的诸葛亮。其实,这并非溢美之辞。陈亮住政治、军事上确有卓越见解,他曾三次向孝宗上书,主张改革内政。抗击金兵,收復中原。在《中兴十论》中,还具体规划了收復中原的政治和军事策略。从这些方面看.陈亮确实可与当年隆巾对策的诸葛亮相比。长亭饯别本来够惆怅的了,何况又是与这样不平凡的人分手,留恋之情自然更深了。这两个古人,原是词人自己喜爱的,自己所欲,奉之于人,足见其诚意。
沛沛飞鹊踏雪两句,即景生情,点画他送别陈亮时的长亭景色,但不是静态描绘,而是灵幻生动。“要破帽”句,则以戏谑的语言,传达年华老大的悲感,明松暗紧。这三句是回想两人分手前畅聚的愉快心情,但却只用旁笔描绘当时的环境:两人正谈得亲切,不知从哪片林子里琶来几只喜鹊,把松树梢上的积雪踢落下来,点点落在他们的破帽上,好像故意要使我们增添一些白发。这里寥寥几笔,不但点明了季节,而且把两位知友当时在松林雪地中倾心交谈的神态和愉悦的心情生动地烘托了出来,笔调也非常灵活风趣,使人回味无穷。虽无正面描写聚会情况,但气氛已足。所以下面笔锋一转,写出一片萧瑟景象:举目望去,寒冬的山水凋枯得不成样子,失去了姿态和神情,幸亏还有几株梅花把它装点一番,勉强点缀成一番景致。在天空中,虽有两三只飞雁南鸣,也毕竟是萧条凄凉。这上片歇拍前的这四句,写冬日萧瑟景象,和疏梅、稀雁点缀于这种景象中时,所给予词人的印象。但意思不止于此,表面上是写景,实际上是用比兴手法,有着象征意义,隐含着作者对山河破碎、唯留一隅的南宋政局的失望,和对南宋越来越少的爱国志士无望的坚韧表示感慨之意。这是他隐居时期越来越深切地感受到的政治情怀的较明显的传达。
沛沛上片是围绕着送别来写的,但无论写景抒情都远远超过送别的范围,而具有浓郁、深邃的余情逸韵。下片则重在抒發眷念不舍的友情,把惜别之情抒發得极为深挚动人。换头就点出陈亮的别去,这就为下文写他追赶朋友、为风雪所阻的情景作准备。以下写清江冰合,陆路泥泞。水陆都不可以前行,追赶也就成了泡影。实际上,他这一次是从陆路追赶朋友的,但是特用水路为虚衬,显示出无路可通的极度失望,车轮生角一语,化用典故,形象地写出了行路的困难,在这样的路途上依然想追挽朋友,其下的“行人销骨”一语。就成了顺势而下的深挚抒情了。“问谁”一句,凭空虚拟一问,自问自答,不仅使词意可以从无可伸展处再生波澜,而且写出了别情的不可解脱。
沛沛于是以下一韵,在问句的追逼下,他以极夸张的笔墨,将自己的没有能够挽留住道友的後悔,倾身一發,词刚气烈。费尽人间铁来铸就相思错,这是很大的遗憾,表明了作者心中异常激烈的感情。同时,就像上片後两韵的景语中包含着明显的象征意义一样,此处也颇有一语双关的妙味。它兼有谴责了南宋统治者采取投降路线,结果弄得南北分裂,山河相望而不得相合的莫大错误。这样的抒情重笔,只有包含了这种分量的内涵,才使人在夸张的笔墨中看见他的真实感情。结尾“长夜笛,莫吹裂”两句暗合词序中“闻邻笛甚悲”之语,糅合了向秀《思旧赋》的悲凄意境和独孤生吹笛入破而使笛裂的故事。长夜漫漫,看不到破晓的希望,凄清的笛声,撕心裂肺。全词在悲凉的意境中收束,情深意永,余音袅袅,较之词人那些“儿女泪,君休滴”的送别之作显得情意缱绻。整首词设喻新巧,写景幽峭,但在艺术上的新奇和不惮外露的相思之情背後,伤心人别有怀抱。

《贺新郎 · 用前韵再赋》

沛沛肘后俄生柳。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右手淋浪才有用,闲却持螯左手。谩赢得、伤今感旧。投阁先生惟寂寞,笑是非、不了身前后。持此语,问乌有。
沛沛青山幸自重重秀。问新来、萧萧木落,颇堪秋否?总被西风都瘦损,依旧千岩万岫。把万事、无言搔首。翁比渠侬人谁好,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一杯酒。
沛沛

《贺新郎 · 用前韵送杜叔高》

沛沛细把君诗说:恍馀音、钧天浩荡,洞庭胶葛。千丈阴崖尘不到,惟有层冰积雪。乍一见、寒生毛发。自昔佳人多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金屋冷,夜调瑟。
沛沛去天尺五君家别。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消残战骨。叹夷甫、诸人清绝!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
沛沛待我仔细品评你的诗作:它们像雄伟浩荡的钧天广乐的遗音,又像是复杂多变的洞庭《成池》之乐的逸响。有如纤尘不染的千丈阴崖,但见满眼雪积冰封,使人乍见之下。不禁毛发森然。哎,从来才华出众的人。遭际都往往坎坷不幸。因此对着天上那片亘古不变的明月,他们难免会感伤身世;或者躲进华丽冷清的屋子里,借弹奏锦瑟打发夜晚的无聊。
沛沛你家祖籍该是在陕西咸宁,如今已经回不去了。你瞧瞧天空上风云变幻,仿佛连翱翔的鱼龙都因之惨然变色。再登高遥望当年北方家族避难南迁的道路。多少死难者的尸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无人掩葬,已经朽烂不存了。可恨把持朝政的那些当代王衍们。他们一味清谈,确实“清”到了家!夜半失眠,我常常引吭高歌,但觉悲风四起,檐前的铁马铮铮作响,仿佛又回到了杀敌的战场。请记住吧,我们的南方和北方。至今还是分裂的!

沛沛《贺新郎·用前韵送杜叔高》是南宋词人辛稼轩所写的一首词。
沛沛上阕开端五句,评价友人杜叔高之诗,言其音韵和谐美妙,意境清峻。「佳人」以下,赞美其高洁的品德,以及壮志难酬的痛苦。下阕希望友人着眼大局,挺身报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夜半」二句,遥想金戈铁马战场厮杀之情景,回到现实却又是无比的痛苦。结句点明恨如潮水,正是由于国土分裂,简短有力,精悍异常。
沛沛上阕首句至「毛发」数句评价叔高的诗作。词人评点得很细致,语言优美,比喻新颖,想象奇特,极富诗情画意。接下至「调瑟」数句哀叹叔高的萧索境况。以古今美女多遭遗弃隐喻才士常被埋没;「金屋冷,夜调瑟」则借汉武帝皇后阿娇失宠,进一步说明被遗弃的痛苦。运用比兴手法,以虚写实,其艺术效果反而更好。
沛沛下阕写叔高之怀才不遇而转及其家门昔盛今衰。长安杜家曾是大族,门望尊崇,但叔高一家与之有别,朝中众臣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虽然叔高五兄弟都有才能,却因不会钻营而不能有所作为。接下来作者又对祖国分裂产生悲叹:曾经衣冠相继的中原路上,如今却是一片荒凉,遍地战骨渐渐销蚀。统治者大兴清谈之风,借以掩盖他们的无能和懦弱。但词人的爱国热情依旧高涨:「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此时词人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与金兵作战的大年代,但这毕竟只是幻觉,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痛苦。末句「南共北,正分裂」便是造成作者如此痛苦的根源。
沛沛通篇由人及己,由个人到全局,层次分明,步步逼近,越写越深入,最后引出了爱国抗战的思想主题。
沛沛全词词人擅用比兴,设喻新异,想像独到,词中称赏的诗境之美,高冷绝俗,亦可看作词人所追求的某种美学境界。

沛沛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春,杜叔高从浙江金华到江西上饶探访作者,作者作此词送别。题云「用前韵」,乃用作者前不久寄陈亮同调词韵。杜叔高是一位很有才气的诗人,陈亮曾在《复杜仲高书》中称其诗「如干戈森立,有吞虎食牛之气,而左右发春妍以辉映于其间」。只因鼓吹抗金,故遭到主和派的猜忌,虽有报国之心,但亦无请缨之路。作者爱其才华,更爱其人品,词中蕴含着的深情厚意即能反映出来。
沛沛上阕头句至「毛发」数句盛赞叔高诗作之奇美。
沛沛首句「细把君诗说」,足见非常爱重。因为爱之深,所以说之细。「恍馀音、钧天浩荡,洞庭胶葛」,言杜诗气势磅礴,读之恍如听到传说中天帝和黄帝的乐工们在广阔旷远的宇宙间演奏的乐章的馀韵,动人心魂。
沛沛「千丈阴崖尘不到,惟有层冰积雪。乍一见、寒生毛发」乃熔裁唐人李咸用《览友生古风》诗「一卷冰雪言,清泠泠心骨」语意,言杜诗风骨清峻,读之宛若望见尘土都不到的高崖之上的冰雪,不禁毛发生寒。
沛沛如此说诗,不但说得很细,而且说得极美,比喻新颖,想象奇特,既富诗情,亦有画意。接下至「调瑟」数句哀叹叔高的萧索境况。「自昔佳人多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化用苏轼《薄命佳人》诗「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二句,以古来美妇多遭遗弃隐喻才士常有沉沦:「金屋冷,夜调瑟」则借汉武帝陈皇后失宠,进一步渲染了被弃的凄苦。这里纯用比兴,虽为造境,却甚真切,艺术效果远胜于直言。
沛沛下阕写叔高之怀才不遇而转及其家门昔盛今衰。
沛沛「去天尺五君家别」乃隐括《三秦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一语,谓长安杜氏本强宗大族,门望极其尊崇,但叔高一家却有异于此,是然足弟五人皆有才学,但只因不善钻营而都未有所成就。「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则变化《易乾·九五》「云从龙,风从虎」之语,假托鱼龙纷扰、腾飞搏斗于风云开合之中的昏惨景象,暗喻朝中群小趋炎附势、为谋求权位而激烈竞争。一「看」字有冷眼旁观、不胜鄙薄之意。群小疯狂奔竞,反映了朝政的黑暗腐败。叔高兄弟不得进用,原因即在于此;北方失地不得收复,原因亦在于此。故接下乃兴起神陆沉的悲慨:「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消残战骨。叹夷甫诸人清绝!」昔日衣冠相望的中原路上,如今唯见一片荒凉,纵横满地的战骨正在白日寒光中逐渐消损。然而当国者却只顾偏安享乐,对中原遗民早已「一切不复关念」(陈亮《上孝宗皇帝书》),许多官僚也「微有西晋风,作王衍阿堵等语」而「讳言恢复」(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三》此宋孝宗赵语),借以掩饰其内心的怯懦和卑劣。「叹夷甫诸人清绝」即对此辈愤怒斥责。朝政如此腐败,士大夫如引腐朽,词人的爱国之心却仍在激烈搏动:「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中原未复,愁思难眠,夜半狂歌,悲风惊起,听檐间铁片铮铮作响,宛如千万匹冲锋陷阵的战马疾驰而过。此时词人亦仿佛在挥戈跃马,率领锦突骑兵奔赴疆场,他满怀异常畅快的心情。但这只是暂时的幻觉,这幻觉一消失,那虚生的畅快也就随之消失了,代之而来的必然是加倍的痛苦。歇拍「南共北,正分裂」便是在幻觉消失后发出的惨痛呼号。
沛沛细读此词,乃于慰勉朋侣之中,融入忧伤时世之感,故虽为送别之作,但有悲壮之情。然而其运笔之妙,则在于「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范开《稼轩词序》)。说诗思之深广,则钧天洞庭,浑涵悠远;言诗格之清峻,则阴崖冰雪,奇峭高寒;状境况之萧寥,则冷月哀弦,凄凉幽怨;刺群小之奔竞,则风云鱼龙,纷纷扰扰;悲神州之陆沉,则寒日残骸,惨不忍睹抒报国之激情,则神驰战阵,铁骑铮铮;痛山河之破碎,则声发穿云,肝胆欲裂。凡此皆「有性情,有境界」(《人间词话》),故独高格而不同凡响。

《贺新郎 · 赋琵琶》

沛沛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记出塞、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沛沛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撚,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千古事、云飞烟灭。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弹到此,为呜咽。
沛沛凤尾琴板刻着凤尾,龙香柏木制成弹拨。盛唐开元间霓裳羽衣的乐曲曾经何等辉煌,但一切都成过眼云烟。最不幸的是浔阳江头的诗客,亭亭画船等待着出发,忽听音乐声悲悲切切。记得王昭君出塞之时,当时黄云弥漫看去像茫茫白雪。当我离开故乡三千馀里时,乐曲声声述说着无限的哀怨。我回头眺望昭阳的宫殿,只见孤雁在天边出没。琴弦懂得人间的情意,多少幽恨无法向人述说。
沛沛征人去辽阳已经多年,如今什么音信都没有。佳人正在慢拨慢弹着琴,表达着心中的郁结,她的伤心泪沾湿了那美丽的长睫,她技艺超群,将《梁州》曲演奏得哀彻云霄。千古事,如一场云飞烟灭。贺老再也没有消息,沉香亭北的繁华也从此风光不再。当音乐弹到这里,真让人伤心欲绝。

沛沛这是一首著名的咏物抒怀词。借说琵琶故事,来抒发国家兴亡和个人失意的感叹。上阕用三个典故来议论和抒情。自从开元盛世过罢,《霓裳羽衣曲》经历了多少代风清月白,杨贵妃的琵琶弹走了盛唐的繁华,从此国运衰微。最愁苦是自居易浔阳江头夜送客,为听琵琶妙曲,等待出发的高高画船在江边停泊,白居易听琵琶,感受被贬谪的悲凉。王昭君远出塞外,天上黄云覆蔽,马前冰雪堆积,她在马上弹着琵琶诉离愁,去国离家三万里,遥望昭阳宫殿的方向,离群的孤雁隐没了踪迹,琵琶弦善解人意,昭君恨难以尽叙。王昭君手抱琵琶出塞是朝廷的屈辱(历史另作别论),结句恨难说,家事、国事,身前、身後事,真的从何说起呢!
沛沛下阕借思妇弹琵琶表达对辽阳征人的思念,抒发对北国的怀念。北方传递音信的辽阳驿使已经断绝,雕花窗透入了寒气,她轻拢慢捻地弹奏琵琶,泪珠儿盈满双睫。辽阳的陷落引起思妇的哀怨。她弹《梁州》不仅因为它乐曲音调激越,更是因它在北方,这才声音哀彻。最後以回忆唐朝琵琶高手贺老和沉香亭中玄宗和贵妃玩赏的故事作结,供以呜咽宋朝的衰亡。

沛沛同一题材,在不同的作家笔底,表现各异;试听“琵琶”,一到作者手里,即翻作新声,不同凡响。这首词借唐玄宗年间有关琵琶和音乐的典故,抒写北宋沦亡之悲,讥讽南宋小朝廷耽于安乐。全词以弹琵琶为喻,事实上“弹”(谈)的是国家兴亡之曲。
沛沛此琵琶,乃檀木所制,尾刻双凤,龙香板为拨,何其精美名贵!“凤尾龙香拨”。这杨贵妃怀抱过的琵琶,它标誌着一个“黄金时代”。作者在此,暗指北宋初期歌舞繁华的盛世。而“霓裳曲罢”则标誌着国运衰微与动乱开始。借唐说宋,发端即点到主题而又不露痕迹,可谓引人入胜之笔。
沛沛“浔阳江头”二句,一转,用白居易《琵琶行》所叙事。源自“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交代了地点,是浔阳江头。浔阳也就是今天的九江市;浔阳江头也就是前边序中所说的湓浦口。白氏在江边关客“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诗序云“是夕始有迁谪意”,是听了琵琶曲与弹奏女子自述身世之後的所感。词以“最苦”二字概括,表明作者也有同感。“画舸”句用郑文宝《柳枝词》“亭亭画舸繫春潭”句意。作者以白居易的情事自比,并切琵琶,其“天涯沦落”之感亦可知矣。
沛沛“记出塞”接连数句又一转,从个人遭遇写到国家恨事。“望昭阳宫殿”等句分明是写一种特殊感情,与当日昭君出塞时去国怀乡之痛不完全是一回事。这里恐怕是在暗喻“二帝蒙尘”的靖康之变。这种写法在南宋词家中也不乏其人。姜夔《疏影》词中亦有“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之句,郑文焯亦云“伤二帝蒙尘,诸后妃相从北辕,沦落胡地,故以昭君托喻”。
沛沛“辽阳驿使”数句转到眼前的现实。词人怀念北方故土,联想琐窗深处,当寒气袭人时,闺中少妇正在怀念远戍辽阳而杳无音信的征人。她想藉琵琶解闷,结果愈弹愈是伤心。“推手”等句,指弹琵琶,汉·刘熙《释名·释乐器》:“枇杷,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枇’,引手却曰‘杷’,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欧阳修《明妃曲》本此而有“推手为琵却手琶”之句;所弹之曲为《梁州》。《梁州》即《凉州》,唐西凉府所进边地乐曲,梁、凉二字唐人已混用。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谓贞元初康崑崙翻入琵琶。白居易诗:“《霓裳》奏罢唱《梁州》,红袖斜翻翠黛愁。”可见其声哀怨。“哀彻”两字加深了悲凉的意绪。“云飞烟灭”已将上文一齐结束,“贺老”句便是尾声。
沛沛这尾声与发端遥相呼应,再次强调盛时已成过去,已成为历史。贺老即贺怀智,开元、天宝间琵琶高手,他一弹则全场寂静无声。元稹《连昌宫词》云:“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贺老定场”即无消息,则“沉香亭北倚栏干”(李白《清平调》)的贵妃面影当然也不可见,这“凤尾龙香拨”的琵琶亦无主矣。故作者云“弹到此”即“鸣咽”不止,写悲慨无穷的国难家愁。
沛沛此篇手法新颖,从章法上看与《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可并为姊妹篇,都列举了许多有关的典故,而其中皆有一线相连。即所用典故中情事都与词人内心的情感和生活经历有关,与当时时代特点有关,故典故虽多,却不为事所累,且抒情气氛浓郁。仍觉圆转流丽。由此可联想到唐时李商隐的《泪·永巷长年怨绮罗》一诗,也是列举古来各种挥泪之事,最後归结为一事。辛词章法可能学自李诗,而又有出蓝之妙。再上溯可找到江淹的《恨赋》、《别赋》,李白《拟恨赋》等类篇章,作者用之以为词,可谓创新。
沛沛此词除使用典故多能流转自如外,还显示了辛词的另一特色,即豪放而兼俊美,所谓“肝肠似火,面目如花”者。词中如“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句,不独用昭君出塞之典故,且含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四言十八首赠兄秀才入军》)的诗意,形象很美,韵味亦深长。又“轻拢慢撚”四字,不独是用白居易诗点出弹琵琶,而好在将闺人愁闷无意绪、心情懒慢的神态也随之描画出来了。“泪珠盈睫”,令人想见那长睫毛闪动的晶莹珠泪,非而见美,更渲染了哀怨气氛,烘托了主题。
沛沛前人评辛词曰“大气包举”,所谓“大气”,就是指贯穿在词中那种浓烈的爱国之情,沉郁而激昂。而他的词风却不见粗犷,反倒是思理细腻绵密,语言华丽高雅,虽“用事多”,不嫌板滞。“情”在其中,密处见疏,实中有虚,令人读後有荡气回肠之感。
沛沛这是一首咏物词。咏物抒怀历来是文人骚客常情,但也是比较难以把握的写作。稼轩此词,初看不过是有关琵琶典故的堆积,所以有的评家不太看好;但是细推敲来,所用之典皆不是随意捻来,而是用心良苦,所以此词也为真正识家所赞美。
沛沛此词不是风花雪月之笔。开头写唐,实则写宋。作者自比浔阳江客,有天涯沦落之感。昭阳宫殿已不可见,“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让人联想起靖康之难。读至此,痛感之情不亚于岳武穆“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长安难望,辽阳呢?音信全无!凉州呢?一曲哀彻!汉朝故都,唐代边镇,如今都沦落金人之手!那唐玄宗与杨贵妃经常游乐的沉香亭,早已是一片荒芜了!读此有“黍离之悲”也!
沛沛琵琶,好音者看来,乐器也;闺怨者看来,倾诉也;无关者看来,一物也。而稼轩看来却有无限家国之恨!此与碌碌鼠辈之别也!

《踏莎行 · 庚戌中秋后二夕,带湖篆冈小酌》

沛沛夜月楼台,秋香院宇。笑吟吟地人来去。是谁秋到便凄凉?当年宋玉悲如许。
沛沛随分杯盘,等闲歌舞。问他有甚堪悲处?思量却也有悲时,重阳节近多风雨。
沛沛月夜下的楼阁,飘满秋天香味的院落,欢笑快乐的人们来来去去。是哪个人秋天一到就悲伤凄凉?当年的宋玉就悲伤到这样。
沛沛吃饭喝酒要随其自然,对歌舞享乐看得平常一般。问他有什么可以悲伤之处?细细想想却也有悲伤的时候:重阳节快到了,秋风秋雨使人感到格外凄凉。

沛沛这首词先写良宵小酌予篆冈的愉悦。“夜月楼台,秋香院宇,笑吟吟地人来去。”唐·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画栏桂树悬秋香。”正如题中所说,这一天是中秋过后的第二个夜晚,景物十分宜人:明月尚圆,辉映楼台,桂花正开,香飘庭院。对景而坐,一杯在手,侍者笑颜往来,词人心情很好。因而觉得历来文人逢秋兴悲实在大可不必。南宋爱国文人常爱藉此事讥讽当时政治上的软弱者。现在,词人表面上对宋玉有微词,实质上也是有点瞧不起那些现实生活中多愁善感的弱者。放翁《立秋后作》诗云:“宋玉悲秋千载后,诗人例有早秋诗。老夫自笑心如石,三日秋风漫不知。”与辛稼轩的思想感情十分相似,只是陆诗表现为痴顽,辛词表现为放达而已。
沛沛词下阕先说只是人能恬然自适,秋日里亦自可乐,承上进一步说秋不足悲。“随分杯盘,等閒歌舞,问他有甚堪悲处?”“杯盘”、“歌舞”,正面点到了题目中的“小酌”,但要表现的思想,重点则落在“随分”、“等閒”几个字上:杯盘何妨草草,只要有兴致,不必非玉盘珍羞不可;歌舞尽可随意,能自得其乐,不在乎鼓板丝竹有无。凡事随分而安,等閒处之,则无往而不适,纵使老居山野,则不比悲伤。这几句话,说得似乎很旷达,但仔细体会起来,却有一点牢骚的味道。“问他有甚”是诘问,意思却是确定无疑的:不足悲。既无问意,本不必作答,但为与上阕一问一答形式保持一致,还是作了回答:“思量却也有悲时。重阳节近多风雨。”这一答,从不足悲转出“也有悲”来,可谓“无中生有”。北宋·释惠洪《冷斋夜话·卷四·满城风雨近重阳》曾记潘邻老(大临)轶事一条:“黄州潘大临工诗,多佳句,然甚贫,东坡、山谷尤喜之。临川谢无逸以书问:‘有新作否?’潘答书曰:‘秋来景物,件件是佳句,恨为俗氛所蔽翳。昨日清卧,闻搅林风雨声,欣然起,题其壁曰:“满城风雨近重阳。”忽催租人至,遂败意。止此一句奉寄。’闻者笑其迂阔。”
沛沛辛稼轩用此事,变化了出处原意。潘诗以“风雨近重阳”为佳兴,败兴者是催租人。辛词以眼前晴明为乐事,联想到不久将到来的重阳佳节,更宜登高饮酒,便忧愁风雨会败兴。这是两者的不同。但在表达“秋来景物,件件足佳句”的意思上,又是彼此相合的。化用典故,极其灵活。因“中秋后二夕”而想到“重阳”;因“篆冈小酌”之乐而想到莫败坏来日趁晴宴游的兴头,扣题甚紧。清人黄仲则《午窗偶成》诗曰:“中秋无月重阳雨,孤负人生一度秋。”现在,中秋是有月的,只是重阳的晴朗天气还靠不住。在无足悲之中,总算也找出一点悲来。以只关心天气好坏来表现尘杂之念全不系心头。这正是换一种说法来写自己恬淡閒适的生活态度。
沛沛该词通过时节变化的描写来反映对现实生活的深沉感慨,气度从容,欲擒欲纵。文法曲折多变,巧妙采用前人诗句,辞意含蓄。

沛沛这首词作于宋光宗绍熙元年庚戌(公元1190年)八月十七日夜。篆冈,是辛稼轩在上饶的带湖别墅中的一个地名。小酌,便宴。词就是在这次吟赏秋月的便宴上即兴写成的。
沛沛上阕写带湖秋夜的幽美景色,见出秋色之可爱,说明古人悲愁没有多少理由。“夜月楼台,秋香院宇”二句对起,以工整清丽的句式描绘出迷人的夜景:在清凉幽静的篆冈,秋月映照着树木荫蔽的楼台,秋花在庭院里散发着扑鼻的幽香。第三句“笑吟吟地人来去”,转写景中之人,十分浑然一体。这七字除了一个名词“人”之外,全用动词与副词,衬以一个结构助词“地”,使得人物动态活灵活现,欢乐之状跃然纸上。秋景是如此令词人和他的宾客们赏心悦目,他不禁要想,为什么自古以来总有些人,一到秋天就悲悲戚戚呢?当年宋玉大发悲秋之情,究竟为的什么?
沛沛上阕末二句:“是谁秋到便凄凉?当年宋玉悲如许”,用设问的方式否定了一般文人见秋即悲的孱弱之情。宋玉的名作《九辩》中颇多悲秋的句子,如“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等等。辛稼轩这两句,对此加以否定。应该说,当年宋玉之悲秋,是有一定缘由的,辛稼轩这里不过是聊将宋玉代指历来悲秋的文人,以助自己抒情的笔势,这是对古事的活用。由这两句的语意看来,悲秋似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只有敞开胸怀,纵情吟赏秋色才是通达的啰!每个读者初读到此,情不自禁地产生这样的联想,而顺着作者这个表面的语调和逻辑继续阅读下去,思考下去。
沛沛其实,作者的本意并不在此!读了词的下阕我们才知辛稼轩最终是要肯定悲秋之有理。只不过,他之所谓悲“秋”,已不同于传统文人的纯粹感叹时序之变迁与个人身世之没落,而暗含了政治寄托的深意。
沛沛上阕那些欲擒故纵的抒写,乃是一种高明的蓄势反跌之去。换头三句“随分杯盘,等闲歌舞,问他有甚堪悲处?”仍故意延伸上阕否定悲秋的意脉,把秋天写得更使人留恋。你看:秋夜不但有优美的自然景色,而且还有赏心悦目的好事,可以随意小酌,可以随便地欣赏歌舞,还有什么值得悲伤的事呢?就这样,在上阕“是谁秋到便凄凉”一个问句之后,作者又在下阕着力地加上了一个意思更明显的反问,把自己本欲肯定的东西故意推到了否定的边缘。末二句突然作了一个笔力千钧的反跌:“思量却也有悲时,重阳节近多风雨。”这一反跌,跌出了本词悲秋的主题思想,把上面大部分篇幅所极力渲染的“不必悲”、“有甚悲”等意思全盘推翻了。到此人们方知,一代豪杰辛稼轩也是在暗中悲秋的。他悲秋的理由是,重阳节快来了,那凄冷的风风雨雨将会破坏人们的幸福和安宁。
沛沛“重阳节近多风雨”一句,化用北宋诗人潘大临咏重阳的名句“满城风雨近重阳”,这正是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说的“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辛稼轩之所谓“风雨”,一语双关,既指自然气候,也暗喻政治形势之险恶。稼轩作此词时,国势极弱,国运日衰,而向来北兵也习惯于在秋高马肥时对南朝用兵,远的不说,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金主完颜亮率三十二路军攻宋之役,就是在九月份发动的。稼轩《水调歌头·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阕就有“胡骑猎清秋”的警句。鉴于历史的教训,闲居带湖的辛稼轩在密切注视政坛情况变化时,不会不想到边塞的情况。此词实际上表达了作者对当时政局的忧虑之情。这首词通过时节变化的描写来反映对现实生活的深沉感慨,气度从容;欲擒欲纵,文法曲折多变;巧妙采用前人诗句,辞意含蓄。通过比兴等手法,寄托政治感想。

《踏莎行 · 赋木樨》

沛沛弄影阑干,吹香嵓谷。枝枝点点黄金粟。未堪收拾付薰炉,窗前且把《离骚》读。
沛沛奴仆葵花,儿曹金菊。一秋风露清凉足。傍边只欠个姮娥,分明身在蟾宫宿。
沛沛

《送别湖南部曲》

沛沛青衫匹马万人呼,幕府当年急急符。
沛沛愧我明珠成薏苡,负君赤手缚於菟。
沛沛观书到老眼如镜,论事惊人胆满躯。
沛沛万里云霄送君去,不妨风雨破吾庐。
沛沛穿青衫匹马单枪万人欢送,接幕府紧急命令急速启程。
沛沛深愧我薏苡明珠遭人诬陷,辜负你赤手缚虎自立战功。
沛沛观书眼虽老犹明知人如镜,论事理有胆有识直言秉公。
沛沛你去後鹏程万里为国效力,我不妨风雨破庐贫困终生。

沛沛作者通过这首七言律诗描写自己遭受谗谤,及对武勇有为的部属的关怀热爱,鼓励他为国效忠,祝愿他前程远大,即使自己遭受政治挫折、生活困厄也心甘情愿,寄寓了作者壮志未酬的一腔忠愤。全篇抒情极尽抑扬顿挫之能事,使豪宕不平之气漫溢纸上。

沛沛从诗的内容来看,作者所送的部属,是位勇猛的壮士。诗的开头两句,气势突兀高昂,如疾风破空而来,军府下达了紧急的命令,这位壮士接下军令,身穿青色制服,跨上骏马,在万众欢呼声中腾跃向前,表现出惊人的勇敢。首句「青衫匹马万人呼」,化用杜甫《送蔡希曾都尉还陇右》诗句:「身轻一鸟过,枪急万人呼」而浑然无迹。这位壮士完成了怎样的军务,这里却含而未發,以便开展下文。第三四两句:「愧我明珠成薏苡,负君赤手缚於菟」,承前而来,也只从侧面回答。据刘克庄《後村诗话》记这首诗的本事说:「辛稼轩帅湖南,有小官,山前宣劳,既上功级,未报而辛去,赏格未下。其人来访,辛有诗别之云云。」联系诗句,原来这位壮士赤手缚虎,立了功劳,但作者此时却受谗去职,以致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第三句用「薏苡明珠」这个典故,表明自己的去职,是因为遭受别人的诬谤,正像东汉马援当年南征交趾归来,载回一车薏米种子,被人诬枉成带回一车明珠一样。作者在湖南安抚使任中,当时只有两年,不仅建成一支湖南飞虎军,成为铁马金甲一应俱全的劲旅;而且还动用官仓储粮,以工代赈,浚筑陂塘,使农田收到灌溉之利。明明是在推行利国便民的善政,却因此受到权贵的诬控和排挤,那么「愧」从何来,可见作者所「愧」的,是自己部属有功未能把奖赏落实,不是在政治军事措施上有了差错。第四句「负君赤手缚於菟」,正是点明了「愧」的原因。从诗的一「愧」一「负」当中,可以看出作者关怀部属而不计较个人荣辱的高尚风格。
沛沛第五六两句是作者「素负志节」的自白。「观书到老眼如镜,论事惊人胆满躯」,表明自己惯于观书的老眼,明如宝镜,有知人之明。自己在论事方面,有胆有识,敢于挺身而出,仗义直言,不像他人那样畏首畏尾,顾虑重重。作者赤心为国,始终抱着恢復中原抗金必胜的信念,在孝宗乾道元年(公元1165年),他上过《美芹十论》,就宋金双方和与战的形势作具体分析,指出对金的斗争应积极争取主动,不要让「和战之权常出于敌」。他痛斥秦桧媚敌求和所起的摧抑民心、销沮士气的极坏作用。在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又对当时较有作为的宰相虞允文献过《九议》,指出抗击金人恢復国土,是关系国家和生民的大业,不是属于皇帝或宰相的私事。他的议论,英伟磊落,在当时主和派当权的时代是颇为惊人的。即使在淳熙七年他创建湖南飞虎营的时候,也曾经受中枢多次的阻挠和指责,甚至诬为「聚敛扰民」,但他敢于顶住这股压力,为了忠于国家,根本不顾个人的利害。诗中的「胆满躯」三字,正表明他之所以受谗被谤的原因。
沛沛诗的结尾两句,着重点明送别之情,第七句重点在被送者,祝愿对方鹏程万里,直上青云。第八句写自己送人的心情,只要被送的壮士有广阔的前途,到後来能为国家效忠宣劳,即使自己遭受政治上的挫折,在风雨交加的日子里,忍受「吾庐独破」的困厄生活也心甘情愿。这句用杜甫诗「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句意,「不妨」两字,展示诗人先公後私、先人後己的优秀品质,表现一位久经沙场锻炼的大将热爱部属的可贵精神。
沛沛全诗脉络井然,中间四句意在笔先,力透纸背,第六句和第三句相应,第五句和第四句相应。诗中充满豪宕不平之气,显得悲壮而苍凉,雄健而沉郁。

《酒泉子 · 流水无情》

沛沛流水无情,潮到空城头尽白,离歌一曲怨残阳。断人肠。
沛沛东风官柳舞雕墙。三十六宫花溅泪,春声何处说兴亡。燕双双。
沛沛流水无情送客,潮水拍打着空城,人因离愁而头髮变白。听到离别之歌,我不禁抱怨夕阳无情,催人离别,顿生断肠之痛。
沛沛东风吹动,柳枝在雕花的宫墙上漂浮。离宫别院里,群花因伤感时节而落泪。双燕声声,好像诉说历代兴亡之事。

沛沛《酒泉子·流水无情》是宋代词人辛弃疾作于南宋孝宗淳熙元年至淳熙二年(公元1174年-公元1175年)春,是作者为送别友人而作,不仅表达出对友人离别的哀伤与不舍,还透露出一股沉重的兴亡之感。体现出了稼轩沉郁雄浑的词风。

沛沛词的上阕借助景色描写离愁。“流水无情,潮到空城头尽白”,送行的场景是在长江边上,本来没有感情的江水此时扮演了一个无情的角色,因为友人就要离别,就像滔滔的江水不可逆流一样,让人产生无限的伤感,简直就要把人的头髮都急白了。“离歌一曲怨残阳,断人肠”,离别的歌曲惹人伤感偏偏夕阳也像是催促友人上路一样越来越向西斜。“残阳”点明了送别的时间,词人送别友人,肯定不会在傍晚才送,这里用“斜阳”是为了说明作者与友人依依难舍,从上午到下午都舍不得分离,一直拖延到了天色将暮,可是词人依然抱怨夕阳为什么不能多停留一会,可见其离愁之深。
沛沛下阕由离别之伤感生发而去,写到古今兴亡之事。一般送别作品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抒发离别愁绪。作者却一反常理,将建康这样一个六朝古都所具有的沧桑的历史兴亡之感用沉痛的语言表达了出来。建康也曾是魏晋六朝时极其繁华的城市,现在却是残柳摇曳,百花落泪,飞燕来去,似乎在诉说那朝代更迭的旧事。
沛沛这首词突破了一般送别词单为离愁而作的窠臼,不仅抒发了深深的离愁,而且还怀古伤今,抒发了沉重的兴亡之感,体现了稼轩沉郁雄浑的词风。

《醉花阴 · 为人寿》

沛沛黄花谩说年年好,也趁秋光老。绿鬓不惊秋,若斗尊前,人好花堪笑。
沛沛蟠桃结子知多少,家住三山岛。何日跨归鸾,沧海飞尘,人世因缘了。
沛沛菊花啊,不要说年年盛开花亦好,你也会随着秋日时光的流逝而凋谢。少女的乌髮青丝不知岁月的无情,恍若把酒小酌,人若安好花都会随之绽放笑颜。
沛沛桃树结了多少桃子啊,长满了我家所住的三山岛。什么时候才能跨上回归家乡的鸾凤,人世间沧海浮沉就如一粒微尘一般,都随缘起缘灭最终了结。

沛沛本词运用了写景状物,情景融合的手法,创造了独有的佳境。

《阮郎归 · 耒阳道中为张处父推官赋》

沛沛山前灯火欲黄昏,山头来去云。鹧鸪声里数家村,潇湘逢故人。
沛沛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
沛沛山前灯火闪烁,快到黄昏,山头上飘来飘去的是朵朵浮云。鹧鸪声响起的地方住着数户山村人家,我在冷清的潇湘道上喜逢故人。
沛沛少年时也曾手执羽扇,头戴纶巾,风度潇洒镇定自若地指挥千军万马与敌鏖战。如今虽然憔悴落魄,但我要像宋玉那样作《招魂》赋招回失去的灵魂,自古以来书生多是无用之辈,读书多反而误了自身。

沛沛淳熙六年至七年(公元1179年~公元1180年),辛稼轩正在湖南安抚使任上。一次,在湖南耒阳道上,遇到了故友张处父,倾盖相接,把襟话旧,写下了这首词。词的上阕写景,描写他乡遇故人的具体环境,透露出作者的凄凉处境和忧愤心情。词的下阕写情,描写他在故人面前倾吐表情,表现了他的内心矛盾和痛苦。词短情长,感情真挚朴实。

沛沛上阕头两句,通过描写昏暗浮动的景象,来衬托作者飘然不定的心理状态。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作者由江西提点刑狱调任京西转运判官,次年又调任江陵知府兼湖北安抚使,辗转又调任湖南。南宋议和派当权后,排斥忠良,陷害贤能,使得朝政黑暗,词人抗金救国的理想,难于实现。因此他在《鹧鸪天·离豫章别司马汉章大监》词中写道:“聚散匆匆不偶然,二年历徧楚山川。”而此词的这两句,用昏暗的夜色,与山头飘来飘去的浮云,构成一种暗淡浮动的意象,巧妙地与词人的心理状态结合。首句“欲”字,用得绝妙,写出了夕阳似落非落、夜幕似降非降的霎那之间的景象。这两句笔法纯熟,自然天成,把山村的景象,和盘托出。
沛沛第三句,在心理描写上,比前两句又深了一层。古人认为,鹧鸪的叫声,好似“行不得也哥哥”,令人寒心。作者黄昏的山村,听见“鹧鸪声”,是在表现他对前途的忧虑,衬托他的凄凉心境。第四句笔锋陡然一转,写词人遇见老友——张处父,立即转忧为喜,气氛也随着由沉闷转为轻松愉快。“潇湘逢故人”,化用梁代柳恽《江南曲》的诗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承上启下,紧扣词题。
沛沛下阕全用典故,上承“潇湘逢故人”一句,写作者见到友人,不免要倾诉衷肠,回首往事。下阕前三句回忆,作者借三国时手持羽扇、头戴纶巾、指挥三军的周瑜(《念奴娇·赤壁怀古》中提到)的潇洒形象,巧妙地比喻他当年抗击金兵时的潇洒风度。词人抚今思昔,心潮澎湃,不胜感慨。他当年渡淮南归,正是为了在恢复事业中幹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业绩。不料后来屡遭排斥,频繁调任,抗金的奏策,如同废纸一样,无人问津,因而,他发出“英雄千古,荒草没残碑”(《满庭芳·和洪丞相景伯韵》)的悲鸣。
沛沛“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两句,是词人蘸着血和泪写的,向南宋议和派迫害爱国志士提出强烈控诉,表现出作者极其痛苦和复杂的心情。词人认为,他之所以会弄到如此丧魂落魄、疲惫不堪的境地,大概由于自己是个儒生的缘故。似乎,他百思不得其解。《招魂》是《楚辞》的篇名,词人使用此典故,表明自己满腹哀怨牢骚。“儒冠多误身”,是借用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的诗句“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来表现自己落魄蹉跎的遭遇。最后两句,语调低沉,感情凄怆,读之令人垂泪,引起了对词人的无限同情。

《雨中花慢 · 吴子似见和,再用韵为别》

沛沛马上三年,醉帽吟鞭,锦囊诗卷长留。怅溪山旧管,风月新收。明便关河杳杳,去应日月悠悠。笑千篇索价,未抵蒲萄,五斗凉州。
沛沛停云老子,有酒盈尊,琴书端可消忧。浑未解、倾身一饱,淅米矛头。心似伤弓塞雁,身如喘月吴牛。晚天凉也,月明谁伴,吹笛南楼?
沛沛

《霜天晓角 · 旅兴》

沛沛吴头楚尾,一棹人千里。休说旧愁新恨,长亭树、今如此!
沛沛宦游吾倦矣,玉人留我醉。明日落花寒食,得且住、为佳耳。
沛沛我坐船顺流而下,转眼便在这吴头楚尾的地方行了千里。不说那些令人忧愁的事情,看长亭边的大树已经长成今天的样子了。
沛沛我已经厌倦了宦游生活,幸好有美人留醉。明天就是寒食节了,风雨吹打落花,暂且住留几日,等天气好了再走。

沛沛《霜天晓角·旅兴》是南宋词人辛稼轩的作品。作者坐船顺流而下,看见沿途风景感慨甚多,不禁生出旧恨新愁。全词主要抒发了词人厌倦官场,渴望归隐的思想感情。
沛沛上阕写旅途中所见,舟行千里,看到长亭边的树木已经长大,不由想起了“旧愁新恨”。作者此时已经三十九岁,南归也已经有十六七年了,几十年间作者频繁的调动职务,抗金恢复的壮志一直不能实现。这让词人感到十分的愁苦。因此作者在下阕中直抒胸臆,点出来主旨: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宦游的生涯。这分明是对自己饱受朝廷猜忌,大材小用的抱怨之辞,作者此时又遇到了一位美女,这位美人不仅邀他共饮,而且还留他多住几日,要他等到寒食节的风雨过了再走,顺便解除旅途疲劳,这是他归隐的想法更加强烈。
沛沛这首词所体现的归隐之意,还不同于辛稼轩后期词作中的那种归隐的心情,因为辛稼轩只是一时的牢骚之语,他仍然对朝廷能够振作精神、北伐复国抱有相当大的希望。

《霜天晓角 · 暮山层碧》

沛沛暮山层碧。掠岸西风急。一叶软红深处,应不是、利名客。
沛沛玉人还伫立。绿窗生怨泣。万里衡阳归恨,先倩雁、寄消息。
沛沛

沛沛《霜天晓角·暮山层碧》是南宋豪放派词人辛稼轩於淳熙六年或淳熙七年(公元1179年-公元1180年)居官湖南时。

《霜天晓角 · 赤壁》

沛沛雪堂迁客,不得文章力。赋写曹刘兴废,千古事、泯陈迹。
沛沛望中矶岸赤,直下江涛白。半夜一声长啸,悲天地、为予窄。
沛沛

沛沛这是一首赤壁怀古词。因赤壁而怀东坡,因东坡遭贬而叹人生不平,因东坡怀古词赋而生千古兴亡之感。与坡公《念奴娇·赤壁怀古》词相比,稼轩更多执着现实,耿耿国忧。故其结处有长啸泣歌之举、天狭地窄难纳愤懑之悲。东坡词清雄超旷,稼轩词沉郁悲壮,此正苏辛之异。

《青玉案 · 元夕》

沛沛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沛沛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沛沛像东风吹散千树繁花一样,又吹得烟火纷纷,乱落如雨。豪华的马车满路芳香。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一夜鱼龙灯飞舞笑语喧哗。
沛沛美人头上都戴着亮丽的饰物,笑语盈盈地随人群走过,身上香气飘洒。我在人群中寻找她千百回,猛然一回头,不经意间却在灯火零落之处发现了她。

沛沛这首词是都城元夕观灯所作,宋人习俗,元夕放灯,从正月十四日夜开始,至十六日夜结束。南宋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同汴(biàn)京一样,无论是皇宫、官署、贵臣府第还是普通百姓,都制作灯山,悬放灯火,杂陈百戏,供遊人士女观看。本词应当是作者乾道七年(西元一一七一年)正月居官临安人司农寺主簿时所作。
沛沛此词从极力渲染元宵节绚丽多彩的热闹场面入手,反衬出一个孤高淡泊、超群拔俗、不同于金翠脂粉的女性形象,寄托着作者政治失意後,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孤高品格。全词采用对比手法,上阕极写花灯耀眼、乐声盈耳的元夕盛况,下阕着意描写主人公在人群之中寻觅一位立于灯火零落处的孤高女子,构思精妙,语言精致,含蓄婉转,馀味无穷。

沛沛这首词的上半阕写正月十五的晚上,满城灯火,尽情狂欢的景象。
沛沛「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一簇簇的礼花飞向天空,然後像星雨一样散落下来。一开始就把人带进「火树银花」的节日狂欢之中。「东风夜」化用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沛沛「宝马雕车香满路」:达官显贵也携带家眷出门观灯。跟下句的「鱼龙舞」构成万民同欢的景象。
沛沛「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凤箫」是排箫一类的吹奏乐器,这里泛指音乐;「玉壶」指明月;「鱼龙」是灯笼的形状。这句是说,在月华下,灯火辉煌,沉浸在节日里的人通宵达旦载歌载舞。
沛沛下阕仍然在写「元夕」的欢乐,且一对意中人在大街巧遇的场景。衹不过上阕写的是整个场面,下阕写一个具体的人,通过他一波三折的感情起伏,把个人的欢乐自然地融进了节日的欢乐之中。
沛沛「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这一句写的是元宵观灯的女人,她们穿着美丽的衣服,戴着漂亮的首饰,欢天喜地朝前奔去,所过之处,阵阵暗香随风飘来。「雪柳」是玉簪之类的头饰。
沛沛「众里寻他千百度」:(这人)对着众多走过的女人一一辨认(但没有一个是他所等待的意中人)。
沛沛「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偶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心上人站立在昏黑的幽暗之处。
沛沛「灯火阑珊」勿作「良夜将逝」解,「灯火阑珊」虽然是灯火渐渐散尽的意思,但这儿说的是天空飘洒下来的礼花,快接近地面时早已熄灭散尽,所以即使头上有流光溢彩,站立的地方却是昏暗的。
沛沛同时,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站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写照。根据历史背景可知,当时的他不受重用,文韬武略施展不出,心中怀着一种无比惆怅之感,所以衹能在一旁孤芳自赏。也就像站在热闹氛围之外的那个人一样,给人一种清高不落俗套的感觉,体现了受冷落後不肯同流合污的高士之风。
沛沛作为一首婉约词,这首《青玉案》与北宋婉约派大家晏同叔和柳耆卿相比,在艺术成就上毫不逊色。词从开头起「东风夜放花千树」,就极力渲染元宵佳节的热闹景象:满城灯火,满街遊人,火树银花,通宵歌舞。然而作者的意图不在写景,而是为了反衬「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的与众不同。此词描绘出元宵佳节通宵灯火的热闹场景,梁启超谓「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认为此词有寄托,可谓知音。上阕写元夕之夜灯火辉煌,遊人如雲的热闹场面,下阕写不慕荣华,甘守寂寞的一位美人形象。美人形象便是寄托着作者理想人格的化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静安把这种境界称之为成大事业者,大学问者的第三种境界,确是大学问者的真知灼见。
沛沛全文主要运用了反衬的表现手法,表达出作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追求(词人对理想的追求的执着和艰辛)。
沛沛古代词人写上元灯节的词,不计其数,辛弃疾的这一首,却没有人认为可有可无,因此也可以称作是豪杰了。然而究其实际,上阕除了渲染一片热闹的盛况外,并无什么独特之处。作者把火树写成与固定的灯彩,把「星雨」写成流动的烟火。若说好,就好在想象:东风还未催开百花,却先吹放了元宵节的火树银花。它不但吹开地上的灯花,而且还从天上吹落了如雨的彩星——燃放的烟火,先冲上云霄,而後自空中而落,好似陨星雨。「花千树」描绘五光十色的彩灯缀满街巷,好像一夜之间被春风吹开的千树繁花一样。这是化用唐朝人岑嘉州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然後写车马、鼓乐、灯月交辉的人间仙境——「玉壶」,写那民间艺人们载歌载舞、鱼龙漫衍的「社火」百戏,极为繁华热闹,令人目不暇接。其间的「宝」也,「雕」也「凤」也,「玉」也,种种丽字,衹是为了给那灯宵的气氛来传神来写境,大概那境界本非笔墨所能传写,幸亏还有这些美好的字眼,聊为助意而已。这也是对词中的女主人公言外的赞美。
沛沛下阕,专门写人。作者先从头上写起:这些遊女们,一个个雾鬓云鬟,戴满了元宵特有的闹蛾儿、雪柳,这些盛装的遊女们,行走过程中不停地说笑,在她们走後,衹有衣香还在暗中飘散。这些丽者,都非作者意中关切之人,在百千群中衹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难觅,已经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忽然,眼睛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边,分明看见了,是她!是她!没有错,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还未归去,似有所待!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是人生精神的凝结和升华,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铭篆,词人竟有如此本领,竟把它变成了笔痕墨影,永志弗灭!—读到末幅煞拍,才恍然大悟:那上阕的灯、月、烟火、笙笛、社舞、交织成的元夕欢腾,那下阕的惹人眼花缭乱的一队队的丽人群女,原来都衹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之人而设,而且,倘若无此人,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与趣味呢!
沛沛此词原不可讲,一讲便成画蛇,破坏了那万金无价的人生幸福而又辛酸一瞬的美好境界。然而画蛇既成,还须添足:学文者莫忘留意,上阕临末,已出「一夜」二字,这是何故?盖早已为寻她千百度说明了多少时光的苦心痴意,所以到了下阕而出「灯火阑珊」,方纔前後呼应,笔墨之细,文心之苦,至矣尽矣。可叹世之评者动辄谓稼轩「豪放」,「豪放」,好像将他看作一个粗人壮士之流,岂不是贻误学人吗?

《鹊桥仙 · 己酉山行书所见》

沛沛松冈避暑,茆檐避雨。闲去闲来几度。醉扶怪石看飞泉,又却是、前回醒处。
沛沛东家取妇,西家归女。灯火门前笑语。酿成千顷稻花香,夜夜费、一天风露。
沛沛在松岗中躲避寒暑,在茅檐下躲避风雨,如此来来去去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沛沛停下醉酒摇晃的脚步,手扶嶙峋的怪石,注目眼前飞流直下溅珠跃玉的瀑布,醉眼朦胧,辨认许久,看啊看啊,原来以前多次酒醒就在这里!
沛沛东边有人娶妻,而西边已经出嫁的女儿也回娘家省亲,两家门前都灯火通明,亲友云集,一片欢声笑语。
沛沛村外田野里柔风轻露漫天飘洒,它们是在酝酿制造着稻香千顷,丰收就在眼前了!感谢夜里风露对于稻谷的滋润。

沛沛这首词作于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己酉,作者五十岁在江西上饶家居。以农村生活为背景的一首抒情小词。
沛沛作者于两首《清平乐·检校山园,书所见》的开篇,一云“连云松竹”,一云“断崖修竹”。地势高,松竹成林。词一起笔调轻灵,说避暑则在松冈,避雨则在茆檐,这是就通常情况说的。但这种遣词造句犹如司空图的“赏雨茅屋”,“左右修竹”,透露出一片闲适高雅的情调。而第三句“闲来闲去几度”一收,进而表示出像这样的上山、下山、晴天、雨天,来来去去,连自己也不知有多少次了。“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论语·雍也》)。大自然界的山山水水,可以荡涤尘污,也可以宽慰人的心灵。“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贺新郎》);“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水调歌头》)。
沛沛可贵的是被迫隐居的诗人,仍时刻未忘“南共北,正分裂”(《贺新郎·送杜叔高》)。总之一起这三句格调清新,用笔自然,全不着力,而那种“闲来闲去”的情趣自见。接二句“醉扶怪石看飞泉,又却是、前回醒处”是一个独立的特写镜头。停下摇晃的脚步,手扶嶙峋的怪石,注目眼前飞流直下溅珠跃玉的瀑布,醉眼朦胧,辨认许久,看呵看呵,原来以前多次酒醒就在这里!“似曾相识”,“似是而非”,正是由于“醉”。“又却是”,此刻诗人于惊喜中会生出多少感慨?这“醉”仍是出于迫不得已!退居林下,身处“飞流万壑,共千岩争秀”(《洞仙歌》)的佳境,为山水所陶醉,却并未完全乐以忘忧,这里充分表出因“闲”而“醉”的情怀。
沛沛词的下片转写农村风情,应题“山行所见”。男婚女嫁是农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往往经过精心选择认为是吉祥的日子,所以“东家娶妇,西家归女”碰到了一块。两家门前都灯火通明,亲友云集,一片欢声笑语。“归”,旧时称女子出嫁曰归,或称“于归”。《诗·周南·桃夭》:“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换头三句十四字,语浅意明,用典型的生活细节,形象地勾勒出一幅农村风俗嫁娶图。一结别开生面:“酿成千顷稻花香,夜夜费、一天风露”。村外田野里柔风轻露漫天飘洒,它们是在酝酿制造着稻香千顷,丰收就在眼前了!它和上二句情调、氛围和谐,使本来喜气盈盈的欢腾气氛,更上一层楼。作者似与农民们感同身受,使他也沉浸在纯朴的乡风中了。

沛沛这首词是辛稼轩罢官后居于江西上饶时所作:以农村生活为背景的一首抒情小词 。这首词作于淳熙十六年己酉(公元1189年),当时他已五十岁了。
沛沛辛稼轩的上饶新居,筑于城西北一里许的带湖之滨,登楼可以远眺灵山一带的山冈,所以他把自己的楼屋起名为集山楼(后改名雪楼)。这首词的开头三句 :“松冈避暑,茆檐避雨,闲去闲来几度?”写的是他平时在带湖附近山冈上游览、栖息的生活。词中的松冈、茆檐、避暑、避雨,简练地概括了他在这里生活的种种生活场景。在这里,这样的日子他不知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所以要问问“几度”句中特别点出一个“闲”字,实际上,不是作者闲情逸致的“闲”,对作者来说,是很可伤的。我们知道,辛稼轩决不是贪“闲”而是怕“闲”的人 ,“闲”是被迫的。他总希望有早一日能回到疆场,为国效力,可现实生活又是他不能有所作为。正如陆游《病起》诗所说的:“志士凄凉闲处老”,他自己的《临江仙》词说的:“老去浑身无着处,天教只住山林 。”接下来 ,作者写道:“醉扶怪石看飞泉,又却是、前回醒处 。”具体写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作者抱负难以施展,心情抑郁,只好以酒浇愁。他酒醉未醒,走路时身体摇晃不支,只好扶着一块怪石,停在那里看飞泉,朦胧中以为这是新停留的地方 ,可酒醒后,发现还是前回酒醒之处,也还是经常止息的地方。这两句特写,从怪石、飞泉表现作者的热爱自然,更主要的是表现他的醉酒。所以要写他的“闲”和“醉 ”,着力点正在于表达他那无奈之情,他对朝政的失望。
沛沛不过,作者寓居乡下,鸿图难展,心情沉重,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 。从他在上饶所作的一些词看,他谪居乡下的生活中,也有亮丽的一面,而这两者都是真诚的,都是来自他的高尚性格的。由于后者,使得他在农村中,不但有热爱自然的感情,而且也有热爱农村生活、热爱劳动农民的感情 。这首词的下片,正是表现了这种感情 。“东家娶妇,西家归女,灯火门前笑语 。”写农民婚娶的欢乐、热闹情况。这和作者孤独地停留在山石旁的寂寞情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足以令他格外感到寂寞的。但作者的心情并非如此,他分享了农民的欢乐,冲淡了自己的感慨,使词出现了和农民感情打成一片的热闹气氛 。“酿成千顷稻花香 ,夜夜费、一天风露 。”作者以这两句结尾,写出了为农民的稻谷丰收在望而喜慰,代农民感谢夜里风露对于稻谷的滋润。这样,他就把自己的整个心情投入到对农民的爱和关心。
沛沛总之 ,这首词在描写闲散生活时透露身世之痛,在描写农民的纯朴生活中,反映了作者的超脱、美好的感情;情境交融,相互衬托,使词的意境显得十分的清新、旷逸。

《鹊桥仙 · 赠鹭鸶》

沛沛溪边白鹭,来吾告汝:“溪里鱼儿堪数。主人怜汝汝怜鱼,要物我、欣然一处。
沛沛白沙远浦,青泥别渚,剩有虾跳鳅舞。听君飞去饱时来,看头上、风吹一缕。”
沛沛

《鹊桥仙 · 送粉卿行》

沛沛轿儿排了,担儿装了,杜宇一声催起。从今一步一回头,怎睚得、一千馀里。
沛沛旧时行处,旧时歌处,空有燕泥香坠。莫嫌白发不思量,也须有、思量去里。
沛沛

《鹧鸪天 · 东阳道中》

沛沛扑面征尘去路遥,香篝渐觉水沉销。山无重数周遭碧,花不知名分外娇。
沛沛人历历,马萧萧,旌旗又过小红桥。愁边剩有相思句,摇断吟鞭碧玉梢。
沛沛香笼里燃烧的水沉香的气息越来越淡薄了。举目远望,征尘扑面,去路迢迢。周围是数不清的层层山峦,全被碧绿的树木和野草覆盖着,路旁山野中长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儿,一朵朵的格外娇艳动人。
沛沛行进在道路上的一行人历历在目,骏马萧萧嘶鸣,威武雄壮的仪仗队已经过了前面的小红桥。满怀的离愁别恨,此时此刻都化做相思的诗句,于青山绿水之间,一边吟诗,一边催马加鞭地向东阳进发,差点儿没把马鞭的碧玉梢头摇断。

沛沛该词是作者在任京都临安大理少卿时期,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因事赴东阳途中所作的。从作品的内容和情调来看,洋溢着喜悦欢畅的情绪,这在辛词中是不多见的。由此看来,此词是写景抒情之作,富有诗情画意,五彩缤纷:有碧绿的青山、娇艳的花朵、行人历历、征马萧萧、旌旗小桥、呈现出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读完此作,就好象随同词人进行了一次春天旅游,令人耳目一新。

沛沛上阕写景,描绘出一幅有树有花,色彩鲜明的山野行军图。“扑面征尘去路遥,香篝渐觉水沉销”,开篇交代作者已经离开临安向东阳出发。“扑面征尘”描写环境的恶劣,气候干燥,而且路途遥遥。“香篝”是古代的熏笼,“水沉”即沉香。笼里的香料已快烧完,暗指已经行路很久,也说明路途之遥远。同时,“香篝”一句,即“渐觉香篝水沉销”的倒装。这样的表达,显示出他对于外出行役的不适应感受。接着目光由自我注意转而向外凝视。在无意识的观望中。那隔断自己望眼的重重叠叠的青山和不知名的娇艳山花,都变得愈加触目。心中难以诉说的惆怅,从对于风景的无意识凝视中曲曲透出。上阕不直写离情而离情浓郁可掬。
沛沛接下来的两句,词人描写周遭的景象。“山无重数周遭碧”是仿刘禹锡的“山围故国周遭在”所作。身边的山脉层层叠叠地排列。路旁的花儿虽然不是什么高贵的名花,而只是一些山间野花,但是却盛放得分外妖娆。一个“碧”字,说明此时行军人是置身于绿色的海洋里,而山野中那些不知名的花儿格外娇艳绚丽。充满生机的大自然使人耳目一新,精神为之一振。词人置身野外,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情一片大好。
沛沛下阕描写生活画面。“人历历,马萧萧,旌旗又过小红桥”,行人历历在目,这里的人指穿着戎装的战士们,因为衣着威风,气势雄伟,所以容易辨别出来。士兵们伴随着一声声骏马的啼叫声前进着,飘扬的红旗已经越过小红桥。这三句写的是队列前进的情景。不难想见,此时作者是骑马走在队列的后面,所以才能清楚地看到行军的战士和队首“旌旗”的方位。与杜甫的“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很像,不过两者表达的感情则是大不相同。辛弃疾的词表达他们一路前行的欣喜感,既有对沿途风景的欣赏,也有对目的地的畅想,而杜甫的诗则是描绘家人送入伍战士的场景,显得很凄凉。
沛沛“愁边剩有相思旬,摇断吟鞭碧玉梢”,在此之前,整首词一直呈现的是一种欢快的情调,可以感觉出作者很喜欢这次旅程。虽然辛弃疾无时无刻不在忧国忧民,但写此词时,正是辛弃疾“春风得意”的时候,有机会为国效命,他的心情是轻松愉快的,因此这个“愁”字应理解为他寻觅“相思句”构思过程中苦恼的“愁”。正因为这样,他只顾聚精会神地思索,不知不觉中才“摇断”了马鞭的“碧玉梢”,这抑或是用力过猛,抑或是打在什么东西上,写得极传神,极形象。正因为词人认真思考,所以才一味地摇着鞭子前行,以致“摇断吟鞭碧玉梢”,这一句也形象表达出词人此刻轻松愉悦的心情。
沛沛全篇风格委婉,和作者一贯的风格有所不同,但描写的景物却是相当地清新自然,生机盎然。碧绿的青山,盛放的野花,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鹧鸪天 · 代人赋》

沛沛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沛沛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沛沛落日里寒鸦归巢勾起我一片思愁。只有池塘柳树发出嫩绿的新芽显出温柔。如果不是眼下亲自遭遇离愁别恨的折磨,根本不会相信这世上真会有人伤心白头。
沛沛离肠寸断,泪流难收。怀着相思之情,又一次登上了小红楼。明明知道乱山无数,遮断了远方的天空,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靠在栏杆上,一直凝望而不能罢休。

沛沛此词是代一位内心充满“离恨”与“相思”的女性抒写相思离情,表面是在写美人相思的苦闷,实则寄托的是词人无法实现的政治理想。它在风格上也比较特别,是豪放派词人辛稼轩的一首优美的婉约词。

沛沛这首《鹧鸪天》,题下注明“代人赋”,说明词中抒情主人公并非作者自己。这首词是作者代一位妇女而赋的,那位妇女的意中人刚离开她走了,她正处于无限思念、无限悲伤的境地。
沛沛“晚日寒鸦”,这是送人归来后的眼中景。“晚日”的余辉染红天际,也染红长亭古道和目之所极的一切,这是空间。夕阳愈来愈淡,夜幕即将降落,这是时间。而她送走的那位意中人,就在这空间、这时间中愈走愈远了。“寒鸦”当“晚日”之时,自然应该寻找栖息之处,大约在绕树啼叫吧。可是那位行人,他此刻孤孤零零地走向何处,又向谁家投宿呢?正因为这样,那本来没有感情的“晚日”和“寒鸦”,在那位女主人公的眼中,就变成“一片愁”了。这首词,是写别愁离恨的。“愁”与“恨”,乃是全篇的基调。按照一般的构思,接下去仍然要写愁写恨,但作者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跳出窠臼,不再写哀景,而是用清新愉悦的笔触,勾画出一幅乐景:“柳塘新绿却温柔。”把读者引入春意萌动、春情荡漾、温馨柔美的境界。唐人严维诗云:“柳塘春水漫,花塘夕阳迟。”北宋诗人梅尧臣称其“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如在目前”(《六一诗话》)。辛稼軒的“柳塘新绿却温柔”,也有类似的艺术奥秘。“柳塘”一词,使人想见塘周遍植垂柳;但目前处于什么季节,却无从得知。联系前面的“寒鸦”,便会想到时值严冬,柳叶黄落,塘水冰封乃至完全枯竭,那景象,自然是萧条的。然而诗人却别出心裁,于“柳塘”之后缀以“新绿”,便立刻唤来了春天:塘周柳丝摇金,塘中春波涨绿,已够赏心悦目了;那料到在此基础上,又加上“温柔”一词。相对于严冬而言,初春的水显得“温”,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但说它“温柔”,这就不仅表现了抒情主人公的感觉,而且表现了她的感情。这感情异常微妙,耐人寻味。那一塘春水,既倒映着天光云影和四周的垂柳,又浮游着对对鸳鸯或其他水禽。抒情主人公看到这一切,就自然感到“温柔”,从而也联想到她与意中人欢聚之时是何等的“温柔”了。
沛沛“晚日寒鸦”与“柳塘新绿”,是送走行人之后相继入目的两种景象。不难想见,这是乍暖还寒的初春。前者就离别说,故“日”而曰“晚”,“鸦”而曰“寒”,引起的内心感受是“一片愁”。后者就相聚的回忆与展望说,故春景宛然,春意盎然,引起的内心感受是无限“温柔”。  
沛沛这首词真可谓“工于发端”。开头两句展现的两种景象、两种感受、两种感情所体现的复杂的心理活动,使抒情主人公神态毕现,因而以下文字,即从她的肺腑中流出。“柳塘新绿”,春光明丽,倘能与意中人象鸳鸯那样双双戏水,永不分离,便青春永驻,不会白头。而事实上,意中人却在“晚日”将沉、“寒鸦”归巢之时走向天涯,如果信手拈来,“相思令人老”那句古诗,正可以作为此时心情的写照。然而文学是一种创作,贵在独创。“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两句就是创新,表现心绪低回宛转,笔致可谓摇曳生姿。“无离恨”是假设,不“白头”是假设变成事实之后希望出现的结果。可如今假设未能成立,“白头”已是必然,于是下片紧承“离恨”、“白头”,以“肠已断,泪难收”开头,尽情吐露,略无含蓄。当感情如洪水暴发,冲决一切堤防的时候,是不可能含蓄、因为也用不着含蓄的。  
沛沛“相思重上小红楼”一句,妙在一个“重”字。女主人公送走意中人之后,一次又一次地爬上小楼遥望。开始是望得见的,后来就只见“晚日寒鸦”,望不见人影了。由于十分相思的缘故,望不见人影,还要望,因而“重上小红楼”。结句“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栏干不自由”中的“频”字,正与“重”字呼应。明知行人已走到远山的那一边,凝望已属徒然;然而还是身不由己地“重上红楼”、“频倚栏干”,其离恨之深、相思之切,就不言而喻了。欧阳修《踏莎行》下片云:“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栏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写行人愈行愈远,故女主人公不忍继续远望。辛词则写行人已在山外,而女主人却频频倚栏远望,无法控制自己。表现不同个性、不同心态,各极其妙。

《鹧鸪天 · 代人赋》

沛沛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沛沛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沛沛村头小路边桑树柔软的枝条,刚刚绽放嫩芽。东面邻居家养的蚕种已经有一些蜕变成了蚕儿。一脉平缓山岗上,细草间小黄牛犊儿在鸣叫,落日斜照枯寒的树林,树枝间休息着一只只乌鸦。
沛沛山有的远些有的近些,路有的横向有的斜向,青布酒旗那边有家小酒铺,可以打一些酒来。城里的桃花李花把风雨当做折磨,一派愁苦,最明媚的春色,正在溪头一片荠菜花中盛开。

沛沛这是一首歌咏江南农村美好景色的词,辛词本以沉雄豪放见长,这首却很清丽。
沛沛词中初发的桑叶芽、刚孵出的蚕宝宝、悠然吃草的小牛犊、斜日林中的归鸦以及村头风中飘扬的酒旗、溪边盛开的荠菜花,每种意象都是山林田野寻常可见,在词人妙笔下自然融合成一幅主次分明、远近有致、动静相生、有声有色、情致盎然的田园早春图。

《鹧鸪天 · 博山寺作》

沛沛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
沛沛宁作我,岂其卿。人间走遍却归耕。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
沛沛

沛沛四十多岁正是人生建功立业之心最盛,最能奋发作为之时,然而词的开首两句却说;“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大意是说,他已经不再心向国都,不再在意天下国家之事了,只流连于博山寺和它周围的山水,使得它都厌于逢迎我了。辛稼轩果真是如此想的么?难道他真的已经忘情于山水游乐,把北复中原的大志抛诸脑后了么?下边两句“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典出《庄子》,貌似超脱,要安于归隐平淡的生活,自得其乐,做不材之材以终其年。事实上,上阕四句是怨辞反说,辛稼轩并非真正能安于闲适平淡的生活,置国家天下于不顾,只是当权者对他始终若即若离,不能真正信任,而主和派又百般猜忌,以致他在几乎二十年的时间里被闲置不用,素志不展。于是在这首词中,他字面上超然闲逸之词,实则包含着对当权者的激愤与积怨,只是不易察觉罢了。
沛沛下阕起句表明心志:保持完我,不屈附公卿而求取声名。下一句说人生历尽世事,到头来还是要归于田园,躬耕田亩。最后两句“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辛稼轩意托于松竹花鸟,守君子之志的意向自不待言,其中或许也包含着对仕途人情的戒畏。松竹真朋友,花鸟好弟兄,只有他们不会让辛稼轩伤心失望。

《鹧鸪天 · 戏题村舍》

沛沛鸡鸭成群晚未收,桑麻长过屋山头。有何不可吾方羡,要底都无饱便休。
沛沛新柳树,旧沙洲,去年溪打那边流。自言此地生儿女,不嫁余家即聘周。
沛沛

沛沛该词所描写的就是带湖附近一个偏远山村的风土人情。这里鸡鸭成群,桑麻茂盛,山民吃饱便罢,别无所求,嫁女娶媳,怡然自乐,宛若世外桃源。此词题为“戏”作,故笔触轻灵,情趣盎然,流露出词人对田园生活的欣喜之情。词中描述鸡鸭成群,桑麻生长的生活,这朴实、安静、平稳的农村生活使词人羡慕。他希望做个农民,过过这种生活,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能吃饱,安安静静的生活就算了。“新柳树,旧沙洲”,农村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冲击和变化,只有这条小河水,去年从那边流,今年从这边流。就是这个地方的儿女,不嫁余家就聘周。这就以典型的细节描写,反映出农村极为朴实的生活情景。
沛沛词人写农村的朴实,是为衬托官场的复杂;写农村的简朴安静,是为了反衬官场的恶浊与倾轧,从而表现了作者厌恶官场,热爱农村生活的思想。
沛沛语言清新,内容朴实是这首词的特点。

《鹧鸪天 · 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沛沛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
沛沛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沛沛我年轻的时候带着一万多的士兵、精锐的骑兵们渡过长江时。金人的士兵晚上在准备着箭袋,而我们汉人的军队一大早向敌人射去名叫金仆姑的箭。
沛沛追忆着往事,感叹如今的自己,春风也不能把我的白胡子染成黑色了。我看都把那长达几万字能平定金人的策略,拿去跟东边的人家换换种树的书吧。

沛沛此词是宋代爱国词人辛稼轩退闲以后的作品,深刻地概括了一个抗金名将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悲惨遭遇。上阕从豪气入词,慷慨激昂;下阕写心伤透骨,沉郁苍凉。虽然作者自称戏作,实际上感慨遥深。
沛沛这首词的上阕写的是作者青年时期那段传奇般的出色经历。「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上句写作者年青时参加领导抗金义军,曾率领过上万人的队伍;下句写自己率领精锐锦衣骑兵渡江南来。「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具体描写南奔时突破金兵防线,和金兵战斗的场面:金兵晚上准备箭筒,修筑工事,而宋兵拂晓便发起了进攻。「夜娖银胡?」,侧面说明义军进兵神速,出其不意。「汉箭」句,指义军用箭攻击金人。四句写义军军容之盛和南奔时的紧急战斗情况,用「拥」字、「飞」字表动作,从旌旗、军装、兵器上加以烘托,写得如火如荼,有声有色,极为饱满有力富有感染力。
沛沛作者回忆青年时代自己杀敌的壮举和抗敌的战斗,豪情壮志溢于笔端,他怀着一片报国之心南渡归宋,满怀希望地打算为宋杀敌建功,但却不被高宗重用,亦不采纳他的平戎之策,长期被闲置不用,使他壮志沉埋,无法一展怀抱。因此在转入下阕后,追怀往事,不免深深地叹息:「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上二句今昔对照,一「追」一「叹」,突出了经历的岁月之长及遭受的挫折之多;又灵活地从上阕的忆旧引出下阕的叙今。第三句申明「叹今吾」的主要内容。草木经春风的吹拂能重新变绿,人的须发在春风中却不能由白变黑。感叹青春不再,韶华易逝的可惜,这是一层;白髭须和上阕的壮岁对照,和句中的春风对照,又各为一层;不甘心年老,言外有壮志未能彻底湮灭之意,又自为一层。一句中有多层含意,感慨极为深沉。「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以最鲜明、最典型最生动的形象,突出作者的理想与现实的尖锐矛盾,突出他一生的政治悲剧,把上一句的感慨引向更为深化、极端沉痛的地步。上万字的平戎策毫无用处,倒不如向人换来种树书,还有一些生产上的实用价值。这是一种政治现实,对于作者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感受,不言而喻。陆放翁《小园》诗:「骏马宝刀俱一梦,夕阳闲和饭牛歌。」刘后村《满江红·夜雨凉甚忽动从戎之兴》词中的「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和这两句意境相近,也写得很凄凉;但联系作者生平的文韬武略、英雄事迹来看,这两句的悲慨程度还更使人扼腕不已。
沛沛这首词以短短的五十五个字,深刻地概括了一个抗金名将的悲惨遭遇。上阕气势恢宏,下阕悲凉如冰,心伤透骨。悲壮对照,悲壮结合,真如彭羡门《金粟词话》评辛词所说的:「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是作者最出色、最有分量的小令词。

《鹧鸪天 · 樽俎风流有几人》

沛沛樽俎风流有几人,当年未遇已心亲。金陵种柳欢娱地,庾岭逢梅寂寞滨。
沛沛樽似海,笔如神。故人南北一般春。玉人好把新妆样,淡画眉儿浅注唇。
沛沛

《鹧鸪天 · 欲上高楼去避愁》

沛沛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经行几处江山改,多少亲朋尽白头。
沛沛归休去,去归休,不成人总要封侯?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沛沛我要上高楼上去躲避忧愁,但是这个忧愁还是跟着我上了高楼。我经过以前到过的地方,那里的江山面貌都改变了;见到很多的亲戚朋友,他们头发都已经白了,变成老人了。
沛沛回到家里不再出来了,回到家里不再出来了。难道人生总是要封侯不成吗?浮云在哪里出现,原来也没有一定的地方,如果能像浮云那么自由地来去,那就最好了。

沛沛这首词抒发了词人壮志难酬的无限愁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上阕写难以排遣的愁苦。这种愁是由于江山易改、亲朋老去所致,寄托的是作者报国无路、知音难诉的悲愤。下阕写自己意欲归耕,努力摆脱这种愁苦而不再想功名之事的愿望。「浮云」二句实为自喻,寄托了词人追求自由的生活理想。

沛沛《鹧鸪天·欲上高楼去避愁》以「愁」立意。「愁」从何来?为何而「愁」?作者未言。在长久的官场生涯中,作者看透了尔虞我诈的种种现实,看透了官场在富贵生活的表象下掩盖着的种种风波险恶,自己一生追求的、期望凭借马上杀伐恢复中原故土以博取功名富贵的雄心,也在年复一年的官场生涯中消磨殆尽,因而对官场颇产生一种极端厌倦的情绪。在仕宦与归隐的得失之间,作者思之筹之,不得要领,因而愁绪百结,久不能脱。作者最终思考的结果是:作为一个人,最可宝贵的是应该有一个自由之身,至于功名富贵,则全为身外之物。基于此,作者认为:过一种闲云野鹤、不受人间礼法管束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惬意的选择。
沛沛上阕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这两句写作者之愁无处不在:作者本想到高楼去避愁,可是愁还是随着上了高楼,这个愁啊,真是无时不在、无处不随。经行几处江山改,多少亲朋尽白头,宦游数十年,曾经历了多少次江山的变迁。眼中所见,多少亲朋已经白发苍苍。这两句写作者对人生的体会,在看似不经意的叙说中,寓含了一种深刻的人生哲理。没有颇久的人生阅历,未经一定的官场生涯,是难以体会出这两句的分量的。
沛沛下阙连呼两句「归休」,否定世间一切的功名富贵,是作者对官场生涯失望至极的一种极端化的情绪表现。结处以浮云为喻,是为自己鄙弃功名富贵的人生态度作确证,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不受官场束缚的自由自在生活的一种向往。

《鹧鸪天 · 自古高人最可嗟》

沛沛自古高人最可嗟,只因疏懒取名多。居山一似庚桑楚,种树真成郭橐驼。
沛沛云子饭,水精瓜,林间携客更烹茶。君归休矣吾忙甚,要看蜂儿趁晚衙。
沛沛

《鹧鸪天 · 读渊明诗不能去手,戏作小词以送之》

沛沛晚岁躬耕不怨贫,只鸡斗酒聚比邻。都无晋宋之间事,自是羲皇以上人。
沛沛千载后,百篇存,更无一字不清真。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沛沛晚岁时,渊明亲自到田里耕种,生活虽然贫苦辛劳,但是对此丝毫也没有怨言。置办简单的酒菜与邻居们一起喝酒取乐。他们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恬淡自然,没有世俗名利争斗,就像从没有经过战乱的晋宋朝代,和以前的羲皇时代远古纯朴的人民一样自由自在、和和美美的生活。
沛沛(渊明所作的诗)经历千载仍然为人民传诵喜爱,因为他的诗每一字都是真挚的、清新纯朴的,那些是极富极贵的权臣富商,根本不配与他相比,他们就连那柴门桑树前的小路上的尘土也比不上。

《鹧鸪天 · 送人》

沛沛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沛沛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沛沛唱完了《阳关》曲泪却未干,视功名为馀事(志不在功名)而劝加餐。水天相连,好像将两岸的树木送向无穷的远方,乌云挟带着雨水,把重重的高山掩埋了一半。古往今来使人愤恨的事情,何止千件万般,难道只有离别使人悲伤,聚会才使人欢颜?江头风高浪急,还不是十分险恶,而人间行路却是更艰难。

沛沛《鹧鸪天·送人》是一首送人离别之作,运用景物烘托、比拟和对照等手法,生动地写出了依依惜别的深情,并抒发了对社会人生的深沉感慨。这首词见于四卷本《稼轩词》的甲集,是作者中年时的作品。那时候,作者在仕途上已经历了不少挫折,因此词虽为送人而作,但是所表达的多是世路艰难之感。

沛沛送别词是词里一个大家族。晚唐五代至北宋词,多叙男女离别。从古以来,“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江淹《别赋》)。缠绵悱恻之情,哀怨凄惋之音,往往笼罩全篇。辛稼轩的送别词,却多立意不俗,又总是超出常境,这首《鹧鸪天》可作代表。词开篇即述离情。
沛沛上阕头二句:“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上句言送别。《阳关三叠》是唐人上阕送别歌曲,加上“唱彻”、“泪未干”五字,更觉无限伤感。
沛沛从作者的性格看,送别绝不会带给他这样的伤感。他平日对仕途、世事的感慨一直,郁积胸中,恰巧,遇上送别之事的触动,便一涌而发,故有此情状。下句忽然宕开说到“功名”之事,便觉来路分明。作者和陆游一样,都重视为国家的恢复事业建立功名的。他的《水龙吟》词说:“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认为建立功名是分内的事;《水调歌头》词说:“功名事,身未老,几时休?诗书万卷,致身须到古伊周。”认为对功名应该执着追求,并且要有远大的目标。这首词中却把功名看成身外“馀事”,乃是不满朝廷对金屈膝求和,自己的报国壮志难酬,而被迫退隐、消极的愤激之辞:“且加餐”,运用《古诗十九首》“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之句,也是愤激之语。“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写送别时翘首遥望之景,景显得生动,用笔也很浑厚,而且天边的流水远送无穷的树色,和设想行人别后的行程有关;雨中阴云埋掉一半青山,和联想正人君子被奸邪小人遮蔽、压制有关。景句关联词中的两种不同的思想感情,不但联系紧密,而且含蓄不露,富有馀韵。
沛沛下阕起三句:“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这里的“离合”和“悲欢”是偏义复词。由于题目“送人”与下阕头句“今古恨”,的情景的规定,所以“离合”,就只取“离”字义,“悲欢”就只取“悲”字义。上阕写送别,下阕抒情本应该是以“别恨”为主调的,但是作者笔锋拗转,说今古恨事有几千般,岂只离别一事才是堪悲的?用反问语气,比正面的判断语气更含激情。作词送人而居然说离别并不是唯一可悲可恨的事,显示出词的思想感情将有进一步的开拓。紧接着下文便又似呼喊又似吞咽地道出他的心声:“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行人踏上旅途,“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杜甫《梦李白》),但作者认为此去的遭遇比它更险恶。那是存在于人们心中、存在于人事斗争上的无形的“风波”;它使人畏,使人恨,有甚于一般的离别之恨和行旅之悲。“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刘禹锡《竹枝词》)其中的滋味,古人已先言之。作者在此并非简单地借用前人的诗意,而有他切身的体会。他一生志在恢复事业,做官时喜欢筹款练兵,并且执法严厉,多得罪投降派,和豪强富家,所以几次被劾去官。如在湖南安抚使任内,筹建“飞虎军”,后来在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任内,即因此事实被劾为“奸贪凶暴”、“厉害田里”而被罢官。这正是人事上的“风波恶”的明显例证。作者写出词的最后两句,包含了更多的伤心经历,展示了更广阔、更令人惊心动魄的艺术境界,情已淋漓,语仍含蓄。李白《行路难》的“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同此悲愤;白居易《太行路》的“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正可说明悲愤的原因和实质。
沛沛这首小令,篇幅虽短,但是包含了广阔深厚的思想感情,它的笔调深浑含蓄,举重若轻,不见用之迹而力透纸背,显示辛词的大家气度。

《鹧鸪天 · 送元济之归豫章》

沛沛欹枕婆娑两鬓霜。起听檐溜碎喧江。那边玉箸销啼粉,这里车轮转别肠。
沛沛诗酒社,水云乡。可堪醉墨几淋浪。画图恰似归家梦,千里河山寸许长。
沛沛

《鹧鸪天 · 送廓之秋试》

沛沛白苎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沛沛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
沛沛廓之你在这初秋微凉的天气、穿着白色苎麻织成的新衣、离开我去参加科举考试。我仿佛看到了你以后参加考试的情景,你将与其他考生们一道在考场里专心致志地书写,犹如春蚕啃食桑叶,回廊里沙沙有声。乡试放榜时飘拂的桂花香已经先散向了月殿,你一定能名登桂榜,蟾宫折桂;不仅如此,连下一年桃花浪涌起时像鱼跃龙门一样考试得中的会试也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现在你携带着书和剑走向应试的辽远广阔之路,就像鲲鹏从北海展翅翱游到南海,又像凤凰飞向东升的太阳。明年的今天,你早已青云直上,那时你可以轻松愉悦地闲看世间的举子还在为功名奔忙。

沛沛这首词是宋代词人辛稼轩于宋孝宗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所作的一首送别词。此词主要写作者对范开参加科举应试的热情鼓励和美好祝愿。全词采用虚实相生的手法,用典广泛且合理,在运用意象和创设意境上充分体现了豪放词的特点。

沛沛这是一首送别词。首句“白苎新袍入嫩凉”中的“嫩”字很有意蕴,词人将天气的凉爽感受着一“嫩”字来表现,可谓出语惊人。这种“陌生化”的表达,将秋天天气微凉、清爽和清新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次句“春蚕食叶响回廊”就是在首句所点明的环境基础上写范廓之(也可以说是考生们)穿着白色苎麻做的新衣服在微凉的天气里端坐在考场中,奋笔疾书而发出了如春蚕嚼桑叶般的沙沙声的情景。这样写,突出了“秋试”之“秋”的季节特点,在秋高气爽的季节,参加应试的举子们奋笔疾书、紧张忙碌的情状通过“春蚕食叶”的比喻表现出来。
沛沛此词突出的表现手法是虚实相生。上阕点明时令和环境。“白苎新袍入嫩凉”是实写送别的季节——初秋、天气环境——微凉、被送者的衣着——白苎新袍;“春蚕食叶响回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是虚写,想象仲秋时节范廓之参加秋试的情景、此次秋试的结果以及下一年参加春闱的结果,虚实结合。下阕,“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用比喻的手法实写廓之携书剑登程的情景,实中有虚,以虚喻实,喻体“鹏北海,凤朝阳”意境豪迈雄壮,充满对廓之的鼓励;“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完全是虚写,想象廓之连中两试后轻松愉快的心情,表达了对廓之的美好祝福。
沛沛此词在意象运用与意境创设上体现了辛词的豪放特点。大鹏、丹凤,意象豪迈;北海、朝阳、路茫茫,意境开阔;携书佩剑,既文又武,显示出既儒雅又刚健的气概。
沛沛此词用典也很突出,“春蚕食叶”“禹门”“桃花浪““桂子香”“鹏北海”“凤朝阳”“青云”都用了典故。如桃花浪,典出宋张世南《游宦纪闻》卷六:“鲍氏安国、安行、安世兄弟,三科连中,故程文昌伯禹赠之诗,有‘七年三破桃花浪’之句。”而“月殿先收桂子香”暗喻“蟾宫折桂”,“折桂”一词源于《晋书·郤诜传》“累近雍州刺史。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此后即将朝廷科举中选拔人才称为“折桂”。借喻高中状元。词人借用这两个典故,含蓄地表达对范廓之参加“秋试”的美好祝愿,祝愿他金榜题名。
沛沛这虽是一首送别词,但因为是送人参加科考,自然不必如一般的送别诗般抒写离情别绪,而侧重于对应考者热情的鼓励和美好的祝愿,合情合理。

《鹧鸪天 · 鹅湖归,病起作》

沛沛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沛沛书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沛沛躺在水边阁楼的竹席上,清冷冷好似凉秋,片片的浮云顺水悠悠,黄昏的暮色使它们渐渐敛收。红艳艳莲花互相倚靠,简直像姑娘喝醉了酒,羽毛雪白的水鸟安闲静默,定然是独个儿在发愁。
沛沛与其像殷浩朝天空书写“咄咄怪事”发泄怨气,倒不如像司空图寻觅美好的山林安闲自在地去隐居,一座山丘,一条谷壑,也是风流潇洒多逸趣。我不知而今衰损了多少精力,只觉得近来上楼懒登梯。

沛沛这首词写病后的生活和感受。上阕写病休中所见盛夏景色。可起句一派秋凉,躺在水边阁楼的竹席上,清冷冷好似凉秋,片片的浮云顺水悠悠,黄昏的暮色将它们渐渐收敛。晚闲,有心如止水的况味。后二句红艳艳莲花互相依靠,简直像姑娘喝醉了酒,羽毛雪白的水鸟安闲静默,定然是独个儿在发愁。
沛沛下阕写病后所感。先用殷浩和司空图两个典故,与其像殷浩朝天空书写“咄咄怪事”发泄怨气,倒不如像司空图寻觅美好的山林安闲自在去隐居,一座山丘,一条谷壑,也是风流潇洒多逸趣。末二句“不知”一转,不知而今衰损了多少精力,只觉得近来上楼懒登梯,否定了前面的取舍。黄蓼云《蓼云词选》中评道:“末二句放开写,不即不离尚含佳。”的确,似说病后虚弱的平常话,而实则写壮志成灰的悲愤和老却英雄的叹息,写得沉郁悲壮。

沛沛《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是作者病后所作,上阕写鹅湖自然风光,如老人历尽沧桑后的恬静平淡,绘景状物,渲染气氛,突出悉字,花鸟也知有情。下阕开头剖诉心曲,感情陡转,通过两具典故委婉抒发对统治集团迫害爱国志士的畴及自己对仕途已经失望的无可奈何的心态。但随后词人又在大自然中找到解脱。最后两句,倾吐出老弱多病的切肤之憾。有沉哀茹痛之语,无剑拔弩之势。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不知”二字,以“衰”、“懒”二字写出词人隐居鹅湖,病后衰弱,不知不觉筋力疲乏之感,“但觉”复转进一步,强调出上楼登高眺望,新近越来越见慵懒无聊,流露出“烈士暮年”无用武,“壮心不已”竟蹉跎 的悲愤和凄怆,较之其激昂慷慨之作。意象清丽,色彩鲜明,涵义隽永,精妙至极。下阕用殷浩无故遭贬,司空图无奈退隐的两个典故,貌似旷达而实含怨忿,感慨颇深。此词则表现得深婉、沉郁,别具一格。
沛沛词的上阕写景,下阕抒情。但景中有情,只不过是非常含蓄而已,须细察始能体会。“枕簟”句写气候变化:枕簟初凉,溪堂乍冷,虽然还未入秋,但是已能感到秋意。这种清冷的感觉,既是自然环境的反映,也是词人心绪的外射。“断云”句写江上风光:飘浮在水面上的片断烟云在落日的馀晖中渐渐消散,眼前出现了水远天长,苍茫无际的画面。这景象给词人带来一种广阔的美感,也引起了他的惆怅。“红莲”、“白鸟”二句转写近前景物:池塘里盛开的红莲互相偎倚,宛若喝醉了酒的美人。堤岸上的白鹭静静地兀立着,它一定正在发愁罢!“醉”字由莲脸之红引出,“愁”字由鸟头之白生发,这两词用的真是恰到好处。红莲白鸟互相映衬,境界虽美,但“醉”、“愁”二字表露出词人内心的苦闷。以上的景物描写,不但隐含着词人忧伤抑郁的意绪,而且为下阕抒情制造了一种清冷、空虚又而沉闷的氛围。
沛沛下阕头三句虽承上述氛围和意绪,但在情感的表现上却有显著变化:变含蓄为明朗,于抑郁为旷达。这三句连用了三个典故,前一句用殷浩无故遭贬的典故,表示不以殷浩为然;后二句用司空图无奈退隐和班嗣的典故作自慰语,表示隐居也自有其乐。看起来词人好象真的乐意当隐士了,但实际上这是悲愤却故作旷达之辞,比直抒悲愤更感强烈。三个典故用在一起,不但气势连贯,而且意思曲折。末尾二句在情感表现上又有显著变化;变坦率为委婉,旷达为悲凉。“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化用刘禹锡《秋日书怀寄白宾客》诗“筋力上楼知”句意。“不知”二字,以“衰”、“懒”二字写出词人隐奶鹅湖,病后衰弱,不知不觉筋力疲乏之感,“但觉”复转进一步,强调出上楼登高眺望,新近越来越见慵懒无聊,流露出“烈士暮年”无用武,“壮心不已”竟蹉跎 的悲愤和凄怆。较之其激昂慷慨之作,意象清丽,色彩鲜明,涵义隽永,精妙至极。看似写病后衰弱的寻常感觉,实则含有“英雄江左老”(辛词《满江红》)的悲愤。
沛沛作者一生志在恢复中原,虽遭谗毁摈斥但坚持如故,因此表现在这里的便不是一般惊衰叹老的感伤,而是深恐功业难成的忧虑。刘辰翁说他“英雄感怆,有在常情之外”(《辛稼轩词序》),乃是深知作者人格与词意之言。
沛沛依上所述,此词蕴含的情感是异常深沉的,但词人使用的语言却又极为平淡。上阕描述气候的清冷、云水的舒卷和花鸟的静默,都无奇险之处,而寂寞沉闷的气氛已足以使人愁苦,下阕出语十分旷达,但政治上失意的情绪愈令人感觉凄凉结尾二语尤其淡朴浅近,犹如野叟闲谈,略不经意,“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感慨就表现得极其厚重。这种以淡语写深情的艺术,使这首词表现得深婉、沉郁,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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