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张九龄,唐开元尚书丞相,诗人。字子寿,一名博物,汉族,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市)人。长安年间进士。官至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罢相,为荆州长史。诗风清淡。有《曲江集》。他是一位有胆识、有远见的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诗人、名相。他忠耿尽职,秉公守则,直言敢谏,选贤任能,不徇私枉法,不趋炎附势,敢与恶势力作斗争,为“开元之治”作出了积极贡献。他的五言古诗,以素练质朴的语言,寄托深远的人生慨望,对扫除唐初所沿习的六朝绮靡诗风,贡献尤大,被誉为“岭南第一人”。

《感遇(其一)》

沛沛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沛沛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沛沛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沛沛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沛沛泽兰逢春茂盛芳馨,桂花遇秋皎洁清新。兰桂欣欣生机勃发,春秋自成佳节良辰。谁能领悟山中隐士,闻香深生仰慕之情?花卉流香原为天性,何求美人采撷扬名。

沛沛诗人在开篇用整齐的对偶句突出了两种高雅的植物:茂盛芬披的春兰,皎明洁净的秋桂,然后生动地写出它们的勃勃生机,转而写到人们对它们的态度,最后引出全诗主旨:春兰、秋桂的美好,完全出于自然本性,而并非为了求得人们的赏识。诗人以此比喻洁身自好的君子。
沛沛本诗虽短小,但用尽全力,结构严谨,诗境意尽没有落空。诗意温和,不知不觉中,在咏物的背后,讲出了高雅的生活哲理。

沛沛这首诗是诗人谪居荆州时所作,含蓄蕴藉,寄托遥深,对扭转六朝以来的浮艳诗风起过积极的作用。历来受到评论家的重视。高在《唐诗品汇》里指出:「张曲江公《感遇》等作,雅正冲淡,体合《风》《骚》,骎骎乎盛唐矣。」
沛沛「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二句,互文见意:兰在春天,桂在秋季,它们的叶子多么繁茂,它们的花儿多么皎洁。这种互文,实际上是各各兼包花叶,概括全株而言。春兰用葳蕤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之意。而「葳蕤」二字又点出兰草迎春勃发,具有无限的生机与活力。桂用皎洁来形容,桂叶深绿,桂花嫩黄,相映之下,自觉有皎洁明净的感觉。而「皎洁」二字,又十分精炼简要地点出了秋桂清雅的特征。
沛沛正因为写兰、桂都兼及花叶,所以第三句便以「欣欣此生意」加以总括,第四句又以「自尔为佳节」加以赞颂。这就巧妙地回应了起笔两句中的春秋,说明兰桂都各自在适当的季节而显示它们或葳蕤或皎洁的生命特点。一般选注本将三四两句解释为:「春兰秋桂欣欣向荣,因而使春秋成为美好的季节。」认为写兰只写叶,写桂只写花。这样的解释未必符合诗意。这大概是将「自尔为佳节」一句中的「自」理解为介词「从」,又转变为「因」,把「尔」理解为代词「你」或「你们」,用以指兰、桂。这样的解释值得商榷。首先,前二句尽管有「春」「秋」二字,但其主语分明是「兰叶」和「桂花」,怎能将「春」「秋」看成主语,说「春秋因兰桂而成为美好的季节」呢?其次,如果这样解释,便与下面的「谁知林栖者」二句无法贯通。再次,统观全诗,诗人着重强调的是一种不求人知的情趣,怎么会把兰、桂抬到「使春秋成为美好季节」的地步呢?根据诗人的创作意图,结合上下文意来看,「自尔为佳节」的「自」,与杜甫诗句「卧柳自生枝」中的「自」为同一意义。至于「尔」,应该是副词而不是代词。与「卓尔」、「率尔」中的「尔」词性相同。「佳节」在这里也不能解释为「美好的季节」,而应该理解为「美好的节操」。诗人写了兰叶桂花的葳蕤、皎洁,接着说,兰叶桂花如此这般的生意盎然,欣欣向荣,自身就形成一种美好的节操。用「自尔」作「为」的状语,意在说明那「佳节」出于本然,出于自我修养,既不假外求,亦不求人知。这就自然而然地转入下文「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沛沛诗的前四句写兰桂而不及人,「谁知林栖者」一句突然一转,引出了居住于山林之中的美人。「谁知」两字对兰桂来说,大有出乎意料之感。美人由于闻到了兰桂的芳香,因而发生了爱慕之情。「坐」,犹深也,殊也。表示爱慕之深。诗从无人到有人,是一个突转,诗情也因之而起波澜。「闻风」二字本于《孟子·尽心篇》:「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张九龄便运用这一典故,使诗意更为含蓄委婉、情意深厚。
沛沛「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又一转折,林栖者既然闻风相悦,那么,兰桂若有知觉,应该很乐意接受美人折花欣赏了。然而诗意却另辟蹊径,忽开新意。兰逢春而葳蕤,桂遇秋而皎洁,这是其本性,并非为了博得美人的折取欣赏。实际上,诗人以此来比喻贤人君子的洁身自好,进德修业,也只是尽他作为一个人的本份,而并非借此来博得外界的称誉提拔,以求富贵利达。当然,不求人知,并不等于拒绝人家赏识;不求人折,更不等于反对人家采择。从「何求美人折」的语气来看,从作者遭谗被贬的身世看,这正是针对不被人知、不被人折的情况而发的。「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乃是全诗的命意之所在。全诗句句写兰桂,都没有写人,但从诗歌的完整意象里,读者便不难看见人,看到封建社会里某些自励名节、洁身自好之士的品德。

《感遇(其七)》

沛沛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沛沛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沛沛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沛沛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
沛沛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沛沛江南丹橘叶茂枝繁,经冬不凋四季常青。岂是南国地气和暖,而是具有松柏品性。荐之嘉宾必受称赞,山重水阻如何进献?命运遭遇往往不一,因果循环奥秘难寻。只说桃李有果有林,难道丹橘就不成阴?

沛沛诗人谪居江陵,正是橘之产区。于是借彼丹橘,喻己贞操。诗开头二句,托物喻志之意,尤其明显。以一个「犹」字,充满了赞颂之意。三、四句用反诘,说明橘之高贵是其本质使然,并非地利之故。五、六句写如此嘉树佳果,本应荐之嘉宾,然而却重山阻隔,无法为之。七、八句叹惜丹橘之命运和遭遇。最后为桃李之被宠誉,丹橘之被冷遇打抱不平。全诗表达诗人对朝政昏暗和身世坎坷的愤懑。诗平淡自然,愤怒哀伤不露痕迹,语言温雅醇厚。桃李媚时,丹橘傲冬,邪正自有分别。

沛沛张九龄这首歌颂丹橘的诗,很容易想到屈原的《橘颂》。屈原生于南国,橘树也生于南国,他的那篇《橘颂》一开头就说:「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其托物喻志之意,灼然可见。张九龄也是南方人,而他的谪居地荆州的治所江陵(即楚国的郢都),本来是著名的产橘区。他的这首诗一开头就说:「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其托物喻志之意,尤其明显。屈原的名句告诉我们:「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可见即使在南国,一到深秋,一般树木也难免摇落,又哪能经得住严冬的摧残?而丹橘呢,却「经冬犹绿林」。一个「犹」字,充满了赞颂之意。
沛沛丹橘经冬犹绿,究竟是由于独得地利呢?还是出乎本性?如果是地利使然,也就不值得赞颂。所以诗人发问道:难道是由于「地气暖」的缘故吗?先以反诘语一「纵」,又以肯定语「自有岁寒心」一「收」,跌宕生姿,富有波澜。「岁寒心」,一般是讲松柏的。《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刘桢《赠从弟》:「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张九龄特地要赞美丹橘和松柏一样具有耐寒的节操,是含有深意的。
沛沛汉代《古诗》有一篇《橘柚垂华实》,诗中说橘柚「委身玉盘中,历年冀见食」,表达了作者不为世用的愤懑。张九龄所说的「可以荐嘉客」,也就是「冀见食」的意思。「经冬犹绿林」,不以岁寒而变节,已值得赞颂;结出累累硕果,只求贡献于人,更显出品德的高尚。按说,这样的嘉树佳果是应该荐之于嘉宾的,然而却为重山深水所阻隔,为之奈何!读「奈何阻重深」一句,如闻慨叹之声。
沛沛丹橘的命运、遭遇,在心中久久萦回,诗人思绪难平,终于想到了命运问题:「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看来运命的好坏,是由于遭遇的不同,而其中的道理,如周而复始的自然之理一样,是无法追究的。这两句诗感情很复杂,看似无可奈何的自遣之词,又似有难言的隐衷,委婉深沉。最后诗人以反诘语气收束全诗:「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人家只忙于栽培那些桃树和李树,硬是不要橘树,难道橘树不能遮阴,没有用处吗?在前面,已写了它有「经冬犹绿林」的美荫,又有「可以荐嘉客」的佳实,而「所遇」如此,这到底为什么?《韩非子。外储说左下》里讲了一个寓言故事:阳虎对赵简主说,他曾亲手培植一批人才,但他遇到危难时,他们都不帮助他。
沛沛因而感叹道:「虎不善树人。」赵简主道:「树橘柚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树。」
沛沛只树桃李而偏偏排除橘柚,这样的「君子」,总不能说「慎所树」吧!
沛沛杜甫在《八哀。故右仆射相国张公九龄》一诗中称赞张九龄「诗罢地有余,篇终语清省。」后一句,是说他的诗语言清新而简练;前一句,是说他的诗意余象外,给读者留有驰骋想象和联想的余地。读这首诗我们不就很自然地联想到当时朝政的昏暗和诗人坎坷的身世吗!这首诗平淡而浑成,短短的篇章中,时时用发问的句子,具有正反起伏之势,而诗的语气却是温雅醇厚,愤怒也罢,哀伤也罢,总不着痕迹,不露圭角,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望月怀远》

沛沛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沛沛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沛沛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沛沛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沛沛海上面升起了一轮明月,你我天各一方共赏月亮。
沛沛有情人怨恨漫漫的长夜,彻夜不眠将你苦苦思念。
沛沛灭烛灯月光满屋令人爱,披衣起露水沾挂湿衣衫。
沛沛不能手捧美丽银光赠你,不如快入梦与你共欢聚。

沛沛此诗是望月怀思的名篇。开头紧扣题目,首句写「望月」,次句写「怀远」;接着直抒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之情;五、六句承接三、四句,具体描绘了彻夜难眠的情境;结尾两句进一步抒写了对远方亲人的一片深情。全诗语言自然浑成而不露痕迹,情意缠绵而不见感伤,意境幽静秀丽,构思巧妙,情景交融,细腻入微,感人至深。

沛沛《望月怀远》是一首月夜怀念远人的诗,是作者在离乡时,望月而思念远方亲人而写的。起句「海上生明月」意境雄浑阔大,是千古佳句。它和谢灵运的「池塘生春草」、「明月照积雪」,谢朓的「大江流日夜」以及作者自己的「孤鸿海上来」等名句一样,看起来平淡无奇,没有一个奇特的字眼,没有一分点染的色彩,脱口而出,却自然具有一种高华浑融的气象。这一句完全是景,点明题中的「望月」。第二句「天涯共此时」,即由景入情,转入「怀远」。前乎此的有谢庄《月赋》中的「隔千里兮共明月」,后乎此的有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词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都是写月的名句,其旨意也大抵相同,但由于各人以不同的表现方法,表现在不同的体裁中,谢庄是赋,苏轼是词,张九龄是诗,相体裁衣,各极其妙。这两句把诗题的情景,一起就全部收摄,却又毫不费力,仍是张九龄作古诗时浑成自然的风格。
沛沛从月出东斗直到月落乌啼,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诗中说是「竟夕」,亦即通宵。这通宵的月色对一般人来说,可以说是漠不相关的,而远隔天涯的亲人,因为对月相思而久不能寐,只觉得长夜漫漫,故而落出一个「怨」字。三四两句,就以怨字为中心,以「情人」与「相思」呼应,以「遥夜」与「竟夕」呼应,上承起首两句,一气呵成。这两句采用流水对,自然流畅,具有古诗气韵。
沛沛竟夕相思不能入睡,或许是怪屋里烛光太耀眼,于是灭烛,披衣步出门庭,光线还是那么明亮。这天涯共对的一轮明月竟是这样撩人心绪,使人见到它那姣好圆满的光华,更难以入睡。夜已深了,气候更凉一些了,露水也沾湿了身上的衣裳。这里的「滋」字不仅是润湿,而且含滋生不已的意思。「露滋」二字写尽了「遥夜」、「竟夕」的精神。「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两句细巧地写出了深夜对月不眠的实情实景。
沛沛相思不眠之际,没有什么可以相赠,只有满手的月光。诗人说:「这月光饱含我满腔的心意,可是又怎么赠送给你呢?还是睡罢!睡了也许能在梦中与你欢聚。」「不堪」两句,构思奇妙,意境幽清,没有深挚情感和切身体会,恐怕是写不出来的。这里诗人暗用晋陆机「照之有馀辉,揽之不盈手」两句诗意,翻古为新,悠悠托出不尽情思。诗至此戛然而止,只觉馀韵袅袅,令人回味不已。

《秋晚登楼望南江入始兴郡路》

沛沛潦收沙衍出,霜降天宇晶。
沛沛伏槛一长眺,津途多远情。
沛沛思来江山外,望尽烟云生。
沛沛滔滔不自辨,役役且何成。
沛沛我来飒衰鬓,孰云飘华缨。
沛沛枥马苦踡跼,笼禽念遐征。
沛沛岁阴向晼晚,日夕空屏营。
沛沛物生贵得性,身累由近名。
沛沛内顾觉今是,追叹何时平。
沛沛路上的积水减少,沙滩露出,霜降天空之晶。
沛沛趴在栏杆远望,道路有深情。
沛沛想来江山之外,看尽烟云发生。
沛沛朝中事情多半无能为力,劳苦不息而不见成功。
沛沛我年老而疏白的鬓发飘在清凉风中,谁说那是仕宦者的彩色冠缨。
沛沛拴在槽上的马受束缚,蜷曲无法伸直,不自由的笼中鸟想念远行。
沛沛年底临近傍晚(年将老),日夜白白地彷徨。
沛沛事物可贵之处是合其情性,身心劳累的原因是喜好追求功名。
沛沛内心自省:挂冠辞官是正确做法,追溯往事叹何时公平。

沛沛这首诗写于张九龄辞官回到家乡之时(公元716年)。前四句描写南江泛滥的景象;五到十四句反映了作者在朝中受制、劳碌无成而心不甘的复杂心情;后四句诗人借用陶潜《归去来词》“觉今是而昨非”,肯定了辞官的决定。

沛沛辞官是一种令人无奈和回味的经历。诗人此时写的诗,其名称中有“秋”、“晚”等凄凉的词语,诗的前两句也有积水和霜降等寒凉的意象。这些为诗定下了忧伤的调子。
沛沛第三、四句,诗人提到“津途多远情”,其含义有二:一是作者马上就回到家,对家乡有思念盼望之情;二是回望过去经历,有些不舍,留下深情。第五六句,作者借景物描写,隐喻为官的经历:“江山之外,看尽烟云”。第七、八句,描写很多的事情诗人都无力解决,慨叹一生劳苦不息而不见成功。第九、十句,写诗人在凉风中,年老而疏白的鬓发飘扬,有人称赞张九龄做了贵官,而张九龄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是被拴在槽上受束缚的马,无法行动,又像笼中的鸟,没有自由却向往远游行,而此时年纪老了,个人却只剩下莫名的彷徨。
沛沛末四句,诗人认为,做人做事一定要依据事物本来的情性,身心十分劳累的原因是追求功名。诗人醒悟以往的经历,有很多做错的事,又肯定了辞官的做法。诗人当前关心的是何时天下太平。从诗句中可以见到:诗人仍然关心天下大事。
沛沛诗人能从秀丽山川中看到更深邃的精神内涵,抛却了赤裸裸的实用性、功利性的目光。

《荔枝赋》

沛沛南海郡出荔枝焉,每至季夏,其实乃熟,状甚环诡,味特甘滋,百果之中,无一可比。余往在西掖,尝盛称之,诸公莫之知,而固未之信。唯舍人彭城刘侯,弱年迁累,经于南海,一闻斯谈,倍复喜叹,以为甘旨之极也。又谓龙眼凡果,而与荔枝齐名,魏文帝方引蒲桃及龙眼相比,是时二方不通,传闻之大谬也。每相顾闲议,欲为赋述,而世务卒卒,此志莫就。及理郡暇日,追叙往心,夫物以不知而轻,味以无比而疑,远不可验,终然永屈。况士有未效之用,而身在无誉之间,苟无深知,与彼亦何以异也?因道扬其实,遂作此赋。
沛沛果之美者,厥有荔枝。虽受气于震方,实禀精于火离。乃作酸于此裔,爰负阳以从宜。蒙休和之所播,涉寒暑而匪亏。下合围以擢本,傍荫亩而抱规。紫纹绀理,黛叶缃枝,蓊郁而霮对,环合而棼纚。如盖之张,如帷之垂,云烟沃若,孔翠于斯。灵根所盘,不高不卑,陋下泽之沮洳,恶层崖之崄巇,彼前志之或妄,何侧生之见疵?
沛沛尔其勾芒在辰,凯风入律,肇允含滋,芬敷谧溢,绿穗靡靡,青英苾苾,不丰其华,但甘其实。如有意乎敦本,故微文而妙质。蒂药房而攒萃,皮龙鳞以骈比,肤玉英而含津,色江萍以吐日。朱苞剖,明珰出,冏然数寸,犹不可匹。未玉齿而殆销,虽琼浆而可轶。彼众味之有五,此甘滋之不一,伊醇淑之无准,非精言之能悉。闻者欢而竦企,见者讶而惊仡。心恚可以蠲忿,口爽可以忘疾。且欲神于醴露,何比数之湘橘?援蒲桃之见拟,亦古人之深疾。
沛沛若乃卑轩洞开,嘉宾四会,时当燠煜,客或烦愦。而斯果在焉,莫不心侈而体忲,信雕盘之仙液,实玳筵之绮缋。有终食于累百,愈益气而治内,故无厌于所甘,虽不贪而必爱。沉李美而莫取,浮甘瓜而自退。岂一座之所荣,冠四时而为最。
沛沛夫其贵可以荐宗庙,其珍可以羞王公,亭十里而莫致,门九重兮曷通?山五峤兮白云,江千里兮清枫,何斯美之独远?嗟尔命之不工。每被销于凡口,罕获知于贵躬。柿何称乎梁侯,梨何幸乎张公?亦因人之所遇,孰能辨乎其中哉!
沛沛南海郡出产荔枝,每年到季夏,它的果实就成熟了,它形状奇异,味道特别甘甜而又有水分,百果之中,没有一种能比得上。我以前在中书省的时候,曾经大力赞美荔枝,诸公没有人知道,当然不肯相信了。唯有彭城人刘侯,年轻时多次调任官职,路过南海,一听到我的话语,非常欢喜,发出感叹,认为它是水果中的极品。又说,龙眼不过是平常的果实,却与荔枝齐名,魏文帝曹丕曾将葡萄、龙眼跟荔枝进行比较,其实那时盛产荔枝的南方与盛产葡萄的西域之间不通往来,这是传闻谬误所致的。常常闲谈议论荔枝,想写一篇赋来加以描述,但是政务繁忙,这一想法没有实现。等到治理岭南的闲暇期间,抓紧时间写这篇赋文,事物因为不为人知而被忽视,味道因为无法比较而受到怀疑,长期不可验证,最终还是受到委屈。况且士人未能施展才华,一直没有获得声誉,如果对他没有深入了解,那么他与荔枝有什么区别呢?于是我彰显它的真实面貌,写作这篇赋:
沛沛果实中的美者,就是荔枝。虽然是受东方之气,实际得南方的精华。生长于偏远地区,于是向着阳光顺应自然。承蒙安逸平和的传播,经历冬寒夏暑而不凋零。下方主干粗大而挺拔可合围,上方树阴浓密而浑圆可遮田亩。荔枝紫色的纹路中透出深红,青黛的叶子生在浅黄的树枝上,蓊郁葱茏又如繁露鲜润,盘绕重叠而又缠绕飞扬。就像车盖铺张开来,就像帷幔飘浮开去,云霞烟雾萦绕,仿佛孔雀与翠鸟栖息在这里。有灵气的树根盘踞的地方,不高也不低,既鄙视洼地的低湿,又厌恶层崖的高险,那些以前的记载有的是错的,为何指责荔枝生于侧枝?
沛沛农历三月,木神来临,南风吹送,水气升蒸,馨香溢发,绿色的花穗一串串,浓郁的花香一阵阵,不使它的花朵丰盛,只让它的果实甘美。就像有意培育敦厚的根本,所以没有文采而有奇妙的品质。蒂部像芍药的子房一样聚集,外皮像龙鳞一样紧密排列,内膜像润洁的玉一样含着水分,果肉像向阳盛开的江萍花。红色的内膜打开,明玉一般的果肉现出,亮晶晶的,大小盈寸,这样仍难比拟。尚未沾上牙齿仿佛就要消融,即使是琼浆玉液它也超过了它们的味道。世间味道有五种,它的甘甜与众不同。它的甘美无与伦比,不是精美的语言能够说尽的。听到的人欢喜而企望,见到的人惊讶而抬头。心里愤怒的人可得到平息,口里的爽味可使人忘却疾病。甚至比天降甘露还要神奇,怎能与湘橘相提并论呢?用葡萄来作比拟的,也是古人的一大过错。
沛沛如果是厅堂门窗大开,嘉宾好友会集,时节正热,客人中有烦躁不安的。然而只要这种果实在场,便使人无不心情舒畅而身体安泰。荔枝确实是雕刻精美的杯盘中的仙液,是华美宴席上的珍品。有人吃了一百多颗荔枝,更能补益元气,调理内腑,所以不会对这甘美有满足之时,即使是不贪婪之人也会一直喜欢它。吃了荔枝之后将美味的李子沉水而不取食,让甘美的甜瓜流走。荔枝哪里只是在一座山上荣耀,它是四时果品中最珍贵的。
沛沛它的高贵可以敬献于宗庙,它的珍奇可以进贡给王公。十里长亭它难以逾越,九重宫门它怎能开通?山有五岭高入白云,江有千里岸生清枫,为什么这么美好的生物却生长在偏远之地?嗟叹你的命运太不顺利。总是在凡夫的口舌中消融,极少有贵人相知。柿子可得到梁侯称赞,梨子为什么可以被张公赏识?也是因各人机遇的不同,谁能说得清其中的奥秘呢?

沛沛《荔枝赋》是唐代文学家张九龄的辞赋作品。全文两大部分,一为“序”,一为“赋”,两部分重心各有不同但又互相映衬,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篇章来铺陈描绘荔枝的珍贵奇异,进而抒发对被弃置埋没而不能充分施展才华的仁人志士的同情以及对命运的思考,荔枝的珍奇、生命的悲哀,全部融为一体。此赋选材精当,寓意深刻。

沛沛文章结构严谨,先写了小序,交代了写作动机,也概括了下文的写作内容。第一、第二段极为铺叙渲染荔枝的奇秀和甘美,将荔枝称为席上珍品。第三、第四段侧重写荔枝的神奇功效,“有终食于累百,愈益气而治内”、“沉李美而莫取,浮甘瓜而自退”,在这里是说荔枝为水果精品,作用广泛,应为众人所用,且尽其所用。第五段笔锋一转,发出了由衷的慨叹。荔枝空有凌云壮志,空有好皮囊。只是“销于凡口”、“罕获知于贵躬”,最终不能物尽其用,且在一定程度上被冷落、被误解、被遗忘。最后作者发出“亦因人之所遇,孰能辨乎其中哉”的喟然长叹,耐人寻味。总之,作者擅长铺陈蓄势,吊足读者的胃口,然后徒然逆转,既一脉贯通,又水到渠成,给人以美感和无穷的回味。
沛沛文章选材精当,寓意深刻。荔枝是作者家乡的特产,历来为文人所吟咏。它是一种色、香、味俱佳的果品,品种繁多,营养丰富,药用价值极高。但是在文中却仅堪充士大夫文人的口果腹,不能尽其所用。显然,作者找到了荔枝与仁人志士的契合点,为荔枝即为遭受不公正待遇之人同情和叫屈,也是对当时社会不能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大胆质疑。所以,文章表面写荔枝,实际写人才;表面不温不火,实则怒火中烧。就张九龄本人而言,因受李林甫等人的排挤而遭贬,对文中荔枝的命运有着很深的体会,因而能写下这篇意味深长、发人深省的文章。

《西江夜行》

沛沛遥夜人何在,澄潭月里行。
沛沛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沛沛外物寂无扰,中流澹自清。
沛沛念归林叶换,愁坐露华生。
沛沛犹有汀洲鹤,宵分乍一鸣。
沛沛漫长的夜啊,故人何在?碧波夜月之下行船,天地空旷而茫茫,思乡之情,切切难忘。身外的景物没有人的忧愁,清澈的河水也自在流动。念及乡愁,离家已是林叶换了多个春秋了,拥着乡愁坐在寂静的夜里,任凭寒露渐生,打湿了衣袖。而在此时,还有那江中沙洲上的白鹤,在这暗夜与黎明的分际,乍然长鸣,让人暗暗心惊。

《赋得自君之出矣》

沛沛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沛沛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沛沛自从你离开家乡远行,我再不去动破旧织机。
沛沛想念你犹如天边圆月,一夜一夜减弱了光辉。

沛沛这首诗描写了丈夫远行的妻子在家中的孤单和对丈夫的思念之情。首句“自君之出矣”,即拈用成句。良人离家远行而未归,表明了一个时间概念。良人离家有多久,诗中没有说,只写了“不复理残机”一句,发人深思:首先,织机残破,久不修理,表明良人离家已很久,女主人长时间没有上机织布了;其次,如果说,人去楼空给人以空虚寂寥的感受。那么,君出机残也同样使人感到景象残旧衰飒,气氛落寞冷清;再次,机上布织来织去,始终未完成,它仿佛在诉说,女主人心神不定,无心织布,内心极其不平静。
沛沛以上,是对事情起因的概括介绍,接着,诗人便用比兴手法描绘她心灵深处的活动:“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古诗十九首中,以“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行行重行行》)直接描摹思妇的消瘦形象,写得相当具体突出,而在这里,诗人用皎皎明月象征思妇情操的纯洁无邪,忠贞专一。“夜夜减清辉”,写得既含蓄婉转,又真挚动人。比喻美妙贴切,想象新颖独特,使整首诗显得清新可爱,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

沛沛此诗是赋得体,无论是赋诗得题,还是赋诗得句,总之是拟作。自六朝至唐代,拟此者代不乏人。诗人拟之,自是一次学诗演练。
沛沛首句“自君之出矣”,即拈用成句。良人离家远行而未归,表明了一个时间概念。良人离家有多久,诗中没有说,只写了“不复理残机”一句,发人深思:首先,织机残破,久不修理,表明良人离家已很久,女主人长时间没有上机织布了;其次,如果说,人去楼空给人以空虚寂寥的感受。那么,君出机残也同样使人感到景象残旧衰飒,气氛落寞冷清;再次,机上布织来织去,始终未完成,它仿佛在诉说,女主人心神不定,无心织布,内心极其不平静。
沛沛以上,是对事情起因的概括介绍,接着,诗人便用比兴手法描绘她心灵深处的活动:“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古诗十九首中,以“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直接描摹思妇的消瘦形象,写得相当具体突出,而在这里,诗人用皎皎明月象征思妇情操的纯洁无邪,忠贞专一。“夜夜减清辉”,写得既含蓄婉转,又真挚动人。比喻美妙贴切,想象新颖独特,使整首诗显得清新可爱,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

《送韦城李少府》

沛沛送客南昌尉,离亭西候春。
沛沛野花看欲尽,林鸟听犹新。
沛沛别酒青门路,归轩白马津。
沛沛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沛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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